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時速
嚴缙雲在洗手間裏照鏡子,時隔四月脫去囚服換便服,本該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只可惜——
他摸着冷白修長的頸子,黑色的頸環要多礙眼有多礙眼,讓他更覺得自己像條狗了。
門外傳來鐘小聞的喊聲。
“伽馬你還在裏面嗎?你是不是準備逃跑?”
“男廁所我進不去,你不出來我要通電了!”
“別別別!我出來了!”嚴缙雲怕了她了。
這頸環攜帶懲罰和追蹤的功能,遙控器是個指環,套在鐘小聞的大拇指上,上面一圈小按鈕,有的是電擊,有的是麻醉,有的是致命的氰。化物,剛才他就領教過200V電擊的威力,魂都要被打散了。
鐘小聞等了又等才等到嚴缙雲。
這青年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褲和襯衫,渾身卻散發着一股清爽俊逸,脖子上那個帶着金屬芯片黑色頸環俨然成了裝飾,給他增添了幾分邪魅痞氣。
“從現在開始我讓你幹嘛你就得幹嘛,你要是有異心我就對你不客氣!你的自由來之不易,要懂得珍惜。”鐘小聞一臉老成的教訓道。
嚴缙雲橫目,這小女警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亞子,居然也進了騎士團。
“你管這叫自由?”他指了指頸環嗤笑。
鐘小聞一陣語塞。
嚴缙雲懶得跟丫頭片子廢話,一低頭鑽進SUV。
鐘小聞在定位系統輸入坐标,聽嚴缙雲道:“那麽多壞東西為什麽選我?”
“因為你長得最面善。”鐘小聞老老實實回答。
“面善?”
“……就是誇你好看。”
“哦,那你肯定很樂意跟你們賀隊共事咯。”嚴缙雲輕嘲。
“你認識我們賀隊?”鐘小聞訝異道。
“豈止認識。”
“哦對,你是我們賀隊抓進去的。”
“…………你可真會聊天。”
“賀隊是帥沒錯啦,但我有點怕他。”鐘小聞小聲:“培訓期間我被他罵慘了。”
“賀泷就是這種人,不讓人好過他就好過了。”嚴缙雲說:“那你還報考騎士團?”
“保護他人弘揚正義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提到職業初心,鐘小聞嗓門都響亮起來:“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看起來不太靠得住,我媽也老說女娃當什麽警察啊,但是我招考考了第一名呢!S級別的任務才難不倒我……”
“你招考第一名?”嚴缙雲眸光微動。
“嗯。”
“可以,牛逼。”嚴缙雲誇了句,決定把這無聊透頂的跟警察之間的社交環節扔給別人,他從格間摸了支錄音筆按亮,抱臂阖眸:“S級別的任務,你繼續說吧。”
鐘小聞:“……”
下屬睡覺,自己要對着錄音筆布置任務,這行為看起來不能再傻逼了。好在嚴缙雲沒睡太久,鐘小聞只當了十幾分鐘傻逼他就睜開了雙眼。
青年茫然的撲閃了幾下濃密的眼睫,眸光清潤如水。
“我們這算是認識了嗎?”
鐘小聞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沒顧得上自我介紹:“哦,我叫鐘小聞。”
青年彎目一笑:“我叫嚴潇,潇灑的潇。”
鐘小聞莫名覺得伽馬像是變了個人,和藹可親了許多。
“地質研究局檢測到白石坊附近有特殊的能量波動,會在明日上午八點左右達到峰值,我們要在此之前趕到。近一周全國檢測到了三起類似的異常能量波動,都伴随着半徑一百米範圍內的人員失蹤。”
“失蹤人員之間有聯系麽?”嚴潇問。
“除了失蹤時距離較近,目前沒發現其他聯系,所以才讓我們去現場勘查。”
“方便看一下檔案麽?”嚴潇指了指檔案袋。
睡了一覺的伽馬文明指數蹭蹭上漲,鐘小聞無法拒絕:“你看吧,別弄壞了。”
七點五十,白石坊街。
适逢上班高峰,街上人來人往。
“你是真的招人喜歡啊。”鐘小聞看到好些對着伽馬偷偷舉手機的女學生撇嘴道。
“是你的制服好看。”嚴潇說:“不過出外勤不換便服真的沒問題嗎?”
鐘小聞一驚:“啊呀,我忘了!”
不遠處煎餅攤前站着一個額頭長黑痣的男人,神色驚恐的盯着鐘小聞看,他緊緊地握着手機,屏幕上有個黑邊紅心的進度條。
【脫罪APP·副本生成ing】
嚴潇注意到這個男人,男人在他的注視中微退一步。
“四十歲,額頭上有黑痣,拿着手機,似乎很怕鐘小聞。”嚴潇拿起錄音筆低聲。
“你在跟誰說話——”鐘小聞正糾結着要不要回車上換衣服,聞聲擡頭。
視野陡然漆黑,所有感官同時被截獲,無邊黑暗降臨。
藍色的全息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歡迎來到燈燈等凳大舞臺,單關副本《生死時速》加載完成。戴罪者BUFF已發放,祝您出入平安。】
眼前一晃,暴雨從天而降,将腳下的地打的泥濘不堪,夜色中耀目的紅光亂閃,馬達的震動聲宛如猛獸咆哮。
這是一片龐大的角逐場,一輛輛野地摩托在邊緣圍了一圈,金屬車頭像是某種賽博朋克的怪獸,吞吐着猩紅的光。
嚴缙雲怔了怔,嚴潇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就自動陷入了沉睡,由他出來接管這具身體,他們總是會在彼此需要的時候出來頂缸。他環顧四周,看到了十來個茫然失措的人們,他們密集的站在角逐場的中央。
“這是什麽地方?”
“見鬼!我是不是做夢了!我明明在上班的路上!”
“我怕黑老公!我好害怕!!我們回家好不好!”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扯着嗓子大叫:“我叫周洋,我是搞房地産的!我家在XX路XXX號!你們把我送回原處!我給你們錢!!”
沒人搭理他。
天空中無形的巨幕再次浮現出晶藍色的字。
【生死角逐即将開始,勝利條件:獲得金色徽章,倒計時,三、二、一!】
剎那間所有的摩托車齊齊發動,像是捕殺獵物的猛獸般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沖進人群,驚慌失措的人們碰撞跌倒,泥地絆住他們的腳步,他們尚來不及挪動幾米就被摩托的橡膠輪碾壓撞擊。場上車多人少,十幾輛車追着一個人,一擊不死,那斷手斷腳的可憐人就得遭受反複碾壓,直到斷氣為止。
引擎的轟鳴裹挾着暴雨雷鳴,将人群四散的慘叫聲淹沒。
嚴缙雲在車頭照明燈交錯的陰影裏狂奔,他一眼看見鐘小聞,後方一輛摩托飛躍而起,車前輪瞄準了鐘小聞的頭,利刃般要将鐘小聞斬于馬下!嚴缙雲猛蹬地面撲上去,将鐘小聞按到在地,泥漿雨水濺了滿身,那摩托車從鐘小聞的正上方越過去,落地前方,一個急剎掉頭。
“拔槍!”嚴缙雲吼道。
鐘小聞懵道:“什麽!”
“開槍打他!否則我們都得死!”嚴缙雲厲聲道。
鐘小聞的手遲疑的摸向腰間。
她接受的正統警訓對開槍與否有嚴格限制,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開槍是要吃挂落的,她從前都是聽從導師號令,現在她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命令她的卻是她的獵犬,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
大地都在引擎和輪胎的操控之下顫抖着。
“砰”
在摩托碾壓過來的瞬間,鐘小聞翻身開槍,騎手的頭盔碎裂,接着摔下摩托。
“槍法不錯!”嚴缙雲居然還有興致稱贊,他兩步沖過去将那騎手的屍體踹開,長腿一邁騎上摩托:“上車!快!”
“你要做什麽!”鐘小聞不假思索的跨坐到嚴缙雲身後,她的視角拔高了些,愕然發現角逐場內已是屍橫遍野,只剩下伶仃的幾個人還在跑。幾十輛摩托車在後方窮追不舍。
“要不要救他們?”她顫聲道。
“救不了,搶徽章,就在那輛車上。”嚴缙雲遙遙一點。
車群狂亂疾馳,一輛車在車群裏時隐時現,車尾處豎着一枚發光的金色徽章。
“坐穩了!”嚴缙雲一轉油門闖入車流,很快吸引了騎手們的注意,無數車頭拐向碰撞而來,嚴缙雲車技驚人,鐘小聞幾次都覺得他們的身體要貼地了,後都劍走偏鋒的避過。
“砰砰砰”鐘小聞連續射擊,後方追尾的車漸漸稀少,她大聲道:“我沒子彈了!”
“沒事!”嚴缙雲的眼眸在黑暗中雪亮如刀:“你準備跳車,我要撞翻它!”
鐘小聞一仰頭,發現不知何時嚴缙雲已經咬住了“金色徽章”的車屁股,此刻兩車近在咫尺!
“三、二、一!”
轟!
一輛神出鬼沒的車猝不及防的從側方撞過,嚴缙雲和鐘小聞宛如夾心餅幹一樣被撞飛,連帶着掀翻了那輛“金色徽章”。
嚴缙雲墜地後頭暈目眩,他艱難的撐地昂首。
一個男人蹲在不遠處,摘下頭盔,掰下金色徽章。
為什麽他能有頭盔?
眼前有重影,嚴缙雲甩了甩頭,複又睜眼,短短幾秒鐘,他看清了對方額頭上的黑痣。
口袋裏的錄音筆在磕碰間掉落,意外打開,嚴潇在低語:
“四十歲,額頭上有黑痣,拿着手機,似乎很怕鐘小聞。”
嚴缙雲錯愕的伸出手,無邊的黑暗與寂靜再次降臨,吞噬喋血的角逐場,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白石坊落入眼簾,嚴缙雲和鐘小聞狼狽的跌躺在地,身上莫名的多了許多傷痕。周圍路過的行人紛紛朝他們投來訝異的眼神。嚴缙雲頭腦還算清醒,忍痛環顧四周,發現身後是早高峰後歇下的煎餅攤……還有那個黑痣男。
黑痣男臉上帶着神經質的笑容,臨走前居然認真的和他對視了眼。
鐘小聞被響了一陣的手機喚回了一點神志,她顫巍巍的接通電話:“喂!岑副隊!”
“伽馬現在在你身邊嗎?”岑然嗓音嘶啞。
“在啊。”鐘小聞大夢初醒,急聲道:“報告岑副隊,我這裏剛才發生了——”
“立刻帶他來警局!”岑然厲聲打斷她:“伽馬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