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昭儀有病
京城地處北方,每年冬季都異常寒冷。皇後為景仁帝穿上厚厚的披風,黑色的皮毛襯得景仁帝的皮膚愈發的白,一雙眼睛在白色的皮膚上更是無比純淨。
一個帝王是不該有這樣幹淨的眼睛,帝王大概是這世界上心思最重的人,眼神中永遠充滿了思慮。可景仁帝大概是意志太過堅定,心思太過澄淨,沒有太多的心思在其中,那雙看着皇後的眼睛竟是堪比孩童的清亮,有種返璞歸真的美麗。
皇後為景仁帝系衣袋的手頓了一下,忍不住低聲道:“陛下請閉上眼睛。”
景仁帝沒有太多猶豫,信任地閉上自己的眼睛,皇後靠過來,輕輕在景仁帝的薄薄的眼皮上吻了一下,仿佛想通過這種方式将那雙美麗的眼睛印在心上。
只是一個輕輕的吻,卻讓景仁帝心頭一動,比起之前那種深吻更讓他心醉。
大概是這個吻太美,景仁帝沒心情去提那些梗在兩人之間的糟心事,他将手交給皇後,由他牽着自己踏雪。
皇後也換了件衣服,可比起景仁帝捂得厚厚實實的,他倒是一身清爽,只是在勁裝裏面加了棉裏,連手套都沒有帶,就那麽走出了房門。景仁帝這些日子雖然沒有見過皇後,但他始終關注着坤寧宮的事情。皇後自入冬以來就沒穿過太厚的衣服,一開始景仁帝很擔心,還送去了很多皮毛大衣。後來卻發現穿上這種大衣對皇後才是一種煎熬,他被捂得不斷出汗,看起來很難受,景仁帝便知道皇後不畏寒,不再強迫他穿厚衣。
他們明明沒有見面,卻在用這種方式關注着彼此。
景仁帝對待宮人很寬厚,皇後管理後宮雖然嚴厲,但對于那些最底層的宮人也十分寬容。冬季太冷,皇後給每個宮都送足了炭,并且特準宮人在完成工作後可以回房間取暖休息,無需在外面凍着。是以冬季的禦花園幾乎沒有什麽人,宮人們将厚厚的積雪掃淨,留出一條幹淨的道路。他們将雪堆在花園裏,為土地蓋上一層厚厚的雪衣,待明年春日,雪化變水,滋潤着土地。
然而景仁帝卻沒有走幹淨的道路,而是踩在路邊特意沒有清理幹淨的積雪上。這裏的雪很少有人踩,加之昨天才下過雪,還是很新的雪,踩起來會有種很好聽的聲音。
一般專門找雪踩的行為是孩童的行徑,現在卻出現在景仁帝身上,他真的是認認真真在踏雪,将屬于他的足印印在雪地上。
皇後瞧了一會兒,便放開景仁帝的手,走在景仁帝身後,跟着他踩住景仁帝的腳印,将那個腳印變大。原本景仁帝的腳印不見了,留下的是皇後更大更有力的足跡。
景仁帝回頭看皇後,皇後對他笑道:“臣妾會盡心盡力守護陛下,為陛下清理足跡的。”
“胡鬧。”景仁帝淡淡道,卻并未阻止皇後,而是繼續往前走,任由皇後的足印将自己的足跡一點點包圍。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梅園,這裏是禦花園的邊角處,專門開辟出一個梅園,夏季沒什麽看頭,冬季卻是一景,傲雪紅梅在這純白的天地間,是最亮麗的色彩。景仁帝看這點點紅色,露出了欣賞的笑容。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皇後靠近,握住景仁帝的手道:“為了讓這梅園更有情趣,我特意沒讓宮人打掃梅園的雪,雪厚路難走,陛下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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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公然牽手的借口了,不過左右沒有旁人,景仁帝也就随皇後去了。皇後的大手比手套還要溫暖,将景仁帝手牢牢裹住,通過掌心傳遞着熱量。
兩人攜手走進梅園,偶有花瓣落在景仁帝的身上,皇後就會為他摘取。他不時碰到景仁帝露在外面的臉頰,有些涼,摸着很舒服的感覺。
“臣妾為陛下暖一暖吧。”皇後說着将景仁帝的手放進手套裏,自己的雙手則是貼在景仁帝的面頰上,溫熱的大手碰到微涼的面頰,仿佛是在用一團火熱的感情将景仁帝心中的堅冰融化。
一陣北風襲來,無數花瓣被風從枝頭吹落,皇後就在這漫天飛舞的雪花和花瓣中,吻住了景仁帝的唇。而景仁帝也沒有阻止,反而丢開手套用力抱住皇後的腰,配合他加深這個吻。
白雪、紅梅,這美麗天地間的兩人,心中再無旁骛,只剩下彼此的氣息。
和一陣吟詩聲——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白梅,采些花瓣回去,我們做點糕點吃。”
正在親吻的兩人被驚醒,連忙分開。景仁帝不悅地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只見前賢妃現王昭儀正在帶着宮女采花瓣,前賢妃一身單薄白衣,在這純白中愈發顯得楚楚動人。她看到景仁帝,立刻在雪地中跪下叩拜,手掌埋進積雪中,凍得有些發白。
“免禮。”景仁帝忍住心中的不悅,面無表情地說。
“謝陛下。”王昭儀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起身,身姿婀娜,看起來動人極了。
她生得并不是絕美,但勝在膚白勝雪,現在在這梅園中,雖然不及前淑妃傾國之貌,卻也別有一番滋味。而王昭儀向來以才女著稱,一身高冷氣息與這白雪融合在一起,真是格外清冷。
“打擾陛下的好興致了,”王昭儀道,“今夜是除夕,臣妾見宮外白雪喜人,便打算來梅園摘點花瓣做些點心,也好在除夕夜祭神。”
除夕宴請百官這種場合,只有皇後有資格跟在景仁帝身邊,其餘人都沒有權利。後宮妃嫔只能在自己宮中布置布置,除了禦膳房送來的晚宴外,再在小廚房做一點可口的小吃,自己過自己的年。
在皇後面前,其餘妃嫔就算是有品級,也是沒什麽地位的,除非陛下願意讓她們跟着皇後宴請命婦,願意擡舉她們。
可惜景仁帝向來是沒有這種想法的,這些年宮中嫔妃一直都是在自己宮中過年。
王昭儀這說辭倒是挺惹人心憐的,加上這梅園正好襯得上她才女的名聲,大冬天又豁出去穿這麽少的衣服,實在是很吸引人的。皇後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昭儀,并沒有拆穿她。
原本好好的兩人世界突然加上了一個王昭儀和幾個宮女,景仁帝心情并不是很好。對于皇後他一直有心結,今天好不容易放開了一些,景仁帝只想與皇後安安靜靜地賞雪賞梅,不想有第三人,可惜這寧靜的心思被王昭儀打斷了。
面對王昭儀的說辭,景仁帝微微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他原想着離開梅園,直接去皇後宮中算了。可正要開口時,皇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對景仁帝道:“陛下,臣妾方才見落梅缤紛,突然有了興致,想舞劍。”
“可此處并無劍。”景仁帝倒是很心動,臉上流露出可惜的神色。
“無需劍,樹枝即可。”皇後笑了笑,選了個粗細長度适中的樹枝,站在梅園中,輕輕揮劍。
梅園不必上次的演武場空曠,而是到處都是梅樹,稍有不慎就會碰到樹幹。而皇後在梅園中舞劍,比起劍法,更可看的是身法。
皇後與王昭儀穿得同樣是白衣,一個衣衫單薄看着楚楚動人,一個則是貼身勁裝看着身姿挺拔。
只見梅林中一抹白影在紅梅間穿梭,被當做長劍用的樹枝虎虎生風,竟是有不輸長劍的劍氣。劍氣掃過,雪花飛舞,好似又下了一場大雪般,天地間純白一片。
這一次皇後并未阻止雪花落在景仁帝身上,白雪落在黑色的披風上,落下點點冰霜。景仁帝的頭發很快就白了,在大雪紛飛中,有一種孤寂的美麗。
白雪總會給人這種感覺,仿佛蒼茫天地中只有一個人的孤單。景仁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在這雪花中,看起來有些蒼涼。
可這種感覺只有那麽一瞬,皇後的樹枝輕挑,雪花中便夾雜了無數紅梅花瓣,紅色花瓣将景仁帝包裹,硬生生在這純白色中添入一分暖色,而皇後的身影也出現在景仁帝身邊,讓他的身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這紅梅與白雪的交織中,皇後舞樹枝的身影仿佛一道白影般,将景仁帝牢牢護在自己的身影中,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矯健的身姿與雪花落梅交織出一副美麗的冬日畫卷,而一身黑衣的景仁帝是這畫卷中最鮮活的色彩。
王昭儀:“……”
她聽到景仁帝來梅園就立刻咬牙換了身單薄白衣出來了,現在凍得真是渾身發抖。這種舉動要是能入了景仁帝的眼,那多大的犧牲都值得。誰知道皇後跑出來舞劍,雪花被他弄得滿天飛,灌了王昭儀一脖子雪,現在凍得真是話都快說不出來了。而景仁帝呢,根本沒有看她,而是在和皇後眉來眼去!
皇後劍勢漸漸減弱,雪花落梅慢慢歸于平靜,安靜地躺在雪地上,而皇後在最後收劍時微微用力,劍風吹過景仁帝的面頰,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和花瓣全部被吹散。
這劍風,竟然是暖的。
見皇後将樹枝随意丢在地上,景仁帝剛要稱贊,就聽見王昭儀呱呱鼓掌,在這靜谧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似乎要努力把視線吸引過來。
景仁帝只得先看向王昭儀,皺着眉頭道:“王昭儀興致是不錯,只是要多多注意身體。帶你們娘娘回宮,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吧。”
诶?王昭儀不明白景仁帝為什麽這麽說,連忙想分辨,誰知一開口一管鼻涕就掉在地上,還有一管都快凍成冰了,挂在鼻子上。
王昭儀:“……”
皇後高高在上地俯視王昭儀一眼,露出個淡淡的笑容,随後轉身對景仁帝道:“陛下,天寒地凍,就算景色再美也不能貪看,我們回去休息吧。”
景仁帝視線掃過王昭儀的鼻涕,深以為然,點點頭道:“皇後說的是,你也記得多穿一些。”
“臣妾有內力護身,是不覺得冷的。倒是陛下,還是要多穿些才好,萬一病倒了,可是江山社稷的損失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梅園,留下王昭儀帶着一管凍成冰的鼻涕和幾個宮女呆若木雞。
“阿嚏”“阿嚏”“阿嚏”!
幾秒鐘後,噴嚏聲響徹梅園,只可惜已經走遠的景仁帝根本聽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後: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王昭儀:阿嚏阿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