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7
曹孟憐就這樣在何家住下了。
或許是想瞞着毫不知情的何父何母，或許是怕毀壞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從進門開始，曹孟憐就一直很乖很聽話，在何甜甜離開的這一個下午，她迅速地跟何父何母熟悉了。
何母私下裏還跟何甜甜說：“就沒見過這麽懂事的女孩子，你像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有時候還會跟你爸爸犟嘴呢。真是懂事啊，也不知道她爸媽怎麽舍得對她不好了，還把人逼到不敢回家。”
何甜甜對此很贊同。
而且她知道，這樣的曹孟憐，還真不是裝的。
十幾年的教育下來，她已經形成了良好的禮貌和修養。像警局時的那種歇斯底裏，以前沒有，以後應該也很少再見。
入住何家的這個晚上，因為第二天是星期六，何甜甜擺出徹夜長談的架勢，準備跟曹孟憐好好談談。
剛好，曹孟憐也有這個打算。上床關了燈後，師生倆來了一場卧談會。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沒？”
何甜甜單刀直入，問完又怕曹孟憐多想，又補充道：“我就是好奇，沒有插手的打算。”
曹孟憐看着軟，其實很有主見。何甜甜以前沒有特別注意過她，今天算是對她刮目相看。
曹孟憐聽到何甜甜的解釋，似乎明白她在顧慮什麽，撲哧一聲笑了。
然後在黑暗中點點頭，十分贊同道：“我知道，其實你就是一個爛好人，心裏想包容下所有的事，但根本經不起什麽大事，也就是瞎忙活。我們家這種情況，就是讓你插手，你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何甜甜頓時一囧。
其實說起來，兩人名為師生，但是也沒差幾歲，勉強算得上是同代人。
所以被學生這樣評價，何甜甜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就是有點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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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己在學生心中的形象，這麽的……不高大啊。
但是仔細想想的話，何甜甜更郁悶了。
因為她發現曹孟憐說的話，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老師真的有這麽差嗎？”
成功被拐走話題的何甜甜，好一會兒才輕輕嘀咕了一句。
曹孟憐捂着嘴偷笑，雖然沒回答，那意思卻很明顯了。
何甜甜：“……”
“逗你的啊其實。”
曹孟憐笑了一會兒，忽然嘆了一聲氣，道：“老師，其實我很羨慕你。你這樣的性格，也是因為從小到大都生活的很順心，這樣很好。”
何甜甜見她好不容易高漲情緒又低落下來，就撿了小時候一些囧事和煩惱說了出來。
他們家也有為錢煩惱的時候，也有争吵打鬧的時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幸福啊。
見曹孟憐又開心了，何甜甜才道：“你看，其實根本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煩惱。可能在你眼裏，很多人都是幸福的，但在別人眼裏，你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一輩子長的很，以後你也能遇到自己的幸福的。”
曹孟憐懂她的用心，點點頭道：“謝謝你。”
“你不怪老師就好。”
兩人隔着漆黑的夜，隔着窄窄的過道一起笑了。
然後，曹孟憐突然認真道：“說到打算，我是想出國。”
“出國？”
何甜甜差點就從床上蹦起來，真是被這孩子豐富的想法給驚呆了。
何甜甜是一周後見到曹孟憐口中的姑姑的。
這一周內，曹父曹母并沒有按照約定做事，打聽到何甜甜住在哪後，每天下班兩人都要一起過來一趟。
軟語求饒、神情賣慘、氣憤指責……軟的硬的都來了一遍，很顯然，之前所謂的“已經悔改”持續時間并不長。
可曹孟憐這孩子一旦下定決心，就什麽都動搖不了她。她也不跟父母吵架，就是冷着臉坐在那看父母表演。
只是每次等父母走後，她都會向何父何母道歉。畢竟父母日日來天天來，給何家也添了不少的麻煩。同時心裏也更加的焦急，不時地詢問姑姑什麽時候能回國。
曹孟憐的姑姑已經拿到綠卡，是美國常青藤大學的高材生。因為沉迷科研，至今還是單身，并且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有結婚的打算。
那晚聽曹孟憐介紹姑姑的情況時，何甜甜就覺得很合适，如果姑姑已經成家，曹孟憐跟去的話，不方便的事就多了太多。
等真正在機場見到真人，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曹姑姑跟曹父長得很像，氣質卻截然不同，相處時幽默風趣又很有分寸。曹孟憐顯然跟她關系很好，一見到她，立馬撲到她懷裏哭了起來，把這幾天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抱歉，姑姑處理工作上的事耽誤了時間，要不然就能早點回來接你了。”
曹姑姑先安慰了侄女一會兒，才跟何甜甜打招呼。得知這些天一直是何家人在照顧侄女，對她很感激，直說要請她吃飯。
何甜甜忙拒絕了：“吃飯就不用了，還是先解決孩子的事比較要緊，這小孩受了不小的委屈，她爸媽那裏還不知會不會放人，畢竟是唯一的孩子。”
曹姑姑已經知道前因後果。
對哥哥嫂子教孩子的方法，其實她一直很不贊同，太嚴厲了。孩子更像是下屬，而不是他們的血脈親緣。
只不過，她好幾年沒回來，又一直關在實驗室裏，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并不清楚哥嫂讓孩子當衆罰跪的事。如果早知道的話，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雙方走到這一步。
“何老師放心，這回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孟孟帶走，謝謝你這些天一直照顧她。”
随後幾天，曹家一陣雞飛狗跳。
三天後，曹孟憐終于得到允許，可以跟姑姑一起去美國生活，一直在那裏念完大學。
那個時候，曹孟憐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且完全有了生存的手段，再也不必擔心會被父母繼續控制。當然，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或許會有種種不适應，但相信以曹孟憐的優秀，應該很快就能融入。
臨上飛機的前一天，曹孟憐來了學校一趟，把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搬到車上。
最近一周的時間，曹孟憐幾乎沒怎麽來學校，如今一來就是搬東西，聽說還是要出國。班裏的同學雖說相處時間不長，但曹孟憐性格一直很好，大家還是挺不舍的，許多人都送了臨行禮物。
跟同學辭別後，曹孟憐特意來找何甜甜，向她道謝。
也是這時候，何甜甜才知道曹家都發生了什麽事。
姑侄倆都是有本事的人。
曹孟憐分別以群發照片、辍學、自殺相威脅；曹姑姑更狠，直言要将哥哥嫂子告上法庭，罪名就是虐待孩子，還揚言要将兩人的罪行公布在網絡上，如果不同意，就要讓兩人身敗名裂。
曹父曹母着實過了幾天糟心的日子，然後在兩人處于暴怒和崩潰邊緣的時候，姑侄倆又開始使用親情攻勢。表示分開一段時間，或許隔閡就會随着距離消失，以後還能開開心心做父女母女，但勉強繼續待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會有更大的禍事。
兩人齊心協力要走，那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饒是曹父曹母這樣見慣風浪的人也承受不住，最後沒辦法，也只能同意了。
“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撒潑。”
說完這些天的經歷，曹孟憐悻悻來了一句。
她說話期間，何甜甜一直注意着曹孟憐。
短短幾天時間，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顯得自信從容很多，明顯是想開了。
這個發現讓何甜甜很開心，然後趁左右沒人，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問：“……以後應該不會再犯傻，那父母的錯誤傷害自己了吧？”
一周的相處，讓兩人之間多了很多私密話。雖然知道曹孟憐對福利姬的過往已經不在意了，何甜甜還是忍不住确認一下。
曹孟憐很鄭重的點頭，道：“老師放心，以前是我犯傻。其實那些露骨的東西，我也不喜歡。那個群我早就散了，照片也都銷毀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做這樣的事。還有，真的特別謝謝你，何老師。”
何甜甜微笑着拍拍她的肩。
十多年後，再偶遇曹孟憐時，她已經成長為一名非常厲害的律師，專門為孩子們打官司。
因勝率高，在美國律師圈極為出名。
閑聊時何甜甜才知道，那些年曹父曹母一直都想修複與女兒的關系。
随着年齡增長，過往的怨氣曹孟憐也放下很多，對父母也算孝順，每月會固定給父母生活費。
只不過，破鏡難圓，想讓她像其他孩子那樣對父母親密無間，對曹父曹母來說是奢望，對曹孟憐亦然。
何甜甜不知道那時候曹父曹母有沒有過後悔，大抵是有的吧。
這已經是後話了。
處理曹家事情的同時，何甜甜也在關注着路明。
距離奧賽報名截止時間只有十來天了，可路明一直吊兒郎當，根本不提參賽的事。
每次何甜甜一跟他提起，他要麽拿話敷衍，要麽明嘲暗諷，有時甚至還痞子樣地調笑何甜甜兩句。
何甜甜最開始很着急，可經歷過曹孟憐的教訓後，她認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方法，最後決定佛系一點。大不了就名額為空。
其實仔細想想，有沒有人去參賽，雖然會有影響，但也不至于十萬火急。
與之相比，何甜甜更在意的是路明成績上的劇烈轉變。
最初看到路明的【榮譽】特點時，何甜甜就很奇怪，因為最開始路明絕對是尖子生，後來的成就也證明她很有天賦。可成績卻一瀉千裏……他成績下降的實在太突然了。
就像一個人游泳，原本是孫楊的水平，哪怕貪玩地再厲害，也不可能一下子變成游泳白癡。偏偏路明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而這種劇烈轉變，發生在路明初二初三期間。
何甜甜不由猜測，這一段時間，路明應該是經歷了人生的劇變，要不然不會一下子這麽頹。
心裏有了計較，何甜甜也不像最開始那樣着急了。利用兩天時間，她詳細看完了路明信息板上的所有內容，最後得到了一些信息。
路明爸爸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總，媽媽是電影明星，兩人之前一直隐婚。還沒等公布，就在路明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離婚了。
之後很迅速的，路明媽媽就有了新家庭，丈夫也是娛樂圈的人。兩人在娛樂圈裏很高調，平日裏也經常在微博上秀恩愛，最近路明媽媽剛生了一個女兒，相關新聞沸沸揚揚。很多人一直以為兩人是初婚家庭，其實不然。
至于路明爸爸，那就是一個風流浪子。
這個都不需要打聽，辦公室裏很多老師都知道。身邊的女伴經常換，因為長相帥氣，新聞上也經常能看到他的緋聞，今天跟這個女明星談戀愛，明天跟那個女明星共赴愛巢，說是種馬都不為過。
兩個人情況很特殊。
女明星媽媽作為圈中人，絕對不想暴露二婚的事實，更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已經與前夫有了孩子，因此平時對路明避而不見，更不要說對他有什麽關心的舉動。
路明爸爸呢，他倒是關心了。
可他的關心，也不過是給上足夠的生活費，滿足孩子所有的物質需求，然後就把孩子一丢，交給保姆和年邁的母親，之後就過他一個人的風流日子了。
只生不養，或者幹脆将孩子扔給旁人照顧。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何甜甜真不知該說什麽了。
最開始，何甜甜還以為路明是受了父母離婚的刺激，才想不開頹廢的。畢竟像一個多餘的包袱一樣，媽媽不親，爸爸不愛，任誰都不會覺得好受。
但仔細對照【榮譽】線，就會發現兩邊根本對不上。
父母離婚成功的時候，路明還是很正常的，成績也一直在上游，可見影響他改變的根本不是這件事。
何甜甜吃一塹長一智，已經不敢再随随便便下定論了。
她只能找機會，向路明和他的幾個好哥們旁敲側擊地打聽，只不過他們口風都很緊，輾轉了幾回，何甜甜都沒從他們嘴裏問出什麽，倒是在一樁舊新聞上找到了答案。
新聞沒提路明，倒是跟路明的爸爸路易琛有關。
兩年前，路易琛的女兒突然失蹤。因為路易琛一直是以單身貴族的形象現身，這個新聞出現後，當時還在微博上引起了很大的熱議。
何甜甜也是看了這個新聞後才知道，原來路家除了路明外，還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是路明的親妹妹。
算算時間，路明妹妹失蹤時，路明剛好上初二下半年，這樣一想，所有的一切就能對的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