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答案
這節是老班王平的課,上課鈴剛響,王平還沒來,教室裏頭鬧哄哄的。
許野翻了翻自己的書桌,裏面塞的滿滿登登,書都是嶄新的,連書頁都沒折過,還有幾張沒做過的卷子和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狗扒的字寫了能有半本,許野看了半天,最後本子一合塞了回去。
謝卓在補英語作業,冷不丁的笑了一下,“藏什麽,我又不是沒看過。”
“我沒藏。”許野說。
他只是嫌上面的字醜,醜到他看半天才認出那是謝卓的名字。
謝卓停筆看了他一眼,“也是,你臉皮那麽厚,不會不好意思。”
“那你還要跟我一起坐。”許野鋪平了幾張卷子,從桌子裏找出一根斷了半個頭的鉛筆。
“……”
他剛才是鬼上身了才會寧願當狗也要把他拽過來!
謝卓不甘示弱,“你可以拒絕,我又沒強迫你。”
“可你搶了我書包。”
謝卓:“……”
教室門口,王平看見遲良靠着牆站在外面,“上課鈴都響了還不進去,這次卷子你錯的最多,趕緊給我進去。”
“是!”
遲良歡歡樂樂的蹦進教室,朝着後排的許野眨了眨眼睛,壓着嗓子說:“我才不是錯最多呢,野哥連寫都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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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都發下去了吧?”王平站在講臺上,“這次的卷子難度有點大,大家錯的地方也比較多,尤其是最後一道大題,咱們班就謝卓一個人做對了。”
楚新鵬回頭,“卓哥厲害啊。”
看見他在補英語作業,楚新鵬啧了聲說:“辛苦了卓哥。”
謝卓頭不擡,拎起旁邊的數學卷子遞給楚新鵬,“自己拿去看。”
楚新鵬樂呵呵的雙手接卷子,“謝主隆恩。”
許野看着謝卓寫作業,他手指修長,字寫的也好看。
他這樣的人居然會被許野支配這麽多年,最後還被作者設計出一場同歸于盡,許野被敲死,謝卓就不要負責嗎,這裏又不是殺人不犯法。
筆在指尖上一轉,謝卓看他,“看的懂嗎?”
許野收回視線,有什麽看不懂的,“看不懂。”
許野手裏那份嶄新的卷子正好是王平在講的這張,他看了眼王平說的最後一道題,斷了頭的鉛筆在卷子上寫了個“-7”。
謝卓一眼掃過去,愣了一下。
這道題他當時算了二十分鐘才算明白,印象很深,答案就是“-7”。
許野寫完答案覺得太簡單沒意思,筆尖在“-”的開頭和“7”的結尾一連,畫了個簡筆的貓,之後又在簡筆貓的旁邊畫了個Q版的貓。
謝卓看着許野卷子上的兩只貓,他是腦子壞了才會以為許野知道答案。
許野要是能看一眼題就知道答案,那得多吓人。
“你今天怎麽不睡覺了?”謝卓問他。
許野從來都沒在教室裏睡過覺,理解不了這種傷害頸椎的行為,他随便扯了個理由,“腰疼。”
謝卓看了一眼他的後腰,“被許叔打的?”
“摔倒了,撞的。”
謝卓嗤了一聲,“平常不是挺能打嗎,怎麽這次被打成這個德行?”
許野看他,“不然我還能還手?”
謝卓:“……”
許野從卷子的第一道選擇題開始看,“你別跟我說話了,寫你的作業吧。”
他這兩天說話很氣人,謝卓嗤兒他,“我寫作業用你催?”
“不用。”
許野把每道題都看了一遍,拿起鉛筆在卷子的最後貼着邊寫下一串字母,緊跟着又寫了一行數字。
…
終于熬到下課,下課鈴一響,許野起身就走。
謝卓看他一瘸一拐的開不老實,站起來扯了一把他的領子,“去哪?”
許野比謝卓矮那麽一點,他朝後一栽,回頭看謝卓,“醫務室。”
謝卓松開手,“去吧。”
許野嘆氣。
他是三百塊錢給自己添了個媽麽,去哪他還得管。
遲良改完了卷子一回頭許野已經不在座位上了,他過來拿起許野的卷子看着上面的兩只貓,“這誰畫的,畫的這麽像。”
謝卓撐着下巴懶懶的說:“你野哥畫的。”
遲良傻樂,“我野哥什麽時候會畫畫了?”
謝卓一呆,對啊,許野什麽時候會畫畫了,這小子連筆都拿不好。
遲良跟拿聖旨似的端着卷子,楚新鵬一回頭就看見卷子上的一行字母和數字。
ACBAD看着怎麽這麽眼熟?
楚新鵬拿謝卓的卷子從第一道選擇題開始對,選擇題的答案依次是ACBAD,後面的數字雖然都是連着的也沒個頓點,但确确實實都是後面那些題的答案,就缺了個-7。
“這是野哥的卷子?”楚新鵬問。
“是吧,我從野哥桌子上拿的。”遲良翻來覆去的看了看,肯定道,“上面一個答案都沒有,肯定是野哥的。”
“你瞎了?”楚新鵬搶過卷子,放在桌上點了點那一串字母也數字,“這不是答案?”
遲良記憶裏沒有楚新鵬那麽好,他就記住個-7,他盯着那一串數字看了半天,“這是答案?這是彩票中獎號碼吧?”
“屁的中獎號碼。”
楚新鵬翻了翻許野的卷子,“野哥出息了,居然聽老班講題了,肯定是老班說答案的時候他寫的。”
遲良看着靠邊寫了一排的數字,噗呲一聲笑了,“野哥就是牛逼,答案寫一排,就是不往空裏填。”
謝卓記得很清楚,這行數字是在王平講“-7”的時候許野一口氣寫下來的,先不說他知不知道答案,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背下來,就他那懶腦子。
謝卓站起來往外走。
遲良問他,“謝卓你幹嘛去?”
“尿尿。”
醫務室今天剛好是李一銘當班,許野回學校的事她已經知道了,所以看到他來李一銘一點都不驚訝,“好久不見啊野哥,換發型了?”
這語氣,是李一銘沒錯了。
許野叫了聲“銘姐”,李一銘受寵若驚,“今天怎麽這麽客氣,該不會又想讓我給你開病假條吧?
“不是,”許野說,“我受傷了,來上藥。”
李一銘一頭黑長直,人美聲甜,穿着白大褂就像一個天使,可當她拿起醫用工具的時候,就是個沒有血性的魔鬼。
消毒棉簽一下子戳在了許野後腰的傷口上,許野狠狠的抽了口氣,“銘姐!”
“幹嘛?”李一銘還在一下下戳他傷口。
“輕,輕點。”許野咬着牙,汗都疼出來了。
“你還會怕疼?打架的時候幹什麽去了?”李一銘上完藥,甩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好了,還有哪?”
剩下的地方許野有點不敢給她看了。
這麽多年他受傷最嚴重的的一次是做題做到手指頭抽筋,唯一見過血的一次是八歲換牙的時候,就他現在身上這些傷,真不比死了痛快,哪受得了她這麽戳!
李一銘看他坐在那不動,放下手裏的消毒水,“沒了是吧?”
“……有。”
“哪?給我看看。”
許野按着自己的腿,看着李一銘,“能輕點嗎?”
李一銘抱起胳膊,“常年打架受傷的野哥也會怕疼?”
怕是一方面,主要是你下手沒輕沒重的。
許野疼的滿頭虛汗,“你對誰都這麽野蠻嗎?”
李一銘:“是啊,怕疼就別來醫務室,對你們不狠點,哪能長記性?”
許野哀求的說:“我長記性了,能輕點嗎?”
李一銘答應的挺好,可事實證明她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輕點。
棉花簽在許野的腿上一戳,“啊——”
他實在受不了了,就讓傷口這麽爛着吧,也沒她上藥疼。
李一銘被他吓了一哆嗦,“你瞎叫喚什麽,吓我一跳。”
許野捂着自己的腿死活不讓她碰,“太疼了,你別弄了。”
謝卓離老遠就聽見醫務室裏的鬼叫聲,弄?弄什麽?
謝卓推門進來,看着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捂着腿,一個站在旁邊捏着藥。
“幹嘛呢,殺豬呢?”
李一銘放下手裏的藥,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還不如殺豬呢,上次被人開瓢了都沒叫喚一聲,今天跟踩了他尾巴似的,心髒病都給他吓犯了。”
許野第一次覺得謝卓像個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你怎麽來了?”
“路過,聽見殺豬聲好奇進來觀摩觀摩。”謝卓靠着門口的櫃子,兩手揣着褲兜看他的腿,都腫成那個鬼樣了。
“別觀摩了,”李一銘拿起藥和紗布,“你去幫他請個假吧,他這腿也不知道在哪包的,都勒充血了,他得在這休息,反正他回去也不聽課。”
許野看她又把藥拿起來了,連忙縮了一下腿,“還,還來啊?”
他鬼神不吝的居然怕疼,怪好笑的。
謝卓一笑,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行,我回去幫他請假,你繼續。”
還讓她繼續?
許野站起來就要跟,“謝卓,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李一銘手指着他,“你給我坐下!”
謝卓回頭看了一眼老老實實坐回去的許野。
真聽話啊,他十年都沒見過這麽老實聽話的許野。
出了醫務室謝卓才想起來他過來是想問許野卷子上那一串答案的事,他回頭往醫務室走,正準備推門,就聽見裏面的人說——
“耳朵都這樣了你還不去醫院,你是不是傻?”
許野說:“不流血了。”
李一銘吼他,“不流血就沒事了?萬一聾了怎麽辦?”
謝卓把門推開一條縫,看着坐在床上的許野。
他昨天沒看錯,真的是血?
許野扯了扯嘴角,“沒關系,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