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心聲(抓蟲)
看見凱茜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凱厄斯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一個無形的手給緊緊抓住一樣，他連忙伸出手握住她伸向空中的手，「亞西諾多拉……」
聽見他的叫喚，凱茜這才回過神來，在察覺到自己的身上只穿着內衣後，她便抽回自己被他握着的手，裹着棉被一個翻身，伸手拿了放在另一邊床頭櫃上的手機。
她迅速撥了電話給愛麗絲，請愛麗絲幫忙自己請病假，再三跟愛麗絲保證她沒事、目前她也沒有虛弱到無法準備三餐後，她又打電話給懷特夫婦，免得之後學校通知他們時會讓他們擔心。
委婉拒絕懷特夫婦的探望，又跟他們承諾會照顧自己、如果自己有問題的話絕對會去拜訪卡萊爾醫生後，她才得以挂上電話。
在将手機放回床頭櫃後，凱茜并沒有去理會一旁的凱厄斯，反而是再一個翻身下了床，扯着棉被走到衣櫃前，在套上浴袍後才将身上裹着的棉被丢到地上，然後随便從抽屜裏拿了一套幹淨的衣物往浴室走，因為她受不了身上黏呼呼的感覺。
即便在過去一年裏她都無視自己，但是現在她對自己的态度卻還是讓凱厄斯無法習慣，坐在椅子上的他低下頭，痛苦地用雙手抱着自己的頭，一直到從浴室傳出的水聲知道她從浴缸裏出來後，他這才起身移動到浴室門前。
沒過多久，換上一身休閑短袖上衣和長褲的凱茜便一邊用毛巾擦拭還在滴水的頭發一邊從浴室走了出來，皺着眉看了凱厄斯一眼後，她便用毛巾包住自己的頭發，然後開始換床單和棉被。
将換下的衣服、床單、棉被、以及昨晚被凱厄斯丢到隔壁房間的棉被丢進洗衣機裏後，她便在廚房裏一邊喝着葡萄糖水一邊熱着埃斯梅送來的湯。
在吃完一大碗加了許多洋蔥和胡椒的雞湯，又将先前洗的東西晾好後，她便回到自己的卧室，随手拿過床上剛換好枕頭套的枕頭，就這麽抱着枕頭，曲起雙膝坐在窗邊，頭上靠着窗框開始陷入沉思，想着昨晚在夢境裏所看到的畫面，想着勒托對自己說的話，想着千年前認識凱厄斯後與他之間所發生的種種……
她想了很久，也想得十分專注，她錯過了午餐時間，而當她又要錯過晚餐時間時，一直站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的凱厄斯總算忍不住低聲吼道：「夠了！別忘了妳現在只是個脆弱的人類，妳至少每八個小時需要進食一次！還是說妳又想象以前依樣用着絕食的方式來報複我、用折磨妳自己的方式來折磨我？！」
聽見他的話，凱茜這才回過神來，她稍稍側過頭看向他，看見他雙眼通紅的模樣，她便收回視線，開始活動自己那有些僵硬的手腳，然後拿出冰箱裏僅剩的披薩烤了一下作為自己的晚餐。
等到簡單地用完晚餐後，她便重新回到卧房，只是這次她并沒有側坐在窗邊，反而是靠着窗面向跟着她一起回房間的凱厄斯，用着意大利文說道：「你還有事情瞞着我。」
「關于發生在提洛島的事情我已經全部告訴妳了，」雖然因為她主動跟自己說話而感到欣喜，但是她所說的話卻馬上讓那些喜悅消失無蹤，所以凱厄斯還是保持着雙手環胸的姿勢，并且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用任何一個希臘神祇的名義發誓。」
「不，我不是指提洛島的事，我是指羅馬尼亞族群的事。」
聽見她這麽說，凱厄斯皺起了眉，「妳到底想要我說什麽，亞西諾多拉？他們确實是屠殺了提洛島的罪魁禍首，而我也殺了當初參與屠殺的那群羅馬尼亞的暴徒，之後的幾百年裏我也努力追殺剩餘的羅馬尼亞族群的成員，并且在昨天殺了最後兩個，讓羅馬尼亞族群正式成為歷史名詞！」
「但這完全沒有邏輯可言！」不知道為什麽，焦躁及着急感充斥着凱茜的心，她開始扯着自己的頭發，聲音也出現了哽咽，「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距離羅馬尼亞族群勢力倒臺、只剩下史蒂芬和弗拉德米爾到我發現事實時有整整五百多年的時間，如果你只是想杜絕掉我去找羅馬尼亞族群複仇并因此遭遇危險的可能性的話，以你及沃爾圖裏衛士的能耐絕對可以在那段時間內殺了他們兩個，但是你卻寧願選擇放任他們活着，編出你才是策畫出殲滅提洛島人民的謊言，騙我整整六百多年！你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你這次又在計劃什麽？！」
Advertisement
随着她每說出一句話，凱厄斯先前因為疑惑而皺起的眉這才稍稍放松了些，但很快便被深沉凝重給取代了。
他用着飽含複雜情緒的目光看着她，過了好一會，久到她都打算放棄詢問、側過身繼續看着窗外發呆時，他這才提起腳步緩緩走向她，并且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他俯身靠近她，并且在她反射性往後仰試圖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将手撐在她的兩側，然後用着輕柔的語氣說道：「我沒有在計劃什麽，至于我會那麽做的原因很簡單，只要妳回答我一個問題妳就知道了：妳愛我嗎，亞西諾多拉？」
聽見他的問題，凱茜愣了一下，随後她的眼神便傳遞出了抗拒的信息，她抗拒着這個問題，只是她不清楚到底是因為她自己本身不想承認這個事實，還是只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看見她緊皺着眉、咬着下唇，覺得她對自己的問題十分反感的凱厄斯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阿羅說妳愛我，因為每次他與妳握手或擁抱時妳心裏總會想着我及我們之間的甜蜜回憶；馬庫斯說妳愛我，因為他看到我們之間的連結就像他和狄黛米、阿羅和蘇爾庇西亞之間一樣緊密深厚；蘇爾庇西亞和狄黛米說妳愛我，因為妳在看着我的時候眼神裏總是滿滿的愛……他們的話總是讓我欣喜若狂，但我很清楚事實絕不是如此，在被我帶回沃爾圖裏之前，妳的願望便是想和阿爾忒彌斯一樣永葆貞潔，又或者像勒托一樣誕下一男一女的雙生子，這樣的妳怎麽可能會愛上奪去了妳的貞潔、又将妳轉變成了沒有生育能力的吸血鬼的我？」
聽見他說出自己在過去兩千多年裏從未在沃爾圖裏提過的人生願望，凱茜感到十分震驚，她收起雙腿，雙腿緊緊抓着衣襬，并且蜷縮着身體往後移動，試圖替自己制造一些安全感，一直到她的背部緊緊貼着窗戶、退無可退時她才停下來。
「是的，我很清楚，因為我愛着妳，所以我能夠輕易猜到妳的心願為何，我也很清楚，亞西諾多拉，妳并不愛我，妳對我的感情最多只是喜歡，就算真的有神跡存在，妳愛我，妳對我的愛也不及我對妳的愛的千分之一。」凱厄斯并沒有趁機逼近，他只是繼續用着飽含嘲諷的語氣說道，「妳不像狄黛米，妳不是因為和我朝夕相處而愛上我、決定和我在一起的，妳也不像蘇爾庇西亞，妳不是因為我的追求而愛上我、決定接受轉變和我度過永生的，妳是我用提洛島的人民的安危所換來的。所以，在提洛島的人民死于羅馬尼亞族群之手後，妳根本沒有繼續留在我身邊的理由，而這就是我為什麽隐瞞着妳提洛島的事一千多年的原因。」
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麽想的……凱茜覺得自己的雙眼裏充滿着水氣，她微微張了張嘴試圖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終她什麽話都無法說出口，因為她無法否認當時的她若是得知真相的話，她仍舊會遷怒于他，即便她的确是愛着她的。
「為什麽我會選擇編造一個謊言而非告訴妳真相？很簡單，妳看看馬庫斯，失去狄黛米後的他生不如死，目前他還活着是因為切爾西的能力。」情緒激動的凱厄斯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狀，他只是自顧自地說着，說着被他隐藏近兩千年的想法，「但是妳不一樣，妳是為了和我的交易才選擇轉變成吸血鬼、跟我在一起的，妳不是為了我而活着，而在妳知道我沒有完成我的承諾後，在妳殺了羅馬尼亞族群的吸血鬼為提洛島的人民複仇後，喪失生存目标的妳就會變得像他一樣……不，甚至更慘，因為科林和切爾西的能力對妳無效，我完全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挽留妳的性命，所以，比起失去妳，我寧願成為妳憎恨的對象，成為妳活下去的理由！」
在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凱茜所坐着的木質窗臺承受不住他的手勁，邊緣的地方就這麽碎了兩個角，甚至還有裂痕延伸至凱茜所坐的那一塊。
木材碎裂的聲音讓凱厄斯稍稍平複了些情緒，他迅速将她抱起将她移到床上，并且也跟着坐到床邊。
借着床頭鵝黃色的燈看見有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他擡起頭來想要幫她擦掉淚水，但在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臉頰前，她突然張口用着幹澀沙啞的聲音問道：「那現在你告訴我又是為什麽？」
「因為妳現在又變回了人類了，」在用拇指抹掉那滴淚後，凱厄斯一邊用冰冷的手背摩娑着她的臉一邊回答道，「人類，雖然脆弱，但是情感多變，而且…很神奇地是，即便失去了伴侶或是重要的人事物，人類總能找到各式各樣的理由活下去，所以，就算我現在告訴了妳事實，妳也不會變得像馬庫斯一樣……」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頓了一下，手也從她的臉上滑下，改為握住她緊抓着前襟的手，「我一直在等妳找到新的在乎的事物，亞西諾多拉，等妳找到了，我會立刻轉變妳，然後将妳所在乎的事物緊緊掌握在我的手中。如果妳找不到的話，我不介意親自制造出一些，我也不介意用收養妳的那一家人或是這個小鎮的人的安危來威脅妳……是的，只要能夠讓妳留在我的身邊，我不介意采取一些卑劣的手段。」
他在說話時眼神所露出的瘋狂愛意讓凱茜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盈眶的淚水也随之滑落，過了好一會，她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出去，我想要一個人……」
聽見她這麽說，凱厄斯像是被當頭倒了一大盆冷水一樣，他眼裏的瘋狂在一瞬間退去，而他的心感受着撕扯般的疼痛，痛得他很想直接帶着她一起去死。
壓下想要與她同歸于盡的沖動後，他這才放開她的手，轉身走向窗邊，而在他準備從窗戶往外跳前，他突然開口說道：「妳總是說我違背了在斯堤克斯面前許下的承諾卻沒有得到懲罰，但其實他已經在懲罰我了，我永遠都無法得到妳的愛，不是嗎……」
在他離開之後，凱茜便馬上跑到窗邊将窗戶關上、拉上窗簾，然後又迅速回到床上，将臉深深埋在自己的枕頭裏，一邊流淚一邊在心裏向勒托禱告、祈求勒托能夠告訴她答案。
她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何悲傷，為何哭泣，是為了她永遠擺脫不了凱厄斯的未來，還是為了凱厄斯那偏執到令她感到震撼的愛意，還是為了高傲的凱厄斯竟然完全沒有自己會愛上她的自信，還是為了兩千多年以來她對凱厄斯的愛完全無法讓他感受到的挫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