失憶以後[葉開X傅紅雪]

第27章

“你會對我負責吧？！”

“……”

傅紅雪完全沒料到葉開會說這樣的話，下意識地就去看葉開，他的臉色有些憔悴，頭發也亂糟糟的，表情倒是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然後他視線下移，一眼就看到葉開微微敞開的衣領裏皮膚上的青紫印記，那還是他昨晚無意識下啃咬出來的。

傅紅雪的臉一下子就繃不住了，猛地轉開視線想要抽身離開，不過葉開抓着他手的力氣很大，他掙了幾下沒掙開，倒是惹得葉開又“嘶嘶”抽氣，他倒也不敢再有所動作了。

怎麽說都是自己不對，所以傅紅雪默了片刻語氣異常生硬地說道:“若你是女子，我定會負責到底！”

這下輪到葉開說不出話來了。

心想，就因為我是個男的就不用負責了嘛？沒這個道理啊。不過這話他也沒好意思說出來。

他砸吧了一下嘴，心裏挺不是滋味兒。他在考慮自己是趁此機會裝病賴上傅紅雪呢，還是就這樣放手從此江湖不見。

不過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被傅紅雪給攔腰抱了起來。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以往都是他照顧傅紅雪習慣了，現在突然被他像抱小孩子一樣抱着，老臉多少有些挂不住。

葉開也顧不上身體不适了，掙紮着就要跳下來。傅紅雪哪會輕易放手，他腿腳雖然不便，但是抱個人卻還是輕輕松松，絲毫不帶踹氣兒的。

“我能走——”葉開擡頭看着傅紅雪冷硬的側臉，表情有些尴尬。

傅紅雪并不看葉開，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直至出了山洞才緩緩開口:“你以前抱我次數也不少！”

葉開哭笑不得，他總算明白過來，傅紅雪這是故意的麽，怪自己之前不該把他當小孩子對待。

但那不是特殊情況麽？

“誰讓你失憶了麽？！”葉開小聲嘀咕，你若沒失憶我也不敢那樣對你摟摟抱抱啊！

傅紅雪只是冷冷看了葉開一眼，葉開立馬噤若寒蟬。

他把葉開橫放在馬背上，自己也一躍上馬，像當初葉開摟着他那樣摟着葉開。

葉開并不太适應這樣的坐姿，不過非常時期也是沒辦法，屁股是真心痛，還好傅紅雪在馬背上墊了厚厚的衣服緩解了不少疼痛，這樣的細心倒讓葉開覺得心裏暖暖的。

傅紅雪似乎怕葉開掉下去，讓他緊靠自己的胸膛，葉開雖然發着燒人卻不含糊，雙臂一展就牢牢地圈住了傅紅雪的腰腹。

他察覺到傅紅雪的身體因他的主動碰觸在一瞬間變得僵硬，他選擇忽視，末了腦袋還在傅紅雪胸口蹭了兩下，心中嘿嘿笑着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閉上了眼睛。

他沒問傅紅雪要帶他去哪裏，卻萬萬沒想到傅紅雪把他帶到了先前去過的那間小黑屋。

他還記得傅紅雪很排斥這裏。現在依舊是這樣，葉開能感覺的到。

就像是被下了咒語，他的周身又籠罩着一層無形的枷鎖，如在邊城初見到他時一樣。

由內而外散發着冷漠，神秘，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一身黑衣，定定的坐在床邊，似要與這間黑色的屋子融為一體。

“怎麽到這裏來了？”葉開出聲打破沉默，一臉擔憂地看着如雕塑般坐着一動不動的男人。

“這裏比較近，你可以好好休息。”

傅紅雪說話的語氣依舊是平淡不帶一絲感情，葉開聞之卻是不禁動容。心想，他始終還是在意自己的嘛！

他又環視了一遍這間屋子，最後視線停留在傅紅雪面無表情的側臉上，想了想還是伸過手去抓住了傅紅雪的右手。這一次傅紅雪并沒有閃躲，任由葉開把他的手緊緊握住。

一絲絲暖意從兩手交握着的地方緩緩傳開，直達他冰封已久的心底。

葉開知道這裏是傅紅雪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卻還是無法想象他在這裏究竟經歷了些什麽，才成就了那樣冷漠孤僻拒人千裏之外的性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靜靜的坐着，希望能驅散他心底的寒冷。

不知道坐了多久，屋子裏連一絲光亮也沒有，黑暗裏只聞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傅紅雪突然說話了，他的聲音很輕，淡淡的語氣像是在講一個故事。

他說:“從前這裏住了一對母子，從小孩兒懂事起除了他母親再也沒見過別人，他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練功。”

“他還那麽小，自然不喜歡練功這麽枯燥又辛苦的事，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向母親撒過嬌哭鬧過，但是母親從來不假辭色，他把小孩兒訓斥了一頓，從那之後小孩兒就很懼怕他母親，再也不敢在練功的時候偷懶。”

“小孩兒不知道別人的童年是怎麽過的，他只知道自己十八年來每天都在做同一件事，重複前一天的日子。母親從來沒對他笑過，更沒有哄過他，有一段時間他一直都會想，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呢？”

“後來小孩兒想明白了，不管是不是，他都會把她當親生母親看待。”

傅紅雪說到這裏略微停頓了一下，接着又緩緩開口道:“小孩兒雖然害怕她的母親，卻不恨她，只因她養育了他，并教會他很多東西，雖然那些他都不喜歡，都是母親逼他學的，但他依然感激她……”

“小孩兒和母親相依為命十八載，終于有一天母親說你可以離開了，但是已經長大的小孩兒并不開心。母親讓他離開只是為了讓他去複仇……”

“他尊敬母親，也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從小到大但凡母親吩咐的事情他都會辦到，因為他別無選擇。因為，母親說，他活着的意義就是報仇！報仇！”

“母親對小孩兒說要把仇人的頭顱割下來才能回去見她，否則不僅天要咒他，連他的母親也要咒他。”

“但是那小孩兒最終也沒能割下仇人的頭顱，他不知道他還該不該回來……”

說完這些傅紅雪就呆在了那裏，似乎在回憶過去那些并不快樂的日子。

葉開握着傅紅雪的手緊了又緊，雖然傅紅雪說的輕描淡寫，但他還是覺得心痛到無以複加。他沒在母親的陪伴下長大，但是師父待他真正如同親人一般，對他愛護有加，教他功夫及為人處事的道理。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背負着殺父之仇，他很努力的學習武功，也吃過很多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

葉開想，若不是自己有幸遇到恩師李尋歡，也許他會同傅紅雪一樣，終日活在仇恨裏，被仇恨左右痛苦煎熬。

他們的人生起點是相同的，就因為他們遇到了不同的人，從此兩人的命運也是截然相反。

他想自己終究比傅紅雪幸運很多！

師父教會了他寬恕，而傅紅雪的母親則給了他複仇的枷鎖。

到底是命運弄人啊，葉開幾番唏噓輕嘆，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想到，我與他也算是命中注定要有此糾纏，我雖也是仇恨傾覆下的受害者，但到底欠他頗多，日後定當加倍對他好才是。

葉開心裏彎彎繞繞，正欲對傅紅雪訴說衷腸，又想到也不知兩人是否還有“日後”，想要說的話便在舌頭上打個結，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了。

便是這一頓的功夫，卻見傅紅雪微微扭頭看着葉開，淡淡的道:“你說他該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