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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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子燃着,小小的火苗跳躍着,烘烤着上方白瓷的壇子。
沸騰的水汽将蓋子不斷地頂起來,發出嗡嗡的響聲,可見白瓷壇子裏熬炖的東西已經沸騰到何種程度。
啪的一聲,一只手伸過來将爐子的火焰關掉。
白瓷壇子緩緩地安靜下來,只剩下氣孔那裏還有嗤嗤的白色霧氣在冒。
關掉火爐的那只手的手指很漂亮,白皙而修長,骨節分明,一眼看上去簡直像是白色的象牙雕刻而成的賞心悅目的藝術品一般。
只是,那只手的指關節處還殘留着長期帶指套而形成的一點淺淺的痕跡。
然後,那只手擡起來,放在自己的左手上。
年輕男子的左手只露出了手指,下面的手掌乃至于手腕向上的一部分都被一簇粗糙的灰白色繃帶纏住。
右手手指一動,纏繞在左手上的繃帶被解開。
因為長年被繃帶綁着,年輕男子左手上的皮膚更是要白上幾分,從側窗照進來的陽光落在那只手上,隐約可見那白得幾乎半透明的肌膚下淺淺的青色血管的痕跡。
男子看了看了自己截開繃帶的手,然後擡手向散發着沁人香味的飯菜伸去。
“神荼,好了嗎?可以吃了嗎?我快餓死了。”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那只手頓了一頓,只是輕微的一頓,微小的讓人根本察覺不到的痕跡。
“咦?已經好了啊,那我來幫你端——”
看着廚房裏那些香噴噴的飯菜,從廚房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的青年眼睛閃閃發亮,一臉饞相,眼看着口水都要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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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站在廚房裏的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說,言簡意赅。
冷冷淡淡的聲音,如果不熟,聽起來就像是故意給人難堪一般,那态度讓人超級不爽。
但是門口的安岩對這種語氣就太熟了。
基本上只要神荼一開口說話,那就是一錘定音了,他沒得反抗。
他歪着頭站在門口,灰黑色的明亮的眼眨巴了兩下,瞳孔因為近視看不清東西而帶着幾分朦胧,因為眼鏡摔壞了現在還沒得替換。
安岩乖乖地聽話轉身走回餐廳。
雖然對神荼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很不爽,但是這種時候和神荼對幹是非常不明智的——萬一神荼一發火不給他吃的可怎麽辦?
要知道他現在的胃口可是被神荼養得刁鑽到了極點,以前那種一頓泡面幾根燒烤腰子就能解決一頓飯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
哎,由奢入簡難啊。
至于對于神荼很反感他進廚房這種事……
啧啧,那個喜歡裝逼耍帥的家夥肯定是怕自己将他在廚房裏炒菜做飯那種毫無逼格的狼狽模樣宣揚出去,才從來不讓自己進去幫忙的。
如此想着的安岩完全沒考慮到迄今為止他到底打破了多少碗筷,幫了多少倒忙。
安岩一邊腹诽着一邊轉身走向餐廳,背對着廚房。
在他的背後,仍舊安靜地站在廚房裏的神荼已經伸出手,将做好的東西一個個放進長方形的端盤上。
他是用拆開了繃帶的左手去端碗,每次手指一碰觸到瓷碗,他右手的手背上就會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符文印記,與此同時,淺得幾乎肉眼看不見的藍色流光順着他的指尖流到瓷碗上,在整個瓷碗上覆蓋上了一層淺淺的透明藍色流光。
那流光轉瞬即逝。
快得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将所有的東西都用左手放進端盤之後,神荼重新将繃帶纏上了左手,将手背上那個因為使用了力量而逐漸清晰起來的神荼印記裹住。
當他端着滿滿的飯菜走進餐廳的時候,剛剛被他喝出去的安岩此刻正老老實實地坐在餐桌邊。
一看到神荼,那雙黑色的瞳孔就是一亮,陡然發出光彩來。
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眼巴巴地看着神荼,安岩雙手攀着桌邊,一臉期盼的神色,幾乎可以看見一只大尾巴在他身後拼命朝着神荼搖啊搖。
嗯……只差沒沖着神荼讨好的汪一聲了。
飯菜一上桌,他就飛快地打開電飯煲盛好了兩碗飯。
一碗給自己,一碗端端正正地放到了神荼身前。
然後,拿起了筷子,卻不開吃,只是繼續眼巴巴地瞅着神荼。
直到神荼對他點了點頭之後,他才露出燦爛的笑容飛快地狼吞虎咽了起來。
…………
不是他慫啊
這是血與淚的教訓啊。
他曾經有一次試圖甩開神荼自己搶先開吃,結果被神荼一巴掌拍了開來。
嗯,只是拍了一巴掌,也不重,神荼好像沒生氣。
但是,他無視神荼的後果就是——只能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吃着白飯啃着一碗丢過來的白水青菜,然後流着口水像一只被欺負的小狗狗一樣眼巴巴地看着神荼一個人霸占了其他所有的美味。
神荼你看着那麽瘦居然能吃那麽多這一點都不科學啊!
你不考慮一下為了你的八塊腹肌和那帥呆的人魚線少吃點?
就算是吃你的剩菜我也一點都不介意的啊!
但是,無論安岩心底如何殘念,神荼硬是一口湯都沒給他留下來。
……
多麽刻骨銘心撕心裂肺慘痛無比的教訓啊。
從那之後,除非神荼點頭,他再也不敢搶在神荼之前開動了。
…………
……………………
吃飽喝足的安岩豬整個人四肢大張地仰面躺在沙發上,眯着眼,一臉惬意。
午時的陽光從窗臺照進來,照在安岩身上,暖暖的,越發讓人覺得懶洋洋的。
一股倦意湧了上來。
糟了,有點想睡了。
……
吃了睡,睡了吃……
我擦,這真的跟豬差不多了!
想起江小豬和王胖子那重量級的體型,安岩一個激靈坐直了起來。
這可不行。
小爺他就算沒有八塊腹肌和人魚線,也不想養出一身肥膘來。
安岩眯起眼摸了摸下巴。
嗯,得跟神荼說一說,最近該接個任務什麽的出去練練了。
他這邊正想着,有着冰藍色眸子的青年就走了過來。
因為在家裏,神荼并沒有穿上他常穿的黑皮外套,上身只是穿着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衣,讓他整個人越發顯得幹淨冷清了幾分。
他站在窗臺前,正低頭戴上那慣用的黑色指套。
明明看起來削瘦的身體,半透的白色襯衣裏隐隐可見的緊致肌肉的紋理暴露出男子身軀所擁有的可怕的爆發力。
明亮的陽光斜斜地從他側面照下來,将他的影子長長地拉在地上。
透光處清晰地描繪出那一雙被貼身的黑色皮褲緊緊包裹着的修長的腿,那簡直就像是教科書一般的黃金比例般的線條和長度讓人看着就羨慕嫉妒恨到了極點——不管男女。
真是好看啊。
看着那個只是随意往那裏一站就硬生生創造出特殊攝影才有的模特海報效果的藍瞳青年,安岩不知道是第幾次忍不住在心底發出這樣的感慨。
雖然他喜歡的是女人,但是好看就是好看,這一點是不分男女的。
他還是很大度地承認神荼的确比他帥這件事的。
有那麽一張漂亮的臉,還有這樣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身材,難怪這個家夥不管往哪裏一站,都能收獲到一堆花癡女的星星眼。
非常可怕的是連花癡男都不少。
……
哼,小爺他才不稀罕那種只看外表的花癡女。
他要找的女朋友一定是那種不看外表懂得欣賞他的優點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那種——
那才叫真愛!
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小青年如此酸溜溜地想着。
……
嗯……
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
…………對了!把上午和小豬胖子以及張天師他們的話給忘到腦後了!
都怪那飯菜太香了,一進門就把他給迷糊住了,将那件事給忘光了。
想到這裏,安岩刷的一下站起身來,眯起眼氣勢洶洶地朝神荼走去。
“神荼,我有話要問你!”
剛畢業不久還顯得有些嫩的清秀的臉被他的主人強行板起來,擺出硬邦邦的嚴肅表情。
扣完指套的年輕男子擡頭,冰藍色的眼淡淡地看了板着臉的安岩。
又犯二貨病了?
沒有說一句話,但是神荼那輕描淡寫地的一眼就完全表達出了這樣的意味。
幾乎已經是習慣性地順從神荼的安岩在那一眼之下幾乎是本能地慫了一秒。
但是一秒之後,他堅決地繼續板起臉,氣勢洶洶地瞪着眼,用他自以為很兇惡的目光但是因為沒了眼鏡聚焦不起來所以沒有一點威力的目光質問對方。
“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正在反複張開、握緊,試着指套松緊度的右手頓了一頓。
宛如綢緞般的漆黑發絲散落在神荼的眼角,那發的陰影給神荼的眼投下淺淺的影子。
他頓了一頓的右手再度動起來,慢慢地握緊。
他沒有吭聲,也沒有去看安岩。
從側面照過來的陽光将他半邊頰照得雪白,另半邊則是隐藏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
“果然,你是故意的?不讓我運用郁壘之力,不讓我訓練,你是不想讓我晉級是不是?”
一看神荼這種反應,安岩頓時心裏有數了。
如果自己說的是假的,神荼恐怕早就一個鄙視的眼神一句二貨抛過來了。
現在他看都不看自己,肯定是做了虧心事心虛了。
一想到這裏,安岩頓時又氣又急。
“神荼你這個家夥,枉費我把你當成最好的哥們,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經歷了那麽多事,過命的交情,你居然背地裏給我來陰的——”
安岩越說越氣,忍不住想起了上午和胖子小豬們的那番談話。
作者有話要說: 吃不下別人做得東西的真相,猜到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