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經陳晨那麽一解釋,裴瑜豁然開朗。可圍觀吃瓜的網友卻不知其中內情,見[夜很深]消失了一段時間後突然轉性,頓時被帶偏了關注點。
——你吃錯藥了?
——就知道你是個深櫃,黑到深處自然粉可不是說着玩玩的,承認吧,你就是愛葉裴默!
——姐,是不是賣號了?不要啊,看不到你犀利的文字,我飯都吃得不香了。
——炒作,都是炒作!看吧,終于暴露了真身,你就是葉裴默的粉絲,怎麽戲這麽多,還裝黑!
——沒想到你是這樣經不起糖衣炮彈的人,沒意思,取關了。
——哈哈,裝不下去了吧,坐等大型掉粉現場。
……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任誰都想不到那個一身幹練套裝、一頭利落短發、因表情過于淡漠而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年輕女人,以看財經報表的嚴肅架勢盯着看的,竟是堪稱群魔亂舞的網友留言。
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來一條信息:[樂樂,我告訴裴姐了]
[哦。]唐樂的回複如她臉上的表情一樣寡淡。
[下午要降溫,你記得加衣服。飯要按時吃,別一忙起來就饑一頓飽一頓的。]
還沒來得及回複,新一條信息又發過來了。
[遇到難事不要自己硬扛,有姐姐在呢。不打擾你了,周末家裏見。]
嘴角無意識翹起了微不可見的弧度,只是高興的情緒還沒持續幾分鐘,就被手機屏幕上突然閃現的來電顯示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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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媽媽,不,确切地說,是她的養母。
“樂樂啊,晚上早點來老宅,夫人特意叮囑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糍粑魚……”
伴随着母親二十年不變的殷殷囑咐,唐樂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開始飄遠。
跟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陳晨相比,她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畢竟,一出生,就擺脫了爛賭鬼生母,被溫柔又細心的養母以抵償借款的方式“買”了去。養母不能生育,待自己視如己出,在高門大戶當司機的養父意外去世後,自己更是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牽挂。
主家感念她養父的在意外時以身護住了孩子,不僅給孤兒寡母豐厚的錢財補償,還妥善安排好了母女倆的工作和學習,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可正是這份兒仁至義盡,讓唐樂從養父去世的那一刻,就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
她的養母是個傳統又善良的女人,感激主家無力報答,就理所當然地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女兒身上。
所以,在主家天生體弱的兒子性格孤僻、沒有玩伴時,她要做他最好的玩伴;在主家夫妻覺得兒子跟保姆的女兒待在一處開心時,她問都不問女兒的意見,帶着女兒搬進了別人的宅院裏,主動過起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在該報考選志願的年紀,從未認真過問過她的意見,主家覺得他們兒子喜歡她,他們兒子的身體不能操勞,需要她做關鍵時候能頂事的賢內助,養母就讓她報了她并不是很感興趣的財會專業……或許在養母看來,只要能報答主家的恩情,她做出什麽樣的隐忍和讓步都是理所當然的。
“……樂樂?”
“好,媽,我一下班就回去,聽說馬上要降溫,你記得加衣服。”誰讓自己一出生就陰差陽錯成了她的女兒,而且,親姐姐拖着先天不健康的殘軀等死的時候,也是她主動拿出了家裏一大半積蓄當救命錢……這樣重的恩情,是該用一生去償還。
結束通話後,唐樂發了會兒呆,随後,拿起手機對着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在網上造謠的家夥一通怼,等心頭的郁氣散了,才再度拿起財務報表認真看起來。
若是裴瑜知道原來她一直挺欣賞的毒舌博主每次發博文并不是字斟句酌,甚至沒有任何腹稿,只是發洩負面情緒的方式而已,恐怕會嗷嗷叫着直呼有才,随便發發“牢騷”就這麽文采斐然,她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天賦,也不至于每次發微博都删删寫寫好半天。
下午一陣狂風後,先是下雨,不多會兒又下起了雪,溫度果然降了好幾度。
裴瑜待在溫暖的室內,風刮不着,雨淋不着,看看電視,打打游戲,原本應該跟往常一樣,是不充實但很舒服的一天。可她的舒坦很快就被老同學的信息打破了。
自從跟容毅重逢後,她到底不是瑜姐,跟對方是真不熟,平日裏很少主動聯系。而容毅呢,大概顧忌之前那次莫須有的诽謗,也鮮少聯絡。
這次,一開始其實是對崽崽的慷慨相幫表示感謝來着,只是不知怎麽話趕話的,憶起了往昔,然後感性到想一出是一出的容毅突然就有了組織一場老同學聚會的想法。
裴瑜能怎麽辦?答應呗!畢竟,這是瑜姐的老同學,還是崽崽事業上的良師,由不得她任性。
聊天一結束,裴瑜不管瑜姐願不願意搭理她,直接就表明了态度:“等時間定下了我給你說,做好出來幹活的準備啊,我反正是不會去的。到時候你要是不出來,咱給人放了鴿子,不小心得罪了人,我還好,受罪的是你兒子。”
瑜姐一直沒給任何回應。
裴瑜不生氣也不着急,照常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只是日常鍛煉加長了半個小時,平日裏零嘴啥的也有意控制了下,堅持了五六天,人就肉眼可見地精瘦了不少,體态也比之前要挺拔有活力一些。
容毅是個行動派,沒過多久,就發來了同學聚會的舉辦時間和地點,還貼心地告訴她有哪些人肯定會到。
裴瑜掃了一眼,幾乎都沒什麽印象。不過她一點都不覺得恐慌,因為已經單方面跟瑜姐“商量”好了,要是到了點兒她不出來,鴿了人家也怪不着她。
約定的那日早上,裴瑜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像是躺在了鋪了很多很多層羽絨被的床上,身下軟綿綿的,特別舒服。她四處望了望,周圍似乎很大,大到看不見邊際;似乎又很小,小到她仿佛裹在了軟綿綿的雲團裏。
如此陌生又詭異的環境,她卻一點都不害怕。相反,似乎打心底有一種安心感。
“你好好休息一下,外面有我在。”
聽到瑜姐的聲音,裴瑜更安心了,忍不住在棉花糖一般的雲團上打了個滾兒。
“現在就要出門啊?時間不是定在下午嗎?”裴瑜無師自通地掌握了窺視外界的技巧。
“要買衣服,還要做保養。”瑜姐的聲音中滿是怨念,“說好的一月至少去兩次呢?我一下子沒盯住,你就幾個月不去,看看這頭發,都長成什麽樣了!還有臉,毛孔粗的我洗臉都覺得剌手!”
“哪有這麽誇張。”裴瑜自知理虧,只敢小聲嘟囔。
在兩人無聲的吵鬧聲中,瑜姐穿上她一年多前來京市時帶過來的套裙,外面本想搭件美麗凍人的大衣來着,最後還是受不了裴瑜的吵吵,換上了長款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