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天氣越來越暖，病房剛好是在陽面，早起的陽光照進來，冰冷的病房瞬間有了暖意。
昨晚熬夜又喝了酒，宋菁的眼睛有些浮腫，臉也有些腫，昨晚敷過的淤青現在有些紅。
“你又跟徐淮嶼去吃飯了？”方清在旁邊又開始八卦。
宋菁擡頭，揉着臉：“嗯，沒吃成。”
“你真不覺得他有目的嗎？”
“什麽目的？”宋菁從病床上坐起來，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沒怎麽在意地搭着腔。
“就是他可能喜歡你啊，要不幹嘛總約你吃飯，還要你聯系方式。”
宋菁真的怕了方清這個發散思維了，她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問題，聯系方式是他的工作需要，加微信可能是方便聯系，至于吃飯也沒吃過幾次，就是湊巧。
“沒吃幾次，都是湊巧，你見我倆有什麽暧昧氛圍嗎？”宋菁自己還回憶了一下，很正常的相處。
方清撫着額頭，戀愛一根筋的宋菁，她甚至懷疑她是不是讓水泥封了心。
宋菁低頭百無聊賴地劃着手機，被她屏蔽的微信群裏，隊友們聊得熱絡，她點進去看了兩眼，有新人進隊，她怕再翻下去難受，就給屏蔽了。
“最近有合适的男生嗎？”宋菁突然問。
“你現在又着急了？”
“奶奶總催着問。”宋菁也沒辦法，她揉了揉太陽穴，頭有些疼。
“倒是有一個，市醫院的，也是普外的醫生叫鄭武。長得比較清秀，戴眼鏡挺斯文。這幾天太忙，我一直忘記跟你提了，是我朋友認識的一個人。”
“我見過嗎？”宋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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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見過。”方清看着她，“陳姨給你介紹對象了嗎？”
“倒是沒動靜。”宋菁搖頭，“倒是老太太一直吵着要把見過的一名醫生介紹給我，她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宋菁輕輕笑了。
奶奶這幾天一直念叨着這個醫生，時不時誇幾句，宋菁也想不明白就見一面，在奶奶面前就留下這麽深的印象，肯定不是一般人，奶奶是個可挑剔的人了。
“那這個聊聊？”方清問。
宋菁點頭，又遲疑了一下，“這次不會像上次那樣吧？”
“不會，這個人我見過幾次，還挺有禮貌的。”
宋菁從心理診療室出來便看到方清推過來的微信。
鄭武：【你好，我是鄭武。】
宋菁停下來，找了一個座位：【你好，我是宋菁。】
鄭武：【名字很好聽/微笑/】
宋菁：【謝謝。】
相較于上一個男生，這個男生要好很多，男生的很多愛好似乎同她差不多，她說喜歡射箭，他就能提幾個附近的射箭館，她喜歡運動，他也說自己跑過馬拉松，似乎很熱情，但又沒那麽熱情，有時不會回微信，回複的時候又會說剛剛忙，不過宋菁沒在意，誰都有忙的時候，也就是她處于休假狀态，太閑了。
“鄭武又在外面陰陽什麽呢？”程成從外面進來，又往外看了一眼。
鄭武也斜看着他。
屋內就兩個人，徐淮嶼坐在桌子前盯着筆記本電腦，他戴着耳機，手上拿着筆，沒聽見程成的話。
還是小吳擡頭，“昨天鄭學長值班，但人不在值班室也沒接收病人，碰巧，師兄昨晚帶過來一個病人做了手術，吳教授知道了把鄭學長罵了一頓，鄭學長以為是師兄告密的。”
程成往外面看了一眼，鄭武還在外面叽叽歪歪的，“他有病啊。”
小吳聳了聳肩。
程成走過來彎腰看了一眼徐淮嶼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又在研究論文？為你升副教授做準備？”
徐淮嶼摘掉耳機，明顯被打擾有些不耐：“有事？”
“沒事就不能過來看看？”程成直起身，“老吳是拿你當接班人培養啊，怪不得鄭武瞅你哪都不順眼。”
徐淮嶼懶得計較這些，他人往後靠，手指抵着桌面，“你很閑？”
程成一愣，話還沒說，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有急診手術，他罵了一句，“能不提閑嘛。”
人便跑了出去，一旁小吳偷着樂，徐淮嶼被打擾，關掉電腦，看了一眼手機，空白的微信界面，昨晚加了微信除了一句系統提示的打招呼，就再也沒有任何信息。
宋菁的微信頭像是一個卡通的小警察形象，她的朋友圈很好玩，多數記錄着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他昨晚翻了一遍，嘴角彎了彎。
再刷新的時候，宋菁發了一條朋友圈。
【奶奶說要把前些天幫她體檢的醫生介紹給我，可是她一直沒要到聯系方式，可憐的老太太。】
底下有程成的回複。
程成：【問問奶奶長啥樣，我幫她。】
宋菁：【老太太知道了，要加你聯系方式。】
程成：【那先把我的照片發給奶奶，沒準她要找的帥小夥是我。】
底下宋菁還沒回複，不知道程成跟誰聊了起來，後面宋菁就再也沒有出現。
他放下手機仰靠着椅背，掐了掐眉心，有些累。他有些羨慕，羨慕什麽，羨慕程成能同宋菁很愉快的交流，而他呢，總是很少能夠自然地跟她說話
門又被推開，徐淮嶼淡淡地轉頭看了那邊一眼，他神色淡淡的，在別人眼裏看過去神情冰冷，而準備摔門的鄭武又輕輕将門關上。
徐淮嶼收回視線，重新戴上耳機，繼續看論文。
鄭武坐在雜亂的辦公桌前，整個人陰陰郁郁地，拿出手機噼裏啪啦打字，像是故意發出奇怪的聲音，擾的小吳也戴上耳機。
不過，徐淮嶼并沒有看多久，手機就震動了幾下，是吳教授。
“你過來一下。”是吳教授的聲音。
徐淮嶼愣了一下，才起身，這時候手機又有消息進來是程成的信息。
程成：【我靠鄭武跟宋菁在相親。】
徐淮嶼腦子頓了一下，打開那張圖片，是鄭武發的朋友圈，裏面聊天截圖是宋菁的頭像。
很清晰，兩人處于相處階段，對話裏兩人似乎聊得還不錯。
徐淮嶼斂了情緒，經過鄭武辦公桌時，側頭看了鄭武一眼。鄭武也看着他，眉梢揚了揚，挑釁意味十足：“怎麽，吳教授又來給你單獨授業解惑啊，我們可真羨慕。”
只不過，他話剛說完，門就被關上了，顯然徐淮嶼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一旁小吳偷偷地笑了。
鄭武暗自罵街，這話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
往吳教授的辦公室走，一路上徐淮嶼有些混沌，他在想什麽呢，自己的猶豫，還是在害怕，害怕再一次的錯過。
徐淮嶼敲門進去，吳教授正好擡頭，示意他進來。
“有人投訴你。”吳教授看着他，“投訴你與其他患者關系太好，不能一視同仁，要求換主治醫生。”
徐淮嶼擡起頭，“您知道的我一向一視同仁。”
吳教授看着他：“我知道沒用，患者不知道，患者肯定看出态度的不同才投訴的，下次注意一下，這次我給你攔下了，院領導還不知道這事。”
“嗯。”他沒争辯。
吳教授翻着手術方案，“難受嗎？這是你第一次被病人要求換主治醫生。”
病人有權選擇治療自己的醫生，但中途被換，對醫生的打擊不小，畢竟投入了很多心血。
“說實話嗎？”徐淮嶼一直站在那裏。
吳教授點頭示意。
“不難受，沒感覺。”
“臭小子。”吳教授笑罵道，但很快斂了情緒，“你不要無所謂的狀态，回去好好反省，不要仗着自己有點能力，就為所欲為。”
“嗯。”徐淮嶼微微躬身，算是受教。
吳教授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學生，但他身上沒有因為有能力而高傲，相反他不在乎的态度更讓他擔憂。
徐淮嶼準備離開時，吳教授叫住他：“你現在處對象呢嗎？”
“沒有。”徐淮嶼如實回答。
“那我有一個……”吳教授話未說完，徐淮嶼便說，“我有喜歡的人。”
吳教授一愣，氣得牙癢癢，就這不通人氣的學生，他還是很喜歡。
徐淮嶼從吳教授那裏出來，他自嘲地笑了笑，對別人他敢于承認自己有喜歡的人，可面對宋菁，他總是小心翼翼的，他怕一旦說出口，就會像十年前那樣，宋菁對他避如蛇蠍。
雖然吳教授攔下了徐淮嶼被投訴的這件事，但不知道誰又傳了出來，徐淮嶼被投訴了，被投訴這件事可大可小，聽說的人裏分為兩派，一派認為徐淮嶼兢兢業業，被冤枉，一派認為徐淮嶼從來沒拿眼看人，就應該被投訴。
而圍繞徐淮嶼身邊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即便徐淮嶼同往常一樣，投訴并沒有對他産生任何影響。
“最近給老太太看病的醫生換人了啊？”宋菁啃着蘋果回頭看了一眼，好幾天沒見到徐淮嶼了。
“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麽？”
“徐淮嶼被這老太太投訴了，還要求換醫生。”方清壓低聲音，“我以為你知道呢，程成說的，最近徐淮嶼那邊氛圍不是很好。”
“為什麽換醫生？”宋菁不解。
“可能是徐淮嶼一直不給老太太聯系方式，也拒絕跟老太太閨女聯系，就要求換醫生，說徐淮嶼對待患者态度不同，我聽程成說的。”
宋菁又往那邊看了一眼，“不會跟咱們有關吧？”
“為什麽？”方清問。
“上次鬧矛盾的事，他查房的時候你跟他說過話嗎？”宋菁問方清。
方清回憶了一下，“說過幾次。”
宋菁總覺得自己第六感很準，而老太太話裏話外的态度，對這件投訴的事情也不言而喻。
初夏的雨總是來得急，宋菁站在醫院門口的屋檐下避雨，一回頭便看到站在後面的徐淮嶼，她擡手打招呼：“徐淮嶼！”
徐淮嶼擡頭，其實他早就看到她了，只是沒有上前打招呼。
他望着她，宋菁也同樣回望，但兩人眼裏的情緒不同，宋菁起初有些興奮，但兩人對視久了，那種初見面的興奮勁就變成疑惑，她最先撇開頭。
徐淮嶼眼裏的情緒微微收斂，又恢複一貫的冷淡模樣，可再怎麽收斂，見到宋菁時，他的面部依舊是柔和的。
“這兩天還好吧？”宋菁走過來看他，視線在他的臉上搜尋，他是否被這件事影響，但這種察言觀色是徒勞，她對徐淮嶼的了解并不深刻，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态。
“沒有。”他冷淡地回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起了霧氣，整個天都灰蒙蒙的。
“那個……”宋菁搔了搔臉，“投訴的事情需要我幫忙澄清嗎？雖然老太太沒有明說，但……”
“你帶傘了嗎？”徐淮嶼打斷她的話。
“沒。”宋菁愣了愣。
“要回家？”他看着她。
“嗯，打算雨停了回去。”宋菁望向外面，“不過雨好像越來越大了。”
“嗯。”他将手裏的黑傘塞進宋菁手裏，宋菁還未來得及反應，徐淮嶼戴上帽子沖進雨裏。
他穿了沖鋒衣，黑色的背影融入到人群，背影落寞孤單。
徐淮嶼不是不想跟宋菁一起等下去，他只是怕再聽下去，會遷怒到宋菁身上。
她關心他，但這種關心他并不需要，他怕自己多想，想着她是不是對自己也有好感才這樣的，他怕自己自作多情，到頭來連這份關心都會消失。
他其實很清楚，很了解宋菁，在她的社交圈，她會把人歸類，一類是陌生人，一類是朋友，界限分明，而她的這種擔心與關心一直具有普遍性，或許路上遇到一個淋濕的小狗，她都會給它打傘。
隔着一層雨幕，宋菁站在原地，愣了愣，傘柄處還有他留下的體溫，看着他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心情還是不好嗎？
雨還在下，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宋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裏的傘，打開兩人的微信界面。
空白的界面，兩人加了微信一句話都沒聊過。
“淋濕不會感冒吧？”
隔了一段時間，徐淮嶼回複了兩個字。
【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