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傳宗接代
月朗星稀, 靜瑟的深夜冷風呼嘯,猶如一頭巨獸蟄伏在皇宮沉重壓抑, 點點星光映出不斷閃過的火把,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成了整個皇城不可忽視的點綴。
冷風吹打着不斷顫動的窗臺,屋內寂靜無聲, 燭火妖嬈的擺動着身姿, 映出房梁上兩道斜長的黑影。
沈莘緊緊扶着蕭鳴, 避免自己掉下去, 可看着進來的人, 她也不免松了口氣,好在他們躲避的早。
“咳咳咳——”
奢華尊貴的屋內只剩下老人劇烈的咳嗽聲,來人玉束金冠,仔細看能看的出和老人的幾分相似, 此時他面上陰沉沉一片,眼中卻還帶着幾分得意,就這麽冷冷的看着龍榻上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父皇, 您英明一世, 怎會被一個顧家餘孽給算計了?”
三皇子眯眯眼,忽而從懷中拿出一包粉末扔在床上, “這個味道, 您熟悉吧?”
看着面前的粉末, 老人怔了怔,還是顫抖的伸出手将東西拿起來,一邊不敢置信的去看來人, “你...你怎會有這東西?”
聞言,三皇子忽然大笑一聲,雙手負後踱步在床前,“所以說父皇您老了,就連腦子也糊塗了,您真以為這東西只有顧秦有?”
說到這,他又定定的看着老人沉聲道:“這是西域皇室秘密栽種的藥物,少量服用可以止痛,一旦大量服用便猶如□□,一旦斷缺,便會讓人生不如死,此藥物鮮少有人聽聞,可父皇也不該因此而屈服在對方的詭計之下,拱手将所有兵權讓給那個顧家餘孽,他父親是為何而死父皇難道忘了嗎?”
“是您親手下的旨意,将顧清安斬首示衆!”
屋內仿佛回蕩着餘聲,房梁上的沈莘微微蹙眉,此事她略有耳聞,難怪那顧秦變得如此心狠手辣,竟以此等藥物控制老皇帝,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算是罂粟的一種,所以無論顧秦做了何事,這老皇帝都視而不見。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老人喘息着靠在床頭,臉色極其難看。
三皇子冷笑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顧秦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可父皇您終日待在乾清宮着實讓人懷疑,于是兒臣便讓人趁您不注意在櫃子裏找到了這個東西,沒想到就是因此讓您受制于那餘孽!”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因為兒臣手中也有這東西,只要父皇将繼位遺旨交出來,這樣也就不用再受那顧秦的脅迫。”
看着自己兒子眼中那掩蓋不住的野心,老皇帝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卻并未言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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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肯把東西交出來,三皇子面上不禁閃過一絲狠戾,“父皇還想等着誰來救您?皇兄如今已然自顧不暇,那顧秦所有兵馬已經調出,就連調動禁軍的印鑒也在兒臣手中,如今這皇宮全都是兒臣的人,您應該明白成王敗寇,兒臣不比皇兄差,為何他能做儲君,只因他有個正宮皇後嫡母嗎?!”
見他拿出一枚紅色印鑒,老皇帝咳嗽的更厲害了,就連房梁上的沈莘也是神色一變,不由看了眼一旁的蕭鳴,也不知三皇子是如何拿到這東西的。
猛地上前一步,三皇子一把拽住老人的衣襟,眼神陰沉,“事到如今您還是不願成全兒臣?”
他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老人閉上眼臉色蒼白,忽而擡手一指,跟着又費力的咳嗽起來。
順着他指的方向,三皇子連忙來到牆上的一副山水畫前,一把将畫扯下,只見後面的确夾着一副明黃的聖旨,等他迫不及待的打開後,待看到裏面的內容時忽然渾身緊繃一片。
房梁上的人也看到了聖旨的內容,沈莘緊緊皺着眉去看一旁的蕭鳴,後者神色也不怎麽好,拳頭緊握似在隐忍着什麽。
“哈哈哈——”
三皇子猛地抓緊聖旨來到龍榻前,猩紅着眼去看床上的老人,聲音冷厲,“父皇還真是一個好父皇吶,你倒是替皇兄将所有路都給鋪好了,那我們又算什麽!”
她越發暴戾,誰料他突然一手掐住老人的脖頸,面上殺意橫生。
房梁上的人似在猶豫,可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陣陣腳步聲,房門突然被人踢開,一群手持弓箭的禁軍猛地沖了進來。
三皇子神色一變,卻見人群中慢慢走上一道氣勢淡然的身影,看到他,三皇子突然拿出那枚紅色印鑒,“你們快将太子拿下!”
看着那枚可以調動禁軍的印鑒,所有禁軍卻一動未動,好似不認識那東西。
三皇子神情大變,不可能的,這是太師給他的,一定不會有假!
蕭璟上前一步,看着那邊的人,眉間微皺,“三弟,知錯能改相信父皇不會太過責罰于你。”
——
夜色如漆,整個夏府寂靜的只剩下冷風刮過的聲音,屋外依舊守着許多家仆,屋裏的人神色都很凝重,也不知在等着什麽。
沒有吃府裏人送來的東西,夏桐靠坐在軟榻上一直在沉思着什麽,都這麽久了,西風為何沒有進來,他警惕性那麽高,不應該會想不到這些事。
還有顧秦他怎麽樣了,老太太她們為何要軟禁自己?
直到這時,屋外突然傳來陣陣亮光,腳步聲嘈雜刺耳,随着尖叫聲此起彼伏,屋裏的柳氏兩人也都連忙湊近窗戶外觀看。
直到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只見西風忽然帶着幾個人走了進來,外面的家仆在他手中猶如風筝一般脆弱的可憐。
“你怎麽才來?”夏桐面上一喜,連忙跳下軟榻。
見王妃并未受到傷害,西風也跟着松了口氣,恭聲道:“王爺說讓您長長記性也好,免得下次再亂跑。”
夏桐:.“……”
所以她那麽擔心,都是白擔心那男人一場了!
知道王妃肯定心情不好,西風只能連忙道:“如今王爺正在前廳。”
說完,又忍不住多看了眼夏志安,好在這夏大人沒有那麽糊塗和太師府搞在一起,不然就算是王妃怕也保不住他了。
聞言,夏桐連忙提起裙擺往前廳跑去,此時整個夏府燈火通明,已經被顧秦的人全部包圍,她不敢相信,今夜不是皇宮會出大亂子嗎,為何他會在這?
就在前廳之中,地上跪了一片夏府的人,瑟瑟發抖的低着頭不敢說話,上座正坐着個一襲墨袍氣質清冷的男子,整個屋裏的氛圍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待夏桐來到前廳時,只見她大伯他們全都一臉恐懼的跪在地上,周圍全是持劍以候的禁軍,而顧秦正悠悠的坐在上首,把玩着他最近新做的那枚玉扳指。
“你怎不在皇宮?”她連忙往男人方向跑了過去。
女子還戴着毛茸茸的狐裘帽,只露出半張瑩白的小臉,等她跑過來後,男人才順勢握住那只冰涼的小手,聲音低沉,“本王為何要在皇宮。”
皇室內鬥,與他何幹。
聞言,夏桐不由皺皺眉,一臉好奇的看着他,“那你先前做什麽去了?”
她總以為他很忙,既然他不去皇宮,那每日早出晚歸又在做什麽。
“微臣見過王爺。”
這時夏志安也來到了前廳,看到他,夏霖等人似乎看到了什麽希望,一個勁的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顧念親情救救自己。
“王爺,下官們知道錯了,當年是皇上下的旨,父親才無可奈何蓋的印,這次也是太師威逼下官們,不然就算給下官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行事呀!”
夏民等人跪在地上忍不住哀求起來,似乎還覺得攝政王會顧忌四丫頭而放過他們。
看着眼前一群兩面三刀的人,夏桐此時也是寒了心,就算顧秦要放過他們,她也是不願的,每個人的容忍度都是有限的,更何況這些人做了那麽多惡心的事,繼續留着只會更加的縱容他們。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顧秦忽然站起身,拉着夏桐徑直往外走去,一言未發。
待人走出前廳,西風才揮了揮手,“今日夏府失火,無一人幸免。”
大勢已去的夏府,就算有人知道真相,也無人會去深究,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你們不能這樣做!”
夏霖等人突然瘋狂的想跑,卻被侍衛全都押下,徒留夏志安白着臉顫顫巍巍的站在那。
來到夏霖跟前,西風突然一腳踹在他胸口,“當年顧家五十六口人命,也是無一幸免,夏大人應該比誰都清楚。”
從始至終主子都未曾打算放過這群人,他們卻還想反撲,真是癡人說夢。
一群人癱坐在地,面上全是絕望,倒是西風忽然回頭看了眼夏志安,“夏大人不是新搬了府邸嗎?難道還想留下不成?”
以主子的性格,應該是夏府所有人都不留,不過這夏志安倒也識趣,一直都在向主子示好,也并未與太師府同流合污,最主要的還是王妃的父親。
——
出了夏府,等上了馬車,夏桐忍不住看了眼府門口,想看看他爹娘出來了沒有,可是馬車卻突然行駛了起來。
等走了一段路,不遠處的上空正冒着熊熊烈火,正是夏府的方向。
夏桐回頭看了眼正在看着書的男人,不由輕聲道:“其實有件事我未告訴你。”
男人眼席一擡,就這麽幽幽的看着她。
“爹爹今日才告訴我,原來當年是我大伯出賣了你父親。”她覺得有必要讓顧秦知道真相。
聞言,男人神色微變,似乎并不訝異,只是拉着她手,輕聲道:“今日腦子清醒了?”
知道他在說什麽,夏桐也發現對方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可為何直到現在才處置夏府的人。
“既然如此,你上次為何還要救他們?”她抿着唇似有不解。
繼續看着書,男人薄唇微啓,“給你父親一個機會。”
車廂內忽然寂靜了起來,夏桐并未說話,可能還有一個理由,那便是讓自己看清那家人的惡心嘴臉,這樣就算他對夏府做什麽,自己也不會有其他想法。
馬車一晃一晃的,她忽然湊過去腦袋靠在男人肩頭,抱着他胳膊輕聲道:“其實我一直都想和你說句對不起。”
當年顧家被抄家可想而知對顧秦的刺激有多大,他還一直在考慮自己的感受,不然夏府怕早就不複存在了。
“改日我想去拜祭一下公公。”她皺着眉正聲道。
看着歪在自己肩頭上的小腦袋,顧秦眼角一瞥,聲音清淡:“父親一向不喜這些虛的,可如若你給顧家傳宗接代,他在泉下才會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