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酒神

第16章 (16)

“路漾從來不喜歡旅行，這次居然能在這時候跑去這麽遠的百蕤，起因可能就是那孩子一句話而已，”洛格道，他回憶起了在疏琳宴上看到的路漾和狄亞的相處模式，越來越覺得他們得關注關注狄亞這個人，“想想看，如果是狄亞勸他去首陽，或許也和我們勸他去首陽的效果不一樣。”

“你這話說的……那小孩又不認識我們，有事沒事勸他去首陽做什麽？”

“那不一定，你可以換一種想法。比如說，不是勸他去首陽，而是那孩子就讀首陽呢？我查過，狄亞在念補修學校，剛好是應屆。”

“……進首陽沒那麽容易，我雖是考核組，但是也沒讓什麽人進就讓什麽人進的權力，況且你還得想想人家小孩想不想去吧。”

“不試一下怎麽知道？”

“……真跟養兒子一樣，我反正七年前沒想到路漾能有今天。”艾倫邊搖頭邊嘆氣，“這事像是他說的那樣，人是會變的。”

被那邊讨論着的狄亞，順手摘了一個裏墨白的果子。

這種會結果的裏墨白長的也和瓊魚路邊那種不一樣，葉子要再細一點長一點，果子結出來有淡淡的香味，但不是甜香，是帶着一點苦味的草木香味，不過酒喝起來倒是稍稍帶一點甜，風味很好。

估計在鋼琴酒廠之前，沒有人能想到這果子還能釀酒吧。

狄亞切了一小片白色果子的果肉含在嘴裏，入口澀，釀出來的酒倒是剛剛相反，鋼琴的白果子酒入口非常柔和，是他目前喝到過入口最柔的酒。黑色果子也切一片放在嘴裏，比白色果子味道還淡，得多切幾片，抿幾口才能嘗到非常寡淡的香味，帶了微辣剌舌頭的感覺。

嘗過之後更難想象，鋼琴酒居然是這種果子釀出來的。

所有人都能猜到配方裏肯定還有其他東西，才能在釀造發酵的過程中激發裏墨白潛藏的味道，但是秘法失傳，這麽多年了，多少人都不得其法，再沒辦法重現鋼琴酒的風韻。

狄亞從天亮一直在這裏呆到天黑，路漾習慣了，他之前在棠粒湖也是這樣。等到實在太晚，園子要關門了，才拎着幾個黑白果子皺着眉頭回了酒店。

“研究出什麽了麽？”路漾問他。

“有點頭緒，”狄亞又拿小刀切了一片果子塞進嘴裏，“但沒試過，還不知道。”

“那你慢慢想，我反正累了，去睡了。”

“去吧。”

他們兩個人是不同的房間，狄亞今天晚上也注定是睡不着的。

裏墨白是很好種的，狄亞神力在前段時間有不小的恢複，今天又在園子裏轉了一圈，晚上就已經躺在床上在手心種出來一棵裏墨白，可是對于這種酒來說，種出果子只不過是最簡單的第一步而已。

目前狄亞有兩個想法，一是像其他人一樣，找出配方裏的其他東西，這種方法更像是大海撈針，二是自己用神力代替配方裏的其他東西來激發裏墨白果子暗藏的味道。

看樣子好像是第二種更簡單一點，但是狄亞嘗那果子的味道，卻不覺得有那麽容易。

不過還是先試試看吧。

一個晚上狄亞都在用第二種方法試圖釀出鋼琴那種風味來，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激發到極致了，最終出來的效果卻還是不行。

不對，酒不該是這樣的，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麽。

如他所擔心的那樣，配方裏的其他東西其實不僅僅是在激發裏墨白潛藏的味道，它們也是酒的一部分，也為鋼琴提供了非常難得的口味，沒有它們鋼琴酒是不完整的，它們的味道和裏墨白相輔相成，所以光是激發裏墨白的味道是不夠的。

路漾早晨被狄亞搖醒，他面前擺着四杯酒。

“你嘗嘗，看看差距在哪裏。”

路漾揉了揉眼睛，随手拿了一杯，喝了一口，道：“這是鋼琴。”

“對，我從喬伊那邊順過來的。你再嘗一嘗這個。”

狄亞遞給他另外一杯酒。

路漾抿了一口，皺了皺眉，道：“鋼琴？不對，好像少了點什麽。”

另外兩杯酒也是一樣，一杯是鋼琴黑酒，一杯仍然是比上一杯少了點什麽一樣。

“和原來的鋼琴相對比，明顯其他兩杯就差了一些，顯得平凡且寡淡了，”路漾搖了搖頭，放下杯子，斜了他一眼，“你一大早就讓我起來，就為了這件事情麽？”

“嗯，”狄亞點了點頭，收了杯子，又問他，“你能嘗出這兩者之間少了什麽嗎？”

“我只能嘗出釀酒的原料至少有三種，其餘你就別想了，我要是有這本事，鋼琴的秘法也不會藏到現在還沒有被第二個人找到了，畢竟舌頭比我厲害還見多識廣的人也不是沒有，”路漾聳了聳肩，“這世間味道千千種，相近的都很難分辨，而酒這東西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況且又是三種以上材料混合，那就更難了。據說原來的鋼琴酒廠也是誤打誤撞撞上的，純拼運氣。後來人想用精密儀器分析酒的成分來達到秘方的目的，但也沒有什麽用。釀酒時候一發酵原材料的味道都會發生大變化，相互融合并且相輔相成，這樣反推行不通，況且釀酒是個精細活還是個技術活，不是一堆原料往那一放就能成的，這過程裏不定有些什麽巧法子，這也是機器檢測不出來的。我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鋼琴酒可不比其他，它可要複雜地多了。”

狄亞雖然一聽這話雖然失望，但是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他的舌頭倒是有這個功能，分辨味道時候細致精确，畢竟是神。可惜這是一個新的時代，鋼琴酒裏除裏墨白之外的原料很有可能狄亞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說嘗了，既然并沒有嘗過，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更別提分辨了。

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喬伊那邊來通訊了。

“怎麽了？”狄亞嘟囔一句，“不是休假時間麽？甜舍又出事了？”

不過雖然有點不太情願，但他還是沒拖沓，馬上接通了。

“什麽事？這還早呢。”

“狄亞，你們現在是不是在百蕤？”喬伊的臉色看着有點着急，又有點興奮，“我記得你們去了百蕤度假的，對吧？現在到市裏了麽？”

“我們到了百蕤市裏，所以？”

“有大事！就在百蕤！也不知道你們什麽運氣！我明天就趕過來，瓊魚這裏的事情就先交給陸雲深了。”狄亞能看到喬伊說話的時候在原地走了幾圈，他情緒外露的時候就會這樣。

“狄亞，你還記得你去我家的時候，我給你喝過的鋼琴酒麽？失傳的那個！”

狄亞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裏被自己切片切得還剩了一半的黑果子，點了點頭，道：“記得。”

“我剛剛收到的內部消息！秘方被發現了！鋼琴要重現了！現在有秘方的那個人就在百蕤！”

“什麽？！”

這回輪到狄亞震驚了。

“你從什麽地方知道的？這消息可靠麽？”

“可靠！”喬伊在那邊給自己灌了一大杯的涼水，這才稍稍冷靜下來一點，但眼睛還是通紅，興奮勁沒消下去的樣子，“這消息還沒傳到外面去，但是知道的業內也不少，我收到消息還算晚的，這幾天綠蘭莎的酒商都快被這消息弄瘋了，大家都在往百蕤趕！”

Chapter id051

狄亞把通訊挂了，又回想起喬伊和他說的每一句話，順便把那四杯酒統統喝光，咂了咂嘴。

喬伊的意思很簡單，他們要把這方子拿下，狄亞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那人是故意在業內散播這消息的，而且據他所說，用新方子釀造的第一批酒就要出酒窖了，就等着人來評鑒，成功了之後，這消息就瞞不下去，他要公之于衆裏博取關注度了。”

“目的是？”

“有方子的人不想開酒廠，嫌麻煩，他要的是錢，據說打的主意是在酒成功之後公開拍賣出高價，”喬伊道，“所以現在很多廠子都派人往那裏趕，就是要搶個先機，就算不能提前拿下，但是做個功課打好關系也很必要，萬一真的公開拍賣了勝算也大。”

喬伊想要這方子不僅僅是為了喜歡，主要是為了利益，而且他這個利益需求，要比其他廠子來的迫切很多。

現在甜舍的酒正在熱頭上，但要是鋼琴一出，幾乎大半的關注度都會被奪去，這很好理解，甜舍的酒再好，不過是一時新鮮，但是鋼琴重現，是失而複得，這裏面有感情因素的影響，甜舍的棠粒酒再好無法抗衡這一點。

雖然并不是同一種原料釀出來的同種類酒，但是要是被其他人買去鋼琴的配方，這樣厲害的先天條件以及綠蘭莎人的情感加成，必然會對其餘酒進行打壓，甜舍自然首當其沖。

就是因為喬伊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如此緊張。

如果只是要錢的話，他們幾個湊一湊也不是沒有機會，但是就怕其餘的競争對手使什麽陰招。

喬伊第二天淩晨就已經到了，到了酒店把行李一扔就出門了，火急火燎的。

這談判顯人脈的事情，狄亞幫不上忙，喬伊有時候會通訊聯系他講些事情，臉色看着也奇怪，時不時地就變，至于狄亞，他還在切着黑色果子白色果子的薄片，閑下來就吃一片，但依然嘗不出什麽其餘味道來。

要找出鋼琴的配方來，比大海撈針更困難。

很晚時候，喬伊總算回來了，和他們一起吃了一餐晚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狄亞想了想，道：“壞消息吧。”

“我們沒買到，也沒說幾句話，那人現在在拖着，不肯随意出手。”

“那好消息呢？”

喬伊聳了聳肩，道：“別人也沒買到，現在好像大家都沒什麽大的勝算，就等着拍賣會了。”

之後，果然在星域網慢慢地就有消息傳出來，說鋼琴要重現了，此消息一出，星域網上幾乎要翻天了。

“如果鋼琴真能重現，我絕對義無反顧把口袋裏的錢砸給酒廠。”

“同上，求推出賺錢好麽！我等鋼琴都等了多少年了！鋼琴酒廠倒閉那會兒我正談第一場戀愛，約會的時候喝的就是這種酒，現在我女兒都普修畢業了，唉，是承載了很多人回憶的酒啊。”

“啊啊啊啊不要是假的呀，鋼琴粉一聽到這個消息已經在辦公室尖叫起來！”

諸如這樣的評論還有很多。

只要随便一翻星域網，就知道鋼琴酒這配方一買回來，等于坐地發財，它獨特絕佳的口感是一方面，重要的是綠蘭莎甚至是聯邦人民對它驟然失傳的遺憾和懷念，這種感情是其餘酒沒有的，也是超越酒本身口感之外非常難得且深厚的情感優勢。

“一定要拿下！”喬伊把手裏的叉子狠狠地釘在桌子上，“要多少錢我給！把房子賣了也要給！”

配方再貴也是有個限度的，以喬伊手上這麽多年積蓄起來的錢，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對了，明天記得早點起，有大事。”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喬伊就把他們從床上拉起來了，一臉嚴肅正經地開始洗漱打扮，半個小時之後，果然一副人模狗樣商業精英的樣子。

“那人就是個事兒精，”喬伊一邊弄着領口一邊吐槽，“還是想錢想瘋的那一種，不過沒辦法，這次他要是真成了，還不是有一堆人趕着給他送錢。”

狄亞知道他說的是有配方那個人，喬伊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回來之後就摔了個杯子，大罵小人得志。

“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麽研究出來配方的，不明白老天爺是怎麽想的，啧。”喬伊絮絮叨叨吐槽完了，身上也弄齊整了，轉過頭來催促他們，“快點快點，時間要到了。”

今天是那鋼琴酒出庫的日子。

有配方那人是個心眼多的，知道這方子拿出來會有人質疑，所以特意先釀了一小批，等到酒快成的時候，再把消息散出去，等能出價的各方聞風而動來齊了，再把這酒拿出來大家嘗嘗，方子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了。

鋼琴酒雖然停産許久，但是酒類大亨們還是有存貨的，大家都對鋼琴的味道了如指掌，而且放了幾十年的陳酒和剛出酒窖的新酒味道是不一樣的，大家也不怕他拿老酒裝新瓶騙人。

現在就是各方來品酒的時候了。

一個小酒會，來競争的都是圈子裏認識的人，進去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團一團人擠着在抱團聊，聲音也不大，竊竊的，鋼琴還沒上，酒會上現在就擺了一些小點心和清口的水。

狄亞現在管不了其他，上去直接拿了幾個小蛋糕塞了嘴裏。

一早上被拉起來，都沒來得及吃早飯，餓。

還沒等他嚼完，就被喬伊拉了拉衣角，指着一個地方示意他看。

“就是那個人了，那個有配方的人，叫尼爾。”

狄亞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叫尼爾的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只是眉目裏都帶有那種非常張揚的得意樣子，得意地太過都忘形了，第一眼看過去，喬伊評價的“小人得志”就體現地淋漓盡致。

不過若是他手裏的配方是真的，再得意也有人願意捧着他，現在酒還沒端出來呢，就已經有不少人把他團團圍住，恭維的話不絕于耳。

狄亞甚至在這宴會上看見了伊凡，今天打扮精致，顯得非常漂亮。

“不奇怪，她是天殷的代表，”喬伊撇了撇嘴，“這就是陸雲深沒跟過來的原因。因為甜舍那事陸雲深和家裏明面上鬧翻了，搞得合作的事情也延遲了不少，天殷又是酒類公司這段時間又受到甜舍的沖擊，正是焦頭爛額急于回血的時候，盯上鋼琴理所當然，況且他們也确實有一拼之力。伊凡他爸都舍得讓他寶貝女兒來了，可見對這事情有多重視。伊凡雖然事多人作，但是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不錯，畢竟也是家裏教育過的，小事任性麻煩多，但大事見風使舵能屈能伸，況且她漂亮，漂亮的女孩兒做起事情來，往往事半功倍。”

狄亞把目光收了回來，笑了一聲，調侃道：“怎麽？心裏沒底。”

“只是和你說一下這事不簡單而已，”喬伊聳了聳肩，“方子最後一定會是我們的。”

“那就借你吉言，希望甜舍一切順利。”

就在狄亞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廳子中間的鈴铛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是酒要出了，”路漾拿了一杯薄荷水站在狄亞身邊。

果然，尼爾，那個趾高氣揚配方擁有者幾步走到臺子上，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話。

“首先，非常感謝各位能夠賞我一個面子，來到此次宴會，鄙人也知道，大家是為了鋼琴酒來的。我對鋼琴啊，感情頗深，一直為它的失傳而感到遺憾，以至于多年以來廢寝忘食刻苦專研，如今，總算是把方子琢磨出來了。廢話不多說，酒已經出窖了，我的方子是不是正确的，就交由各位評說了。”

他話說完了之後，廳子兩邊的門裏走出來兩排侍者，都端着裝了酒的杯子，為了便于分辨，裝鋼琴黑酒的杯子矮胖一些，鋼琴白酒的杯子高瘦一點，狄亞也拿到兩杯，這廳子裏其餘的人很快也拿到了。

Chapter id052

一聞味道，就知道這酒不錯，馥郁香醇。

狄亞只喝過存了十幾年的鋼琴陳酒，新酒沒喝過，這杯到底真不真他暫不能代表大衆評價，但是一口喝下去，他心裏已經有了底，明白這大約是不會錯了。鋼琴白酒的柔，黑酒的烈，只需一口，舌尖已經完整地感受到了這味道，雖然和陳酒差了一分勁，不過這正說明這酒是新釀的，那方子是真的。

狄亞已經聽到他身邊交談的聲音，酒喝到嘴裏是最直觀的，再不需要其他東西來證明方子的真假了。

“是真的……”

“不惜一切也要拿下！”

臺上的尼爾自然也能聽見這聲音，臉上得意之色更加明顯了。

狄亞看着他的神色卻皺了皺眉頭，他其實不太願意相信這方子是眼前這人研究出來的。

尼爾這人看着很浮，不踏實，然而找酒方這事情沙裏淘金一樣，需要非常高的耐心的判斷力，他不像是這種人，說酒方是他誤打誤撞碰上的可能性還相對大一些。

這點估計不少人也能想到，但是這不是他們關注的事，只需要知道酒方是真的，并且是獨家的就可以了。

這場酒會以熱鬧結尾，但是最終并沒有拍賣。

“他還在等，等權威的評論出來，這廳子裏的人還不夠，他需要向大衆證實他手裏的方子真的，”喬伊又示意他們看臨近門口的那個方向，那邊有幾個穿着制服的人，品完酒之後就聚在一起讨論了，“那是尼爾請的品酒師，都是業內有名氣講話有分量的，只要他們一開口，星域網那邊的輿論方向基本就可以定下了。”

等到星域網上對這事情的關注度達到頂峰的時候，他手上的方子也可随之拿到高價。

“啧，這一步步算計的，”喬伊嘆了一句，“我們這回勢必要大出血了。”

酒會雖然結束但是很多人都沒有走，留在這裏和尼爾交談，喬伊也沒走，狄亞亦然。不過他沒走的原因很簡單，沒吃飽，走不動。

反正來了呢，小點心都沒有人碰，他只能勉為其難把它們消滅掉一些，否則多浪費。

喬伊雖然抱怨，但是湊上前去了，狄亞和路漾就坐在靠邊的一個沙發上等着他。

但是沒等多久，喬伊就快步走回來了，一臉陰沉憋着氣的樣子，扯了扯領結，跟他們說：“走吧。”

狄亞沒問，估計又是不太順利。

在回去的車子上，狄亞忽然問了喬伊一句：“尼爾，在之前手裏沒酒方的時候，是做什麽工作的？單純研究麽？那他靠什麽吃飯？”

“就是一個吃老本的，”喬伊嗤了一聲，但是還是認真和他解釋，“他之前家裏算有錢的，只不過一代不如一代，算起來他家老一輩的人還和當時的鋼琴酒廠有點關系，但是家裏近來幾代人都無能，鋼琴酒廠倒閉之後家族衰敗的速度更快，最後到現在就剩他一個，錢也不多了。我們剛剛那酒會就是他家老宅子裏開的。”

狄亞回想了一下酒會的場地，那宅子确實很大，看着有幾分底蘊的樣子，不過有些地方看着也舊了。

“其實他就剩那一個宅子了，外頭還欠了一屁股債，要不是因為是家族老宅根基所在實在不好發賣，這房子他也保不住，”喬伊接着說道，“不過現在完全換了一種情況，他估計以後都不會為錢發愁了，酒方賣的錢足夠把債務還清，也可保他一輩子富貴了。”

“家裏只剩他一個？”狄亞敏銳地抓住了一個信息，“除了家人之外，沒有戀人或者要好的朋友之類的麽？”

“這段時間有心得人幾乎都把他的信息翻了個底朝天，只不過他之前确實太落魄沒有多少人關注，”喬伊想了想，“戀人……之前好像有一個吧，但是現在沒有，朋友也沒什麽交心的。這弄得想買他酒方的人也不能使什麽旁敲側擊的方子，更別說拿其餘人威脅，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鐵板一塊。”

“哦。”狄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沒事，就問一問，畢竟這段時間都要和他打交道，了解一下總是必要的。”

但實際上緣由不僅于此。

狄亞現在才知道那是地方是尼爾的老宅，這就更加可疑了。

那地方有血跡，人的。雖然已經經過非常仔細的清理，看着也過了很久了，幾個月了吧，但是狄亞又不是人，他是神，自然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廳子裏左下角那裏，狄亞從那裏拿東西吃，一來就聞見了，血量不少，當然其餘人是聞不見的，他是神，對這種東西感覺特別敏銳。但是因為宴請廳子是整理過的，也不知道那裏原來放着什麽東西，這也并不能證明什麽，或許是尼爾本人的也不一定。

那味道熏得他腦袋疼，拿了那邊的點頭也沒吃下去，轉頭去了另外一個方向，再沒去過左下角。

當然也事他也沒和喬伊說，說了既沒有證據也沒有什麽用，不如不說。

酒會之後，星域網上很快就有了鋼琴的消息，這次來得比上一次更加轟轟烈烈。

“酒方是真的。”

很多權威人士已經信誓旦旦地表達了這一觀點，酒商酒廠紛紛示好，尼爾更是春風得意，但是他打算公開拍賣方子的意圖卻沒變過。

拍賣很容易出高價，這種幾方競價的行為非常容易擡高價格。風險在于有時候參與拍賣的那幾家會暗地裏合作講好壓價，不舉牌或是少舉牌，最終成交價就低，或是流拍，但是這種風險尼爾絲毫不擔心，僅綠蘭莎一個地方有力參與競價的酒廠就有十幾家，完全聯合基本是不可能的，有幾家還是對立幾十上百年積怨已久的，況且鋼琴酒如今正是最熱時候，不少人向他表達的意思，是不管多少錢都要拿下，流拍的可能性也很低。

鋼琴的口味雖然是好，但是聯邦裏面并非挑不出比它更好的，重點是這種酒本身的情感加成，足夠給酒廠帶來很多錢之外的利益。

這些狄亞也都知道，他自己雖然急切地想研究出酒方來，但是每次都是眼花缭亂，不知道從哪裏找起。

假期三天，第一天他到這裏逛了一天的裏墨白園子，第二天喬伊就過來了，帶着他的重磅消息，但一整天沒有什麽大收獲，第三天一早，他們參加了酒會，在一群勾心鬥角的人裏，确定了那方子是真的。

酒會完了其實還早，這是狄亞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就要走了，他不想浪費，沒回酒店，從酒會出來就往裏墨白園子那個方向去了。

種植園比較偏僻，低矮丘陵起起伏伏的，再遠一點的地方就有些住的房子，有人喜歡這裏清幽的環境，偏是偏了一些，但是空氣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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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亞轉來轉去幾圈都沒有什麽其他收獲，星域網上翻一翻，對這件事的評論更是看的腦袋疼。

他幹脆站起來往山下走，這個園子非常大，公路圍着它繞了一圈，狄亞現在在最東邊，往門口走的有一段路是臨近外面的，走在這裏能看到外面公路上偶爾飛馳而過的懸浮車，就在這時候，那路上一輛車突然停了下來，駛出車道停在路旁邊的空地上，發出低啞的轟鳴聲，大概是壞了。

很快就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踢了踢車身，大約也是非常生氣，圍着車繞了一圈，又踢了幾腳，又低下頭去嘟囔了一句，估計是在用個人智腦聯系別人。狄亞只是不經意的地看過去，他和外面還隔着一道園子的欄杆，也幫不上什麽忙，但就這一眼，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是尼爾，估計是剛剛從酒會上下來，換了一身普通裝扮，還帶了一頂帽子，有點掩人耳目的意思，但是狄亞剛剛才見過他，對此人印象深刻，所以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看見尼爾又鑽進車裏去搗鼓了一陣，但是很快就出來了，罵了一句破車。

“回頭就把你給換了，”他恨恨的講話的聲音傳到狄亞耳朵裏來，“哼，等我拿到錢，要什麽沒有？”

但是那車好像是真的不能用了，被他踢了幾腳，連響都不能響了。尼爾現在雖然手頭不缺錢，但是同時他忙，估計還沒有時間把自己的生活裏所有的配件全都換一遍，在綠蘭莎這種地方，想換懸浮車還是有些程序的。

尼爾好像有點着急，他像在趕事情一樣，在原地轉了幾圈，幹脆直接抛下車往前走了。

他怎麽會在這時候來這裏？

狄亞在旁邊看了個一清二楚，心裏冒出點疑惑來，他本以為現在尼爾應該在家裏應付那些給他送錢句句奉承的人，但是居然沒有。

有問題。

狄亞決定要跟上去，但是這裏沒有門，想要從園子裏出去得繞一圈繞到門那邊再出去，但是他這時候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萬一這人真有什麽秘密，了解一點說不定會對說服他賣方子給自己這方有什麽幫助。

裏墨白園子裏面一對情侶正在沿着丘陵的臺階慢慢往上走，走到半路上那女孩子突然尖叫了一聲。

“怎麽了？”

“我剛剛看到那裏有個人，一眨眼就消失了！”那女孩指着路邊的欄杆那裏，瞪大了眼睛，“真的，我剛剛還看見了！現在就沒有了！”

“你看花眼了吧，這植物黑白黑白的看久了很傷眼，快把園子裏發的墨鏡給帶上，”她男朋友看了一眼，但是什麽都沒有，“我可什麽都沒看見。”

“可是真的……”

“好啦快走吧，大白天的別胡說。”

然而被無心人目睹的瞬間消失的狄亞跟随着行色匆匆的尼爾往山上拐，那車壞的地方已經和尼爾要去的地方差地不遠了，這是一個在半山腰上的小區，房子很少，零零碎碎的散在這裏，但是建的都不錯，依山傍水的，很清淨的，只是好像都沒有什麽人，狄亞随着他走上來，除了他們兩個，暫時沒見過其他活人。

尼爾走到一座房子前面，先是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沒有人之後，才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溜了進去，而且很快就把門給關上了，好像害怕別人發現一樣。

狄亞在外面等着，但是尼爾很快又出來了，出來之後臉就更黑了，活像在裏面受了什麽氣一樣。

越看越覺得有點奇怪，狄亞耐心等着，等着尼爾走遠了之後，自己一閃身進去了。這房子裏面看着非常簡陋，什麽都沒有，客廳空蕩蕩的，狄亞在下面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麽，就輕手輕腳地往樓上走。

二樓盡頭的那間房間突然傳來撞擊聲，他一上樓就聽見了。

這屋子裏還有人？

狄亞往盡頭那間房間裏走過去，發現旁邊白色的牆壁上有不少貼着牆走的黑線，和這屋子裏的簡陋一樣，都沒有做過整理，一條條都指向那個盡頭的房間。

狄亞輕輕地推門進去，發現那房間有一張小床，床上躺了一個人，背對着他，估計是聽見他進來的聲音了，但也只是哼了一聲，并沒有轉過頭來。

“你怎麽又回來了？”狄亞聽見那床上的人開口，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中氣不足的樣子，“給我滾出去。”

“……”一來就被罵的狄亞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又往前走了一步，才斟酌着開口道，“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那人聽到陌生的聲音，似乎震驚了一下，試圖想要起身但是沒成功。

狄亞看着那床上的身影起伏了一下，一副支撐不住的樣子，連忙上去扶了他一把，這一動，兩個人也終于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你是誰？”床上那人臉色蒼白，一把掙開狄亞的手，“我沒有聽到報警器的聲音，你是怎麽進來的？”

“……這裏有報警器？”

“門上有。”

“啊剛巧，我沒有走門。”

“……”

這回輪到那人無語了，狄亞幫他床上坐起來，他黑亮的眼睛上下掃了一眼狄亞，又問他：“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跟着尼爾來的，”狄亞說這種話的時候倒是很坦誠，“他來的時候，看起來很奇怪，于是就跟着來了。”

“尼爾？他現在……”

“很有名，”狄亞道，“因為鋼琴的酒方被證實是真的，所以很多人知道他，并且捧着他。”

狄亞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盯着那人的臉色，果然，一講到尼爾的事情，臉色就更加難看了，特別是聽到鋼琴的酒方時候，眼睛瞪起來像是要吃人一樣，要是這時候尼爾在他眼前，狄亞估計他會撲上去然後生啃了他。

這兩人極有可能是有仇，而且很可能就是尼爾把他關在這裏的，看他的反應，說不定這人還和酒方有關系。

狄亞來了興趣，他好像發現了點什麽陰影裏藏着的東西。

“你來到這裏，還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麽？”那人又道，“你看樣子還小，你我又素不相識。”

他看着狄亞的眼神還有防備，整個人也沒有放松下來。

狄亞沒回答，他在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反而冷不丁地問他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夏諾，”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那你和尼爾什麽關系？”

“……”夏諾沒再開口了，只是眼神裏的防備更加明顯。

“你不說，那就換我說，”狄亞微微笑了笑，“看你這個樣子估計也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的，那我就好心告訴你吧。尼爾，估計就是他把你關起來弄成這樣的，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人前看着挺正常的。他手上的鋼琴酒方剛剛被證實是真的，決定公開拍賣出高價，不少酒廠追着他要給他送錢，星域網上都誇他細心專研造福人類，但是卻沒人知道他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