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雲竹繞芳簌
徐薇時尚雜志寫的好,名牌大腕一猜一個準,可是對于這種文绉绉黏糊糊的“之乎者也”實在沒有半點好感,就看着落梅嘴巴一張一合眼皮直打顫,最後幹脆拖着下巴睡着了。
落梅從長篇大論中回過頭來一搭眼看到徐薇正睡的欲仙欲死,手中的書懸在半空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搖搖頭,“哎,小姐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進取心真是大不如前了。”
“小姐,醒醒。”
落梅推了推徐薇的肩膀,可這眼前的丫頭不過扭了扭腰換了個姿勢睡得更舒服了!
“小姐,你若是再不起來師父來了可要鞭子伺候了。”落梅聲音微冷,徐薇聽後馬上清醒了。
鞭子?一聽就知道很不好吃。
“啊,呵呵,我剛才聽得太入迷了所以……”徐薇突然發現這個理由實在弱智的可以!
落梅點了點案幾,接茬說:“所以聽到夢鄉去了?”
徐薇扁了扁眼角,“落梅師姐淡定淡定,咱們接着看書,看書,呵呵。”
“這裏,書上說‘德足以懷遠,信足以一異,義足以得衆。’,懷者,中心悅而誠服之謂也……”
落梅師姐嘴巴張張合合,徐薇盯着她的兩排小白牙看的眉頭凝成一團,只覺得耳邊有一群蒼蠅嗡嗡嗡的叫個不停,有不能真的一巴掌拍下去,忍了忍,囧了囧,無奈之下只好伸手打住。
“落梅師姐,德足以懷遠,這句話不就是說一個人要成就大事首先得有良好的思想品德嗎?不用解釋的這麽高深晦澀,其實簡而言之就是,我好,你好,大家好,齊國自然好。對不對?”
徐薇翻翻書,皺皺眉,古代人真是的,非要把本來簡單明了的意思描述的雲裏霧裏,結果誰都看不懂,倒不如直來直去潇灑快活。
落梅聽到徐薇這麽解釋眼珠子已經飛出了一半,她顯然是不确定剛才那番話是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小師妹傅青绾的傑作,黑着臉問:“師妹,你今天怎麽了?”
徐薇也不急,繞着桌子走了一圈順手揪了一把桂花在手心裏把玩,捏碎揉搓最後成了一撮濃香,含笑看着落梅徐薇鄭重的說:“落梅師姐,我覺得咱們的學習方式應該改變改變,比如說這本書,不管你們如何看待,它不過就是一本教人做人做事的寶典罷了,說來說去做人不過那麽幾點:保護自己,提升自己,完善自己,然後影響別人,管理別人,統治別人。何必早本宣科故作高深呢?”
這一番話說完落梅飛出去一半的眼珠子已經徹底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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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傅青绾極力要求學習的書現在居然被她自我否定了?怪哉!豈不是天下的怪哉!
落梅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在确定不是自己做夢之後一把拉住徐薇的手,怔怔的盯着她的眼睛,“告訴我,你是誰?”
徐薇被她這麽一問還以為自己被抓住了小辮子,頓時也愣了,但想來自己容貌身段都沒有絲毫差錯,即使性格有些不同也沒有人敢否認她是傅青绾,于是大膽的拿出小姐的脾氣同樣冷冷的看着落梅,嘴唇輕輕啓動吐出一行字:“落梅,你好大的膽子!”
一聲斷喝吓得落梅驀地松開徐薇的手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不服氣的聲音卻不得不低下來,“落梅知錯,請小姐恕罪。”
落梅眼瞅着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齡,卻比平時所見的女孩都成熟穩重大器**,但面對傅青绾她能做的也只有唯命是從。
跪在地上的女孩心中憤然不平,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微微低頭看着徐薇的鞋面,虛了一口氣。
“起來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學習的方法要變一變,這些沒有實踐意義的科目以後不要再提到我的日程上來,還有,順便回去跟其他人說一聲,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學習。”
落梅支支吾吾不敢貿然答應,傅青绾需要學習的課程都是傅庚年精心設計的,豈容她說不學就不學。但面子上也不好直接了當的拒絕,便說:“我會告訴師父,由師父來定奪。”
徐薇一聽她拿出傅庚年壓她更是不悅,冷冷的哼了一聲,“落梅師姐,我希望你認清楚形勢,我爹雖然執掌着傅家,但是日後傅家的生死存亡在誰的手中你我心知肚明。也罷,你若是想與我反目我也沒有異議,這是你的自由。”
徐薇說着用右手食指輕輕擡起落梅的下巴眉目含笑卻句句冰冷的說:“不過,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本想開開心心的把自己以後的生活調整調整,沒想到居然又變成了以惡主人形象收尾,徐薇雖然不想結敵卻已經無形中将落梅狠狠的推向了自己的對立面。
失策啊!失策!
落梅不是傻子,徐薇說這麽清楚明了她心中早有了分寸,“落梅知道該怎麽做了。”
“知道就好,今天的功課就到這裏為止,你先回去吧。”徐薇揉揉發麻的肩膀沖落梅揮了揮手,“別忘了我說的話。”
西苑是傅家門生住的地方,說是門生的處所其實常年在這裏生活也就幾個人,只是這幾天正趕上一年一度的中秋聚會人都到齊了。
上次月下相聚徐薇見識了落梅和子松的厲害,只是這位雲竹師兄只聞其人從未見過本尊,今天正好可以去拜會拜會。
從後庭去西苑要繞過一處假山,裏面還有一大片梅園,走了半個小時徐薇終于看到了“西苑別景”四個大字懸在拱形門上,裏面卻一個人都沒有。
進了門也沒有看到小厮和丫鬟,只有院落裏晾曬的幾件衣衫證明有人住在這裏,順着一條抄手游廊直走,徐薇在一間門朝西的廂房門口停下。
隔着門縫看到正在下棋的南風、北塵二人,這兩人一個擅長劍術,一個則将大刀用的行雲流水,可是看他們這麽安靜的坐在一起下棋……徐薇後背一涼,總覺得他們随時都抄家夥幹起來。
再往前走是西涯和東嶺,這兩人一個在看書,一個在畫畫,倒是琴瑟和鳴分外河蟹,西涯目測有二十出頭,而東嶺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徐薇不禁聯想到攻和受,自己被自己的思維雷的一身雞皮疙瘩。
走了半個別苑徐薇卻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雲竹師兄,難不成這位師兄是仙風道骨的人物,只聞其人不見其身?
走過了一處荷塘,謝落的荷花剩下一池的枯葉,徐薇一屁股坐在荷塘邊沿上用長袖扇風乘涼,秋老虎還不肯過去,在這麽下去都要熱死人了。
空氣雖然好,可是沒有空調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徐薇雙腿攤開晃了晃,悠哉的哼了個小曲兒,小風吹來分外清爽,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這不是小青青嗎?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徐薇剛哼到“對面的女孩看過來”卻突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過來,擡頭一看只見一個身高八尺的素衣男子手拿折扇迎風而立,發冠飄帶紛飛,劍眉濃密狹長,下面一雙深邃的眼睛脈脈含情,薄削的唇似笑非笑的透着邪氣,斜襟的長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抹淺麥色的皮膚。
折扇上一枝桃花濃煙的老遠都看的分明,那風流倜傥的模樣竟有些像書中側戴帽子的獨孤信,只是這男子沒有獨孤信的英氣,卻多了幾分陰柔妖媚。
一雙眼睛欲說還休,兩道眉天性風流。
徐薇飛快翻動自己認識的人,可這位帥哥卻連一個存檔都沒有,可這美男子開口就稱呼她“小青青”卻不似下人和其他的賓客那樣恭謹,徐薇翹着腿将這位美男子上下觀摩一番後揚眉一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好巧啊!”
雲竹搖搖扇子三兩步走到傅青绾身邊附身貼着她的發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薇慣性的往後退了一步,好一個大膽的狂徒!居然敢對傅家的大小姐這麽不尊重!
“小青青最近沒用金風玉露液沐浴啊,身上的香味不似前些日子濃了。”雲竹搖着折傘纖手柔柔的繞了繞徐薇的發絲。
徐薇似乎記得剛來的時候傅青绾身上的确有一種淡淡的奇香,卻不想這香味源自一種高級的特質沐浴露。
“剛想問你要來着,前些日子的那些已經用完了。”
徐薇把右手伸到雲竹面前,“身上有的話現在給也可以啊。”
雲竹哈哈一笑,“小青青,別光顧着問我要東西,你答應給我的《雲山打獵圖》呢?”
呵!原來傅青绾還有外債,“這有什麽難?我那裏珍藏的畫作多的是,你若是喜歡只管拿就是了。不過,我倒想想知道,你為什麽非要這幅畫?”
不是不給他,關鍵是徐薇連這幅畫是長是短是黑白是彩色都不知道,想送人也不知道去哪裏找啊。
雲竹仰天笑了一聲,完全不似剛才那陰柔的樣子,“原因我早已經對小青青說過了,雲竹喜歡雲山圖何須多言?”
雲竹說完擡頭看了一眼瓦藍的天際,幾朵閑雲悠然漂浮好不自在。
雲竹?這位風流美男子就是那天缺席的雲竹?徐薇為他做了數十種不同的設想,這真相果然是“萬萬沒想到”,當下也只能自己呵呵了。
“我就是考驗考驗雲竹師兄對這幅畫是不是真愛?看來師兄是真的想要這幅畫,那好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來就是了。”
雲竹師兄,與其他那些刻板的門生比起來有趣多了。
“小青青果然爽快!不過金風玉露液我暫時還沒有釀制出來,小青青要再耐心等上幾天喽。”
雲竹說着一只手有一次朝徐薇伸過來,險些又被他吃了豆腐,徐薇撤了撤身子嘻嘻笑道:“師兄,我還要去看其他的師兄師弟,就此別過,改天再聊。”
徐薇說完拍拍衣服匆忙跟雲竹說了再見,雲竹站在後面折扇輕搖,等徐薇走遠了他才将左手拿出來,上面赫然躺着徐薇佩戴的一塊精巧紫玉。
唇角笑意褪去一層妖媚多了幾分陽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