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張永芳原本在林愛國那裏受了冷遇，心裏正憋着火呢，這會聽到林秀美的話沒好氣道：“你個喪門星又在瞎嚷嚷什麽？什麽叫不好了，家裏就是被你這個喪門星嚎的這麽倒黴的。”
林秀美垂眸掩飾住眼裏的情緒，再擡頭臉上已經是一片驚慌：“奶，是真的不好了，外頭都在說你幫着小姑搶謝遠志的工作，還說你們，你們”
林小蘭沒想到事情這麽快就傳開，看林秀麗一臉吞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由有些着急：“說我們什麽，你這死丫頭連話都說不清了嗎？”
“說你們不要臉，吸血蟲，還說小姑就會從娘家扒拉東西到婆家，連畜生都不如。”林秀美擡頭說完又飛快的低頭下去，聽到外面的那些話，她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往上揚，這些人罵的好阿，張永芳母女就該好好的嘗嘗這種滋味。
林小蘭最為得意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從鄉下嫁到城裏還成了工人，自從進城後，她就自覺和鄉下人不一樣，高人一等，可這會這些鄉下人居然在罵她，她臉色難看的看向張永芳，咬牙道：“媽，林愛國一家是把我忘往絕路上逼阿，這話一傳出去，讓我以後怎麽做人阿，我就說他們一家子心思狠毒，根本就沒把我們當家人。”說着幹脆坐在地上開始嚎起來。
“肯定是林秀娟那丫頭片子亂傳的，你不要擔心，我會告訴那些人的，我們是打算買不是搶，兩百塊呢，是他們想訛我們更多的錢，我們不同意他們才故意這樣說的。”張永芳嘴裏雖然安慰着林小蘭，但心裏也有些不确定，最近他們老林家出了太多事，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信。
就在這時候林鐵柱黑着一張臉回來，想到剛才那些人一臉看熱鬧的模樣，他直接上前走到林小蘭面前，忍着想要扇她巴掌的沖動：“你馬上給我滾回去，每次回來都沒好事。”
想到林小蘭每次回來不是拿東西就是要錢，林鐵柱的火氣更大了。
林小蘭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鐵柱：“爸，你趕我走？”
林鐵柱黑着臉看她：“你哪次不是有事才回來，平時過得風光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們，你給我滾回呂家去。”
“老頭子，你說啥
呢！”張永芳也一臉不滿的看向林鐵柱，林小蘭可是他們唯一的閨女。哪有這樣跟閨女說話的。
“還有你，還嫌最近我們老林家被人罵的不夠，這麽沒腦子的事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胡鬧。”林鐵柱也不知道這一向聰明的張永芳怎麽也會跟着林小蘭一起胡鬧，人家謝遠志這個工作說是用命換的都不為過，怎麽可能會讓出來。
林小蘭不樂意了，厲聲道：“爸，什麽叫胡鬧，志高可是你親外孫，難道你就不想他好嗎？”
這回林鐵柱倒是看得清形勢，直接道：“志高姓呂可不姓林，他們老呂家都不想辦法，我們能有什麽辦法？”說完又催促她趕緊離開，別留在隊裏丢人現眼。
因為住在一個院子裏，二房這邊雖然聽的不太真切，但也聽的七七八八，特別是林秀美剛才進門嚎的那兩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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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麗早就知道他們無恥，但今天這番騷操作還是讓她驚訝到了，她看向旁邊喂奶的周雲華低聲道：“小姑一直這樣？”普天之下皆她媽的底氣到底是哪裏來的？這居然惦記起自己侄女婿的工作了。
周雲華嫁過來的時候林小蘭雖然已經嫁人，但這麽多年哪次回來不是打秋風，明明嫁到城裏過得比老林家任何人都過得好，卻從來沒想過要接濟下娘家。
這會聽到林秀麗的話不由笑開來：“你小姑這個人阿，只能進不能出，這麽多年，只有老林家給她折騰東西的份，她手緊着呢，這次秀娟男人的事也不知道怎麽傳到城裏了，他們倒是打的好主意。”
此刻的林秀麗和林秀娟一樣不明白那母女倆的腦回路：“不是，她們哪裏來的底氣覺得大伯她們會幫她們搶自己女婿的工作？”林愛國看起來一不腦殘，二又不是那種愚孝的人，更何況人家一家子還早就過繼出去了，所以她實在不明白她們拿來的底氣覺得人家會同意。
“你奶和你小姑以前可是把家裏幾兄弟拿捏的死死的，以為這次也能和以前一樣吧。”周雲華還記得當年林小蘭回來要錢，那時候大哥他們一家子還沒過繼出去，幾兄弟都不同意，結果林小蘭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僅拿到了錢，還竄唆着張永芳把大哥他們一家過繼出去換些東西回
來。
大哥一家子過繼出去雖然大伯們給了不少東西，但這些大半都進了林小蘭的口袋，也不知道這林小蘭到底給張永芳灌了什麽迷魂湯。
林秀麗想到剛才林秀美在外面嚷嚷的話不由冷笑一聲：“那這次他們可是打錯算盤了，我看娟姐他們可不是好拿捏的，這事可不會就這麽完。”
周雲華也想起上次婦聯的事來，不由點了點頭：“現在你娟姐男人回來了，該是更硬氣才對，這回要是能把你小姑狠狠收拾一頓也是好的。”
林秀麗不想再談那邊的破事，笑着把自己馬上要成為技術員的事說了出來，周雲華激動的拉着她的手一個勁的問是不是真的。
林秀麗沒想到她會這麽激動，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頭：“當然是真的，公社主任親自說的，估計過兩天就會确定下來。”
“那你以後也是拿工資的人了，這可是咱們老林家頭一份。”看以後林小蘭還神氣什麽，她那工作還是嫁人頂的婆婆的班呢，這樣一想，周雲華覺得腰杆子瞬間都打直了。甚至要不是顧忌自己現在在坐月子，恨不得立馬跑到三房那邊去跟林小蘭他們顯擺顯擺。
周雲華盯着床上的小嬰兒一臉的喜氣：“自從有了文江，咱們家的好事真的是一件接着一件，看來他真的是咱們家的小福星呢，等滿月的時候咱們也得擺個滿月酒。”周雲華已經在想晚上和林愛黨商量滿月酒的事了。
林秀麗看她一臉歡喜的樣子有些無語，這難道不是他們一家自己立了起來，日子就好了嗎，這居然也能跟小屁孩扯上關系，算了她高興就好。
這頭的林小蘭即使被林鐵柱趕回城裏，但心疼閨女的張永芳還是給她裝了不少東西帶回去，朱春華在一旁敢怒不敢言，誰讓現在林秀美這個喪門星害得他們一大家子只能做最髒最累的活，現在她多說一句，張永芳就能把自己狠狠怼回去。
“媽，我就知道爸還想着林愛國，現在居然為了他趕我回去，他可是過繼出去的，我才是你們親閨女。”林小蘭對林鐵柱的做法很不滿意。
“你先回去，你爸說的也有道理，志高可是他們呂家的種，更是他們呂家害的志高成了現在這樣，沒道理現在不
出力，家裏這邊，等過陣子隊上的消息淡下來我們再說其他的。”張永芳再心疼林小蘭也沒辦法，雖然平時家裏的都是她說了算，但真正到了這時候，林鐵柱說了才算。
母女倆一路嘀嘀咕咕的走到村頭去等班車，一路上遇到她們的人看他們眼光都奇怪極了，林小蘭恨不得拿東西把自己的臉遮住，都怪林秀娟那死丫頭，讓她這次狠狠丢了面子。
張永芳倒是覺得這些人的眼神不像是單獨嘲諷她們，似乎還帶着點其他情緒，正在她疑惑的時候平時和她一向不合的陳發秀一臉笑意的走到她跟前假惺惺道：“恭喜你阿，永芳，你們老林家這又出了一個工人，雖說是臨時的，但指不定那天就轉正了是吧。”
林小蘭以為她說的是謝遠志，原來紡織廠的工作還是臨時的，幸好她沒花這兩百塊錢，哼，既然是臨時的那他們還神氣什麽，等她回去後找相熟的人打聽下紡織廠的熟人，早點把謝遠志擠下臺去。
張永芳倒是沒想到這一出，但也知道陳發秀肯定不懷好意，于是順着她的話道：“同喜，同喜。”
陳發秀見狀不由笑的更歡了，看張永芳這樣明顯是還不知道，于是笑着道：“雖說愛國他們過繼出去了，可到底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謝家大小子就要去紡織廠，現在連文洋都要去公社代課，你是他們奶，以後就等着他們孝順了。”
陳發秀的話讓張永芳和林小蘭奇奇變了臉色，林文洋現在也有工作了？果然林愛國就是見不得她們家志高好，想到這裏，林小蘭更是恨得牙癢癢。
這時候陳發秀突然拍了拍腦袋：“看我，都忘了你們之前還打算搶人家謝家大小子的工作被胡燕華他們拿着掃把攆出來了，想要他們再孝順你估計難了，永芳，你說咱們也算是幾十年的鄰居了，你這偏心的毛病怎麽還改不了，現在倒好，你上趕着讨好的平時都不帶看你一眼的，你嫌棄的人家現在可發達了，啧啧啧，你說你虧不虧阿。”
陳發秀這句話就差沒指着張永芳說她把魚目當珍珠了，林小蘭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轉頭瞥見張永芳白了的臉色，扯着嗓子道：“陳嬸子一天倒是挺閑的阿，閑到吃家飯管
野閑，我們家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說完就拉着張永芳一起離開。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陳發秀輕哼一聲，她就是看不慣張永芳從小偏心兩個小的德行，甚至為了點票和糧食就把林愛國一家子過繼出去。
你說要是過繼出去人家出息了她沒有想着去占便宜的心思，她陳發秀還敬她是一條漢子，結果現在看到人家林愛國一家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三五不時的去打秋風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去搶人家的工作，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臉面。
林小蘭拉着張永芳小跑着到村頭的，她一輩子都沒這麽丢臉過，現在林文洋在鄉下長大的小子都有工作，他不讓謝家那小子賣工作，就是見不得志高好。
“媽，大哥真的太過分了，他自己兒子有了工作就見不得我們志高好，肯定是他讓謝家那小子不要賣工作的，等我回去你要記得去找他，他們也不怕謝遠志有了工作進城後就不要林秀娟這鄉下丫頭嗎，我這當姑姑的還不是為她考慮，拿着兩百塊守着男人不好嗎？”眼看車來了林小蘭還沒放棄買工作的事。
“你記得多去幾次，大哥那人你還不知道嗎，一向性子軟，你多去單獨找他幾次，多磨他幾次，你是他親媽他還能不同意。”林小蘭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注意着那邊開過來的班車，壓根就沒注意道張永芳變了的臉色。
林小蘭以為自己離開西嶺大隊就是躲開了那些目光，卻不知道回城等待她的是更甚的流言。
——
林小蘭的班車都走遠了，張永芳依舊還站在原地，不是她舍不得林小蘭，她現在腦子裏想的全都是剛才陳發秀的話，她忍不住想，要是當年她像對待小蘭這樣對待老大一樣，就算把他們一家子過繼出去他也不會和自己生疏，現在他們家有好日子了肯定也不會忘記自己，畢竟老大一向心腸軟。
林小蘭剛才的舉動簡直讓她太失望了，她以為經過老大家那一鬧，這事她也該死心了，沒想到她居然還不放棄，還讓自己去磨老大，難道她忘了她們是怎麽被胡燕華趕出來的嗎？
被媳婦拿掃把趕出來的事，估計西嶺大隊除了她就沒有別人了吧，想她張永芳以前多要強的一個人，如今淪
落到被全生産隊的人看笑話，而林小蘭身為她的閨女，從頭到尾竟然都沒想着安慰她幾句，再想到剛才陳發秀的話，張永芳忍不住想，別人家嫁到城裏的閨女回來都是大包小包的，而林小蘭恰恰相反，每次空着手回來，離開的時候大包小包的帶走，這些就算了，關鍵是她竟然還覺得不滿足，這一刻，張永芳突然對林小蘭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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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娟倒想不到竟然還有助攻幫忙，這會她正在為晚上的大餐做做準備，聽到胡燕華說晚上還要叫林秀麗過來吃飯，她有些不解：“怎麽突然想起叫她過來了？”
“你爸說你二哥的工作多虧她向公社主任提起的，她和牛棚的小顧馬上也要成為技術員了，你爸就說幹脆叫着一起過來。”胡燕華解釋道。
“叫牛棚的人過來，爸他不怕有人亂說話。”想到晚上竟然要和男女主同桌吃飯，不知道為什麽，林秀娟總覺得有些怪怪的，當然也更怕在林秀麗面前露餡。
胡燕華輕哼一聲：“人家小顧現在可是在公社主任那裏挂了名號的，誰敢亂說。”
林秀娟想了想：“行吧，那你就去叫他們把，我看幹脆把他們兩家人都叫過來算了，我再多準備幾個菜。”
這下換胡燕華心疼了：“那今晚得吃多少糧出去阿。”
林秀娟被她的反應逗笑：“請一個也是請，請一家子也是請，就這麽一回，不會把咱們家吃垮的。”
胡燕華想了想，覺得也是，林愛國可是說了，牛棚那邊的人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平反了，而林秀麗又是個能幹的，和他們交好肯定不吃虧，于是點了點頭：“行，那就這麽辦。”
等到胡燕華離開後，剛才一直默默給林秀娟打下手的謝遠志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切菜的人，猜測她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林秀娟察覺到他的視線：“你這麽看着我是幾個意思？”
“你就不怕到時候牛棚那邊的人連累到爸？”謝遠志試探道。
“虧你以前還是人民子弟兵呢，不管以前小顧他們一家是做什麽，但現在人家老老實實接受改造，還幫了我爸的忙，這小顧馬上也要成技術員了，我們請他們來家裏一起吃個飯怎麽了？”林秀娟說完還輕哼一聲以示自
己的不滿。
謝遠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林秀娟做好所有準備工作，鍋裏炖的豬蹄也快要好了，想到晚上還要多六七個人，于是對謝遠志道：“你過去把家裏的碗筷拿過來，媽他們這邊的我估摸着不夠，還有櫃子裏的幹魚也全部拿過來好了。”
原本還留了兩條打算他們自己吃，現在一下子多了這麽多人，開始準備的那些就有些不夠了。
“好，我這就去拿。”謝遠志說着就要出門。
林秀娟連忙補充道：“把院子門口的大籃子拿上，不然你要多跑兩趟。”
謝遠志拿着大籃子剛走到轉口處就看見站在他們院門口前的林秀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