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了不起的加勒比人(完)
在這個異世界裏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 衆人就算一開始再怎麽纖細敏感、如履薄冰,現在也變得神經大條能吃能睡了。
一想到一日後就能返程回到正常的世界去,所有人的心緒都塵埃落定, 因而這一夜誰也沒有吵鬧, 都心照不宣的選擇早睡, 為翌日的回程養精蓄銳。
夜深人靜, 賀泷忽的被弄醒, 黑暗中, 某處一涼,後被一片溫暖濕潤的口腔包裹。
尖銳的快感頃刻間炸開, 賀泷一下子就醒了, 他倉皇的用手肘支起上半身,錯愕的看着嚴缙雲挪動的漆黑的發頂。
青年坐在末端埋頭動作, 似有所感,半仰起臉孔,腦袋仍上下起伏着。
他那張俊秀冷酷的臉因為張大的嘴和略略濕潤的眼眸而産生了變化,染上了魅惑多情的味道, 像勾人的九尾貓妖, 顧盼間色氣萦繞。
賀泷的呼吸都亂了, 牙關克制不住的咬緊。
“你……啊!”
他吸了口氣屏住, 腹部繃的堅硬如石,用以抵抗那酥麻絕頂的海潮,他不知道伽馬為什麽突然要做這些,他本應該拒絕的, 但他像是被定住了身,全然動不了,無限膨脹的興奮和快樂在聽的血管裏呼嘯奔騰, 讓他的額頭逼出了一層細汗。
賀泷天賦異禀,輕易不交代內容,這些嚴缙雲都領教過,他兩腮酸痛,眼眶裏氤氲的水汽愈發濃重,連喘息也變得破碎,看起來十分可憐,卻也蠱惑人心。
硬的發疼。
賀泷仰起脖子,選擇避開視線不看他,喉結仍在咽喉處拉出一條略略震顫的曲線,隐忍的痛苦。嚴缙雲不得已上了手,兩人算是互相了解的通透,無論是痛點還是別的。不知過了多久,賀泷悶哼一聲,軟倒在枕頭上,灼熱戰栗的呼出一口氣。
“你真的是……”他低啞的吐出了半句埋怨,倏地被襲上來的嚴缙雲堵住唇舌,吻的兇猛。
屬于自己的味道混雜着嚴缙雲的味道交織成一張甜美的網,鋪天蓋地的将他包圍了,賀泷感覺嚴缙雲甚至體貼的替他整理了衣着,舌尖不忘繞着他的下唇打轉。
賀泷禁不住合上眼,心軟的一塌糊塗。
對伽馬狠心太難了,面對這樣的示弱與示好他總是需要拼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抵禦。賀泷放棄了似的想,就松懈這一刻吧,或許是在耶摩村共同經歷的生與死激起了舊日的溫情,或許伽馬對自己也不全是欺騙,還是有那兩三分的真心……
等出去之後,他一定會盡己所能的替伽馬洗去罪名,減免刑罰,等伽馬徹底得到釋放,他就像以前一樣将伽馬守在家裏,好吃好喝的供養着,安安穩穩的過一生。
“我累了……”嚴缙雲忽而輕聲說,他松開手,趴在賀泷肩頭。
賀泷怔了怔,青年唇角的濕痕還帶着屬于自己的原始的味道,令他的心髒跳得快不可擋。
“你要我……嗎?”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
“我要啊。”沒等他說完,嚴缙雲就輕聲搶白。
賀泷的喉結再次滾動,他扶着青年削瘦的肩,慢慢坐起來。
這太荒唐了,他在心裏一遍遍的說。
可他遏制不住那種沖動。
劫後餘生的狂喜足以沖昏他的頭腦,他想伽馬背上還有傷,應該要怎麽做才能避免弄痛這個嬌氣的家夥,他直挺挺的坐着,背對着嚴缙雲,正沉默的慎重的思考着。
電光石火間,嚴缙雲舉起手,側掌成刀,“砰”一聲悶響,他重擊賀泷的後頸,成功将賀泷放倒。
做完這一切,青年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瞳孔中的纏綿悱恻退的一幹二淨,仿佛剛才那個被欲望支配的柔順貓妖不是他。
“抱歉,又這麽對你了。”他輕聲說。
賀泷這種精英絕對是敏銳中的敏銳,想要偷襲他不容易,即便是在他睡着的時候,上一次在《魅力大明星》的副本裏,他漏夜溜出,還是被賀泷察覺跟蹤了。
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賀泷的弱點就在于太過純情……尤其是在發洩完後的那段賢者時間……對人的防備極低,真是屢試不爽。
嚴缙雲無可奈何的笑了一聲,迅速掀了被子下床,推門而出。
他出了房間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上樓去到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用匕首輕輕挑開門鎖闖入。
意外的是,屋裏空蕩蕩的,床鋪胡亂的攤在床腳,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知究竟是嚴缙雲下手留情了還是賀泷的身體素質過硬,沒過多久賀泷就蘇醒了過來,天已經大亮,屋子裏一清二白,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側過臉去查看枕頭旁邊,空的。
後頸處被擊打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賀泷被一口上湧的狂怒噎住,猛的翻身下床,三步并作兩步的沖出門。他不假思索的奔至樓上,一眼就看見了走廊頂端的那間門面大開的屋子,裏面的人不翼而飛,他的瞳孔因為震驚與憤怒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他中了伽馬的圈套。
昨晚的畫面如活火山底端翻湧噴濺的岩漿,“咕咚咕咚”湧至眼前,歷歷在目。
伽馬表現的太完美了,那些明明毫無來由的溫情與愛意在伽馬的演繹之下逼真到無懈可擊的地步……令他深信不疑。
此時呢?統統在轉瞬間化作冰冷又充滿了嘲諷意味的巴掌,火辣辣的掴在賀泷的臉上。
他又一次被伽馬耍了,以同樣的方式,連細節和步驟都沒有改變!
他都已經那麽那麽的警告過自己了……不要對這個人放松警惕,不要被假象所欺騙,可到頭來呢?!還是掉進了同一條溝裏!被同一個人當猴兒一樣耍的團團轉!
後頸處疼的愈發厲害。
他都幾乎可以想見伽馬得手時的嚣張的表情,一定是高擡着那尖俏的下颌,淺色的漂亮瞳孔低垂,露出蔑視的眼神。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賀泷氣的快要發瘋了,連他自己都想要回到昨晚去掐死那個愚蠢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在伽馬看來又是什麽可笑的樣子。
這時鐘小聞呵欠連天的走出房間,正對上賀泷難看的臉色,她一個激靈給吓清醒了:“唉卧槽?賀隊早!”她眼珠子一轉就看見了空蕩蕩的屋子,表情更空白了:“艾瑪,這大叔起的更早啊……”
“叫所有人起床,随後立刻去目标地點彙合。”賀泷啞着嗓子下達命令。
鐘小聞雖然腦子還轉不過彎來,但對于上級命令向來說一不二,條件反射的“嗷”了一嗓子,敬禮道:“明白!”
賀泷的五指握拳,強壓着怒火奔下樓,他沖出門去,頂着冷冽狂風在雪原上奔跑起來。
照房間裏的情況來看,伽馬沒有在現場立刻動手,如果他沒有猜錯,昨夜伽馬和那個男人一定在外面打追逐戰,這裏的晝夜更替頻繁,興許還沒有過去太久,他說不定還有機會阻止——
冰雪的棱角刀一樣刺痛了他的臉,賀泷的心底涼透,他想不明白嚴潇為什麽行事永遠那麽極端,仿佛從來不考慮前因後果,也不予以任何人信任。
他們互相敵視了那麽久,明明……明明昨晚自己都主動服軟了,還将心窩子剖給嚴潇看,結果呢?什麽叫自作多情?
真心被對方棄之如敝履,自己也始終入不得對方的眼。
這一切都昭示着他跟伽馬至始至終都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許曾有一時半刻碰頭,彼此流連,但最終也是大路朝天走,一別兩寬。
賀泷的心痛的厲害。
這時雪光裹挾着更加淩厲的寒光劃過他的視野,他精準的捕捉到了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影子,在距離那口枯井不遠的地方,其中一個将另一個按到在地,刀鋒在手,倒持高懸,哪怕化成灰了他也不會不認得。
“嚴潇!!”他嘶聲大吼。
穿過重重風雪,嚴缙雲的動作須臾停滞。
黑痣男被掐着脖子,氣喘籲籲的仰倒在雪坑裏,嘴唇凍得青紫難看,眼中的驚恐與狂喜卻在那一刻僵硬轉換,他戰栗嘶啞的叫道:“你沒來得及……你還是沒來得及!你不能殺我了!”
雪花飄落在嚴缙雲濃密的睫毛上,襯的他的神色冷峻不移。
賀泷吃力的頂着風雪奔過來,他每靠近一步,肺裏呼出的氣體都灼的他肺腑疼痛。
“嚴潇你冷靜點!!聽我說!”他聲嘶力竭的吼着,語氣裏竟然帶了些懇求:“殺了他或許可以解你一時之恨,但回去之後不就死無對證了嗎!你沒辦法洗清你自己!你要一直給他當替罪羊!你願意嗎!”
嚴缙雲巋然不動。
賀泷的牙關緊咬,他知道不能從道德層面要求伽馬如何,自己這個人的看法更是無足輕重,只能替伽馬分析利弊權重,他将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每一個吐字音節裏,慎重之又慎重:“我說過我一定會幫你,不惜一切代價也會成為你堅強的後盾,只要你相信我!……即便你不相信我,你也不能斷自己的後路!”
嚴缙雲的眉宇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作用,他高舉着的刀鋒出現了短暫的遲疑。
黑痣男顫巍巍的怪笑了起來,“怎麽樣?你還是聽警官的話放了我吧!我不是首測用戶,我就是來蹭副本的,沒有什麽特殊任務,只要活着出去就行……你放心,我這次保證不挑你頂罪……我選別人,啊?你就當沒見過我,怎麽樣?我保證我這是最後一次……”
他貪婪的退讓懇求,眼神幽暗怨毒,像是陰溝裏的老鼠。
嚴缙雲的眼睛一寸寸的眯了起來。
“以前我念書的時候就聽人說過,有案底的人再犯案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二,老師說指望他們不受任何懲罰就洗心革面,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你的事跡充分證明了這個論點。我無所謂別人怎麽樣看我,但絕不會放你這樣的臭蟲活着回去禍害別人。”他慢條斯理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冰冷的刀鋒,微笑着說出最狠厲的判詞:“受死吧。”
黑痣男的表情驟然垮掉,刀刃像切豆腐一樣割開了他的喉嚨。
賀泷情急之下開啓了獵犬頸環上的麻醉射針,然而為時已晚,嚴缙雲手起刀落,鮮血噴濺開來,像是雪原上盛放的大麗花。
麻醉劑的效用來的很快,青年的身形晃了晃,旋頸朝賀泷看過來,清淺的眸光裏竟然含了一縷難言的無奈和歉疚。但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像一只蒼然七情凄清的神鳥,倒在了皚皚白雪之中。
賀泷狂奔而至。
下一秒,地面開始劇烈的震動,機械化的系統通知從井底傳來。
“燈燈等凳創世返程通道開啓,十分鐘後關閉,請幸存的諸位盡快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