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魅力大明星(9)
鐘小聞在車鬥裏被颠的臉都麻了,她眸光一閃突然大叫:“那個!那個!賀隊!!”
她驚得語無倫次,伸手指着前方廣袤的施工地帶。只見一個人影奔跑着穿過遍布鋼筋鐵架的土坡,輪廓俨然熟悉。
摩托急剎,賀泷直接翻身落地,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去,那人反應飛快,腳下連蹬四蹬的變了道,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鐘小聞傻了兩秒,一扭頭看見嚴缙雲已經坐上了駕駛位,忙伸手指道:“他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我不瞎。”嚴缙雲長腿一踩油門直沖而出。
兩人颠簸着躍下土坡,直達坑底,鐘小聞率先看到一連串立在山壁上的洞,馬蜂窩一樣大大小小二十多個。
“他們會不會被藏在洞裏?”鐘小聞說。
“你叫一聲試試?”嚴缙雲神色漠然,鐘小聞一時沒分清他這是說笑還是在認真建議,但仍舊鼓足力氣大吼一聲。
“有人被困在這裏嗎——”
偌大的工地風聲凜凜,她的嗓音被土石鋼鐵阻隔。
嚴缙雲的耳朵尖不甚明顯的動了動,瞳光幽深。
鐘小聞急的嘴皮子打禿嚕:“沒有回應啊伽馬!怎麽辦?我要不要再叫一聲?還是一個洞一個洞找?那會不會來不及啊!”
嚴缙雲轉了個面向,正對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洞道:“他們被帶走了多少人?”
“啊?”鐘小聞一愣,屈指撓了撓太陽穴:“十個,加上我十個!”
嚴缙雲舉起手臂:“他們在這個洞裏。”
鐘小聞:“???”
她盯着那一排其貌不揚的土窟窿震驚道:“你怎麽知道?”
“洞太小藏不下,都是經驗。”嚴缙雲說。
他的态度過于從容,提及“經驗”二字鐘小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兩人朝那黑黢黢的洞口靠近,嚴缙雲忽道:“他們要是不想讓你救呢?”
“什麽?”鐘小聞沒聽清。
“沒什麽。”
兩人踩着碎石鑽入洞內,一面鐵色的鋼板封住了去路。
“有人在嗎?”鐘小聞又叫了一聲:“我們是騎士團的!有人在就吱一聲!”
嚴缙雲雙手抄兜,不經意的冷笑,他三步并作兩步行至鋼板跟前,飛起一腳蹬上去,他這一腳力量可觀,整塊厚重的鋼板劇震,伴随着沉悶的嗡鳴,對面響起短促的尖叫,後迅速被掐斷。
“有人!”鐘小聞大吃一驚。
嚴缙雲擡手摸索至鋼板邊緣,輕輕一扣竟然打開了一個巴掌大的窗口,他剛朝裏一張望,就聽到裏面傳出破口大罵。
“果然是你!又是你!是你踹門的是不是!你想吓死我們啊!”
唾沫星子都濺出來了,嚴缙雲後仰避開,踮起腳朝裏瞅一眼,遂轉過身懶懶道:“人都在裏面呢!”
“真的啊?那他們為什麽不出聲呢!”鐘小聞一邊歡喜着一邊湊上去,當即被唾沫星子噴了一臉。
“你們是一夥兒的!跟那個姓賀的一起!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姓賀的裝好人!騙取我們的信任!把我們騙過來是要弄死我們啊!”
“我們不會再上當受騙了!你滾開!”
鐘小聞卑微的抹了一把臉:“……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啊,我早就說他們不想被你救了。”嚴缙雲靠在牆邊幸災樂禍:“一群自作聰明的白癡。”
“你說誰自作聰明!”
“怎麽會有你這種人!上次就眼睜睜看着大家死,現在還說風涼話!你有沒有人性啊!”
裏面罵罵咧咧更甚,鐘小聞簡直勸不過來,急的去扯嚴缙雲的衣角:“伽馬你少說兩句吧!”
嚴缙雲聳聳肩閉嘴,任憑鐘小聞滿頭大汗的去解釋。
顯然,這群人并不相信什麽“有人扮作賀泷的樣子”,他們被消費了一輪信任,現在個個都是驚弓之鳥,鐘小聞怎麽說都說不通,最終面紅耳赤的踹了一腳門。
“你們怎麽這樣啊!”她氣急敗壞的叫道:“就算你們不相信我!待在這裏面最後不還是一個死字嗎!”
她這句話像是戳中了某個盲點,鋼板後面寂靜了兩秒,一個姑娘突兀的哭出聲來。
“警官姐姐我相信你,我奶奶也相信你,你救我們出去吧!我們好餓好怕!”
鐘小聞猛然一怔,似是被灌注了一股無形的力量,“你別怕!讓你奶奶也別怕!我們這就想辦法!”她大聲安慰道。
嚴缙雲眸光下壓:“你要管?”
“我當然要管!”鐘小聞開始在鋼板上尋找突破口:“有人需要我,哪怕就只有一個人,我也要管!”
嚴缙雲的眼眸裏多了些探尋意味,後輕輕嗤了一聲,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嘲笑,起身離開牆壁。
“這牆好厚啊!你們是怎麽被關進去的?”鐘小聞查了半天一無所獲,急聲問道。
“我們剛進來那個賀隊就在牆上拍了一下,這鋼板就降下來了!”對面的姑娘顫聲道。
“牆上?”鐘小聞回頭,看見伽馬已經蹲在了牆邊,她隐約覺得伽馬肯定又有所發現,于是湊過去一瞧。
“密碼鎖?!”她對着那金屬小盒裏的九宮格,驚得脫口而出。
“關門的時候拍一下就行,開門卻要輸密碼,這堵牆不簡單。”嚴缙雲回眸瞧了一眼那厚實的鋼板:“這應該是一扇防爆門。”
鐘小聞:“?!”
她沒聽出個所以然,卻直覺不好:“所以呢?”
嚴缙雲直接從密碼鎖跟前撤開,态度說明了一切。
鐘小聞嘩然變色,結巴道:“伽馬你……你不能就這麽算了呀!”
防爆門的另一頭有人聽到了她的話。
“早說不能指望這孫子救我們!上次在劇場就看出來了!”
“他自己能活當然不會管我們了!這種人簡直是禽獸不如!”
這群人不遺餘力的朝着伽馬宣洩心底的怨怼,鐘小聞很清楚,他們無能為力所以只能怪天怪地怪所有讓他們不順心的人和事。但伽馬的見死不救仍舊讓她感到心寒,她想她應該采取些措施來約束伽馬,但那枚控制伽馬頸環的戒指在賀泷那裏,賀泷沒有留給她。
這算是計劃上的錯漏嗎?還是賀隊給伽馬的信任過了頭?
鐘小聞徹底失了頭緒,而此時的嚴缙雲已經走出了山洞,一閃消失了。
堅硬的靴底碾在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賀泷終于還是産生了一絲不适感,他皺了皺眉将對方翻了個面,利索的摸出手铐,反剪了對方的手铐住。
對方的牙被打掉了兩顆,面容漸漸恢複了原狀,是張平平無奇的老實人的臉,他“呼哧呼哧”喘粗氣,連罵都沒勁兒罵了,賀泷彎腰去拎他的後領,忽然手機振動。
“賀隊!伽馬跑了!”鐘小聞的聲音迫切的響起。
“跑了?”賀泷嗓音低沉:“什麽叫跑了?你把話說清楚。”
這時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興奮,狂熱道:“你們還沒把人救出來?哈哈!來不及了!爆炸了人頭都算我的!都算我的!我會贏的!”
鐘小聞在電話那頭錯愕道:“他在說什麽?什麽爆炸?”
被困的人群突然開始驚叫。
“什麽味道!好臭!你們誰放屁了嗎?”
“不是放屁!是這個管子!這個管子在噴氣!”
“是毒氣嗎!!快離它遠點!!”
“啊啊啊啊!這是液化氣!洩漏啊!”
賀泷舉目望向遠處,施工地高處一隅有一個巨大的液化罐,電光石火間他明白了什麽,嘶聲吼道:“鐘小聞!是燃氣管!那是個爆破山體用的氣爆洞!立刻疏散人群!”
鐘小聞的心直沉到谷底,她旋身望着這扇紋絲不動的鋼板門,手心開始冒冷汗:“賀隊這門打不開啊!”
“那就去關閥門!”賀泷吼道。
“來不及了!”地上的男人快活的大叫:“閥門在天上!你們輕易上不去的——”
他突然頓住,面色驟變。
連通液化罐的管道伶仃架設在十幾米高的陡峭土坡上,周圍連個防護欄都沒有,崎岖生鏽的管道像是獨木橋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此時一個人影正在獨木橋上急奔,他連沖帶滑,在一個高度差近五米的管道彎折處竟然直接一躍而下,穩穩着陸,身形都不帶晃的,眨眼間的功夫,他已經在閥門處蹲了下來。
“怎麽可能……”男人的臉因為驚怒而變形:“他怎麽上去的!他會飛嗎!”
賀泷沒理他,目光死死的黏在嚴缙雲身上,呼吸一起一伏變得劇烈。
“鐘小聞!你現在過來接我的班!我去找伽馬!”他怒吼。
那廂嚴缙雲正一圈一圈的轉動閥門,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腳下的管道在轟鳴震動,那些奔騰不息的易爆氣體被旋緊的螺鈕寸寸阻斷,他用力将閥門擰緊後如釋重負,兩手一撐幹脆在管道上坐下,懸空晃蕩着兩條腿。
這個世界的天空竟然意外的澄淨,他敲了幾下酸痛的腿,享受着這須臾的安靜。
明明知道許多事不值得去做,許多人不值得去救,卻還是不能徹底狠下心。倒也不是被逼着,仿佛只是擔心會令某些或是某個特定的人失望。
淪落到這般田地,他沒有家人,沒有自由,沒有自我,恨又不知道該恨誰,報複更是無從下手,只能厭惡這個和仁慈沾邊的自己,所以說嚴缙雲這個人啊,有時候真是賤到骨子裏了。
當那份厭惡感開始漲潮,濃烈的困意也襲來,嚴缙雲有經驗,出現這種征兆大抵是嚴潇要出來頂替他了。他們總會在對方心生退卻的時候出來頂缸。
嚴缙雲用力睜了兩下沉重的眼皮,餘光瞥見一個人影從遠方直奔到下方。
“嚴潇!!立刻給我下來!我接着你!”賀泷艱難的踩上陡坡,高舉着雙臂,仰首嘶吼。
嚴缙雲的眼皮突然就掀起來了,瞳光炯然。
“開什麽玩笑?我會把你砸死的。”他恢複了一貫的挖苦語氣,朝下方吆喝:“還有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在求雨啊賀警官!”
“你給我下來說話!”賀泷怒吼。
他焦急擔憂的神态像一劑安慰劑打進了嚴缙雲的心脈。
“知道了。”嚴缙雲心裏好受了些,拖腔拉調的應着,他撐着站立起來,順着管道繼續下滑。
快落地時,他聽到了一絲可怕的裂響。
沒等他回頭,滾燙的沖擊波裹挾着金屬的碎片将他擊飛,硝煙滾滾,漫天金紅色的火光刺目。他像個斷線的風筝般撞在山壁上翻滾而下,鮮血從他的口鼻甚至是耳朵裏噴濺外溢。
失去意識前,他依稀看到賀泷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