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兩個月後, 《鐵海》播出的第二天上午,“寧骁武館”正式開張。
杜寧修可以說是非常心機屌的了,武館其實早就裝修好了,他偏偏就選在《鐵海》開播後才開張, 這一招不得不說非常奏效,因為譚骁的那個角色特別讨喜, 木讷沉默, 但卻是個行動派。昨晚播出的第一、二集,就是講譚骁所在村子裏的幾個小姑娘被人販子集團騙走音訊全無, 譚骁只身一人前往其中一個女孩拼命留下的地址那裏,和那群不法分子打了起來,正好這時候特種兵7隊的隊長帶人負責剿滅這群人的老窩, 也就和譚骁遇上了,順手便把這個差點被圍毆死的傻蛋救了回來。之後隊長就忽悠譚骁入伍, 譚骁家裏也不缺他一個種地的,就答應了。
昨晚的兩集把譚骁這角色的堅韌,果敢,又重情重義不怕犧牲的特質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得不說在王子聞指導過剪輯之後,播出來的效果比拍攝當天精彩了很多,彈幕和媒體評論都非常高漲, 一個個都喊着要給譚骁生猴子,粉絲數量自然又是一番瘋漲。當晚譚骁在微博感謝了大家的喜愛,順帶說了一句“明天我開的小武館就開張了, 想和特種兵學兩招的漢子妹子們歡迎觀光哈!”說完還附帶了一張武館內部高大上的照片。
“寧骁武館”因為有杜寧修這個大壕坐鎮,說是全中國占地最大裝修最奢華的武館都不為過,當晚就有上百家早已準備好新聞稿的媒體把武館大吹特吹了一波,連帶着《鐵海》的熱度一起,純靠網友的力量把“寧骁武館”四個字帶上了熱搜。
所以說……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也真的沒想到……
人居然會來這麽多!!
譚骁一臉懵逼地站在二樓俯看樓下的人山人海,一群來湊熱鬧的迷妹們一直對着他尖叫,譚骁緊張得要命,不由地就往杜寧修身上靠,杜寧修就順勢摟住他的腰,又安慰地親了一下,惹得圍觀群衆更是瘋狂,閃光燈幾乎要閃瞎他倆的眼睛。
他們武館連獨立的網站都建設好了,報名、付費、試體驗等服務都可以在網上完成,所以倆人也不擔心因為今天嚴重人手不足而錯失學員,事實上昨晚網址曝光之後,注冊報名的人就已經超過了小一萬,這數據當時把譚骁吓懵了,實在是太多了,再開十個武館也裝不下啊。不過杜寧修挺淡定,跟他說這都是沖動報名的人,最後來認真學習的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錯了。杜寧修的話對譚骁來說那就是教科書,我家寶寶說什麽都對,所以他也就安心下來,沒再糾結了。
可此刻還是被眼前的盛壯吓得有點無措。
和他們一起爬上來避難的童飛在旁邊笑嘻嘻道,“哎喲哎喲,你倆現在這是公開秀恩愛啦?明目張膽欺負人哪!”
另一旁的蘇舟也應和道,“譚骁哥哥你這兒好熱鬧呀,我也來報名好不好?你這兒教不教怎麽反攻的?如何反爆菊花什麽的,有訣竅嘛?”
譚骁無語地瞪了倆人一眼,一手彈開一人的腦門兒,由着這倆活寶在旁邊叽叽喳喳地胡鬧。
童飛和蘇舟都是閑着沒什麽事,過來捧場的,其他還在拍戲的朋友也都送來了禮物,不過其中能收到某人的賀禮,譚骁還是相當吃驚的。
“說起來……沈煜最近還真不怎麽黑你了呢,”譚骁一邊打開禮盒一邊說,“你倆這是共患難完了就罷手言和啦?”
杜寧修也挺意外,往禮盒那兒湊了過去,嘴上倒是不怎麽客氣,“你知道他以前為什麽天天花萬八千的雇人怼我麽?”
譚骁當然是搖頭,順着話頭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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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其實就是心裏特別崇拜我,想和我交朋友,可我看不上他,他就用這種幼稚的方法尋求我的注意,”杜寧修揚起下巴,哼道,“現在總算肯坦誠面對自己的內心了,早這樣幹脆地表達對我的喜愛多好,何必藏着掖着,誰不知道似的。”
譚骁靜默片刻,忍不住說了句,“請問杜總是如何總結出這一點的?”
杜寧修皺眉,理所當然道,“難道不是麽?處處和我針鋒相對,難道不是因為太愛我?”
譚骁:“……”
怎麽說……有自信總歸是一件好事……
譚骁把禮盒打開,裏面端正地放着一只打火機,譚骁默了一瞬,說道,“咱倆都不抽煙,他送這個幹嘛?”
杜寧修也靜了一下才說,“就是因為我不抽煙他才會送,一定是希望我好好保存,不要随便糟蹋他的心意。”
譚骁又默了一會兒,弱弱地哦了一聲,然後瞥見禮盒下面壓着一張紙,便抽了出來,下一秒就很是無語。
上面明晃晃寫着:【送你一把火,燒死你個恩愛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譚骁:“……”
杜寧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後擡起頭,再次強調道,“你看,他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特別幼稚。”
譚骁:“……嗯,真是用心良苦呢。”
譚骁用力憋着笑把那打火機收起來,之後又忙碌着招待其他朋友和新報名的一大群人,一直忙到了晚上八點多,才總算歇了下來。當晚兩人都累得夠嗆,洗完澡互相溫存了片刻便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杜寧修去上班,順帶把譚骁送到了王導的新劇《墓行者》的片場。
譚骁當然不是來演戲的,而是從今天開始,改頭換面以另一個身份加入了劇組的幕後工作。
“譚骁!”
“譚哥!”
譚骁立刻笑出來,快步迎上去,“霍逸,蔚然。”
霍逸和許蔚然是這部《墓行者》的雙男主,這劇是個IP改編的盜墓故事,話題度非常火爆,基本上誰演誰火,圈子裏有點地位的演員都在争搶主演的位置。如今許蔚然已經能和霍逸這樣級別的超一線巨星一起擔綱主演了,譚骁當然為他高興,而他今天來的身份,便是這兩位大咖主演的武術指導。
霍逸道,“昨天我倆都抽不出空,實在沒法過去,怎麽樣?開張順利麽?”
譚骁擺擺手,笑道,“心意到了就好啦,昨天我也太忙了,你們來了我也招待不好,”說着他便側頭看了看許蔚然的造型,贊嘆道,“蔚然你這身行頭超帥啊。”
沒等許蔚然回話,霍逸也笑道,“本來他就是咱們劇組裏長得最好看的,造型師還偏愛他,徹底把我比下去了。”
許蔚然忙道,“前輩您可別胡說,我哪能和您比呢。”
霍逸挑眉道,“你長得是漂亮,我當然要承認,不過嘛,咱們又不比這個。”
許蔚然眯了下眼睛,神色鎮定下來,反而笑道,“也是,一會兒的對手戲還挺精彩的,霍老師可要多多指教啊。”
“指教麽?倒也不是不行。”
譚骁悄咪咪地旁觀倆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等把該指導的動作指導完了,就看他倆在場上你來我往,明争暗鬥。兩個演技彪悍的人湊在一起飙演技,場面簡直不要太震撼,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發聲,看他們争執打鬥看得激情澎湃,等一鏡結束都忍不住大叫起來,場內頓時掌聲如雷。許蔚然和霍逸兩人打得渾身是汗,可兩人眼裏的眸光都非常亮,顯然也對彼此的表現都非常滿意。
許蔚然一直追求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一流的劇本,一流的劇組,勢均力敵的對手,針鋒相對的較量,如今他終于得償所願,譚骁自然是很為他高興的。
譚骁在臺下當觀衆毫無壓力,心情也不錯,暗忖自己以前真是自虐,嗑瓜子看影帝們比拼多好啊,自己湊熱鬧上臺幹嘛呢。于是自娛自樂地自嘲了一番,高高興興地看了會兒戲,直到有人在後面叫了他一聲。
“譚骁。”
譚骁愣了一愣,立刻站起身來,“駱哥?什麽時候來的?來探班嗎?”
駱文軒坐在他旁邊,拉他坐下來,“我沒什麽事就來看看他,”駱文軒瞥了霍逸兩眼,又轉過頭說道,“沒想到你真的完全退出了……武館怎麽樣?昨天順利嗎?”
“挺好的,”譚骁笑道,“這頭三天都是報名,三天後我就忙起來了,不過還挺期待呢。”
“也是,再忙再累,做自己喜歡的事就一點都不覺得苦了,還挺樂在其中的,”駱文軒笑了笑,又道,“杜總應該是最高興的,他和我說過,最懷念的還是小時候和你一起在武館學習的那段日子。”
譚骁心思有些複雜,半晌嘆了口氣,好一會兒才說,“最近他都不怎麽吃藥了,我不太舍得當面問他病情,還尋思忙過這一陣就去找您呢。”
駱文軒卻是愣了下,眨眨眼,反問道,“他沒和你說嗎?”
“嗯?說什麽?”
駱文軒忽然一笑,搖搖頭道,“沒什麽,當我沒說。”
話說到一半實在是憋人,譚骁又忍不住追問了他好幾次,駱文軒偏偏都轉移了話題不理他,譚骁只得識趣地不再問,心裏卻很是郁悶。
當天回家之前,霍逸忽然跑來拿了個小盒子遞給他,努努嘴說道,“昨天想寄給你的,想想還是當面給你更好,喏,日本原裝貨,特別好用,別太感謝我。”
拜蘇舟那些亂七八糟的道具所賜,譚骁自然已經很開竅了,讷讷道了聲謝,心裏卻越發憂傷:送啥都沒用啊,主板罷工,零件再好也是枉然嘛……
回家的路上譚骁打開微博,惆悵地翻看杜寧修的小號記錄。
因為前段時間歐潤搞鬼,杜寧修每天都太忙了,微博就跟着斷更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倒是更新了兩條,譚骁卻實在參破不透其中的奧義,一條是省略號,最新那一條是三個感嘆號,還是一星期之前剛剛發出來的。譚骁瞪着這個“!!!”瞪了好些天了,至今也不明白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心情非常沮喪。
不過倆人都柏拉圖一年多了,譚骁其實也早就習慣了,事實上他對杜寧修的感情比一般的愛情深沉得多,甚至都摻雜了一點親情的依賴,所以就算一輩子都做不了那種事,他其實也挺滿足的。
最近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譚骁就想着回去犒勞一下自家寶貝,于是順路去超市買了一堆吃的,回來撸起袖子開火,足足忙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折騰出來一桌子的豐盛菜肴。
杜寧修剛剛下班回家,一推門就聞到了一陣誘人的香氣,心情頓時就非常好,難得主動露出一絲笑來,“這也做太多了吧,能吃完嗎?”
譚骁接過他的外衣,把人捉到洗手間洗好了爪子,又牽出來,按在了椅子上,“放開肚子吃,都是你愛吃的,吃不完我解決,你就負責給我吃飽。”
杜寧修拿着筷子靜了一會兒,忽然說,“哥,明天周六呢。”
譚骁給他填好飯,坐在邊上,“嗯,是啊,正好吃不完明天還能繼續吃嘛。”
杜寧修把筷子放下來,忽然挺直了脊背,說道,“這幾個月一直忙武館的事兒,現在終于弄好了,嗯……明天還是周六呢。”
譚骁沒明白他想說啥,但還是好脾氣道,“嗯,所以你多吃點,最近辛苦你了哈。”
杜寧修:“……”
杜寧修咳嗽了兩聲,好一會兒又咽了口唾沫,說道,“是挺辛苦的,所以你得犒賞我。”
譚骁立刻點頭,把面前的一盤辣炒花蛤推過去,說道,“所以做了這麽多好吃的呀,來,我再給你把肉都夾出來……”
杜寧修深吸口氣,捉住他夾筷子的手,垂着眼睛沒看他,板着臉說,“不夾這個肉。”
“……啊?”
“夾點別的肉。”杜寧修說着,牽起他的手,慢慢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你的手夾。”
譚骁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上騰地就紅了。以前倆人之間都是杜寧修幫他纾解的,用手用嘴都有,而譚骁一直都小心翼翼沒主動安慰過他,就怕戳到他傷處,那地方更是規規矩矩地不會亂碰。所以此刻他就下意識理解成了杜寧修又想幫他撸一撸,便不好意思道,“吃完飯再說吧,我現在也不是很想要……”
然而下一秒,杜寧修抓着他的手往下遷移,順着自己的胸膛,一點點下滑過去。
譚骁猛地一驚,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親自把自己的手覆在了某個他想也不敢想的地方。
杜寧修說,“哥,看我最近這麽辛苦,你是不是該送我個禮物?”
譚骁磕磕巴巴的,哆嗦着手說,“送、送什麽禮物?”
杜寧修壓住他的手腕,傾身過去,另一手伸到他腦後,擡頭印上一個溫熱的吻。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無比恍惚,呼吸像是忽然沉浸在了一片溫泉裏,濕熱又模糊,幾乎要将他整個溺斃在那滾燙的溫度裏面。
在那踽踽獨行的十年歲月裏,孤獨、沉寂、絕望、痛苦,幾乎要敲碎他一直拼命支撐的脊梁。他一直咬碎牙齒跌跌撞撞地艱難前行,唯獨只有一個刻在回憶深處的幻影呼喚着他,溫柔撫慰着他。他從未奢望過那幻影會再度陪伴在他身邊,會再次依賴他,擁抱他,全心全意地珍惜着他。所以在那個人遙遙坐在車裏,早已長大的模樣靜靜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不敢相信地以為那只是祈求了十年的美夢,恐怕夢醒了,恐怕被那烙印在胸腔裏的執念再一次愚弄過去。
可那不是夢,那個人擁着他,緊緊依靠着他,輕聲喃喃着喊他哥哥。
就如同那一年的炎炎夏日,蛙鳴蟬噪,那孩子拼命忍着淚,頭一次撲進自己張開的懷抱裏,沙啞而稚嫩的嗓音一遍遍地喚他哥哥。
也許就是那一刻,他便早已泥足深陷在了那些呼喚聲裏,再難掙脫了。
茫茫然然的,一切感官漸漸不再鮮明,眼前卻像是浮現出一幅泛黃的畫面,惹得他又心跳失常起來。
‘餓成這樣怎麽不說呢!我不過來看看你,你是打算把自己餓死嗎!’
譚骁心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把地上瘦成一顆豆芽菜的幹癟小孩子抱起來,心急地呼喊,‘你幾天沒吃東西了?不是說了沒吃的就來找哥哥嗎!逞什麽強?!我是心疼你,你就偏偏要讓我難過是不是?!’
小孩半睜着眼睛,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一直冷冰冰的目光裏,竟隐隐泛起一層水珠來。
譚骁看得心口猛地一痛,不忍心再多說,趕緊把孩子背到背上,手臂牢牢托住他的腿,匆匆跑出門去。
跑得太急了,一身的汗,呼吸粗重又急促,小孩在他背後難得乖乖地趴着,一動不動的,似乎還放松了身體,一點點完全趴在了他身上。
‘餓壞了吧?’譚骁一邊跑一邊安慰,‘我媽正好煮了一鍋螃蟹,很快到家了,你再忍忍,’他稍微把人往上托了托,回頭輕蹭了一下小孩慘白的臉,‘以後你要是再不吭聲,我就把你關我家裏了,哥哥是為你好,你能不能乖乖聽點話……’
話沒說完,譚骁忽然怔了一下。
後脖頸微微發涼,似乎有什麽東西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他汗濕的脖子上。
譚骁抿緊了唇,似乎又咬了咬牙,然後低着頭,兩腿跑得更快了。
忽然醒來的時候,居然全身也是汗淋淋的,手掌心濕熱一片。
譚骁瞪着黑漆漆的牆壁,過快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很久後長呼了口氣,轉過身,把身旁沉睡的男人悄悄攬進了懷裏。
“唔……”
杜寧修微微動了動,翻了個身,窩進他胸口,無意識地砸吧兩下嘴,喃喃說了句,“螃蟹……”
譚骁眯眼一笑,小心垂下頭,親了親他的臉。
“螃蟹……”杜寧修還在喃喃,還歪了個身,嘴巴貼在了譚骁滾動的喉結上,“唔……好吃……”
譚骁摟緊了人,在他耳邊小小聲地哄,“明早就給你煮螃蟹吃,哥哥把殼都給你剝好了,你醒了就能吃了,好不好?”
杜寧修的耳朵尖動了一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居然舔了舔嘴唇,往譚骁懷裏又鑽進去一些,微微笑着,乖乖“嗯”了一聲。
《金主他八成有病》 BY 蕭莫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