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急救
老刑警:“能聯系上嗎!”
謝之遠一遍一遍的撥打着容辛的手機, 每次都是無人接聽。
“他不接電話!”謝之遠的眼睛都紅了,攥着手機的手控制不住的發顫,“他不會自己開車開下來了吧, 這麽大的雪, 這麽滑的山路……”
雖然這麽說, 但是謝之遠已經猜到,容辛一定是自己開下來了。
從小看着容辛長大, 謝之遠太了解他的性格, 容辛會為自己珍視的東西豁出一切, 小時候他會為了陪伴生病的容秋而放棄去省裏參加化學競賽的機會,長大了, 他會為了給姐姐複仇而放棄去索羅斯大學, 甚至放棄自己的人生和夢想。
而現在, 他在豁出命的救裴焰。
謝之遠不敢想象容辛看着裴焰在他懷裏失血過多逐漸失去意識的樣子, 當年容辛的姐姐也是這樣,她從樓上跌下來的時候沒有立刻死亡,容辛把她抱在懷裏,足足有兩三分鐘,直到容秋身下的血越來越多,瞳孔一點點放大, 手指逐漸失去溫度變成冰涼。
謝之遠直到現在還記得容辛痛到極致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
所以容辛現在不要命的開車下山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他已經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了。
謝之遠忽的拔腿沖向了一旁大門敞開的警車, 在警察們都在一旁商量對策的時候, 迅速低頭鑽進了車裏關上了門, 瞬間落鎖。
“喂!”老警察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意識到謝之遠要幹什麽,他撲過去猛拽車門吼道, “你給我下來!不要命了”
“你們不去救人我自己去!”謝之遠咬着牙吼道,二話不說放下了手剎,他剛考了駕照兩個月,握住方向盤的時候手抖的險些沒握住,腳下的油門卻毫不含糊。
轟——
車輪在雪地裏轟鳴的轉動起來,然後打着滑猛的向着山上沖。
“下來!”“謝之遠!你瘋了嗎!”“等等!”
警察們都瘋了,好在山路是真的滑,謝之遠開着搶來的警車在斜坡上猛踩油門,車子卻沒動幾米就開始在原地打轉,警察們拼命敲窗戶叫他下來,謝之遠一咬牙正要再往上沖,忽的,一旁的急救人員指着山上興奮的大叫起來:“我看見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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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一輛銀白色的凱迪拉克正繞過一個大彎沖了下來,車頭上車身上全是剮蹭的痕跡,連保險杠都撞歪了,駕駛座的車門都微微凹陷了下去,開車的赫然是容辛。
謝之遠這一瞬間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落下了淚來,他猛地拉住手剎跳下警車車沖了過去,和他一起沖過去的還有警察和急救人員。
“人還活着!擔架!”
“氧氣面罩!”
山腳下這片空地就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躁動了起來,人聲嘈雜,渾身是血的裴焰被從車裏擡了出來。
駕駛座的門随機被推開,容辛露出半個頭想要跟上去,結果剛踩到地上就雙腿一軟,一下子跪了下去。
“容辛!”謝之遠撲上去接住他。
容辛的臉色像雪一樣白,烏黑的鬓發被汗水沾濕在額角,額頭上有一塊新鮮的撞擊外傷,身上全是血腥味:“我沒事……”
謝之遠哆嗦着把他從上到下檢查了個遍,發現除了左胳膊脫臼以外,沒有嚴重的傷口,那些血全都是裴焰的。
看那凱迪拉克損壞的樣子,只怕是一路邊撞邊開下來的,沒撞破護欄直接飛出山崖真是奇跡。
“你吓死我了!”謝之遠堂堂一米八幾的漢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滑,扶住容辛的後腰一個勁兒的問,“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撞沒撞到內髒?”
容辛搖搖頭,輕微腦震蕩讓他他直起身子的時候踉跄了一下,扶住謝之遠掙紮着讓自己站穩:“裴焰……”
急救人員飛快的擡着擔架把裴焰送上了車,沖容辛喊:“他失血嚴重需要馬上急救,我們先送他去醫院,你們坐後一輛車!”
容辛喘息着向前走了兩步,裴焰被鮮血浸滿的身子躺在擔架上,雙眼緊閉,俊朗的面容上沒了一點血色。明明平時看起來那麽強壯,像是一輩子都不會生病似的,怎麽一躺下,也看起來那麽虛弱呢。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穿梭,他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在濃霧中,子彈如同雨點般的向着他的方向射來,他幾乎聽到了空氣被極速的彈頭破開的聲音,然後就在那萬分之一秒,他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抱住撲倒在地,熟悉的溫度将他籠罩在其中。
子彈掠過二人“當”的一聲打在了車門上,他那時聽到了子彈反彈的聲音,以為射偏了,卻不知道是那與自己緊緊相貼的寬厚脊背,為自己阻隔掉了一切的傷害。
救護車大門關緊,向着遠處呼嘯而去。
雪花漸漸小了,山頂上濃重的山霧蒸騰浮動,像是翻滾的暗潮。
“雪快停了!受害者已經救出,馬上準備對犯人進行搜捕!”老刑警一下令,手下的刑警立刻忙碌了起來:“是!”
“等等。”正在被謝之遠扶上另一輛救護車的容辛回過頭來。
現在已經是傍晚,一個小時不吃不喝加上精神的神經緊繃讓他的面容看起來有種易碎的瓷白,然而他的眼睛卻烏黑的仿佛深淵,看不出一絲慌亂和無措。仿佛只用了一小會兒,少年就從方才的情緒波動恢複了過來,只是聲音有些虛弱:“不用上山搜捕,吳峰會自己下來自首的。”
“你怎麽知道?”一旁一個小刑警忍不住問道,這個過分漂亮的少年看起來太過篤定,雖然根據資料上顯示只有十九歲,但是可能是親眼見識了他從山頂雪路上沖下來的果決,小刑警現在對他有種打心眼裏的敬佩和信任。
謝之遠扶着容辛上了車,回身拿起手機給他們看,上面是社交媒體的首頁:“因為這個。”
首頁上,霍普大學學生被鴻城集團吳峰綁架的消息已經上了熱搜,而且正在以每十分鐘漲三名的熱度逐漸在榜單上攀升。
老刑警快步走過來抓住謝之遠的手機,眼珠子瞬間瞪圓:“媒體怎麽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的!?”
怪不得說吳峰一定會下來自首,他現在的罪行已經人盡皆知,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經敗露,吳峰沒有再抵抗的必要和逃脫的可能,現在的他一定會用盡方法來減輕罪責。
可關鍵是這件案子當初接到謝之遠報案的時候,大家只知道是有一名大學生被綁架,按理來說應該不會那麽快引起媒體們的注意。
“可能是因為裴焰是東區警察局一把手的兒子吧。”謝之遠說。
老刑警差點把下巴驚掉,發出了歇斯底裏的震驚嚎叫:“什麽!你說剛才那孩子是裴頭的兒子!?”
——
手術室的燈紅的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走廊上安靜的幾乎連鐘表指針跳動的聲音都能聽見,裴焰的父母正在趕來的路上,媒體把醫院的大門堵的水洩不通。
容辛安靜的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額頭的傷口和脫臼的左臂已經被處理好了,他微垂着眸子,烏黑的睫毛纖長如蝶翼,除了面色蒼白的毫無血色,看上去和平時發呆的時候并沒有什麽兩樣。
距離裴焰被送進手術室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沒有歇斯底裏的哭泣,沒有急切的踱步,容辛就坐在那裏,安靜的像一尊絕美的雕塑。
謝之遠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容辛這種狀态才正是最恐怖的狀态。一般出現在出現了重大變故的時候,容辛會屏蔽感官和情感波動,把自己維持在一個類似機器似的水平,淡漠沉靜,百毒不侵。
“裴焰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謝之遠坐到容辛身邊低聲道。
“嗯。”容辛點點頭,連聲線都沒有起伏。
謝之遠心疼的像是被刀子戳了似的,就連剛才在把脫臼的胳膊擺正的時候,容辛的表情都沒有露出一絲痛苦,他就像是最深沉靜默的海,暗色的眸子裏透不出一絲光來。
謝之遠擡頭看了看手術室的紅色的指示燈,低頭在心裏把從耶稣到佛祖都拜了一遍,祈禱一定要讓裴焰平安。
“阿遠。”容辛忽的開口。
謝之遠眼鏡一亮,立刻應到:“哎。”
“謝謝你。”容辛說。
謝之遠心中五味雜陳,握住容辛的手:“謝什麽,無論什麽時候,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的。”
容辛擡起頭,瞳孔中似乎終于有了一絲情緒,然而那情緒謝之遠卻有些看不懂。
他真的是很美,即便是在醫院死白的背景下,依舊難以掩蓋他周身的清冷如霜華的美感,難以靠近卻又讓人欲罷不能。
“我覺得我有的時候很卑劣,仗着他人對我的愛揮霍他們的感情,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我受難。”容辛低聲道。
謝之遠自然而然的以為他說的是裴焰替他擋槍這件事,立刻道:“你不要這麽想,如果當時情景調換,在槍口下的是裴焰,你也會奮不顧身去救他的。”
容辛搖了搖頭,嘴角輕輕扯了一下,像是想扯出一個向上的弧度,卻失敗了。
謝之遠困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搖頭的意思是什麽,是不會救裴焰,還是說自己誤會了他方才那番話的意思。有的時候他總覺得離容辛越近,就越讀不懂他,如果說尋常人的心思是一杯水,那容辛的心思就是一片汪洋。
一知半解中,謝之遠沒來由的想起了剛才老刑警關于媒體的問話。
“為什麽媒體會那麽快得到消息?”
他剛才其實避重就輕的用裴焰的身份解釋了媒體為什麽這件事會這麽快上熱搜,卻沒說為什麽媒體會知道這消息。
因為向媒體透露消息的是他自己。
是容辛在幾個小時之前在電話裏告訴他,如果四個小時之後沒有收到他的消息就報警,同時讓他把裴焰被綁架的消息匿名洩露給媒體。
謝之遠現在也想不明白容辛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只是為了讓吳峰更快認罪下山自首嗎?可站在容辛的角度,不應該希望吳峰罪責滔天,沒有一點減刑的機會才對嗎。
他猶豫了一下,正準備開口問問容辛,卻忽的看見了容辛烏黑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額角不知什麽時候溢出了汗珠,臉色比醫院的院牆還要白上一些似的。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謝之遠吓了一跳,剛才掰脫臼的那一下容辛都沒什麽表情,現在怎麽會這麽大反應!
他按住容辛的肩膀急忙問道:“是頭疼嗎?”
今天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難道容辛的身子終于撐不住了?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聽護士的話讓他直接去病房裏躺着,不應該同意他來這裏在裴焰的手術室門外心力憔悴的等。
“沒什麽。”容辛微微彎下腰,雙手的手肘撐在了膝蓋上,像是不知道撐了多久,此時終于忍到了極限,聲音中都帶了微微的喘息:“只是有點胃疼,可能是太緊張了。”
謝之遠腦子裏“嗡”的一下,立刻急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疼的!”
“真沒事,又不是第一次疼了。”容辛終于忍不住按住了上腹,弓起了腰,聲音中帶着強忍着的微顫,“從下山的時候就開始了,沒事,不太嚴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16 09:28:25~2020-08-18 02:17: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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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只靈活的魚 1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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