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為燕青之的緣故,當晚讓奒回家跟葉寓撞上了。
葉寓一般下班到家的點是九點左右,但這幾天忙,推遲了點,十一二點才到家。
今天把事情都結了,又恢複了平常的時間點。
葉寓住的這塊是別墅區,不像小區裏的那種車位,歐式建築旁邊就有個小屋子,專門放車的。讓奒就是把小電瓶停在門口,也有傭人會幫他停好,但他不習慣別人碰他的東西,通常都是自己停。
讓奒剛把自己的小電瓶停好從車庫出來,車燈夾着引擎聲緩緩亮起,讓奒下意識擡手擋了擋眼睛,男人的身體背着光,在讓奒面上投下一片陰影。
“葉叔。”讓奒先開口喊了人。
“嗯,回來了?吃飯了嗎?”葉寓走到讓奒邊上,和他一起進屋,。
“吃了。”每次讓奒回家撞見葉寓,葉寓必然要問他吃沒吃,問了八年,讓奒的答案也一成不變了八年。
仿佛都成了慣例。
“最近學習辛苦嗎?看你好像都瘦了。”讓奒從小不挑食,給什麽吃什麽,好養活得很。
唯一的問題是不論吃多少,讓奒永遠都是那個身量,除了個子越竄越高,其他好像都沒什麽變化。
瘦得葉寓每次都懷疑是不是家裏保姆不給他飯吃,又或者在學校夥食不好。
“哪能瘦呢,我吃啥都這樣,你別說我這體質還淨招我們班女孩嫉妒,他們還都羨慕我。”
小時候讓奒也挑食,這不吃那不吃,直到後來跟着讓華去非洲,見識到了他不知道的另一個世界。
那裏和他同齡甚至比他還小的孩子,為了一口熱粥,願意做衆多勞苦活,那些裝滿了磚頭的背簍,把他們本來就不高的身體壓得更矮。
他們的背上除了磚頭,還有壓下來的沉甸甸的生活。
後來讓奒每年都會從自己的零花錢裏存一點錢下來,和讓華去非洲時就捐給當地的人。
讓華和葉寓結婚後他就去得少了,但每次也是交給讓華給帶過去的。
他曾經以為生活很難,但在這個世界另一些角落,有的人更難,但也扛起了那些無法忽視的重擔。
葉寓難得笑了笑,下一刻他問,“讓讓你是不是上火了?”
讓奒:“???”
葉寓指指他嘴角,“你嘴唇破皮了。”
少年生得白,要是臉紅或者臉上有什麽傷口印子,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本來紅潤的唇比平常更加水潤,下唇瓣有一塊隐隐腫起,看樣子像是破了。
“哈哈哈,最近辣椒吃多了,有點上火!”讓奒拿大拇指按住腫脹破皮的部位,又用牙齒咬了咬,心裏恨不得回到學校車棚一腳踢死燕青之。
這逼親就親,沒事咬什麽!
屬狗的嗎!
晚上睡覺時葉寓給讓奒拿了點消火消腫的膏藥,效果不錯,第二天讓奒起來那塊被燕青之咬破皮的唇角已經消了腫。
“一會兒我去見個客戶,要經過梧桐路,順便送你去學校吧?”六中就在梧桐路上。
讓奒拿筷子的手頓了頓,今天早餐煮的面,雞湯打底,湯濃面軟,綴着蔥花,香味直往鼻子裏鑽。
“不用了,今天周五,放學有朋友約去玩,沒小電瓶不方便。”讓奒随意找了個借口,拒絕了葉寓的好意。
好在後者也有點趕時間,看看表之後也沒強硬要送讓奒,只是囑咐了兩句路上安全、學習也要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就走了。
讓奒看他人消失在門口才松了口氣,他不習慣這種親昵,盡管知道葉寓是真心對他好,可讓奒就是越不過那個坎兒。
兩口囫囵完一碗面,讓奒放下筷子準備上學,坐上小電瓶,他才發現把鑰匙落在了房間。
“嘿,這燕青之啃了一口,還把我腦子都給啃掉了。”上樓取完鑰匙,讓奒下樓時聽到了家裏保姆的對話。
葉寓家的保姆雖然多,但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個熟悉面孔。
雖然不經常笑,但那個男人還是挺有人情味的,不是原則性問題,他一般不會換保姆。
說話的兩個聲音,有一個讓奒不熟。
上次給讓奒打掩護的那個保姆有個兒子,兒子結婚三年,這回兒媳婦好不容易懷了孕,生了個大胖孫子,前幾天跟葉寓辭了職,說要回家照顧剛生産的兒媳婦,帶帶孫子。
葉寓同意了。
這個讓奒不熟的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來頂替那個保姆的。
平常保姆聊天是件很正常的事,讓奒聽見也不會奇怪,但這次他停在了樓梯上。
因為那兩個保姆的談論對象,是他。
“李姐,我怎麽覺得小少爺跟先生不親啊,他們看起來可不像一對父子。”這聲音稍顯年輕,是新來的保姆。
“小羅啊,你剛來不清楚,他跟咱先生沒血緣關系,不是先生的親兒子,是夫人帶過來的孩子。”
“夫人帶過來的?咱們夫人二婚啊?”說到二婚兩個字時,叫小羅的保姆明顯壓低了嗓音,但也能聽出來語氣裏夾雜的輕視。
“可不,二婚不說還帶了個拖油瓶,先生也不知道看上她哪一點了。我說這夫人也真是的,結了婚不好好在家裏呆着,非要去什麽非洲,一年也着不了兩回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先生娶了個裝飾呢。”
羅姓保姆沒說話,那李姐又接着道,“還有小少爺,說得好聽點是小少爺,但一直跟先生不親,養了八年一條狗也有感情了吧,他偏偏跟個白眼狼似的,也不知道先生圖個啥。”
“說不定還惦記着先生的財産呢!”
最後那一句惦記財産可謂是抑揚頓挫,連讓奒聽着都忍不住相信她口裏的那位小少爺不懷好意,想要霸占葉家的財産。
如果她說的這個小少爺不是自己的話,讓奒甚至還想為她講故事的能力鼓個掌。
這是多麽盡職盡責為主人家考慮的保姆啊!
“沒想到你暗自為這個家擔心了這麽多,葉先生不給你漲漲工資都對不住你做出的貢獻。”
讓奒壓根沒想到自己回來取個鑰匙還能聽見這麽一出,少年時代的脾氣總是來得兇猛異常,當着兩保姆面甩下話,不管那兩臉色刷白的人是什麽反應,讓奒轉身走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左右所有人的想法,這個家裏大多數保姆表面上都對他客客氣氣,有一部分是真心對他,但也不缺乏李姐這種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
他不需要所有人喜歡他,同一個屋檐下,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很多東西讓奒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讓華不行。
牽扯到讓華,讓奒沒法冷靜。
要不是為了讓華,讓奒根本不會呆在這個家裏。
讓華喜歡葉寓,她能找到這樣一個心裏有她的男人不容易,得來不易的幸福,就算自己在這個家裏活得不自在,讓奒也從來沒說過二話。
他希望他的華姐可以幸福。
他的華姐做慈善,拯救非洲那些窮苦的人民,将自己整個人奉獻在了裏面,說不上是最偉大的人,可也不是那些背地裏嚼舌根的雜碎可以拿來消遣的人物!
他不能讓讓華受這個委屈!
車庫裏,讓奒捏着手機,微信界面停留在和葉寓的聊天框裏。
上一條聊天記錄還是昨晚葉寓不知道從哪裏找的降火祛毒的鏈接推送。
剛才被他錄下的那段保姆對話躺在相冊裏,只要讓奒點開發送,這段畫面只有樓梯欄杆但對話完整的視頻就可以發到葉寓那邊。
十七歲的少年還未成年,但身高卻已經接近成年人,由于憤怒眉頭中間皺起了一個川字,眉眼間盡是戾氣。
半晌。
摔東西的聲響夾着一聲操從車庫裏傳出。
【作者有話說】:今天是小變态沒有出場的一天
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