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道祝圓為何對謝峥如此不感冒?
呵,她又不是傻子。
熊孩子們前腳剛找不到, 一路便有人指着路讓她出來, 完了小厮仆人全都不見,等她見了謝峥, 這娃娃立馬便找到了……
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巧合?
再想到辛夫人曾經跟張靜姝說過的話,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等下,這麽說,那瘦竹竿就是三皇子?!!
祝圓越想越不對勁。這裏是蘆州, 離京城十萬八千裏,堂堂皇子,做什麽跑到這兒來?
難道是她弄錯了?
可若不是三皇子, 這秦家就忒不厚道了……
不過, 眼下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秦家的娃娃既然沒丢,她得回後院了。
祝庭舟這呆瓜擔心路上會遇到意外,跟謝峥打了聲招呼後, 便陪着她往裏走, 打算送她去跟夏至集合。
一邊走, 一邊低聲訓斥她。什麽姑娘家要注意儀态, 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還引經據典,什麽“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什麽“不學禮, 無以立”……
一路叨叨, 等找到了夏至, 祝庭舟還不走,站在太陽底下繼續念念念,把祝圓念得頭都大了。
所幸她想起那瘦竹竿還在花廳裏等着,趕緊提醒了句,祝庭舟這才作罷。
算是托了那瘦竹竿的福了……祝圓松了口氣。好吧,其實那家夥長得也不差,正發育的少年郎嘛,瘦一點也是正常……
回到後院,熊孩子們、辛夫人、張靜姝等人皆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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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辛夫人還頗為抱歉,直說讓她受驚雲雲,還揍了倆娃娃讓他們道歉,裝得挺像那麽一回事。
張靜姝嘴角銜着淺笑,安靜地看他們說話。
祝圓還能咋樣,裝無事發生呗,只是心裏多少還是憋屈,只能多吃幾塊糕點洩憤——
可別說,今兒秦府的點心都是她愛吃的。
辛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今兒這些糕點可都合胃口?”
祝圓嘴裏還有食物,遂只是點點頭。
辛夫人笑了:“真真是巧了,這些糕點都是我們家那表侄子帶過來的。看來你倆的喜好挺相近的。”
這麽巧?祝圓停下咀嚼,下意識看了眼手裏的酸棗糕,再看看桌上擺着的……酸棗糕、蜂糖糕、糯米涼糕,除了荸荠不是當季,跟她昨天列的糕點一樣一樣。
辛夫人已經轉過去跟張靜說說話了:“我那表侄子昨兒送了一份,今兒又送來一份……虧得你們過來了,否則這麽多點心可不經放。”
張靜姝笑道:“估計是惦記着你家小玉、小詞呢。”
“那也不能見天送啊,這大夏天的……不過,”辛夫人壓低聲音,“也說明這倆孩子有緣啊!”
張靜姝笑着打了個太極:“您早上還說昨天小玉、小詞點心吃多了,怕他們不克化嗎?估計人是惦記你們家娃娃呢!”
祝圓收回視線。接連兩天都送了,比自己說的還早,看來真是巧合了……也對,狗蛋這會兒還在潞州呢,她想什麽呢?
如是,祝圓繼續快快樂樂地吃點心。
吃過午飯略坐了一會兒,他們便告辭離開。
臨上車,張靜姝招呼祝圓:“來,今兒跟娘坐一車。”
“哦。”祝圓乖乖跟上去。
她剛坐穩,張靜姝便讓人開車,然後看着她,神色複雜。
祝圓有些奇怪:“娘,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張靜姝嘆了口氣:“我家圓圓也長大了……”然後仿佛自言自語般,“今兒見了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祝圓懂了,問:“娘,今兒那位真的是皇三子?”
“嗯。”張靜姝回神,摸摸她腦袋,“圓圓看了人,覺得如何?”
祝圓撇嘴:“也就兩個眼睛兩個耳朵一個嘴巴,跟常人沒什麽兩樣。”完了問她,“娘,我才十歲呢,幹嘛讓我看?你們看不是更好嗎?”
張靜姝神情淡淡:“你爹不在這裏,咱們還得在這邊待一段時間,你哥哥現在沒有人指導,全靠他們家推薦的名帖進書齋經社……再者,今兒那是皇三子,咱們什麽人家,人家想見,也只能見了。”
祝圓沉默。
“再者,你如今才十歲,還沒張開,見見又有何妨?”張靜姝唇角勾起,“我沒見、你爹沒見,這都不說,這事怎麽也繞不過皇上,還有淑妃……我急什麽呢?”
她娘這是打了拖字訣?也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思及此,祝圓朝她娘豎了個大拇指:“娘親威武!”
“去!胡說八道!”張靜姝登時被逗笑了,然後面容一肅,“咱家雖不是什麽權貴之家,也算能過得下去,斷不會做出那等賣女求榮之事。”
“那皇家子媳看着風光,背後裏的苦楚,豈是咱們尋常人家能體會的?雖然那三皇子不得寵,可他畢竟是皇子,母親還是一宮之主,将來如何,咱們也不知道。等再過些年,皇子們長成了,那才真的是如履薄冰,一步不能踏錯……”
張靜姝盯着祝圓,“我與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萬不可被那富貴榮華、滔天權勢迷了眼。”想了想,又補了句,“也不要被皮相給騙了去。”
這是擔心她被皇三子勾了魂?祝圓撲哧一聲笑了:“娘,那瘦竹——咳咳,你看我像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張靜姝沒聽清她那斷掉的詞兒,狐疑地看她一眼,點頭:“不是最好。”
祝圓想到什麽,八卦兮兮地靠過去:“娘,那你以前是怎麽看上我爹的?是不是被美色所惑?”畢竟她老爹那是真一表人才,溫文爾雅的。
“……小孩子家家的,管這麽多幹嘛?”
“娘,說說嘛~~”
“問你爹去!當年可是他求着要娶我的!”
“诶!?真的嗎?那麽說,爹爹私下見過您?”
“……”
……
當天下午,狗蛋佩奇再次碰上,而且,難得的,是狗蛋先開的頭。
【佩奇兄】
祝圓正練字呢,瞅了一眼,寫完手上一行字,才慢吞吞摸來一張稿紙,問道:【幹嘛?】
【今日赴宴,有何趣事見聞?】
祝圓詫異:【喲,你也開始八卦啦?】
【潞州事了,暫時閑着】
真是閑得……【啥時候回京啊?】
【快了】
滴水不漏。祝圓也是服了:【你這樣很容易沒朋友的!】
【?】謝峥茫然。怎麽突然跳出這一句?
【說話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跟個娘們似的——】祝圓呸了句。真是的,害她罵到自己了——
腦中靈光一閃,她登時雙眼發亮,忙不疊寫道,【你該不會真的是個女的吧?】
【……】謝峥額角跳了跳,【胡說八道,女人豈能參與築堤大事?】
【也是。】祝圓失望。還以為能交個朋友呢。要都是女孩子,又是在京城,以後說不定能面基呢……可惜了。
謝峥倍感無力。跟這家夥說話,話題總是被帶偏,又不能再往回繞,否則容易出破綻。他想了想,接着道:【你打算何時應考,如今是秀才還是舉人?】
祝圓沒好氣:【你看我這手字,是秀才還是舉人?】她這手字,說是舉人別人也不信,何必呢。
謝峥立馬跟上:【當是白身】
【那不就得了,先考個童生再說吧。】
謝峥勾唇:【想必你年歲不大】比如,剛剛十三。
【呵呵】祝圓自然知道自己透露的信息站不住三十歲的殼子。那又如何?她就是不認,對面也拿她沒法。
謝峥挑眉:【呵呵何解?】
【模拟笑聲】祝圓搪塞道。
謝峥将這詞含在嘴裏念了幾遍,再回憶了遍倆人的對話過程,挑眉:【惱羞成怒?】這“呵呵”,聽着可不像愉悅的笑聲。
【看出來了啊】
謝峥:……
得,真是惱羞成怒了,果然還是孩子。他索性轉移話題:【你每日練字看書解題,可還有空閑強身?】他沒忘記祝庭舟說的,每日都要跑步之事。
見他沒有再揪着年齡不放,祝圓這才不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早起跑跑步,不費什麽功夫】
【光跑步?】謝峥試探。
【不然呢?難不成還習武打拳騎射全部來一套啊?那多累啊,又不是要考武狀元,沒得把自己練成臂上能跑馬,拳頭能站人的。】
【……言之有理。】不做便不做,還能掰扯出一堆的歪理。
不過,這一番話下來,謝峥基本肯定了對面的佩奇是祝庭舟了。
想必那水泥方子确實是在別處看來的……也算是進上有功,只是年歲尚小,日後找機會再還他這個人情吧。
已然肯定了心中想法,謝峥便不再多聊。
祝圓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功勞要被降等,因為這種紙上交流模式不能顯露于人前,她早就習慣了聊一會突然斷線的狀況,壓根沒放在心上。
又過了幾日,潞州那邊傳訊過來,謝峥便收拾收拾,離開了蘆州,去跟陳大人他們彙合。
一路緊趕慢趕,一行終于趕在中秋節前回到京城。
為了進宮述職,工部之人特地在城外尋了間客棧梳洗更衣,謝峥可不用,嫌棄他們墨跡,扔下一群官員,自己帶着仆人侍衛跑了——他惦記着交給司籍搗鼓的印刷術呢。
時隔近三月,司籍那邊早已将活字模刻雕了一套出來,還做了許多改良,讓印制出來的紙張墨字清晰,排序工整。
當然,與原來的書冊并無太大差別。
但印制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故而,當聽完彙報的承嘉帝心情愉悅地把他喊到跟前,問他想要什麽獎勵時,謝峥下意識蹦出一句:“兒臣想開個書鋪,望父皇恩準。”
承嘉帝:……???
書鋪?他才剛踏入不惑之年,耳朵就不好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