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家裏誰做主?
路上的行人忍不住駐足, 各個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場景:一條發瘋的狗吼叫着拖着一名清隽的少年狂奔,那場面分外滑稽,路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五分鐘後。
餘夏停下了, 呼哧呼哧喘個不停, 吊梢眼瞪着祁衍, 胸膛劇烈起伏,嘴唇亂抖,渾身一抽一抽的, 顯然是氣的不輕。
祁衍:“……”
祁衍在一衆行人同情的目光中淡然地牽狗離開, 等背後的視線沒有了,才沖着那似乎比自己更加生氣的狗怒道:“你又發的什麽瘋?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本事不大, 脾氣還挺不小的!誰慣的你這毛病!”
餘夏梗着脖子:“嗷嗚嗷嗚嗷嗚!”
你才發的什麽瘋!你居然敢兇我!還有!誰說我沒有好好和你說了?是你自己不聽!你不聽你不聽啊——
犬吠聲震耳欲聾, 祁衍擰着眉,忍不住捂住耳朵。
“呸!”語畢, 餘夏呸了他一口, 扭頭就走。
祁衍:“……”
祁衍徹底沒氣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前方氣呼呼的家夥,牽着繩子被動的被它拉着走。
“說你兩句都不可以?”祁衍對着前方的身影道:“剛才又不是故意打到你的, 我不是讓你一邊去了嗎?是你自己,一直擋着我的路,無心之過也要怪我?”
手上繩子又一緊,看樣子那家夥又打算再撒一通癔症, 想想剛才上氣不接下氣的狼狽模樣,祁衍立馬道:“好,好,怪我, 怪我。是我的錯,我道歉。”
餘夏這才用鼻子冷哼了一聲,雖然不跑了,但是步子仍然邁的很大,每一步都充斥着‘我很生氣’的氣息,繩子處于緊繃狀态,祁衍只好跟着它的步子。
怎麽那麽大脾氣呢?祁衍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它有什麽可生氣的?真正快被氣到內傷的是他吧。想起剛才的事情,祁衍還窩了一肚子火。這小家夥和別人玩的興高采烈,怎麽叫都叫不回來,忽略了他這個主人,他只不過冷着臉,又不小心打了它一下,就讓它這麽生氣,脾性比自己還大。
可看它這副不講理還倒打一耙的模樣,祁衍又氣不起來。那小祖宗渾身上下充滿了喜點,總是讓他又愛又恨。抖了抖繩子,祁衍試圖引起它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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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夏兇狠地回頭,嚎了一聲。
祁衍:“還生氣呢?”
餘夏翻了一個白眼。
祁衍收緊牽狗繩,雄赳赳氣昂昂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的餘夏被迫猛一剎車,祁衍挑眉,才終于說出自己剛才的反常,“要生氣也該是我生氣,你是不是忘了誰是你的衣食父母?陌生人給你一個笑,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我叫了你多久你知道嗎?嗯?”
【啊,是不是還需要我感謝你!誰讓你叫我了!不是你自己讓我去玩的嗎?我聽話啊,我很聽話,我去玩了啊!可誰知道你那麽喜怒無常,居然生氣?你居然敢兇我?!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不高興,你不高興你可以走啊!】餘夏狗頭低垂,一雙眼睛吊起,喘着粗氣,蔑視地看着祁衍,怒道:【老子的脖子都快被你扯斷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憑什麽打我!】
祁衍挑眉:“你那是什麽德行?嗯?是在怪我嗎?是打算和我吵架?你剛才把我拖了好幾分鐘,我現在是不是也沒有和你算賬。”
餘夏炸了,我就是這副狗德行怎麽了?!呵,看不順眼了是吧?!開始挑三揀四了吧?!後悔把我撿回來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撞死你!
他像個發了瘋的炮彈一樣沖向祁衍。
祁衍立馬矮身穩住下盤,可哪怕做了準備,還是避免不了被撲倒在地的下場——餘夏的體型可不是白長的。這才幾個月,比正值壯年的哈士奇還要壯碩,體型健美流暢,力量渾厚,好幾次祁衍帶它出去的時候,都被愛狗人士喊住,讨論養狗的方法和心得。
可事實上,再養狗這方面,他還真沒什麽心得。
剛開始還挺注意它的日常飲食,後來發現,它什麽都不忌,甚至連毛都沒怎麽掉過。
一條狗,從來不掉毛。
祁衍沒和別人說過。
“噗……”祁衍被這重物壓得一口氣險些吐不出來,呼吸還沒喘順呢,臉上就遭受了一串連環踩……
祁衍痛苦道:“……咳咳咳,行了行了,我錯了,小祖宗,別踩了,再踩就毀容了……”
祁衍慘遭家暴,不住求饒,這麽大一坨東西蹲踞在自己胸口,像壓一塊大石一樣,讓他動彈不得,而罪魁禍首還尤不解氣,用兩只前爪來回拍打他的臉。
餘夏瞪着他,胸膛不住起伏,顯然還會沒有完全消氣,汪汪叫了兩聲:【下次還敢兇我嗎?!還打我嗎?!】
這兩聲铿锵有聲穿透力極強,陡然炸在祁衍耳邊,祁衍忍不住嘶了一聲,騰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朵,讨饒道:“真的,我錯了,小祖宗,別氣了,誰讓你和別人那麽親密了?他養你了嗎?照顧你一日三餐了嗎?你受傷了是他幫你找醫生,照顧你的嗎?吃裏扒外的小東西……行行行,我錯了,不該這麽說你。”
餘夏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過了一會兒,又是一巴掌拍他臉上。
祁衍明白了,這小東西是覺得他認錯誠心不夠,哭笑不得,岔了氣,咳了兩聲之後才平複,好聲好氣和它商量道:“從今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可以了嗎?”
他真誠道:“真的,我為我剛才的行為道歉,我太不應該了,就算再生氣也不可以動手,哪怕是無意的也不行。你怎麽會有錯呢?你一點錯都沒有。”
這還差不多,你搞清楚自己的家庭地位就行!
餘夏氣不過三秒,得到好處,嚣張地用肉墊拍了拍祁衍的臉,趾高氣昂地挪開自己頗有重量的身軀,哼了一聲。
“你真重。”祁衍終于能喘口氣了,深深吸了一口氣,爬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塵土,嘆了一口氣,眼角掃了一眼老老實實蹲在身邊的祁火火一眼,“滿意了?”
唉,勉勉強強吧。餘夏得意的用尾巴在他腿上掃了掃。
祁衍被灰塵嗆到,咳了幾聲。伸出手掌,給罪魁禍首看手上一圈的紅印。
餘夏:“……”
祁衍淡淡道:“好看嗎?”
餘夏:“……”
祁衍:“有點疼。”
那一圈被狗繩勒出來的印記鮮紅,餘夏心虛,起了愧疚之心。
祁衍嘶了一聲,對着紅印吹了吹,道:“好像越來越疼了,不知道是不是斷了?”
怎麽可能?!
餘夏警惕地看着祁衍,心說你別想嫁禍給我,你的手是豆腐做的嗎?
祁衍:“你那是什麽表情?敢做不但當?”
沒啊,沒什麽表情啊。
不過,好像是有點嚴重,差點破皮了。餘夏心疼,心說,還不都是你惹的我,你要不找我麻煩,不什麽事都沒有了?
祁衍可憐兮兮吹着手緩解疼痛的樣子怪讓人心軟的,餘夏伸出一只爪子撈着他的手,不敢舔,怕自己嘴裏帶着病菌,只好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
祁衍若有似無地感嘆道:“真不知道這個家,到底是誰做主……”
這還用說?當然是我了。
餘夏谄媚地咬起繩子,讨好地蹭了蹭他,剛想把繩子放到祁衍另外一只手邊,身子一僵,耳朵抖了抖。
嗯?
什麽聲音?
餘夏豎起耳朵,努力辨聽,不由自主地往聲音的方向挪動了幾步。
小祖宗正常了,祁衍還想裝裝可憐,順便趁機訓訓它——雖說不太管用,就見它神色有異,神情嚴峻,不由得順着它的目光看去,“怎麽了?”
祁衍什麽都沒有聽到。
餘夏聽力敏銳,捕捉到了隐隐約約的哭聲與尖叫,還夾雜着其他的雜音。
等他分辨出其他的聲音,瞳孔驟縮,下一刻,他拔腿就跑,甚至來不及和祁衍說什麽。
程茂彥今年七歲,是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家住華詩雅苑。過去上下學都是爸媽接送,但今年由于他倆職位調動,工作比之前還忙,便想着雇一個保姆,平時能照顧着孩子。
程茂彥暑假回鄉下老家,陪着奶奶看了一堆狗血八點檔,見識了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夥伴被保姆陽奉陰違欺負的有苦說不出,小小的心靈蒙上了大大的陰影,便拍着小胸脯和父母保證,自己是個男子漢,能照顧自己,上學下學路上絕不貪玩,會乖乖去學校,乖乖回家,不随便和陌生人說話,所以用不着專門請保姆,再說他班上的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學,他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要人照顧,多丢臉。
父母猶豫期間,程茂彥拳頭一握,再不肯父母接送。
學校老師經常給他們灌輸安全意識,孩子警惕意識強,再加上學校比較近,公交可以直達,程茂彥父母偷偷跟在他身後幾天,見他和小夥伴結伴而行,打打鬧鬧上下學,好好照顧自己,終于放下心,就随他了。
這天,程茂彥和幾個小夥伴一起回家,一個小胖子從書包裏掏出一把水槍,水槍造型酷炫,拿出來的瞬間就吸引了幾個小夥伴的視線,小胖子得意洋洋道:“嘿嘿嘿,你們沒見過吧?這是我爸上次出差回來專門給我買的。”
剪了西瓜頭發型的小男孩哇了一聲,“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小胖子躲開西瓜頭,走到同行的紮着雙馬尾的小女孩身邊,谄媚道:“晴晴,你想不想玩?”
名字叫晴晴的雙馬尾小女孩是他們班級最漂亮的姑娘,小胖子芳心暗許,有了好玩的玩具忍不住獻寶,想要得小姑娘青睐,可惜小姑娘不給力,搖了搖頭,一臉嫌棄,拿出自己娃娃給她別上發卡,“那是男孩子玩的東西,我才不喜歡。”
小胖子一臉失望,只好和另外兩個好夥伴分享,但誰先優先使用又是個問題。
程茂彥說:“我家離得最近,就在前面沒幾步路了,我先玩,你們家離得遠,玩的時間長。”
小夥伴一想,是這麽個道理,小胖子大方的把水槍交給程茂彥。程茂彥炫酷地擺了一個造型,以槍口對着兩人,嘴裏發出砰砰的聲音,說:“我是警察,你們兩個是小偷,被我打中了你們要倒在地上。”
兩個小朋友尖叫着跑開,雙馬尾女孩無奈,只好跟着跑。
快到小區,程茂彥才意猶未盡收起水槍,戀戀不舍地還給了小胖子,剛想和他們道別,就聽到雙馬尾女孩哎喲叫了一聲,三個男孩扭頭看,就見女孩被小區路邊的臺階絆倒,幾個人趕緊跑過去扶她。
雙馬尾女孩揉着膝蓋,雙眼含着淚水,望着不遠處的一條狗,“我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