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兩天熏總是回來得很晚,經過上次左翼一鬧騰他就不敢再讓別人來接他了,可是每次把左翼送回家他必定要再出門,淩晨回來時身上都要多一道細長的刀口。任憑左翼怎麽問都不開口,傷口很淺,也都不是傷在要命的地方,左翼索性也懶得問了。
左翼生日這天剛好趕上周末,王一他們幾個人興沖沖決定要拉上他晚上去人工沙灘燒烤。從早上開始電話就在不斷地響,有些玩得平平淡淡的朋友也打電話來問候一聲。
中午和熏在外面慶祝完生日,吃完飯回家的時候傳達室遞上來了一封信。
“還有份包裹。”門衛拎着個包裝異常精致的超大巨型紙箱,外面裹着一層粉紅色的包裝紙,用粉紅色的緞帶紮着蝴蝶結。不是快遞,明顯是有人專門送來的。
“生日禮物?”左翼捏着薄薄的信在鼻尖嗅了一下,有股明顯的香味,不禁開始猜測朋友裏誰這麽悶騷,送份禮物還搞得跟小女生表白一樣。
“回家再拆吧。”熏抱過那個紙箱子,暗地裏用力壓了一下,紙箱馬上被他壓出一個凹陷,裏面是軟綿綿的,加之左翼身上的追蹤器沒有任何反應就沒再試。
“肯定是個等身毛絨玩具。”左翼一手被熏牽着,一手捏着信,開始猜測裏面的東西。
“可能是,也不是很重。”熏說。
回家後左翼馬上迫不及待地就把箱子拆了,裏面果然是個等身毛絨玩具,比左翼矮不了多少的毛毛熊。
一大一小都用“= =”這樣的表情看着這個大玩具。
毛毛熊還抱着一個小盒子,裏面是一臺D&C學生智能手機,今年的最新款,要不少錢。送手機不奇怪,送學生手機也管得太寬了吧。左翼也不知道誰送的,吐槽都不知道朝誰吐。
“信呢?寫的是什麽?”熏抱着毛毛熊把它關到左翼的房間裏去,太大了,擺在床上太占空間,只能把它放在床和書桌的空隙間。
“親愛的左翼小盆友……”左翼在客廳大聲地念信,“生日快樂,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可是請相信我們在一直關注着你,也許我們很快就會見面,希望你會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孩子。”
落款處寫的是:愛你的薰子。左翼念完也覺得莫名其妙,信上的這個薰子應該是個女人,信是由鋼筆寫成的,字跡娟秀工整,一般來說男人寫不出這麽一手好字。
“什麽啊,又不說到底是誰……”左翼捏着信左翻翻又翻翻,除了那寥寥幾行字就再也沒有別的信息了。
熏接過信紙看了看,疊起紙頁放在鼻下輕輕一扇,“‘怦然心動’紀念版香水,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他淡定地掃了一眼,看到了落款,瞳孔馬上有些緊縮,然後他将信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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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左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知道是誰?”
熏緊緊盯着左翼的眼睛,“夏薰子,夏筱川的妹妹。”
左翼剎那就靜了。
夏筱川是他的媽媽,媽媽的妹妹,就是他的小姨。可是事實上左翼從來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他連自己的媽媽都不了解,甚至連她的照片都沒有看過。
“你見過她嗎?”左翼問。
“沒有,”熏說,“看她的意思,想來可能是老頭子已經決定要把你找回去了。”
“哪個老頭子?”左翼莫名其妙,忽然明白過來,“你說的是媽媽的爸爸?”
熏倨傲地點頭道:“還記得之前那次超市爆炸事件嗎?”
“記得。”左翼死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
“你的外公叫夏旭,這個名字你應該知道。”
左翼微微驚愕地放大了瞳孔,夏旭是誰,簡單來說就是有錢人,夏家族就是所謂的豪門,不過這個豪門在前段時間爆出過繼承人死于暗殺的新聞,時間段大概就在超市爆炸事件的一周後,不過這兩起事件有什麽聯系嗎?
“老子動了想把你找回去的念頭,這讓夏盟也就是你的舅舅多多少少有點危機感,利益熏心的人你想象不到他會辦出什麽事兒。那個炸彈是他找人扔的,目标壓根就是你。”熏輕描淡寫地說,“所以我把他殺了。”
“……”左翼心裏多少有些難以置信,“好像電影劇本啊。”
“夏家,我本來也沒多做調查。夏旭很寵愛你媽媽……”
左翼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別你媽媽你媽媽的好麽!那不是你媽媽啊!?”
“好,也是我媽媽。”熏挑眉道,“總而言之,就是夏家想把你找回去。”
“……”左翼坐到熏的身邊,摁開電視機,一臉的呆滞。內心在咆哮什麽玩意啊,忽然冒出一堆有錢親戚是鬧哪樣啊!要不要這麽狗血啊!
他瞄了瞄熏一眼,“不對啊……如果夏旭真的是我外公,他要找我回去,你為什麽還會是殺手?”
熏面無表情:“他根本就沒找過我啊。”
“我不就是你麽!”左翼咆哮。
熏漠然道:“在我十五歲時,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夏家人。”他的目光溫柔了一些,輕輕彈了一下左翼的腦門,“你和我不一樣,你是好孩子,我是壞孩子。”
左翼愣神了一會,想明白了。
老爺子可能是個老頑固,大概真的在關注自己,但并未對自己施加什麽幫助,所以熏的人生一路下滑最終跌進了深淵。老爺子只是在揣測,這個外孫值不值得讓他進入夏家,也許是因為自己現在成績有所提高慢慢步入正途他才會有這種想法吧。
真是個不怎麽讨人喜歡的老爺子啊。
左翼對這件事不以為意,他不需要其他親人,尤其是那種冷血的親人。
如果是爸爸那方的親屬,他可能會有點心動,畢竟他曾經切實的和爸爸相處過,他有爸爸的記憶,而媽媽他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能說感謝她把自己生下來吧。
“熏?”左翼叫他一聲,熏在發愣,他在擔心自己會去夏家嗎?左翼黑白分明的眼睛轱辘一轉,“外公是個什麽樣的人啊?我是他親外孫,他會對我很好的對吧!”
“你該不會真的想去夏家吧?”熏皺起眉。
左翼鼓着個包子臉,眨眨眼,“反正等到你結婚了,就不會有人照顧我,我幹啥不去。”
熏深吸一口氣:“誰跟你說我會結婚的。”
“不要臉,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左翼指着他的鼻子大叫,又伸手道:“拿來。”
“什麽?”
“裝什麽傻!我的生日禮物啊!”左翼從茶幾扒拉出一個zippo的包裝盒遞給熏,“生日快樂,未來的我。”
裏面是一只純銀打火機,機身上印着一朵磨砂四葉草,很簡潔大方的風格。
熏取出來把玩一瞬,便放在了口袋了,“嗯,你的生日禮物等下會自己送上門。”
“什麽啊,你快遞來的嗎?”左翼心想真悶騷。
“好了。”熏拍拍手站起來,“鑒于今天比較特別,我決定咱家不如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掃除!”
“……”左翼炸毛了,“過分!一年就這麽一天你還要浪費在大掃除上面!”
“小鬼!能不能麻煩你,把你的書櫃整理一下!”
左翼跪在地板上自己跟自己玩飛行棋,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玩飛行棋。
熏挽着袖子,露出結實光潔的小臂,胸前挂着圍裙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樣把左翼的書全倒騰出來了,分類排好後他發現了一本筆記本。
帶密碼的,熏随便兩下就給整開了,用那小鬼的話說他的東西也是自己的東西,看一下又不會懷孕……
然後他發現了那張自己洗碗時的照片,還有那行透露着少年心事的文字。
聽到門鈴聲左翼擡起頭,“來鳥。”
門外站着的是一個樣貌清秀的少年,看起來很左翼差不多大,皮膚近乎透明般的蒼白,眼睛很黑,和熏那雙不着一絲光線的眸子很像。
“你……找誰?”左翼确定不認識這個少年,他的長相很出衆,加上這種幽靈一樣的氣質,如果見過的話自己絕對不會忘記。
“熏先生讓我過來。”少年說,他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像個人偶。
是個面癱,鑒定完畢。左翼心裏吐槽着,讓開身體,“熏在打掃房間,進來吧。”
“謝謝。”少年在玄關換鞋。
左翼大喊,“熏!有人來找你!”
熏連忙合上筆記本,将照片夾回去放好,走出房間道:“是來找你的,他是你的生日禮物。”
“噗——!”左翼一口水如數噴在了少年的臉上,連忙拽過紙巾擦去他臉上混着自己口水的液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被熏的語出驚人給吓到了。
“慌什麽。”熏淡淡道,“你現在可以選擇給他取個名字。”
少年沒有任何表态,面無表情地瞅着左翼。
左翼已經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們慢慢聊,我進去給你收拾房間。”熏連解釋都不解釋,撒手不管了。
“他在開玩笑吧。”左翼淩亂地看着少年純良如鹿的樣子,“你叫什麽名字?熏讓你來整我的嗎?”
少年搖搖頭,聲音平穩道:“我是熏先生在‘殺手市場’贏來的,我沒有名字,編號零零一,你可以給我取名字,我會永遠記住。”
他就直勾勾地瞅着左翼,瞅得左翼心裏發毛。
左翼丢下少年,連滾帶爬地沖到房間,熏正蹲在地上整理他長年累月攢下來的游戲雜志。
“搞毛啊!”左翼有點小激動地在熏身邊跳腳,“他他他他他他誰啊!”
“他沒有跟你解釋嗎?”熏把雜志全部用儲物箱收好,堆在書桌旁邊,漫不經心道:“是個很幹淨的人,從小就在‘殺手市場’長大,受訓到現在沒有任何買家能将他買走。他的簡歷僞造起來很容易,以後就把他帶在身邊,就算十六想對你不利,她應該也沒這個膽。”
“他說他是你贏來的。”左翼蹲在他身邊小聲說。
“以後再跟你解釋一下‘殺手市場’是個什麽地方吧。”熏揉亂他的頭發,指指自己脖頸上還沒完全愈合的刀口,“這些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嘛,就是他弄出來的。未來白旗班的大統領,小時候的身手也不是鬧着玩的。”
左翼被一口噎到,“白旗班的最高執行領隊?就他?!”
熏點頭道:“對,我的直屬上司。”
——
左翼蒼白着一張臉走出去,少年還在站在原地,筆直得像杆标槍。
白旗班在平民眼裏類似于死神的存在,這個少年在未來會是一群冷血怪物的大BOSS,結果随随便便就被熏把命運給改變了,變成了自己的保镖——想想怎麽這麽坑爹呢。
“啊,那個,我叫左翼,”左翼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用自我介紹來打破沉默。
“我知道。”少年說,“先生有把你的信息詳細給我說了一遍,我都記得很清楚。先生會安排我入學進入你所在的班級,你需要給我取名字。”
“你喜歡什麽就叫什麽咯。”左翼随意揮揮手,“來來來,跟我玩飛行棋。”
“我沒有喜歡的。”少年順從地到左翼對面盤腿坐下,“這個我不會玩。”
“我教你。”左翼一邊教他規則,一邊想名字。
想名字什麽的簡直神煩啊吶!叫費雷德算了——
對了!左翼一拍手,“你是不是打架很厲害?”以後再跟費雷德幹起架就不怕了!話說都能傷到熏,身手應該了不得吧!
少年點點頭,倒是一點都不謙虛,“遇到先生之前從來沒有敗過。”
“他是成年人嘛,”左翼不以為意,“你幾歲啊,我十五……不對,我十六了!”
“我也十六。”少年頓了頓,又道:“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左翼會心一笑,“叫你游游好了,姓什麽你可以随便挑哦,熏說你的簡歷可以僞造。”
“姓左。”游游脫口而出。
左翼雙手合在一起晃骰子,笑道:“好,那就這麽定了,左游游。”
游游:“嗯。”
“游游,你在那什麽市場都幹什麽啊?”左翼本着相互了解慢慢磨合的心态去試着詢問游游以前的生活。
游游面上沒有任何波動——事實上他從剛進門就沒有任何表情,好像臉上覆着一層彌久不變的晶瑩面具,“殺人,或者陪男人睡覺,取悅某些嗜好不良的客人。”
咔嗒——
骰子從左翼指尖跌落,他看着游游清秀的臉背脊有些僵硬。
“對不起。”游游的瞳仁漲大了一圈,馬上道歉,“先生叮囑過不要在你面前提這些,一時松懈。”游游站起來四處轉了轉,最後拿起架子上一個圓柱形的水晶裝飾品遞到左翼面前。
“幹啥?”左翼呆滞地問。
游游面無表情卻又認真地說:“你可以用這個教訓我,不過只能打六下,不然骨頭會斷掉,短時間內愈合不了會影響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