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毒藥
容辛臉色蒼白的退後兩步,把手從左臂上拿了下去,神色在片刻間恢複了正常:“沒事,之前發燒的那天晚上從床上掉下去撞到了桌角。”
裴焰心說這個借口怎麽這麽耳熟呢,當初你肚子上的疤不是也這麽撞的?
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容辛已經從池中走了出去,披上浴袍:“我先回去了,有點累了。”
裴焰深邃的眸子微暗,卻終究沒說什麽,只是笑了笑:“行,我再泡會兒,你先上去休息吧。屋裏有藥箱,記得把胳膊上抹點碘酒。”
容辛淡淡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原本晴朗的長空不知什麽時候被烏雲遮擋住了陽光,樹木在傍晚的微風中漸漸搖擺起來,樹上的梅花瓣撲朔地散落到霧氣氤氲的水池中,遠處傳來隐約的滾滾雷鳴,竟是風雨欲來。
裴焰在容辛的背影消失在落梅院的一剎那立刻從水池中竄了出來,連身上的水都沒來得及擦,飛快地在浴袍上蹭了蹭手,把手機從浴袍口袋裏摸了出來。
如果不是為了确認某件事情,裴焰的驕傲和雄性的占有欲大概會讓他永遠都不會撥通這個人的號碼的。
“喂?”電話那頭響起了溫潤如玉的嗓音,“哪位?”
裴焰的下颌線條緊繃着,眸色深暗:“謝之遠嗎,是我,裴焰。”
電話那頭愣了一秒,謝之遠顯然有些意外,意味深長地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有我的號碼。”
裴焰也笑:“容辛的學長就是我的學長,容辛之前多虧了你照顧,微信打字表達謝意當然不夠,得親口說出來才顯得有誠意。學長,這些日子多謝你了。”
“多虧了你照顧”這幾個字中隐含的示威意思讓謝之遠握着手機的手指瞬間微微收緊了,然而畢竟性格沉穩,謝之遠盡管額角青筋暴跳,聲音卻聽不出一絲異常:
“你該不會是特意打電話來給我道謝的吧,有什麽事直說,你不是和容辛一起去團建了嗎?難道是吵架了?”
裴焰微笑:“那怎麽會呢,我和小辛辛感情好着呢,剛才他還摸我腹肌來着。”
謝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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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一件事确實想問問學長。23號晚上你是不是給容辛送了一盆山茶花過去。”
謝之遠:“是啊,怎麽了。”
“大概幾點?”裴焰問。
謝之遠周身的緊繃放松了下來,甚至有點惬意得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還以為裴焰的段位有多高,還不是一盆花就吃醋吃到要親自打電話來質問,看來他和容辛的關系并沒有他描述的那樣親密,多半剛才說的摸腹肌也是過過嘴瘾,自己真是高估他了。
“九點多。”謝之遠直說。
裴焰的瞳孔猛然一縮,九點左右正好是六十八號公館裏發生傷人事件的時候。
“他在家嗎。”裴焰的聲音中有不易察覺的緊繃,“你見到他本人了嗎?”
“當然在家,”謝之遠說,“他頭疼難受在卧室休息,我去看了他,他還跟我說了謝謝。”
剎那間,裴焰如釋重負,仿佛一塊巨石從心髒上猛地卸了下去。
他挂了電話,向後坐在了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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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焰這個人,生性陽光熱烈,看起來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然而那滿腔熱血的包裹下卻是一顆七竅玲珑心。像所有高智商人群一樣,他向來能把人看的非常透徹。
一個人內心是善意還是惡意,即便是和外在表現出來的截然相反,也是非常容易分辨的,因為裴焰看到的不是表象,而是內在的行為邏輯。行為受情緒和目的指引,只要稍稍留心,沒有什麽是無跡可尋的。
可是容辛,他卻看不透。
他每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剝開容辛的一層僞裝,以為自己窺探到了全貌,卻發現裏面還有洋蔥似的一層又一層,根本看不到盡頭。
他不是沒有耐心去繼續探究,只是對那未知的前路感到彷徨和恐慌。他怕自己的牽腸挂肚和執着到最後只是一場可笑的自作多情,又怕剝開容辛最後一層看到的是令他心寒的真相。
容辛那天晚上真的在家嗎。
如果是其他人,也許立刻就相信了這天衣無縫的不在場證明,但是裴焰從小泡在刑警堆裏長大,對于這種事情的敏感程度遠遠高于常人,心裏難以言喻的不真實感讓他忍不住的想象另一種可能性:
會不會連謝之遠都是容辛的棋子,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是自己多疑了嗎,裴焰眉頭緊鎖按住了太陽穴。
容辛的身子弱他是親眼見過的,動不動就胃疼肚子疼,臉色常年蒼白的像雪做的一樣,這樣一個弱不經風的大一學生,可能是把譚虎那種狠角色揍到癱瘓的人嗎。
難不成他一直在僞裝?
不可能,裴焰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
如果真是這樣,容辛的心機得深到什麽程度,他甚至能忍受被郭逸然狠狠打一拳所引起的痙攣劇痛,一個人如果同時擁有的忍辱負重的狠勁兒和極其缜密的心思,那将會是多可怕的存在。
不會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裴焰搖頭。
左臂又不是多罕見的受傷部位,自己一定是最近被那案子折騰的神志不清了,才會見到一點相似處就往上生搬硬套。
風從山谷間穿過,帶着空闊悠遠的回響,裴焰迷茫的擡起頭,站起身來,走到露臺上望向群山。
天地之間,他那滿心的愁緒無端的顯得非常渺小而微不足道。裴焰閉上眼睛,心裏的百轉千回在雨氣微濕中沉靜了下來,院子裏的梅花落花成泥,熱氣蒸騰中似乎還留有容辛身上淡淡的幽香,清冽中帶着令人着迷的深遠和悠長。
裴焰站了很久,直到天上雷鳴電閃,雨點真的掉了下來,才終于斂起思緒,轉身的回到了酒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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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玩圖的就是一個高興,法學院一班三十多個人包了酒店足足有半層樓大的包廂吃晚飯。
裴焰到了包廂的時候飯局剛開始,容辛安安靜靜的坐在圓形轉桌最不起眼的角落,光影下映襯得他的皮膚有種近乎透明的白,他清冷漂亮的眼睛低垂着夾起一道菜,舉手投足間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漠,可旁邊卻依然有女生紅着臉躍躍欲試地想來搭讪。
“來的這麽早。”裴焰很自然地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下,擋住女生們的視線。
容辛擡頭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驚慌,更沒有欲蓋彌彰,說:“泡了那麽久,肉都熟了吧。”
裴焰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的表情,下一秒露出一如既往的騷氣笑容,在桌子底下把T恤撩起來:“不知道熟沒熟,要不你再摸摸?”
正在慫恿叢秋喂自己吃葡萄的高奕終于忍不住湊過來,懷疑的看着他倆:“裴哥,我怎麽總覺得你們倆在打情罵俏呢。”
高奕是個愛憎分明的粗神經,又對裴焰有種盲目的崇拜,自從知道裴焰和容辛關系挺好之後,對容辛抵觸的态度沒幾天就改觀了不少,有時候還會主動和容辛說兩句話,雖然容辛每次回複他不超過兩個字。
叢秋也探過頭來:“就是的,你怎麽不讓我摸,我也想摸。”說着伸出爪子摸向裴焰的腹肌。
“哎!”裴焰立刻很小氣的把衣服拉好,把叢秋的爪子按到了高奕的肚子上:“摸你奕哥哥的去,我的要收費。”
“讓容辛摸的時候怎麽不收費呢,爸爸你是個雙标狗。”叢秋委屈地退而求其次,在高奕的腹肌上象征性地摸了摸。高奕立刻紅了臉,吸了吸口水,對着叢秋伸出魔爪:“小秋子我也想摸摸你的。”
叢秋捂住胸口:“滾!”
容辛喝了口果汁,看着叢秋和高奕在一旁嬉鬧,淡漠的眼底似乎露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淺笑。
裴焰看在眼裏,輕輕一笑,雙手交叉架在桌子上,揚了揚下巴示意容辛:“叢秋和高奕你應該認識了,那邊那個穿紅衣服勾搭小姑娘的叫陳小星,左邊一個勁喝酒的叫孔輝,都是你的準舍友。你正對面的那個是班長徐鵬帆,平時喜歡打游戲開黑,右邊那個長的很憨厚的是團支書,脾氣特別好,大事小事都可以問他……”
幾句話的功夫,裴焰幾乎把班裏的人和容辛介紹了個遍。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容辛沉默了一下,問。
裴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低笑道:“我不跟你說,你等大四畢業了都不會自己問,雖然我不介意你只跟我好,但是四年都與世隔絕,肯定會錯過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的。”
容辛不置可否,漫不經心的夾起不知道是第幾塊烤雞,放進了自己盤子裏:“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社交狂魔。”
裴焰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微微一笑,雖然容辛嘴上這麽說,但是他知道剛才的介紹一定不是白費力氣。
容辛對于不認識的人有一種天然的抵觸,裴焰觀察過他這個特性,甚至用高奕和叢秋旁敲側擊的試驗過。事實證明,只要容辛對對方有了一定深入的了解,敵意和戒備就會大大降低。
掌握了這種特性的要領,裴焰便可以通過一點點向他介紹班裏的人,從而幫他融入正常的社交。雖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日積月累下來,一定會在容辛身上産生積極的影響和變化。
至于容辛可能做過什麽,是否隐瞞着什麽,裴焰會一點點查清楚。但是現在,容辛就在他眼前,他依舊是那個讓裴焰一眼心動的,讓他保護欲爆棚又着迷的小冰山,沒有什麽能改變這一點。
“那個……你們還要橙汁嗎?”身後忽然傳來詢問,是個怯怯的男聲。
裴焰回過頭,只見是他剛才遺漏掉的同學王文濤——他的手上托着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面擺着兩杯橙汁,正讨好似的沖着他們笑。
如果每個班級都有像裴焰一樣的核心人物,那麽也一定會有像王文濤一樣的邊緣人物。
王文濤的存在感非常低,滿臉萌發的青春痘,身材矮小還帶着眼鏡,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據說家境不太好,母親是殘疾,父親在工廠打工,每月賺的錢一半交房租,一半給王文濤交學費,生活非常窘迫。
裴焰皺了皺眉看向遠處正在喝酒劃拳的幾名男生,他一眼就知道一定是他們中的幾個又在指使王文濤跑腿幫忙給大家添飲料。
雖說這個世道上真正壞到骨子裏的人非常少,但是欺軟怕硬恃強淩弱的本能卻很常見。王文濤委頓可欺的樣子讓他成為了最好拿捏的軟柿子,即便是在這種大家一起聚餐玩樂的場合,他都會被人指示着幹着幹那跑腿打雜,卻連一句怨言都不敢說。
“謝謝。”裴焰接過那兩杯橙汁,分別給了容辛和自己。
“快坐下吃飯吧。”然後裴焰不由分說的拿走王文濤手裏的托盤,随手扔到了一旁,對他溫和的笑了笑,“一會兒菜該涼了……”
王文濤愣在原地,有些受寵若驚。
“張旭!”裴焰擡手沖遠處一揮,“你旁邊是不是有個空座,讓文濤做你那行吧。”
“沒問題!”班上沒有人不給裴焰面子,張旭又是班裏出了名的好脾氣,立刻笑着沖王文濤招了招手,“過來坐吧。”
“多……多謝。”王文濤感激的說話都有點結巴,低頭向着遠處的空座走了過去。
容辛淡淡的看了裴焰一眼,然而只是一瞬,他的注意力又很快地集中到了轉盤上,眼疾手快的夾走了一塊轉到面前的白斬雞。
裴焰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夾雞肉的動作,幫他又夾了一塊,放到了碗裏。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了,沒有人注意到,從容辛身邊走過時,王文濤緊緊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有點不正常的微微發顫。
夜色微深,晚飯的氛圍逐漸活躍了起來,有幾個同學喝高了,非要給大家唱歌表演節目,惹得女生們笑的前仰後合。
在一片熱烈歡鬧的氣氛中,王文濤的臉色卻白的詭異,他滿頭熱汗,鏡片後的小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對面——容辛終于喝完了他原本的那杯飲料,把方才自己端給他的橙汁移到了手邊。
“把這瓶營養液倒到容辛的飲料裏,聽見沒。”郭逸然讓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仿佛回蕩在耳畔。
“這是什麽?”他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說。
“沒什麽,不過是讓他肚子疼的東西罷了。你把他發作的樣子給我錄下來,我要發到學校論壇上,讓他在所有人面前出醜。”
“可……可是,我和容辛無冤無仇。”王文濤要哭了。
郭逸然冷笑:“我管你和他有沒有仇,你要是不做,明天就等着你爸下崗吧!”
……
裴焰正在低頭和容辛聊天,容辛正在吃雞腿,時不時的點個頭。
“你怎麽這麽愛吃雞?”裴焰已經從一開始哭笑不得變成了震驚,看着容辛盤子裏堆成山的雞骨頭,簡直颠覆了自己對他的認知,沒想到容辛看着瘦,其實是個正經吃貨,怪不得對黃焖雞有執念:
“哎!別吃了,吃太多不撐得慌嗎?你上輩子是狐貍轉世吧。”
你上輩子是個二哈轉世我都沒說什麽。
容辛優雅的撕下雞腿上最後一口肉,咽了下去,感覺确實有點飽了,這才把灼灼的目光從遠處桌子上的宮保雞丁上收了回來。
雞多好吃啊。容辛淡然的用紙巾擦了擦嘴,在心裏對二哈的沒有品位表示了鄙夷。
“喝點東西吧。”裴焰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沒有對雞肉表示熱烈追捧而被容同學嫌棄了,他現在又心疼又害怕,覺得小冰山可能下一秒就要被雞肉噎死了,“喝兩口橙汁呗?”
容辛覺得這個時候喝橙汁有點膩,把橙汁杯子推到了一邊:“有白開水嗎。”
裴焰立刻起身:“我去給你倒。”
遠處的王文濤瞳孔一縮,急的手心都出了汗。
那杯橙汁是他加了料的,可容辛不想喝。
他知道自己如果完不成任務的下場,父親下崗的後果是他脆弱的家庭完全不能承擔的。
怎麽辦!
王文濤又急又害怕得眼眶都紅了,一咬牙,拿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走了過去。他要假裝敬酒,不論怎樣都要讓容辛把橙汁喝下去。
“慢點喝,有點燙。” 裴焰重新坐回來,把倒好的白開水遞給容辛。
“唔。”容辛兩只手捧着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咽着。
他的脖頸雪白修長,吞咽的時候喉結一上一下地滾動,讓人的視線也忍不住跟着移動。
裴焰一不小心又看得口幹舌燥起來,趕緊用拳頭擋住臉輕咳了一聲,下意識随手拿起容辛的橙汁想喝一口壓壓心裏的火。
正在走來的王文濤剎那間險些心跳驟停!
如果說在短暫的大學裏有誰曾經真正對自己好,那一定是裴焰。王文濤還記得某次放學自己被堵在小巷裏,是裴焰幫他解圍,事後他拍着自己的肩膀說:“以後遇事兒別怕,再有人欺負你就來找我。”
他那天感動的泣不成聲,但是又覺得自己不配,之後再受欺負也沒好意思真的去找過裴焰。
不過他心裏一直卻記着裴焰的好,這份恩情他一直沒有機會回報,現在又怎麽可能讓裴焰喝掉帶毒的水!
“明天班裏打算分組去爬鳳鳴山。”裴焰把杯子湊到嘴邊,對容辛說,“今天晚上早點休息,明天估計會很累。”
“嗯。”容辛點點頭警告他,“你可別打呼嚕。”
“哪能呢,我睡覺向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絕對不會又不雅舉動。”裴焰信誓旦旦,端起杯子就要喝下去。
忽的,身後一個人影猛地撲了過來,往他胳膊上狠狠一撞。
嘩啦——
杯子瞬間掉到了地上,橙汁灑了一地。
“哎呦!”王文濤踉跄地撲過來,連連道歉,抓起桌子上的餐巾紙要給裴焰擦褲子,“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走路沒站穩!”
周圍響起一片哄笑:“濤哥,你怎麽平地走路還會摔跤啊。”
王文濤臉色紅的幾乎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沒事,”裴焰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只是有點心疼自己的限量球鞋,他彎腰把王文濤扶了起來,“我回去換一件就好了。”
“真的對不起!”王文濤一個勁兒的道歉。
面前忽的遞來一沓餐巾紙,“你的衣服也濕了,擦擦吧。”容辛看着他,聲音依舊清冷而平淡。
王文濤愣怔了一下,下意識從他手裏接了過來。
裴焰對容辛道:“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容辛站起來,“正好累了。”
兩人離席,女生們都有些失望,不過氣氛馬上被幾個暖場王拉了回來,歡鬧的晚飯繼續。
王文濤沖進包廂旁邊的洗手間,把自己關在了小隔間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足足過了五分鐘,呼吸才終于勉強恢複了正常。他從口袋中顫抖的摸出一小瓶藥劑,那棕色的瓶身在燈光下能看出裏面還剩了一半的液體。
出于對容辛的內疚和同情,今天的橙汁裏王文濤只下了一半的毒,卻沒曾想失敗了。
如今這僅剩的半瓶營養液是他最後的籌碼,絕對沒有再失敗一次的機會。
“對不起……”王文濤哽咽着把小瓶子抱在胸口,然而心中的內疚卻很快被父親可能失業的痛苦和恐懼打敗。
他淚眼朦胧的眼底閃過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明天的登山活動他要和容辛一組,一定要讓他把毒藥喝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辛辛馬上要進一步掉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