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了不起的加勒比人(5
這種脆弱的安穩狀态剛進行到第二天就被打破了。
開飯的時候,陳古甩着一只望遠鏡下樓。
“我有重大發現!”他頗具煽動性的大聲說道:“咱們西面有個村子!”
除了嚴缙雲和賀泷,桌邊衆人都擡起頭來。
“村子?什麽村子?”
“就是那種有人活動,還有炊煙升起來的熱鬧村子。”陳古說:“我們與其在這兒幹等死,不如去村子裏借宿啊!”
一群人的神色半信半疑,第一反應都是去征求賀泷的意見。
陳古有些急了,指着唐夢蕾和郭橙道:“你看你倆這蓬頭垢面的,難道不想找個地方洗熱水澡嗎?”他又指着幾個中年人道:“你們一個個便秘都便出痔瘡來了,難道不想吃點什麽正常人吃的食物嗎?再不濟,問問當地人怎麽回家去也好啊!”
這幾句話精準的戳中了衆人的軟肋,他們面面相觑,從彼此的眼睛裏都讀出了動搖。
“賀隊……”陳太太求助似的看向賀泷:“要不我們……”
“不行。”賀泷面沉如水,否定的很果斷。
“你憑什麽拒絕!”陳古當即發怒,咄咄逼人的沖至跟前,指着賀泷的鼻子道:“你見過那個村子嗎?”
“我見過,第一天來的時候就見到了,在河對面。”賀泷扭頭正視着他,态度不卑不亢:“那又怎麽樣?”
“那你還讓我們待在這裏!”陳古瞪圓了眼睛:“你安的什麽心!”
“是不是看我們像孫子一樣求着你,心裏特得意啊?”一個窩在角落裏的中年人耷拉着腦袋小聲說。
鐘小聞忍不住插嘴:“你這話什麽意思啊!我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哎!這幾天沒少照顧你們吧!”
“你們警察手裏有權力,老百姓是弱勢群體又不知情,還不是任你們宰割麽?”那中年人也不敢跟鐘小聞對線,目光躲閃的嘀咕。
他的這些話成功誘發了衆人幾天積攢下來的諸多疑惑,看賀泷的眼神漸漸變了味。
賀泷卻很平靜,掀起薄薄的眼皮,像在看一個弱智。
“你就這麽确定那裏有個村子?蜃樓聽過嗎?”他涼涼的說:“退一萬步講,即便那裏真的有個村子,你就那麽确定村子裏有活人?”
"那你說,沒有活人為什麽會有燈光和炊煙呢?"陳古咄咄逼人。
賀泷低聲嘆了口氣,字裏行間都帶着對傻子的憐憫:“連我的重音放在哪個字上都聽不明白。”
陳古張了張嘴,面部肌肉松弛又緊繃。
“你就是在借口!”
“我是為大家的安全着想。”賀泷面不改色道。
“那你打包票!我們呆在這兒一定不會有事!”陳古扯着嗓子嚷道:“你敢保證嗎!你敢嗎?”
衆人的腦袋風向标似的向左又向右,齊刷刷的看向賀泷。
賀泷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緊了些,他正要說話,嚴缙雲卻冷不丁笑了起來。
“誰特麽有空給你打包票?”青年蒼白細長的五指輪流敲打着桌面,冷笑道:“你要去就去好了,沒人攔你。不止是他,你們誰想去都可以去,只不過出任何事、有任何後果都自己擔着。”說着他起身走到門邊,一把拉開木門厲聲道:“走吧!要走的現在就走!”
寒風凜冽如萬馬奔騰,裹挾着冰雪灌入,吹的滿屋人睜不開眼,卻沒人動彈。
“我數一二三,沒人走我就關門了,但我關門以後誰再敢提走這個事兒,不要怪我不客氣!”嚴缙雲一字一句的說,他手腕一別,那把匕首剁進了木制的門框深處。
鐘小聞輕輕的“嘶”了聲,忍不住摸後脖子,只覺得那裏“嗖嗖”直竄涼風。
她想,伽馬跟他們終歸還是不一樣的,發起狠來是渾身的邪氣,讓人不能不害怕。
許多時候他們警察不得不顧及公民的感受以及輿論風向,以至于做事束手束腳。
就像剛才賀隊被逼問……這種情形曾出現過無數次,他們每一次面對公民無理取鬧的質問,都是領導頂着壓力站出來做出承諾。
但這種冒着風險的事又怎麽能随便承諾呢?
現在看來有個人會鎮場子也不錯。
就是可惜了伽馬的形象,好不容易當個體面的嚴顧問……嗐,鐘小聞一陣唏噓。
這時旁邊的唐夢蕾雙手捧心道:“天哪,他威脅人的樣子好酷哦……”
鐘小聞:“……”
這,就是傳說中的濾鏡嗎?
伽馬的形象好像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陳古惱怒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再次掏出望遠鏡,從陽臺上眺望那個天堂般的村子。
“愚蠢,都是一群沒膽子的蠢貨!”他咬牙切齒道。
這時房門被敲響。
“誰啊!”陳古不耐煩的走過去開門。
門開,門口站着一個矮小的中年男人,頭發油膩的貼着頭皮,身上散發着經久不洗澡的怪味兒。
陳古依稀記得他叫趙貴。
“有事兒?”他不耐煩道。
“陳大公子。”趙貴搓了搓手,翕動幹裂的嘴唇:“我就是來問問……你想不想去那個村子?”
陳古的眸光微凝。
“你什麽意思?”
“你要想去……我跟你一起去,還能做個伴。”趙貴說:“我們找出路回去,不告訴他們,讓他們留在這兒等死……”
“哦喲,你跟他們誰有仇啊?”陳古輕嗤一聲,流露出幾分好奇。
趙貴局促的低着頭,讪讪笑道:“陳大公子說笑了,你還不是一樣盼着你弟死掉。”
陳古的臉色一僵,瞳孔因驚懼而縮小。
“你!”
“你可以當我在放屁。”趙貴低眉順目的說:“我就問問你有沒有這個意向,畢竟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我考慮考慮,但我們的信息得對等不是嗎?”陳古冷笑說。
趙貴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是那個嚴顧問,他盯上我了。”
“哦,是那小子啊。”陳古頓生惺惺相惜之情:“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趙貴咧嘴笑了一下:“所以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等一輪天亮。”陳古也跟着笑起來:“咱們不得先做點準備。”
之前嚴缙雲從地窖找出來的那籠兔子被心靈手巧的陳太太做成了香噴噴的肉幹,便于儲存和攜帶。陳太太起了個大早去清點庫存食材,順便思考飯點做點什麽,結果發現那一大包肉幹都不翼而飛。
嚴缙雲和賀泷剛一進入大木屋,就聽見陳太太火急火燎的叫道;“怎麽辦啊!阿古真的不見了!”
“誰不見了?”賀泷問。
“陳古和趙貴。”鐘小聞道:“一覺睡醒房間就空了,找遍了都沒找到。”
賀泷想了想道:“大家有丢東西嗎?”
鐘小聞答道:“私人物品沒有,但是廚房裏的那包兔肉幹沒了。”
嚴缙雲數完一遍人頭,心下了然,懶洋洋的抄起手臂:“嗐,他倆這是不信邪,外出探險去了。”
“阿古走了?!那怎麽辦啊!他還回來嗎?”陳太太顫聲道。
“我看是兇多吉少喽。”嚴缙雲幸災樂禍的扔下一句,被賀泷不輕不重的一掐,他“哎喲”一聲差點咬着舌頭,匆忙改口道:“也——不一定,說不準溜達一圈沒結果就回來了呢!”
“這可怎麽辦啊!”陳太太還是被吓哭了,眼淚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阿古要是出什麽事,回去可怎麽跟我老公交代啊!”
衆人都在長籲短嘆的安慰陳太太,唯有嚴缙雲難以置信道:“您沒事兒吧?那家夥一心盼着你小兒子死掉,回去好繼承你家的百萬遺産。我倒覺得反正他也不是你親生的,死了還省事兒呢。”
陳太太一個信息還沒消化完又受驚吓:“我……我……你——”她顫巍巍的點了點嚴缙雲,一口氣沒上來,居然暈了過去。
嚴缙雲:“……”
他張了張嘴還要說話,被賀泷及時拎住了後頸皮。
“你能不能閉嘴?”
嚴缙雲據理力争:“我是在安慰她!”
這小子在某些方面遲鈍的像個單細胞生物,亦或者他壓根兒就不具備尋常人的同理心。
伽馬不愧是伽馬。
嚴缙雲還不肯罷休:“鐘小聞你說!我分析的難道沒有道理嗎?”
鐘小聞接送命題已經接麻木了,直接苦巴巴的看向賀泷。
賀泷扶了會兒額頭,伸手把嚴某人RUA到身邊,無奈且咬牙切齒:“對女人臉盲的你……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