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劍拔弩張
帶着這些疑問，我和侯大個子一直在酒店裏住了兩天，直到第三天上午，沈夢勳上門來，說是他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讓我和侯大個子一起過去。我們到的時候，沈家的書房裏已經聚滿了人，其中包括唐門會館的館長唐九齡和殷師傅，還有岳山卿兄妹倆。另外一個年輕女孩，差不多跟我同齡，但是從來沒見過，一身幹練的打扮，顯然也是個有身份的人。
等到衆人就座之後，沈夢荨推着沈家老太太出來了，一番寒暄之後，大家都圍坐在那張紅木大案周圍。沈老太太的眼神掃過衆人，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這次把大家夥聚在一起，就是為了解決當年的事情。想必啊，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我們這些老人呢，不可能一直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以後的事情還得靠他們年輕人自己來解決。”說完之後，老太太還瞅了一眼衆人的反應。
其實沈老太太的話，意思很明顯。她是怕這個秘密藏得久了，恐怕會再生出變故。畢竟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總歸會有撒手人寰的一天，所以急切的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把這件事情給了結了。至于說後半句，往後的事情還得交給我們這些年輕人來處理，恐怕也是別有深意。誰又能保證，現在的年輕人不會打起那批古董的主意呢？與其等到他們百年之後，下邊的這些小輩們胡作非為，倒不如趁着她們還活着，還能鎮得住這些小輩的時候，親自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不過在她剛把話說完之後，那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就率先開口問道：“沈老太太，您的意思是說，要把那批古董取出來？”
“哼哼，有何不可啊？既然東西是我們四家人共同守護的，那麽就有責任和義務，将這批古董取出來。依我看啊，這些東西還是盡早取出來，放在各大博物館裏更為穩妥些。省得呀，哪天養出個白眼狼來，監守自盜，壞了老祖宗一世的英明！”沈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還刻意的看了我們幾個人一眼，似乎是想看出大家的反應。
可是她這話一出口，在座的衆人卻都啞口無言了。我突然想起來酒店裏的那張紙條，提醒我“當心沈奇琛”。可是現在看來，沈老太太完全是一心為公，她想把那些古董全都取出來，然後上交給國家博物館，這些無可厚非。本來這些東西，就不屬于在場的任何一個家族。另外她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誰能保證在場的人，沒有将這批寶藏據為己有的心思呢？所謂家賊難防，估計就是這個道理，與其讓人惦記，不如徹底絕了這些人的念想。
“吳雨辰，當年你們家老太爺吳總镖頭和刑四爺不遺餘力的保護這批國寶，幾乎是傾盡家財。難不成，你還有別的打算？”沈老太太不怒自威，質問起那個年輕人。
“沈奶奶您這說的是哪裏話。眼下情勢還不明朗，就這麽貿然的取出那些寶藏，難道就不變中途出現什麽變故？我可是聽說，前幾天夜裏，唐門會館遭人襲擊……觊觎這批國寶的人恐怕不僅僅只是賴九城，恐怕還有其他勢力。就這麽輕易的把東西取出來，這不是幫着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找到古董的下落嗎？”吳雨辰絲毫沒有被老太太的氣勢給鎮住，反問道。
“只不過是幾個小蟊賊而已，吳大小姐有心啦！”唐會長讪讪的笑着回應道。
此時我估計，這個女人應該是吳總镖頭的後人。只是暫時跟她沒有任何交集，不知道她到底是敵是友，也不知道她對于這批古董究竟存的是個什麽心态。不過從她說話來看，應該是極力的反對沈老太太将這批寶藏取出來。
“當年你父親吳慶森不顧幾家人的反對，非要把這批國寶找出來，結果消息走漏，搞得我們幾家到現在都是一蹶不振。不但如此，那次行動還搭上了我兒子的命……當然我說這些話，不是要怪罪誰，守護這批國寶本來就是我們幾家人的使命。現在我們這些老人是不中用了，這些國寶我們守不住了，那麽怎麽辦呢？只能在我們都還活着的時候，把這批國寶取出來，交給上邊保管。我們幾家也算是盡了自己的本分！”沈老太太說。
她見衆人都沒表态，于是有繼續說道：“那這麽着吧，趁着今天幾家人都在，咱們就在這裏表個态。我呢，是贊成把這批國寶取出來的。至于說取出來之後啊，誰也別争，誰也別搶。這東西本來就不是咱自個的，雖說是前清留下來的物件，可說到底還是咱中國的東西，捐給政府，擺在博物館裏。誰要是想起來咱祖輩為這個國家做出來的貢獻呢，也可以去看看，留個念想！”
說完之後，沈老太太先是把目光投向了唐會長，意思想征詢一下他的意見。畢竟在座的四家人裏邊，他們二位年長，處于禮貌肯定是要他們先說話。
“看來我天眼唐門和你鬼手沈家要再度合作了！”唐會長還是一臉笑意的說道，從這話的意思上來看，他們兩家是站在同一立場上的。
在得到唐會長的答複之後，沈老太太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很慈祥的沖了笑了笑，然後問道：“穆森啊，你也說說你的看法吧！畢竟當年這件事情，是刑四爺起的頭，所以呢，還得看你金門邢家是否願意點這個頭。當然呢，你也不必在意我這個老婆子的意見，我們兩家當年只是憑借這點微末的手藝，做了幾樣贗品。這些東西到底要不要取出來，最後還得看你的意見。”
沈老太太說完之後，似乎是有些緊張，生怕我不答應似得，她把茶碗端起來，可是卻一口茶都沒喝，只是不停的用蓋子抹了幾下碗口。
這話算是把我架起來，她的意思很明顯，我們兩家負責制造贗品的都已經答應了，你還有什麽不答應的理由呢？
可是還不等我開口，吳雨辰卻陰陽怪氣的質問沈老太太，她言辭犀利，毫無忌諱，說道：“你們沈家和唐家，不過是刑四爺和我家老太爺請來制造了幾件仿品。真正守護這批國寶的發起人，是邢家和我們吳家。現如今我們兩家還沒表态，怎麽沈老太太就急着反客為主，要把東西取出來呢？”
談判桌上充斥着濃烈的火藥味，一時間，我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個什麽想法。這個吳雨辰我雖然是第一次接觸，不過她說的話倒确實很有道理。此時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到底該不該答應沈老太太的計劃，利用這批國寶将牽扯在背後的勢力都引出來。可是這樣做的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首先我曾祖父為了守護這批國寶，甚至不惜連命都搭進去了，就連死後，還被別人說成是倒賣文物，謀取私利的賣國賊。此時我又怎麽敢輕易的答應沈老太太将國寶取出來呢？萬一真的是他們兩家合起夥來，想侵吞這批國寶，那我邢家祖祖輩輩守護了這麽多年的東西，不就葬送在我手裏了嗎？說實話，一時之間我覺得很矛盾！
“刑穆森，你做得了邢家的主嗎？這麽大的事情，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吳雨辰突然把話鋒轉向我，而且一上來就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不清楚的還以為我跟她認識很久一樣。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似乎是要我馬上給出一個明确的答複。我掃過衆人的眼睛，看着他們的臉。
侯大個子一臉無所謂的态度，面前的花茶早已經被他灌進肚子了，不停的讓服務員給他加水。此時我很羨慕他，至少在這麽緊張的談判桌上，他是真正一個局外人，反倒是我被架在了火爐上。
殷師傅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坐着，我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只是默不作聲的一直抽着旱煙袋，卻跟此時的環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岳山卿兄妹倆也急切的看着我，不過表面上卻看不出來，他們究竟是一副什麽态度。還有沈夢勳和沈夢荨，也靜靜的站在沈老太太身後。唐會長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不停的摩挲着手指。
反倒是頭一次見面的吳雨辰，只有她一副極其憤怒的樣子，站起身來，怒目直視的看着我。
“這麽大的事情，我一時間還真的做不了主。不如我回家跟我爺爺商量商量？”我試探性的詢問着在場所有人的意見。但是心裏卻無比的緊張，從沒有見過如此大場面，而且這些人身上似乎都自帶青大的氣場，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幾乎要讓人窒息。
“說到底，我對當年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了，一下子讓我做這麽大的決定，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這個時候，為了不至于做出錯誤的決定，我暫時能做的就只能是拖延時間。反正現在不管我做什麽決定，終究都會出錯。如果我同意開啓這批寶藏，萬一中間出現了什麽差池，當人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如果我不同意他們的提議，估計唐會長和沈老太太臉上都會挂不住。
我既不想得罪唐會長和沈老太太，也不想因此得罪了吳雨辰，沒準她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呢？反正到目前為止，我能看得出來，這個桌子上，除了侯大個子永遠跟我站在一起，剩下的就是這個吳雨辰了，只有她是真正想要守護那批國寶的人。
最後這場劍拔弩張的談判就這麽不了了之了，沈老太太估計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最後哈哈一笑，沖着唐會長說道：“那咱們就再等等？”說完之後，幾人就紛紛離席，客廳裏就只剩下我和侯大個子，還有剛露面的吳雨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