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像喜歡上他了
周末的時候裴焰回了趟家。
“爸媽, 我回來了。”裴焰在門口換鞋,把順利買來的新鮮水果放在了門口的架子上。
他來的時候正是中午,飯點。
徐曉燕正在做飯,叫花雞的香氣從開放式廚房傳了出來, 老裴在一旁洗菜打下手, 聽見裴焰的聲音, 擡頭叫了一句:“去把碗筷準備了, 還有十分鐘開飯。”
“哎。”裴焰笑着應了一聲, 走過去乘米飯拿筷子。
飯菜上桌,徐曉燕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 還沒吃進嘴就讓人被那誘人的香氣勾地口水直流,也不怪老裴這麽些年從一個精瘦的小夥子被喂成了有點啤酒肚的中年帥大叔。
“嘗嘗這叫花雞,我好像有兩個月沒做了,手都一點生了。”徐曉燕笑着給父子兩人各撕了一個雞腿。
徐曉燕活得非常養生, 喜歡做各種肉食自己卻不怎麽吃肉, 除了有的時候吃點魚,基本上享受的都是看老公和孩子大快朵頤的快樂, 自己沒有什麽口腹之欲。
裴焰咬了一口, 誇張的豎起大拇指:“香!真香, 媽, 等您退休了我就給您開個店,專門賣叫花雞, 保證天天爆滿。”
要是能讓小冰山嘗嘗就好了, 裴焰心想, 他那麽愛吃雞,肯定愛死這道菜了。
可能是母子之前的心靈感應,徐曉燕把圍裙摘了放到一邊, 笑盈盈的擦擦手:“哪天請容辛也過來嘗嘗吧。”
“那可太好了媽!他特別喜歡吃雞。”裴焰等的就是這句話,“容辛每頓都離不了雞,天天拽着我陪他吃黃焖雞呢。”
老裴臉色不太好看,在一旁瘋狂咳嗽,被徐曉燕一杯水怼了回去:“快喝水,吵死了。”
受盡老婆打壓的老裴終于忍不了了,畢竟涉及到兒子的終身大事,他還是決定冒死崛起:“裴焰!”
“哎!怎麽了老裴同志!”裴焰臉上的笑意一收,心想該來的終于要來了,不過他已經做好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準備,悄悄地暗自握緊了拳頭。
老裴放下筷子,語氣難得的鄭重:“我覺得你和小容的事情還是要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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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還是接受不了同性戀嗎?”裴焰微微皺眉。
老裴道:“這是一方面。”。
徐曉燕垂下眸子,夾了一塊西藍花,慢條斯理的吃着。
“還有一方面,之前你三番兩次跑警局查的案子是關于容辛的吧,這兩天我把那個案子調出來看了,容辛的姐姐容秋在四年前墜樓身亡,原因是不堪受辱。”
老裴銳利深刻的眸子微深,頓了一下,似乎斟酌了一下應該怎麽說才能更委婉,然後他沉聲道:“那個時候容辛才十五歲,這件事對他造成的心理創傷不可謂不大。況且我還查了一下他的生平,在從小生活在B城,父親抛妻棄子,母親早逝。在這樣極度缺□□中培養出來的孩子人格上都會有一定的缺陷,我見過許多高智商的反社會形人格,他們的童年都和容辛大同小異,我并不是說他将來一定會危害社會,但是你要相信我作為一線刑警二十年的直覺,容辛給我的感覺很不對。”
裴焰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緊,眼底閃過容辛說要複仇時那桃花眼中的狠厲和決絕。
老裴看着裴焰,語重心長中帶着真心的勸誡:“我知道你是個專情的好孩子,所以我更希望你在擇偶的事情上慎重,容辛不适合你。”
話說道這個份上已經很重了,如果裴焰是個有眼色的人就該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觸黴頭,然而裴焰只覺得心底一股壓抑許久的憤怒正在洶湧的竄了上來,容辛的心理創傷和陰暗面他又何嘗不知道,但是他更知道容辛骨子裏是怎麽樣一個人,他生性善良,渴求正義,雖然犯過錯,但是他和那些冷血的變态殺人狂不一樣。
從開學到現在,他遇到的所有人對于容辛的第一印象都是充滿敵意的,如今父親也是這樣。僅憑第一印象就否定一個人是不公平的,就好像叢秋和高奕,他們也是經歷了一個從排斥到理解最後到崇拜的過程。
老裴又憑什麽只憑借一面之緣就推斷容辛注定走向罪惡!
“爸,并不是所有童年悲慘的孩子長大之後都會成為反社會人格的罪犯。”裴焰冷靜的放下手裏的筷子,“況且容辛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童年悲慘,他只是生活拮據而已,在他十五歲以前,他的姐姐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他的朋友謝之遠時刻守護在他身邊。他雖然物質上很貧窮,雖然得不到來自父母的愛,但是他有愛他的姐姐和朋友。”
老裴自然不知道這些細節,聞言微微一頓。
“爸,您知道容辛最讓我佩服的是什麽嗎,不是他的高智商,不是他的長相,是他出淤泥而不染的心。”
這話在裴焰心裏埋了很久,真說出口還有點矯情,裴焰卻沒有顧忌,繼續沉聲道:“上次鳳鳴山班級活動我們遭遇了山洪,您應該記得吧。那時候是容辛不顧危險沖上了鐵索橋,把被困在河道裏的同學救上來的。沒有一個生活在正常家庭環境下的同學有他當時的勇氣,甚至連我都不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去。”
“容辛只是一個普通人,”裴焰身子向後微傾,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有些不易察覺的微顫,“童年的陰影并沒有把他摧殘成變态,反倒讓他變得比平常人更勇敢,這也是我為什麽那麽喜歡他的原因。”
老裴之前聽裴焰輕描淡寫的說過鳳鳴山上出的事情,卻是第一次知道那時候被困在河道中央的孩子竟然是被容辛救起來的,老裴的眸色出現了一絲松動,心中湧起敬佩和贊賞,嘴唇動了動,卻依舊不肯開口。
他相信裴焰說的是真的,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容辛的眼底為什麽會有那種深入骨髓的幽暗和淡漠。
這個孩子就像是矛盾的結合體,裴焰說得對,他不敢只相信第一眼的直覺,但是他也不能因為裴焰的一番話而全盤否認自己二十年培養出來的第六感。
徐曉燕擦了擦嘴,輕輕揉了揉老裴的肩膀:“我說兩句。”
心理學家要發話了,父子二人都下意識地坐直了。
徐曉燕淡淡笑笑:“裴焰,你爸說的有一定道理,即便有姐姐,父母的缺失對于一個孩子的成長影響還是很大的。”
裴焰的心髒猛地一沉。
“而且在和他的交談中,”徐曉燕喝了口茶,“我可以通過他說的話和他當時緊繃的微表情和動作判斷出他是一個心理防線非常高的孩子,他受過非常大的心理創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媽……”裴焰的臉色有些發白。
“但是,”徐曉燕話音一轉,沖裴焰笑笑,“受過心理創傷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會走上歧途,正如你所說,他會舍己為人去挽救同學的生命,而且在你們二人的互動中,我也看出來了他對你的依賴,那種感情雖然隐秘,卻絕不摻假,他不是反社會型人格。”
老裴的眼睛微微睜大,裴焰的心髒狂跳了起來。
“心理創傷可以通過治療緩解,甚至如果經過長時間的針對性訓練,他是完全可以從過去的陰霾中走出來的。”徐曉燕溫和的握住裴焰的手,眉眼彎了起來,“所以我支持你,我相信容辛是個好孩子,也相信你們最後會有好結果。”
仿佛雲開見月明,裴焰激動的鼻子都有點發酸:“媽!您真是我親媽!”
徐曉燕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廢話,我不是你親媽誰是你親媽。”
老裴這輩子什麽都不信,就信媳婦兒的心理學分析,聽到徐曉燕這麽說,心裏那絕不妥協的态度終于松開了一個小口。
“他之前有姐姐,今後有我,爸,您信我。”裴焰一字一頓道。
老裴叼起雞腿,哼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徐曉燕,終于算是默許了:“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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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辛收到裴焰的短信的時候,正躺在博遠樓的天臺上的長椅上發呆。
今天是周末,裴焰回家看父母去了,他原本一個人在圖書館看書,往日裏總是嫌棄裴焰聒噪,打擾他專心致志研究法學,可現如今少了他時不時的撩撥,那書不知道怎麽,像是一點也看不下去了。
容辛裹着圍巾吹着秋日下午微涼的風,微閉着眼睛。腦子裏浮現出“焰”這個字,繼而又冒出了裴焰那張小太陽似的熱烈的俊臉,只覺得這個名字起的真合适,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然而随即他的笑容微微淡了下來,裴焰今天和父母見面,又會說什麽呢,老裴還是會對自己排斥依舊嗎。
容辛不願意細想,卻覺得心髒像是被溺在了水裏,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忽的,手機“叮”的一聲。
容辛從那情緒中掙脫出來,疲憊的睜開眼,看到手機上面的短信,眼睛微微亮了。
裴焰:“在哪呢?小辛辛!想死我了~~”
“我在天臺。”他回道,繼而放下手機繼續閉目養神,心情卻是微微雀躍了起來。
容辛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以前總是嫌棄那些在宿舍樓下一小時不見如隔三秋的情侶們,現在自己好像也成了其中的一員。
夕陽的晚霞将他俊美的容顏映上了微紅的顏色,不遠處的樓梯通道裏傳來了迫不及待向上的腳步聲。
咣當!
天臺的門被推開,裴焰就像是個人形哈士奇似的向着容辛飛撲過來:“小!辛!辛!——”
容辛敏捷的翻身從長椅上坐起來,細腰一閃,讓裴二哈撲了個空,牙齒險些咬在木頭上。
容辛被他狼狽的樣子抖得有些想笑,強行憋住了:“想撲我,再修煉三十年吧……”
話音未落,裴焰忽的一個原地起跳猛地抱住了他,小山似的身子把他一下子壓在了長椅上。
“三十秒就夠了。”裴焰輕笑着壓在容辛身上,健碩的小臂撐在容辛耳側,輕輕擡起容辛的下巴,“怎麽臉紅了?被我帥暈了。”
“做夢!”容辛猝不及防竟然真的中招,被裴焰像一只蠶寶寶似的被他抱在懷裏,秋冬季節原本衣服就厚,兩個人幾乎緊貼在了一起,容辛咬牙側過臉不去看裴焰,耳朵卻越發的紅了起來:“你給我下去,壓死我了。”
“不下。”裴焰似乎心情特別好,膽子也比平時大許多,俯身壓得更近了,幾乎貼在容辛的耳廓上用氣音低聲笑道,“小辛辛你腰好軟。”
他的大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摟住了容辛的細腰,容辛的身子一僵,便只覺得裴焰的手竟然從他的外套裏面鑽了進去,溫柔的撫摸上了他後腰的皮膚。
“裴焰你想死嗎。”容辛條件反射猛地擡腿就要踹人,卻被裴焰鋼筋似的兩條強壯的長腿按在了長椅上,雄性的絕對力量将他桎梏的動彈不得。
“小辛辛,我可以蹭蹭嗎?”裴焰低頭嗅着他脖頸上的淡雅清香的洗衣粉味,心動的幾乎難以抑制,大手摩挲着容辛的後腰,把他越發緊密的貼近自己。
“蹭什麽?”容辛心如擂鼓,瞬間明白了過來,聲音都變了調子:“裴焰……”
“蹭蹭脖子,緊張什麽。”裴焰笑着,親昵的在他的脖頸上蹭了蹭,毛茸茸支棱着的頭發掃在容辛的鎖骨,就像野獸間的親密交流,容辛癢的不行,咬住了嘴唇側過頭,輕輕地哼了一聲。
以往任何人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他,容辛都會直接動手打人,他的長相确實給他帶來過很多的麻煩,甚至小時候還有猥瑣的成年男人跟在他身後尾随他,雖然最後都被他拐進小巷子逃開了,但是這種和其他人一起親密接觸的感覺還是讓他忍不住的排斥。
但是現在,裴焰的味道和溫柔的觸碰卻并不讓他感到厭煩,那是最溫柔最無害的愛意和親昵,容辛幾乎下意識地放松了身體,只是因為羞赧而顯得略有些局促和不安。
“我媽今天做了叫花雞。”裴焰摟着他的腰,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貓似的輕輕撫摸着他,“下次和我回去一起去嘗嘗,好不好?”
後腰上溫熱的觸感和耳畔中裴焰磁性的低音同時沖擊着他的感官,容辛下意識地挺腰想要躲避,這個動作卻讓他和裴焰接觸的越來越緊密,他只覺得自己的耳朵燒了起來,渾身像是被浸泡在了夕陽暈染下的火海中,整個人陷在了裴焰的懷抱中,呼吸和心跳全都亂了。
“好吃嗎......”他聽到自己問道,心思卻罕見的全然沒有在雞上。
“特別好吃,吃了一次就忘不了。”裴焰低聲笑道,用手指背在容辛的脊柱上從上到下的刮了一下,就像是平時刮他鼻子的似的。
天光漸漸暗了,夜晚的天臺夜燈亮了起來。
腰部的酥癢讓容辛揚起頭溢出一聲發顫的悶哼,身子在夜色的光影下微微戰栗起來,抓住裴焰的手腕:“裴焰,癢......”
他烏黑的如同蝴蝶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着,整個人被月色自作主張的灑上了白霜似的輝光,仿佛加了一層濾鏡,冰清玉潔的不似人間凡物,唯有唇色是桃花瓣般的淡粉。
裴焰無數次被他的美色驚豔,卻每一次都宛若初見,心動的像是被撥動的琴弦。情難自禁,裴焰忍不住再次低頭咬住了他的耳垂,烙印似的微微用力,留下了一個牙印,然後側頭在容辛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是我的,他想,我蓋戳了。
容辛在他落口的時候小聲的叫了一下,貓叫似的,向來冷豔如霜的臉上湧起了動人的緋紅,氣惱于裴焰的大膽,也羞赧于自己的不受控制——他的身子軟的像一灘水,動都動不了一下。
——我這是怎麽了。
活了十九年容辛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他癱倒在長椅上喘息着,被這種莫名的感覺折磨的眼尾都有些發紅,像是有什麽炙熱滾燙的東西在身體內部燃燒着,把他烤化了。裴焰卻不再折騰他,把他小心翼翼的扶起來,抱在了懷裏,輕笑道:“蹭完了。”
容辛終于驚醒,掙紮着找回了四肢的力氣,揮起一拳把裴焰揍翻在地。
“鼻子打歪了!破相了!”裴焰捂着鼻子笑着跌倒在地,驚擾了一地的月色。
“該!”容辛氣急敗壞的站起來,耳朵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來。
裴焰從地上爬起來,不長記性的一把抱住他,笑着貼住他的耳朵:“知道我今天為什麽開心嗎,小辛辛,我今天又跟我爸媽說你了。”
容辛的身子微微一顫,表情上沒有絲毫的異狀,手指卻緊張的微微攥緊了:“他們說什麽。”
裴焰笑着眼睛都彎成了一個半弧形:“我爸被我媽說服了。”
仿佛溺水的心髒被猛地撈出了水面,容辛緊繃的肩膀一下子松懈了下來,他飛快的低頭掩飾住自己眼底的神色,背起書包轉身向着天臺下走去:“知道了,我要回家了。”
裴焰立刻壞笑着追上來:“媳婦兒慢點,等等我!”
“誰是你媳婦兒!”一句稱謂瞬間讓容辛惱羞成怒,紅着臉狠狠地把書包砸在了裴焰身上。
“啊,別打!我認輸媳婦兒!啊!——”
火焰般的雲層已經蛻變成了潑墨似的夜色,兩個修長的人影一路打鬧着穿越校園的梧桐主道,向着遠處走去。
也許是被裴焰父母認可的喜悅終于觸動了容辛敏感的內心,又或許是被剛才無法克制的身體反應所驚醒。
容辛終于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好像離不開裴焰了。
沒有人能像裴焰一樣讓他開心,沒有人能給予裴焰給他的帶來的幸福。和裴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時間過得都好快,一旦分別時間又變得無比漫長。即便是再克制,再壓抑自己,卻終究抵不過潮水般的真情。
月色下裴焰明朗的笑顏映入他的眼底,容辛幽深似潭水的瞳孔柔和了下來,身體裏的堅冰仿佛終于一點點融化,露出了一顆藏匿許久的炙熱跳動的心。
他有些想笑,因為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裴焰了。
容辛許久不曾悸動的心髒像是被羽毛掃過一樣撲通通的跳了起來,蜜糖似的味道在心底蔓延開來。
他向來害怕未知,害怕親密的關系,可這一次,他卻想要為了這幸福而向前邁出一步試一試。他也終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他想要和裴焰在一起,談一場正常的戀愛。
“想什麽呢?”裴焰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
容辛回過神來,紅着耳朵淡淡側開頭:“沒什麽。”
再給自己一個晚上,容辛嘴角輕輕地彎了起來。
等明天,他就告訴裴焰,他同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虐心預警哦~
感謝在2020-07-26 00:29:19~2020-07-27 00:32: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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