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身後傳來岩柱的聲音。
少女原本還算穩健的步伐突然頓住了,她轉過頭,從嗓子眼兒裏擠出略微失真的音節。
“什麽意思?”她說,“別把我和那個弱得要死的小鬼混為一談。”
不死川玄彌能通過最終選拔純粹是因為特異體質,而一入日向不一樣,她當年可是靠着在山上斬殺了不少鬼才活到了第七天。
毫不慚愧地說,即使是剛剛加入鬼殺隊的她,比不死川玄彌的起點也高了不知道多少個等級。
“但是,”身後的男人無動于衷,“剛來鬼殺隊的你,不是一樣不能讓日輪刀變色嗎?”
淺草
淺草,以東京淺草寺為中心的鬧街,曾以吉原為背景,後喬遷,明治六年被劃分為六個區,近兩年則突然開始興建淺草歌舞劇院以及戲院等建築。
相比燈紅酒綠的夜晚,淺草的白天會顯得稍微平和些許。
“玄彌沒來過東京嗎?”嫩黃色外褂的少女将雙手攏進袖口,轉過頭去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不過對于頭一次來這裏的人而言可能确實稍微有些……嗯……難以接受?”
鄉下和大城市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大正民主的浪潮席卷了整個日本,連帶着主要城市也飛速發展起來,而相對東京這樣的天皇腳下的重點城市,山中的小村落就顯得十分不夠看了。
“不……怎麽說……”
不死川玄彌一邊打量着四周的環境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要如何回答前輩的問題。
“沒關系,我知道的啦,”一入日向的心情好像還不錯,連帶着聲音都略微明快了些,“等任務結束了帶你去吉原如何?”
“吉、吉原?!”
“對啊,吉原,就是那個吉原,”被少年明顯慌亂的反應所取悅,一入日向将右手從袖子裏伸出來,立起食指晃了晃,“‘北國’吉原,被幕府承認的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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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吉原有兩個,最開始的吉原是建在日本橋葺屋町的,明歷大火中被燒毀了,于是吉原搬遷到了淺草附近。一般叫“吉原”的都是指淺草的新吉原,日本橋吉原會被叫做“元吉原”。
天保十三年,吉原以外的花街陸續被取締,現如今,政府承認的合法花街也只剩下了這一枝獨苗。
雖然淺草也經歷過搬遷,但因為片區相鄰,從這裏趕過去倒也沒有很遠。
不死川玄彌踩了尾巴般的貓一樣炸毛了,“我是不會去那裏的!”
一入日向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她眯着眼睛看着不死川玄彌通紅的耳根,旋即哈哈大笑起來,“什麽啊,”她說,“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會帶你去吧?”
她可是發過誓的,若非特殊情況絕不會再踏入吉原一步。
不死川玄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
“再早兩年去吉原還能看見張店(*)呢,”一入日向倒是還想繼續這個不太妙的話題,“張店知道嗎,就是讓女孩子們坐在朝向大街的、有木格子的房間裏等客人指名——”
“日向前輩,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少年主動讨饒。
一入日向見好就收,她笑嘻嘻地将手重新收回袖子裏,老神在在地領着不死川玄彌往前走。
離夜晚還有好一陣子,在熱鬧的大城市裏抓着人詢問“最近有沒有什麽怪事”也并不現實。淺草是著名的游樂街,魚龍混雜,你甚至沒有辦法分辨自己詢問的是外來者還是本地居民。
她的長相十分出挑,再加上一身不倫不類的衣服,走在街上總能發現有路人回頭打量。一入日向本人倒是覺得沒什麽,反倒是不死川玄彌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和少女并肩而行。
少年兇惡的長相多少吓退了些帶着惡意的好奇的目光。
“沒必要,”黑發赤瞳的少女目不斜視,“我已經習慣了。”
到底是天皇眼皮子底下,實際上淺草的人們的反應還算是收斂,放在偏僻一點的小地方,她連直接上來找麻煩的人都見過。
“但是果然還是不行的吧,”不死川玄彌說,“前輩你是女孩子啊。”
“話是這麽說沒錯……”
一入日向還想說點什麽,一不留神撞到了穿着連衣裙的小孩。
“啊,”少女不得不蹲下身将被自己撞到的小姑娘拉起來,“你沒事吧?”
小姑娘跑得不快,因此并沒有受傷,只是裙子被地上的灰蹭髒了。一入日向一邊伸手輕輕拍着對方的衣擺一邊小聲安慰。
不死川玄彌也跟着俯身,“沒關系吧,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原本情緒還算穩定的小女孩兒先是呆愣地看着猛然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帶着傷疤的臉,然後在二人愈發驚悚的視線之中用雙手抓着裙擺,哭了出來。
不死川玄彌目瞪口呆。
“好了好了,”一入日向嘆了口氣,她伸出手将不死川玄彌的臉往側邊推,“玄彌就随便找個地方坐一下不要給我添麻煩了……這孩子明顯是被你吓哭了。”
對自己的兇惡相貌多少有些了解的少年不得不向現實妥協。他直起身後退了兩步,盡量使自己離開小姑娘的視線。
一入日向似乎對應付小孩子這件事十分拿手,她一邊柔聲哄着小姑娘一邊巧妙地套話,沒多久就問到了眼前的孩子是在附近跟母親走散了的事實。
頭疼了啊。
黑發赤瞳的少女看着緊緊揪着自己的外褂不放的孩子,擡起右臂抓了抓後腦勺。
明明是來淺草斬鬼的,這算什麽事,難道還要當一回愛心大使送迷路的小朋友回家嗎?
話是這麽說,把這麽小的孩子放在原地不管也是不可能的,況且這小姑娘仿佛是認定了眼前的大姐姐是好人,就差四肢并用黏在她身上了。
一入日向嘆了口氣。
“是要幫她找媽媽嗎?”
不死川玄彌忍不住又探出頭看着小姑娘的臉。
下一秒,眼角還挂着沒擦幹的淚珠的小朋友再次破功,大哭起來。
一入日向忍無可忍地從腰間摸出藏在衣物下面的日輪刀連鞘一起丢了出去。刀具正中不死川玄彌的額頭,後者覺得他這位前輩不應該用刀,她可能更适合用投擲類武器。
“給我随便找個地方待着,等我把她送到她媽媽那裏。”少女轉過頭惡聲惡氣地命令道,“還有,把日輪刀藏好,淺草可是有警察的!”
明治三年以後日本實行了廢刀令,最開始是禁止一般居民佩刀,再然後發展到全民禁刀。鬼殺隊并不是政府承認的機構,因此被警察逮住就完全是給主公添麻煩了。
不死川玄彌不得不在身上找地方藏刀,然而他穿的衣服顯然就不是能夠藏起日輪刀那麽大個兒的武器的類型,少年只得往街道角落裏撤去,最終還是利用了建築物和身體将兩柄日輪刀連同他的□□一起遮掩了起來。
他擡起頭,想要和一入日向說“我藏好了前輩你快去快回”,結果一擡頭,原本蹲在地上和小姑娘掰扯的少女早就抱着孩子站起身往人流中去了,只給他留了個冷酷無情的背影。
不死川玄彌凝視着前輩的背影。
自己這樣……算不算被抛棄了呢?
前後輩
“真不好意思,”打扮時髦的年輕婦人一邊向少女道謝一邊接過對方懷裏的小姑娘,“給你添麻煩了……”
“沒什麽,能夠找到媽媽實在是太好了。”一入日向笑了笑,“我的同伴還在等我,失陪了。”天已經完全黑了,把不死川玄彌晾在那裏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婦人還想挽留:“不進來喝杯茶嗎,把你的同伴叫過來一起吃個晚飯如何?”
“不,不用了,”少女擺了擺手,“我們晚上還有事,不太方便。”
“那真是遺憾……”
談話間,黑色西裝的男人從屋內走了出來,“麗的客人嗎?”
“啊,月彥先生,”抱着孩子的婦人聞言轉過身看着男主人,“是要出去工作嗎?能幫我送送客人嗎?”
一入日向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來人。
對方長着一張漂亮到有些不真實的臉,發梢卷曲,瑰紅色眼眸十分随意地掃着四周的環境。當男人的目光觸及少女的臉部輪廓時,原本散漫的眼神瞬間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最開始的模樣。
稍微有些不太對勁。一入日向這麽想着。
她和師弟我妻善逸不一樣,我妻善逸能夠聽見世間萬物的聲音,也能靠着聽覺分辨出人和鬼。可一入日向不行,她對鬼的判斷幾乎全部都來源于經驗。
眼前的男人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有什麽不同。天色已經暗了,她的眼睛也不太好,若是白天或者再湊近點,她就能看見這棟別墅的男主人的眼睛了。
那是一雙不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