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過來
鄰居突然捧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蛋糕, 祁衍一頭霧水,皺了皺眉,“這是……”
陶蓓蓓笑道:“這是你們家火火買的。你的狗也太聰明了。我才知道, 原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生日快樂。”
“什麽?”祁衍愕然, 看了看瘋狂甩着尾巴的祁火火, 像是沒有聽懂陶蓓蓓說的話。
“我也不是太清楚。”陶蓓蓓看到祁衍的模樣,想起自己剛聽到蛋糕店員說的話的表情差不多也是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回來的時候, 樓下站着一個蛋糕店的店員, 你家的狗就趴在地上。聽店員說,是你家的狗跑到了他們店裏, 買回的這個蛋糕。哦, 對了,還有這個, ”她又跑回去拿了一個便利袋, “這個應該是他們蛋糕店的找零,挂在了火火的脖子上,我怕它在我家玩着不舒服, 就取掉了。”說着忍不住摸了摸餘夏的腦袋。
祁衍神情怔愣,顯然還沒有從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還是餘夏見他這副和平時不符的模樣不忍心,叫了兩聲。
大概是不相信自己養的狗會如此通人性, 也大概是不相信世上居然有人會記得他的生日,也大概是許久不曾有人對他真心實意的好過,祁衍此刻像個無措的小孩,惶惶不安中帶着受寵若驚。雖然被他隐藏的很好, 但餘夏還是從他眼中看了出來。
祁衍從陶蓓蓓手中接過便利袋,低聲說了句謝謝,甚至來不及告別,徑直打開了房門,将自己關在了屋內。
陶蓓蓓和被留在外面的餘夏大眼瞪小眼。
門突然又被打開,從裏面傳來祁衍僵硬的聲音,“還不快回家!”
陶蓓蓓比祁衍大了幾歲,祁衍的年紀和她的弟弟差不多大,卻比他弟弟成熟很多。有時候偶然遇見,看到他的眼神,偶爾會讓陶蓓蓓産生錯覺,仿佛他比自己要大了很多,還經歷過很多。這個人的眼底透露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段的滄桑,仿佛看透了很多,陶蓓蓓有時候都心驚。
此刻見到他別扭的仿佛小孩子的舉動,陶蓓蓓卻突然笑了起來。
餘夏進了屋,後爪一蹬,将門踢上了。
祁衍坐在沙發上,蛋糕包裝盒被他解開了,此時他正看着蛋糕上面的小人兒發呆。
餘夏滿頭問號,祁衍神情比較嚴肅,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怪滲人的,不應該啊?
餘夏本想給祁衍一個驚喜,但目前看來,好像事與願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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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怎麽了?
餘夏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心想現在他是過去還是不過去?
“我好像從來沒和你說過我的生日……”祁衍的聲音有些喑啞。
“嗝——”祁衍的突然出聲,吓了餘夏一跳。
祁衍冷然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糟了!
餘夏虎目圓瞪。
祁衍道:“你和普通的狗不一樣。發現你和它們不同我告訴自己,你只是非常聰明,不去過分追究深剖。從我撿到你,從你進我的家門那刻起,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我沒有給你灌輸過關于生日的概念吧。”
餘夏:“!!!!!!”
“那麽,”祁衍平靜道:“你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餘夏眼睛骨碌碌亂轉。系統已經很久沒出現了,而且它身兼數職,忙的分身乏術,自從世界逐漸穩定,它有了一點能量,就像一只勤勞的小蜜蜂,東補補西補補。而且它能勘測到,世界沒有異常波動,說明餘夏走的方向對,它就更不用擔心了,忙的昏天暗地。
餘夏都快忘了這是個攻略任務,當條狗當的心安理得,在祁衍面前早就不加掩飾,這次被祁衍指了出來,餘夏暗道,大意了啊。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祁衍靜靜地看着餘夏。
餘夏抓耳撓腮,怎麽解釋?
突然,他奔向卧室,過了一會兒,祁衍就聽到噼裏啪啦的聲音。頓了頓,他起身去往卧室。
床頭櫃的抽屜被打翻在地,一地狼藉,祁火火趴在地上,嘴裏咬着一張身份證。
祁衍蹲下,從它嘴裏将身份證拿了出來,看着上面的牙印,又瞥了一眼歪着腦袋賣萌的祁火火,嗤笑一聲,旋即面無表情的摔了摔身份證,“從這裏知道的?”
餘夏大腦袋蹭進他的懷裏,咧着嘴巴嘴裏發出嗚嗚的親昵聲,實則小心髒不停顫抖。
祁衍神色莫名,冷冷道:“我竟然不知道,原來狗還認識字,還是在沒有人教的情況下。”
晴天霹靂!
餘夏身子僵硬,撒嬌的聲音戛然而止。糟了,剛才怎麽沒想到這出?
祁衍緊緊盯着他,“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警犬,也沒你這麽機靈和人性化,你是狗嗎?”
餘夏怒了!他就是想給祁衍過個生日而已,沒成想他這麽步步緊逼沒完沒了!
老子不是狗!老子是豬!
我是豬我才給你驚喜!
這麽懷疑我當初還把我帶回來!人與人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了!
就算我和你解釋,你能聽懂狗語嗎?
餘夏惱羞成怒,仗着自己力氣大,嗷嗚一聲撲到祁衍身上,照着他那張俊臉就開始踩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幹什麽做這種費力不讨好的活兒,現在好了!沒讓祁衍感動的熱淚盈眶,自己反而暴露了,讓祁衍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自己。
他容易嗎?
而且餘夏發現了,自從系統給他找了這麽一個身體,他的智商就逐漸下降,行事作風也越來越狗了。以前當明星的時候,一舉一動都被人看着,唯恐行差就錯,還要時刻警惕對手給自己挖坑,腦子活泛的餘夏自己都怕。
結果一朝變天,成了一條狗,整天圍着祁衍打轉,社會圈子一下子縮小,他那一顆靈活的腦袋瓜毫無用武之地,只知道裝瘋賣傻,扮萌賣癡。不然就是和貓狗混在一起,不是談吃就是談玩,智力一降再降。到如今面對祁衍的時候,不夠用了。餘夏被祁衍堵的說不出話來,只好色厲內荏地強撐出一份氣勢,張牙舞爪揮舞着鉗子,蠻橫且不講理。
這個時候,誰嗓門大誰有理。
祁衍驚呼一聲,被撞倒在底板上,頭上是祁火火一連串氣急敗壞的咆哮!
臉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胸口還被踩了幾腳,祁火火不留顏面,甚至覺得不解氣還蹦了好幾下。全身的重量落在祁衍身上,他差點沒喘過氣。慌忙之中握着它的兩只爪子,祁衍疾言厲色道:“你發什麽瘋?!”
我踩死你這個狗男人!
餘夏瘋狂咆哮,沒有被控制住的兩只爪子還在蹦跶。
祁衍雖然聽不懂狗語,但也知道自己養的狗此刻暴跳如雷,這也側面證實了這狗不是尋常狗,不然不可能聽懂他的話還做出這個反應。
祁衍一個用力把餘夏掀翻,餘夏震驚,立馬反抗,在地上亂打滾。
餘夏:“嗷嗚嗷嗚嗷嗚——”
祁衍沉着臉,利用身體的重量壓制住祁火火,然後攥緊它的四肢。
這小祖宗惱羞成怒,橫沖直撞,好幾次祁衍都差點脫手。眼見它安靜不下來,還不願意聽自己說話,祁衍幹脆找出狗繩,把它綁在了椅子上。
餘夏目瞪狗呆jpg。
餘夏四只爪子支棱着,眉毛上挑,眼睛怒瞪,震驚到不知所以的表情,意外的搞笑與滑稽。
祁衍居高臨下看着宛如階下囚的祁火火,看到它這副模樣,突然想要爆笑,被他硬生生的憋住了。這小祖宗想要爬上天,嚣張跋扈,說也不能說。
什麽狗脾氣?
剛才被踩的地方還隐隐作痛,祁衍望着一臉生無可戀懷疑狗生的哈士奇,心想,要是再不管它,以後還不得上房揭瓦?到那個時候,還有誰能制得住它?
餘夏掙紮了下,掙不開,眼睛都紅了。
祁衍簡直太狗了,竟然綁他?!
餘夏忍不住,氣勢沖沖,正義凜然,想要質問祁衍。
【你要對我做什麽?!】
餘夏:“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餘夏:“……”
才想起來祁衍根本聽不懂狗語。
餘夏想要暈厥,簡直不可理喻,瘋狂扭動身體。而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就這麽冷眼旁觀着。
“還發瘋嗎?”祁衍慢條斯理道。
“呼哧呼哧——”餘夏氣的嘴唇顫抖,胸膛不停起伏,像喘不過氣一樣,一雙吊梢眼盛滿了怒火,譴責地瞪着祁衍。
想他辛辛苦苦準備蛋糕是幹什麽?好心喂了狗!
“我的心裏一直有個疑惑,你這副皮囊包裹之下,裝的究竟是什麽?”祁衍目光灼灼地看着餘夏。
有他重生作為前車之鑒,不信鬼神之說的祁衍,此刻倒不那麽确定。
他的重生本來就是一件天方夜譚,說出去別人可能會認為自己胡說,那麽祁火火呢?它真的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哈士奇嗎?怪不得祁衍多想,實在是這狗太有靈性了。
祁衍曾看過一部電影,叫做《一條狗的使命》,影片講的是一條狗多次重生,最後回到當初的主人身邊。
當時看完後,祁衍沒有任何波動,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看到祁火火,祁衍總是偶爾會想到這部電影。
祁火火為什麽會來到他身邊?
聽到祁衍近乎是自言自語的喃喃,餘夏眼神閃爍,心想,以祁衍的脾氣,若是知道自己只是一本書裏的角色,他的人生,他所經歷的遭遇,他年少遭遇的冷言冷語,對愛情的愛而不得,毀容,入獄,絕望,死亡,都是作者安排的,不知道會不會受得了。
餘夏換位思考了下,如果說自己是書裏的人物,被那麽多人觀看,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別人安排好的,被丢棄,被毒打,被不當人對待,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又陷入了另一個漩渦,不得解脫。好不容易争得了一點光明,卻在剛觸碰光的那刻戛然而止。自己困苦的一輩子就這麽結束了。可能自己的死亡都是由另一道力量安排的。餘夏只要這麽一想,就忍不住罵娘,那份身不由己的憋屈和暴虐,真是擋也擋不住啊。
不能告訴他。
絕對不能。
餘夏下決心守口如瓶。但是目前要怎麽擺脫困境呢?
“咚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
祁衍扭頭,輕飄飄地看了餘夏一眼,然後過去開門。
餘夏舒了一口氣。
門外,陶蓓蓓端着一碗面,笑道:“我婆婆知道今天你的生日,給你做了一碗長壽面,希望你能長命百歲。”
面條冒着熱氣,澆着高湯,面上還卧了一個雞蛋和幾塊排骨,青菜橫在上面,青翠欲滴,看起來特別有食欲。
祁衍:“……”
“愣着幹什麽?快接着啊。”陶蓓蓓說。
“給……我的?”祁衍擡起頭問。
“對啊。”陶蓓蓓說:“我們家只要有人過生日,她都會做一碗長壽面,這樣整個一年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你一個人住在這裏,身邊兒也沒個親人長輩的,肯定想不起來吃長壽面,本來想讓你到我們家吃飯的,又擔心你不自在,老人家愛操心,你別嫌我們多管閑事就好。”
“不,沒有。”祁衍接過,低聲說:“謝謝。”
祁衍出神,他沒吃過長壽面,上一輩子身邊的人不是算計他,就是恨不得他死,沒人真心實意想讓他長命百歲,真心的祝願他。
他獨來獨往,從小就孤僻異常,親戚朋友都避他如蛇蠍,祁衍自然知道,也就不往上湊惹人嫌,有血緣關系的尚且如此,沒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呢?祁衍自然更加不肯分神。
如果不是偶然出門遇到,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鄰居是誰。
而陶蓓蓓一家,在祁衍的印象裏,是沒有占過空隙的,可能出門回家時碰到過幾次,但祁衍從來沒打過招呼。
突然有一天,他們一家好像都搬走了,随後又住進來一戶人家,可這都和祁衍沒有關系,他依舊如初。
而這輩子,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周圍的一切開始緩慢的改變了呢?
蛋糕和長壽面擺放在一起,祁衍有些怔愣地望着桌子。
卧室內,餘夏終于掙脫了繩子,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氣勢洶洶打算到客廳找祁衍算賬,正好對上祁衍轉過頭的視線。祁衍眸子深沉,緊緊的盯着餘夏。餘夏可恥的慫了,立馬剎車停住腳步,然後夾着尾巴,裝作模樣東張西望,後退幾步,躲在門後面。
餘夏心想,我幹嘛心虛氣短,我是來問罪的。不對的人居高臨下理直氣壯,他這個被不分青紅皂白罵過的人,怎麽成了一副慫包樣。活像兩者對換,他才是那個犯錯了的人。
自古就沒有這個道理的。
餘夏給自己打氣,剛重裝旗鼓,對上祁衍深沉的眸子,又如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默默的縮回了腦袋,腿腳發軟,暗罵自己不争氣,餘夏扒拉着門,忍不住偷偷觀察,這副狗狗祟祟的模樣反而更像闖了禍心虛的表現。
祁衍對他能掙脫似乎并不驚訝,淡淡對他道:“過來。”
餘夏全身毛都快要豎起來了,知道祁衍今天估計不想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煩躁地撓頭,表面卻不動如山,懵懂無知樣。
“別裝聾作啞,你能聽懂我的話。”祁衍說:“過來。”
餘夏趴在地上,來回翻滾。
他不理祁衍的話,繼續裝傻,實則琢磨着要怎麽辦。還順便找出了角落裏的球,裝作對那球分外感興趣,追着玩了半天。最後,餘夏咬着球,東張西望,像才發現祁衍一般,眼睛一亮,跑到他的面前,把球吐在他的手上,大腦袋蹭着他的手,要求他和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