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明明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兇的男人,卻總是不可思議又輕易地化開他內心的外殼,讓他的心髒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美好與善意。
杭因想告訴常蓄那個人是誰。
常蓄發完像是松了一口氣,他擡眼瞪着杭因,警告道:“你們以後不準聯系……也不是完全不能說話,就是不能搞暧昧!懂!”
“這恐怕很難。”杭因斂着微光的眸子起了笑意,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早就告訴常蓄真相了,但現在的他竟然還想繼續逗他,“我需要詢問他的意見。”
常蓄:“……你是狗嗎?剛才還和我求婚,現在還想跟前任藕斷絲連?”
“不是前任。”杭因的眼眸裏映照着常蓄生氣卻又舍不得對他或者“阿荻麗娜”說狠話的糾結模樣,說:“是我的所有。”
是不管他離開多遠都無法忘卻的記憶,是他夢境裏模糊混亂的熾烈,是他醒來見到就會更愛一分的鮮活。
杭因小心注意着吊針,一只手扶在常蓄的腦後,吻了上去。
星辰的碎片逐一拼接,壯闊的彩色星雲模糊了星輝也襯托了星光的淩冽。他們仿佛站在地平線天地相接的地方,往上是無垠星空,往下是無盡草原,風連接了這個世界,化為一體。
他們在渴望點燃彼此。
這是一個很深的吻,溫柔缱绻難以分舍,熱度融化不止是自己,還有年少時藏得辛苦落空的期待,此刻一一地消融在這個吻裏。
那些愛而不得、那些出于少年最真心的珍重終于在微微顫抖的唇瓣中傳遞給了對方——從來就沒有什麽高馬尾女孩的誤會和暗戀的阿荻麗娜,一直都只有彼此。
出院時已經過了淩晨1點,距離民政局開門還有不到7個小時。
出來巡演他們并沒有帶白襯衫,于是,他們在回酒店前去了一趟百貨。
導購小姐見過世面,面對兩個口罩、墨鏡、帽子一樣不落的可疑男子照樣笑臉相迎,“歡迎光臨,兩位來得真巧!昨天HZL的白襯衫剛上新,國內僅此兩件哦~”
“謝謝。”常蓄說完湊到杭因耳邊,“要不是我們兩個小時前才告訴他設計對戒,我都懷疑這白襯衫是他連夜設計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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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因想了想,按照花撞鹿追求美的性格确實很有可能,也在常蓄耳邊說了什麽。
常蓄被逗笑了,他輕咳一聲,問導購小姐:“尺碼多少。”
導購小姐當然是目測過才會推薦的,“兩位淨身高應該分別是188和190吧,那應該是正好合适的。”
HZL的限量服裝都是成衣,也就是說賣出去全靠有緣人或者品牌狂熱粉。
這次遇到兩個剛好的,她高興極了,而且這兩位身材真的很好,什麽衣服穿上去都不會醜。
“那包起來吧。”常蓄說。
導購小姐猶豫了一下,“不試一下嗎,我目測也有可能出差錯。”
常蓄:“不用,應急而已。”
導購小姐:“……”
她還是低估了有錢人,拿幾十萬一件的白襯衫應急。
常蓄和杭因等了一會兒,導購小姐拿着卡和付款清單給常蓄簽名,“先生您核對一下,沒有問題的話麻煩在這裏簽一下名。”
接過筆,常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眼看導購小姐的眼睛逐漸亮得吓人,常蓄制止道:“冷靜,我不想引起騷動。”
導購小姐捂住自己的嘴,點點頭,然後小聲問道:“你身體沒事了嗎。”
“我怎麽可能有事……”可能是覺得自己語氣太兇,常蓄緩了緩道:“後天演唱會照常。”
演唱會照常=我沒事。
導購小姐準确地get到了愛豆傳遞的信息,甜甜地笑了起來,“沒事就好!我後天去看你們!”
“不用上班?”常蓄問。
“本來要的!但是我和同事換了今天夜班!她是今天去的!啊不對是昨天去的!”因為太高興導購小姐說完一蹦一蹦的,一蹦就蹦出來一個感嘆號。
蹦完大概是替同事感到可惜,小小聲跟自己說:“她本來可以遇到的,得有多難過啊……”
“知道她地址嗎。”常蓄看着女孩低落的模樣,忽然問。
女孩擡頭,“嗯?”
“我回頭讓工作人員給她寄周年專。”常蓄不喜歡狂熱的追星粉,包括去機場等大半天接機、沒日沒夜做數據影響自己生活的,但認真生活和工作的粉絲他也願意去滿足她們一些期待。
畢竟在他看來,偶像是給粉絲帶來慰藉的存在,而不是影響生活的存在。
女孩驚訝和羨慕的眼神明晃晃地出賣了她,她真的也好想要!今年周年專沒出實體,現在常蓄說要寄肯定是獨一份!
眼淚不争氣地從嘴角留下!
“兩張,有你一份。”常蓄眼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工作加油。”
拎着拍結婚證的白襯衫走出百貨大門時,迎面吹來一陣冷風,常蓄卻有種快過年了的感覺,一時間有點恍惚。
“杭因……哥哥,我們今年該去誰家過年啊。”常蓄看着空蕩街道上的橘色燈光,對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氣。
杭因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胸腔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思緒四散,飄到了那年年夜常蓄打電話給他喊他出去看煙火,煙火沒看到,只看到了一個鼻頭凍得通紅的男孩嘲笑他上當了。
“去你家。”杭因說:“我家看不到煙火。”
常蓄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杭因說的是什麽,“你怎麽還記着……那個時候我準備了煙火的,只不過在路上遇到一個哭鼻子的小女孩我就拿去哄她玩……回過神時只剩下一盒線香煙火,結果它太小還沒到你那就消失了。
“我找了好一會兒,沒找到。眼看着說好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只好先把你騙出來再嘲笑你,假裝自己的計劃沒有出一絲錯漏,實際上除了見到你什麽都沒做到。”常蓄斂起回憶的神情,側仰着頭去看半個身位後的杭因,“今年我一定放煙火給你看。”
冬日的淩晨伴随着微寒的星光隐匿在初生的暖陽中,殘留在街道上的寒意逐漸被驅散,上班族占據了街道的大部分。
看着車流和形色匆匆的路人,常蓄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早上被花撞鹿逮着一通陰陽怪氣說他顧着談戀愛連商量戒指的消息都已讀不回他也沒什麽實感,這會兒穿戴整齊準備出發才意識到:
他,常蓄,就要結婚了。
還是和暗戀了很多年的人。
常蓄發誓他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麽慫的事,他拽着杭因的衣擺,說:“哥哥,我忘記帶身份證了。”
說完,他就跑了。
常蓄跑到花撞鹿的房間前,急促地敲門,說:“花哥、花爺,我……”
開了門,花撞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語氣輕佻,“怎麽?逃婚的小少爺?現在知道管我叫爺了?”
“昨晚事出有因!現在我……”常蓄深呼吸,說:“幫我化個妝吧,我覺得我這剛出院的臉色不是太好。”
花撞鹿側過身,讓常蓄進去,輕薄的睡衣在他關門時被帶了起來。他走到常蓄身後,看了眼鏡子裏的人,簡單地給他打了個底妝,然後才問:“你找我化妝,跟杭因說了沒。”
“……沒,我沒好意思說。”常蓄看着自己的氣色在花撞鹿的操作下一點點好起來,心也安定了不少,“我跟他說我回來拿身份證。”
“下颌仰起來。”花撞鹿的手很穩,能完全地将他的審美展現出來,“閉眼,別說話。”
常蓄乖乖地沒有說話。
但是他兜裏的手機響了,花撞鹿騰出一只手幫他拿出來,看到是杭因直接接通:“你家小少爺在我手裏,有話快說。”
常蓄緊張地看向花撞鹿。
花撞鹿放下化妝綿,順手揉了一把常蓄的頭發,繼續說:“你着什麽急,現在太陽出來了外面也沒多冷,你就等着呗。”
那邊好像還說了什麽,花撞鹿細長的眉毛一挑,道:“知道了。”
花撞鹿看起來心情不錯,常蓄卻愈發緊張了,他問:“哥……杭因他說什麽了。”
“他讓我不要告訴你他因為怕你後悔到處找你這件事。”花撞鹿把杭因賣了個徹底,說着還笑了一下,“聽他那語氣還挺慌的,想不到吧?”
笑得常蓄耳根都紅了。
“怎麽樣,完美吧。”花撞鹿對着鏡子裏的常蓄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滿意,“你就是有史以來結婚照上最帥的新郎。”
“沒錯,我作證。”彭年妝說。
徐圜也跟着點頭,說:“隊長最帥。”
常蓄:“……你們什麽時候進來的?”
彭年妝笑:“某人問我有沒有見到你,我一想肯定是在這。”
徐圜緊盯着常蓄的臉,說:“撞鹿讓我過來看新郎。”
“好了。”花撞鹿拍了下常蓄的肩膀,“去吧,小可愛!”
常蓄:“……”
他忽然對他的隊友們感到十分陌生,那個連呼吸都不肯多一次的人在這裏看熱鬧,那個舞癡居然對他的戀情感興趣,那個眼裏只有美和設計的大爺管他叫小可愛。
恍惚間,常蓄已經和杭因在民政局排隊了,杭因和他十指交握。
如今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但來領證的情侶還是少數。一是社會意識依然沒有完全接受,二是領證會登記性向并且補簽關于婚後領養的協議,這些有法律效力的協議對有其他心思的同性情侶來說并不友好。
但對真心相愛的同性情侶來說,卻是一份來自戀人的保證。
“下一對026。”工作人員的聲音響起。
杭因感覺到常蓄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摸了摸常蓄的頭,“怕嗎。”
“我是高興。”常蓄星光璀璀的眼眸與杭因的對上,直接撞進人的心裏,“我的心髒,從來沒有這麽猛烈地跳動過。”
太過不可思議。
曾經以為再也不可能的人現在不僅在身側,還将攜手去拍照領證……他們以後就是彼此生命裏占比最大的那個人了。
“兩位摘下帽子和口罩,整理一下衣——領。”負責拍照的工作人員呆愣當場,他是不是眼花了?
應該不至于吧?
還是因為他昨晚剛看了HYACX的演唱會太過沉迷所以現在出現幻覺了?
要不去找黃牛買下一場的票,省得像現在這樣想出幻覺來?
話說有黃牛賣HYACX的票嗎,他們應該也很想看吧?
常蓄調整了一下呼吸,在看向鏡頭前看了一眼杭因,伸手幫他理了下耳側的頭發,然後與他十指相扣。
工作人員遲遲沒有動,他始終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杭因和常蓄結婚?
杭因和常蓄?結婚?
杭因?和常蓄結婚?
不管邏輯重音在哪都很詭異啊!
“那什麽,就算扣我工資我也想問……你們是杭因和常蓄?”小哥滿心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他向來覺得娛樂圈炒的CP全是假的,更何況他!磕的是颠鸾倒鳳!
常蓄用眼神回答了他。
這世界能找得出兩個和他們相似的人嗎?
“不能!”小哥脫口而出!HYACX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男團!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憑借着男粉最後的堅強,小哥拿出了百分百的職業素養,拍下了結婚證件照史上的顏值最高峰。
以後!
他就是那個見證歷史的人!
絲毫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眼裏歷史的常蓄剛走出民政局就接到了自家大哥的電話,“崽子!你大哥我回來了!準備大發慈悲地去看你的演唱會,明晚記得給我留位置!”
“你音樂會結束了?”常蓄說,“結束了就少放兩個屁,我現在上哪去給你留位置?”
常向舟:“……觀衆席沒有後臺也行。”
他弟弟終究是長大了,在遇到那個老狗幣之後心裏就再也沒有給他這個大哥留哪怕一點位置!
“你突然這麽卑微是被開除首席了?”常蓄覺得這一點也不像他大哥,必然是出了什麽事,“還是你欠錢不還即将命不久矣?”
常向舟非常無語,他好歹是世界公認的鋼琴天才音樂大師,怎麽到了他弟弟嘴裏沒一點好?他是這種人?笑話!
“這不是我弟弟終于和男朋友結婚了,我給點面子嗎。”常向舟說,“你姐出嫁的時候我也對她賊溫柔,不信你問她。”
常蓄都不知道應該先吐槽他大哥怎麽消息那麽靈通,還是先吐槽他添麻煩讓步不叫溫柔。最後他還是問了前者,因為他大哥脾氣比他還臭,能這樣屬實難得。
“你怎麽知道我們領證了?”常蓄問。
常向舟:“因為狗仔剛賣給我你們去民政局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