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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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寂靜無聲。
不算寬敞的卧室裏靜悄悄的,只聽見一個輕微而平緩的呼吸聲。
一邊有了裂痕的眼鏡安靜地躺在床頭櫃上,青年側身趴在床上,大半張臉都陷入柔軟雪白的枕頭裏。
細長柔軟的睫毛在頰上落下淺淺的影子,睡得正香時那放松的神态,讓青年的臉帶上了幾分稚氣。
忽然之間,漆黑的房間裏掠過一道極其微弱的淺紅色光澤。
就在這道淺紅光澤掠過的一瞬,那床上睡得正香的青年一下睜開了眼從床上爬起來。
他擡起頭,睡眼惺忪地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背包,一臉茫然地眨巴了下本來就眯得只剩下一條縫的眼。
看了好一會兒,什麽都沒有看到,他一臉迷糊地撓了撓頭,嘴裏嘟哝了幾句,又一頭倒在床上閉上了那雙本來就沒怎麽睜開的眼。
而當他沉沉睡去的時候,剛才悄然無聲的背包口突然又有微紅的光閃了一閃。
而後,歸于寂靜。
…………
清晨時分,明亮的陽光撒了一地,安岩揉着惺忪的睡眼從卧室裏走了出來,正遇上剛剛在庭院裏晨練結束的神荼從外面走進來。
在清晨的陽光下白生生的肌膚上綴着幾滴汗水,順着男子那線條優美的頸部弧線滑落,蓄在纖細的鎖骨處,讓那白皙的肌膚潤着水色,泛着光澤。
漆黑色的背心下,精瘦結實的肌肉微微鼓起,顯露出漂亮的紋理痕跡。
他和站在卧室門口的安岩擦肩而過,也沒看安岩一眼,徑直走向了浴室,門一關,嘩啦啦的流水聲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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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岩揉了揉眼,清醒了一些,一轉頭,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還冒着熱氣的粥,還有幾個包子,頓時喜滋滋地湊上去,不客氣地張口大吃了起來。
想他兩天前不要臉地抱了一把神荼的大腿,總算是讓神荼的氣消了下去。雖然還不至于恢複到以往那種親密的關系,但是好歹也慢慢好轉了,不會當他不存在,也不會用冷漠的眼神看他了。
被神荼忽視了一段時間的安岩對現在的狀态已經很滿足了。
而且從那次他夜不歸宿也看得出來,神荼雖然是生了他的氣,卻還是會擔心他,沒有丢下他不管。
只要一想到神荼不會丢下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喝下最後一口粥,他咬了一口那最後一個肉包子。
轉頭一看,發現那邊沙發放着幾件衣服,看樣式好像是神荼的。
最近一直在貫徹着努力讨好神荼政策的安岩眼珠子一轉,叼着被他咬了小半的包子,屁颠屁颠地跑過去,将那幾件衣服抱起來,丢進了洗衣機裏。
他剛打開洗衣機按鈕,水嘩啦一聲灌進去的時候,那浴室的門就打開了,一股熱氣噴湧而出,而染着水霧的俊美男子從霧氣中走出來。
“……你在做什麽?”
“幫你洗衣服啊。”
“…………”
看着那個叼着一個包子還能露出一臉‘快看我是不是很乖很聽話’豐富表情的二貨,神荼沒吭聲。
雖然安岩塞進洗衣機已經開始甩起來的衣服其實是他打算現在穿的衣服……
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換了一套衣服穿上。
剛穿好,就聽見外面門鈴響了起來。
神荼一推門從卧室走出去,就聽見安岩那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塞爾?你怎麽過來了?你怎麽知道我和神荼住這裏?”
“……問的那個老頭。”
雙手插在褲袋裏的少年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毫不客氣地走了進來。
他一邊走一邊問。
“安岩哥,上次給你寄的東西收到沒?”
“收到了,不過你不是有用嗎?又寄給我幹嘛?”
“哦,那東西上面拿去研究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沒啥用,丢給我了,我拿着也沒用,當初是你拿到的,就還給你。”
阿塞爾一邊回答一邊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
“這樣啊……”
安岩下意識抓了抓頭。
而阿塞爾也不再看他,而是擡頭打量了一下站在卧室門口的神荼,那雙黑亮的貓兒似的眼微微眯了一下。
“哥。”
他喊了一聲。
神荼沒有回應,只是看着阿塞爾點了點頭。
“你還活得好好的嘛。”
黑發少年嗤的笑了一聲,那話也不客氣了起來。
“畢竟禍害遺千年。”
“……”
安岩站在旁邊,看看站在卧室門口的神荼,又看看坐在沙發上大大咧咧地翹着腿的阿塞爾。
莫名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頓時也不敢開口說話了。
可是他不說話,阿塞爾卻突然轉頭喊了他的名字。
“安岩哥。”
“哈?”
“我有話和我哥說。”
“……啊?”
你要說就說,還事先征求我的意見幹嘛……
等等。
哦,明白了。
“啊,我兩天前正好眼鏡摔壞了,正打算出去配一個新的。”
安岩一邊說一邊鑽進房間,将背包一背,拿着那個壞了一邊的眼鏡,就又鑽了出去。
“那我先出去了哈,你們慢慢聊。”
咧着嘴沖着屋子裏那兄弟倆擺了擺手,安岩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他真是太機智太特麽善解人意了是不是?
安岩一走,這個房間裏的氣氛越發安靜得詭異了起來。
兩人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是彼此看着。
許久之後,阿塞爾才終于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死寂。
“……有點過了。”
他說。
“什麽?”
神荼淡淡地反問。
“在我面前裝傻沒用,我可不是那個蠢貨。”
“……”
“具體的情況我也問過了,當時那種狀況,一般人的确是致命傷。”
阿塞爾在這裏頓了一頓,漆黑的眼定定地盯着神荼。
“是的,那是對一般人來說……即使神荼之力沒有保命的能力……【金針續命】,我不信你那個師傅沒讓你修行過這個馗道技。”
“再危險的狀況,吊住一口氣這一點起碼還是應該做得到……結果你居然去陰曹地府走了一遭,呵,冥婚,呵呵,你到是會算計,也就那個沒腦子的家夥會傻傻地往你挖的坑裏跳。”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臉上卻沒一絲笑意,甚至還帶着幾分不快之色。
他看着神荼,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為了那麽一個蠢貨,至于麽?”
神荼并未回答,他沉默了許久,才終于開口回答。
“……并非完全是因為此。”
他淡淡地說。
“什麽?”
“襲擊我的那個人,我尚不是他的對手。”
神荼說,細長的眼微微上挑,透出幾分冰冷的銳氣。
“我有一種感覺,若我不當場身死,他必定不會罷休,更不會放過安岩。”
阿塞爾皺起眉來。
“你也不是對手?那麽強?”
對于自己這位兄長有多強,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現在神荼居然說自己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那個神秘人到底是——
…………
……………………
明亮的陽光之下,安岩剛換了新眼鏡,眼前的世界一片清晰,頓時心情大好。
他一邊哼着歌一邊晃晃悠悠地在一個小公園裏打着轉兒,瞅瞅穿着清涼的美女,看着老頭老太太們在湖邊打着太極,逗一逗那些被主人放開了繩在草地上撒歡兒的貓兒狗兒,整個人看起來快活得不行。
轉悠了好一會兒,他有些累了,找了個偏僻且安靜的地方,坐在草地邊緣那供游客休息的石凳上發起呆來。
在石凳前方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圓井,那清澈的水幾乎要滿出來,映着陽光更是透亮透亮的,沁人心扉。
帶着小野花芳香氣息的微風掠過微微眯着眼坐在石凳上的青年的額頭,掠動那柔軟的額發,露出那張此刻顯得頗為惬意悠閑的臉。
再多坐一會兒好了。
安岩享受着這一刻的安靜和徐徐清風,心底想着。
也不知道阿塞爾要和神荼談多久,萬一回去早了他們還沒說完就尴尬了……可是要是回去得太遲也不太好,萬一這哥倆聊着聊着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話不投機又打了起來可咋辦?
以這兩位霸道總裁的暴力,拆起房子來那絕對是毫不含糊,他可不想一回去就發現晚上要露宿街頭了。
……嗯……所以到底什麽時候回去不早也不遲恰到好處呢?
安岩正在這裏琢磨着,突然有腳步聲傳來。他以為是路過的游客,也沒有太在意,仍舊低頭繼續琢磨自己的問題。
可是那腳步聲一停下,安岩就是一愣,因為他發現一雙長靴站在了自己身前。
他擡起頭往上看,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在陽光之下越發明亮的雪白長發,那一束雪絲垂落在他眼前,折射着光,莫名有些刺眼。
“崖至?”
安岩愣了一愣,然後立刻就笑了起來。
“好巧啊,這都能撞上,哈,正好,來,我可以還你錢……”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身材高大的白發男子就沉聲打斷了他的話。
“并非巧合。”
他說,低頭看着安岩,那張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一直跟着你。”
“跟着我?”
“是。”
“什麽時候?”
“從你出THA協會的時候。”
“為什麽?”
安岩有些懵地仰着頭看他,“是不是因為我欠你錢啊,我現在可以還你啊。”
“……有一些擔心你。”
“擔心我?我什麽事都沒有啊?”
“前幾天我就看出來了,你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能量。”
“哈?”
“你的那位同居者,是叫神荼,是嗎?”
崖至一雙濃眉微微鎖緊,上下掃了一遍安岩。
“他是這一任神荼之力的繼承者?”
“你怎麽知道?”
安岩一個激靈站起身來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之後只想甩自己一耳光。
他這麽說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麽!
他還在這裏懊惱着,一擡頭,頓時整個人都懵在了當場。
站在他身前的白發男子右手伸在他身前,指尖上一簇輕微的幽藍色火焰在閃動。
就是那一簇微小的藍色火焰,讓安岩整個人都傻掉了。
那個火焰裏傳來的能量的感覺……是他無比熟悉的,只在神荼身上感覺過的……
“我是馗道旁支的傳人。”
手指尖上的幽藍色火焰熄滅,崖至說道。
“作為馗道中神荼一脈的守護者之一,我雖不是被神荼挑中的這一任的繼承者,但是也能稍微借用一點神荼之力。”
“我之所以找上你幫我做任務,那只是借口,因為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神荼之力,雖然很微弱……所以我以為你就是被選中的這一任神荼之力的繼承人,才主動接近你。”
“神荼?我?不不不,我可不是——”
“嗯,我知道我弄錯了,在看到真正的神荼之力繼承者的時候。”
安岩一愣,然後想了起來,那一天他急着去追神荼,把崖至忘到了腦後,但是那個時候崖至應該是看到了神荼的。
“那之後,我考慮了好幾天,然後,覺得應該将這種事告訴你。”
白發男子的聲音很低沉,那淺褐色的眼深深地看着安岩。
“那個神荼之力的繼承者對你做了最不應該做的事情。”
他說,“我在你身上感覺到的微弱的神荼之力并沒有錯,而這正是那個神荼之力的繼承者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的證明。”
“……我不懂你的意思。”
崖至沉思了一下,突然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了兩顆糖果。
“吃。”
他說,言簡意赅,将其中一顆遞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荼爺即将開始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