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會，文明驅邪

第32章 都姜惡浪08 (1)

九尾狐的話一出, 在場的所有人也跟着一起沉默了。

一邊的孔光霁看着那正冒着香氣的方便面，又看看仰着頭看着林天零的九尾狐，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仿佛聽到自己心裏有什麽碎掉的聲音。

之前在山上, 師父給他講過很多神獸的故事。

師父說過，曾經那個輝煌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天地靈氣稀疏，神明信仰低微, 甚至陷落, 妖物們也要都要滅絕了，妖和神仙都停留在了距離現在很遙遠的故事裏。

連妖都況且如此，更不用說這種上古時期的厄獸了。

曾經輝煌的他們像是被永久的留在了書頁中, 成為了歷史，成為了傳說，成為了連存在都要被讨論可能性的東西們。

孔光霁從小在山上就翻過很多記錄神獸們的書, 而在所有的神獸中，孔光霁最喜歡的就是九尾狐。

九尾狐機智, 兇殘, 雖然是厄獸，卻是亦正亦邪，而且自帶魅力，高貴冷豔。

高冷的性格配上那毛絨絨的身體，再加上那神秘的九條尾巴, 讓孔光霁對九尾狐一度迷戀。

剛剛那九尾狐向他走來的時候, 孔光霁甚至覺得能聽到自己那明顯的心跳。

有一瞬間, 他甚至覺得這輩子能見到一次那傳說中已經滅絕了的九尾狐，跟九尾狐鬥一次法, 最後死在九尾狐手裏……好像也挺值的。

而現在, 孔光霁看着距離那自己不遠處的九尾狐, 心情有些複雜。

不知道為什麽。

——突然就有一種偶像塌房了的感覺。

而蕭邺看着九尾狐，表情變得比九尾狐走過來的時候還要嚴肅，用密語問着楚非翊：“都說三界互不幹涉，但九尾狐搶我們吃的，這算是他先找事吧？”

蕭邺看着林天零手裏的方便面，表情有些不高興，即使是通過密語傳來的聲音，也能聽出來帶着明顯的咬牙切齒的味道：“我記得妖怪都挺能吃的，他要把咱們吃的都搶光了，我們能揍他嗎？”

楚非翊：…………

而另一邊，唐天師瞪大了眼，甚至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麽餓？什麽飯？？

他們厄獸……不是要吃人的嗎？？？

但看着架勢……也不像是要吃人的樣子啊？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天零和九尾狐身上。

林天零垂了垂眼，微微笑了笑。

被九尾狐蹭着的感覺，讓林天零甚至一度感覺不到對方是厄獸。

對方那渾身雪白蓬松的毛發，甚至因為鐵鍋燒黑了的腦袋上的毛發，讓對方顯得更沒有震懾力了。

一人一狐就這麽對視着。

見林天零端着鍋，沒什麽動作，只是盯着自己看，有九尾狐忍不住又蹭了蹭，藍綠色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催促。

九尾狐也确實是在催促林天零。

他是被一陣香氣喚醒的。

他已經沉睡很多年了，記憶中，蘇醒以後也有些渾渾噩噩的。

甚至剛剛的事情，他也只能隐隐約約記個大概。

他不清楚自己怎麽來的這裏，也不清楚為什麽這房間會有這麽多人，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曾經做了些什麽。

這幾天，他要甚至感覺自己再體內的另一個自己做鬥争，直到剛剛，這種感覺才變淡了一些。

剛剛，他模模糊糊地感覺有人在錘自己，甚至他都能聽到那乒乒乓乓的聲音，但是……這一下下被砸的感覺，居然還不錯。

暖暖和和的。

像是在按摩。

他徹底醒來的時候，維持着之前的動作，就這樣懶洋洋地就這樣趴着，本想讓對方再按摩一陣子，但是沒想到對方不錘了。

緊接着，沒過多久，一陣極為濃郁的香氣就鑽進了鼻尖。

作為上古時期就存在的妖，九尾狐吃過很多山珍海味，以前落魄了，給人類的皇室做狐仙的時候，說是嘗遍天下美食都不為過。

但即使是當時自己吃到的最高規格的皇宴，都比不上這個香味。

九尾狐不知道這是什麽的香味，卻本能地覺得這個東西應該好吃。

甚至這香氣還不僅僅是單純有的香，裏面還帶着陰氣的味道，讓他本能地要靠近和吸收。

九尾狐雖然本性倨傲，但他們一族，做狐仙護家宅平安也好，做狐妖魅惑他人也罷，本質都是為了供奉後的那一口吃的。

他看着面前的這個人類，藍綠色的眸子裏閃着光。

先把這好聞的吃了，如果不夠塞牙縫的……

他掃視了一圈，毛絨絨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

這裏還有那麽多人和鬼。

應該夠自己吃的。

然而，九尾狐一邊蹭着林天零的腿，一邊看着其他人，甚至把先吃誰都想好了，對方卻依舊沒動，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看對方沒動，九尾狐嘆了口氣，懷疑對方怕不是個傻子。

九尾狐想了想，對着對方搖了搖尾巴，甚至怕對方不理解，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地更明顯了一些。

他盯着林天零手裏的鍋，清脆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着：“想吃。”

衆人：…………

衆人看着九尾狐，心情放松了下來，甚至有些不忍地在心裏吐槽着——

沒想到啊沒想到。

堂堂一個九尾狐，居然就這點出息？？

就在衆人徹底放松下來，覺得林天零只要把那團處理好了的妖氣給九尾狐的時候，林天零笑了。

他看着九尾狐，故意把鍋在對方面前晃了晃，甚至不動聲色地把幾縷處理好的陰氣弄到了這九尾狐鼻尖。

他沒被九尾狐剛剛的動作蒙騙，而是迅速地清醒了過來。

剛剛聽楚非翊和孔光霁的描述，他敢肯定，自己面前這九尾狐，一定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無害。

他看着對方藍綠色的眸子，眼睛眯了眯。

這九尾狐并沒有承諾他們的安全，只是想要吃這陰氣。

至于吃完陰氣的事情……會發生什麽，他就不知道了。

林天零甚至覺得，如果他是九尾狐，吃完陰氣如果還沒飽……下一步遭殃的，可能就是在場的所有人。

林天零迅速思考完後，垂了垂眼，再次擡眼時，神色已經恢複如常。

“這飯不是給你做的，”林天零笑笑，把鍋順手給了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楚非翊，然後蹲了下來，跟九尾狐對視着，像是跟小朋友耐心地講着道理，“是給其他人做的。”

“其他人”們：！！！！

聽到林天零的對九尾狐說的話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林天零的操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們看着林天零，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要香什麽。

“這林大師是瘋了麽？”因為九尾狐的威壓，所有人都像是被任人宰割的魚肉一般在原位置上動彈不得，唐天師的徒弟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緩緩睜大，“他為什麽要拒絕九尾狐？”

“為什麽要拒絕……”

“拒絕了我們都得死，一個都逃不了……”君天師已經吓傻了，在一邊喃喃着。

其他人看着林天零，又看着那藍綠色眼睛裏已經明顯帶上了不悅的九尾狐，原本放松的臉上重新爬上了些恐懼。

那恐懼甚至比以往更甚至。

因為，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九尾狐生氣了。

在場的所有物種裏，只有從林天零手裏拿到鍋的楚非翊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唇。

但這唇角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不見，快到衆人甚至覺得像是出了幻覺。

他看着林天零，已經反應過來了對方要做什麽。

楚非翊繼續看着，心情莫名很好。

他看到林天零對九尾狐說完以後，緊接着，轉頭對着自己笑了笑，眼睛彎彎的，繼續說着，聲音溫柔：“想吃就先吃着。”

“別等急了。”

楚非翊推了推眼鏡，笑着點點頭，心情更好了。

而其他人和鬼聽完林天零的話後，根本沒動彈一下。

在九尾狐的威壓下，沒有人敢跟對方搶東西吃。

——只有蕭邺除外。

當蕭邺聽到林天零這麽說以後，立刻掏出自己的專屬碗筷，然後把那鍋裏的方便面撈了出來，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

他早就看着眼饞了。

沒吃過泡面的蕭邺覺得這味道簡直擊中了自己的靈魂。

因為是用妖氣做的，又經過來自石壓地獄的石頭和刀山地獄裏的刀山的捶打切割，那妖氣裏面的魔氣已經完全被分解掉，殘存着的沒有什麽滋味的魔氣，倒是讓這“方便面”更加勁道彈牙。

甚至經過長時間的炖煮，也絲毫不見軟爛，依舊保持着那恰到好處的口感。

嗦一口面，吃一口蛋，再吃一塊切成斷，浸潤了湯汁的火腿。

太舒服了。

這才是生活。

蕭邺一口口地吃着，覺得自己的鬼生都要升華了。

那泡面上挂滿了湯汁，一口下去，鹹香的味道混着那勁道的口感，在唇舌間瘋狂碰撞。

帶着湯汁的面裏能嘗出淡淡的辣味，但這辣味因為面的緣故被恰好中和，并不刺激，再加上蛋的香味，火腿腸帶着的特有的香氣，讓蕭邺越吃越停不下來。

蕭邺吃的很快，幾口下去，方便面就就見了底。

他甚至覺得有些不夠，甚至把那湯底都喝了。

湯底微微有些鹹，但同樣的，那鮮味也是面的好幾倍。

那鹹味是鬼能接受的鹹度，那鮮味讓蕭邺甚至高興到想要吐舌頭。

偶爾在喝湯底的時候吃到了幾口斷掉的面或者雞蛋的碎屑，抑或是吃到了一口沉了底的火腿，都讓他感覺到快樂。

蕭邺就在九尾狐面前這麽吃着，一句話都顧不上說，但身上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像是在訴說着“好吃”這兩個字。

看着蕭邺的沉浸式吃播，九尾狐不淡定了。

——他也要吃。

九尾狐原本蓬松的毛發也不再軟嗒嗒地趴着了，周圍的空氣也跟着冷了下來，似乎再訴說着他內心的不悅。

他看這對面的這人，藍綠色的狐貍眸子眯了眯，似乎沒想到對面居然敢拒絕自己的要求。

九尾狐的眼睛看向了剛剛那吃的正歡的人，狐貍眸子眯了眯又再次睜開，準備直接開始搶。

它轉頭，看向正拿着鍋的楚非翊，那泛着粉色的舌頭在嘴巴周圍舔了一圈，似乎再給對方提示。

楚非翊看到後，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對着九尾狐不動聲色地放了一絲威壓。

九尾狐：…………

原本豎着耳朵的九尾狐瞬間把耳朵折了起來，表情看起來也有些恹恹的。

他從那陰氣中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那是鬼主的氣息。

——它打不過。

九尾狐憤憤地看了一眼林天零，又憤憤地看了一眼楚非翊，藍綠色的眸子裏像是能看出來憤怒。

他轉頭看着周圍的人人鬼鬼，本想着吃點其他的墊墊肚子，但那陣香味再次鑽進了他的鼻尖。

但這香氣實在是太香，他看着周圍那群人和鬼，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

聞到過“山珍海味”的味道後，誰還願意在垃圾桶裏撿東西吃啊。

它那藍綠色的眼睛滴溜溜一轉，走到林天零和楚非翊中間，清了清嗓子，聲音依舊帶着清脆：“本尊可以實現你們一個願望。”

九尾狐說完，看向了兩人，又補充了一句：“就當作是飯費。”

原本緊張的衆人：…………

唐天師目光有些麻木。

他看了看本應該打開殺戒的九尾狐，又看了看前面林大師和楚大師端着鍋的背影，更加堅定了“銷魂工作室确實不一般”的想法。

唐天師的徒弟們也震驚了。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恍惚，表情有些複雜。

九尾狐不針對他們，死裏逃生固然是好事，但是……這九尾狐，好像跟他們認知中的不太一樣。

他們看着這九尾狐，神色複雜。

這九尾狐……到底還有沒有九尾狐的尊嚴了？

玄門之人都知道，胡仙難供，費了大力，也往往只是能讓家宅平安，若是讓胡仙開口實現願望，祖上起一直供奉積德都不一定能成功。

更不用說是九尾狐。

不遠處，孔光霁看着九尾狐，心中的濾鏡碎了一地。

作為修行之人，他雖然能聞到林天零處理後陰氣的味道，但這味道并不濃郁，再加上他之前也吃過方便面，并不理解第一次聞到那濃郁味道的九尾狐。

孔光霁看着九尾狐，沒想到九尾狐會為了一頓吃的做到這種地步。

簡直太沒出息了。

然而，孔光霁正在想着，卻聽到了那九尾狐的聲音再次傳來：“……兩次也行。”

孔光霁：？？？？？

林天零聽完後，沒有絲毫意外，而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九尾狐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出意外，看到自己搖頭後，對面的九尾狐咬咬牙，聲音中雖然帶上了些怒氣，卻依舊開口：“三個。”

衆人看着林天零跟九尾狐之間的拉扯，已經麻了。

而林天零也見好就收，垂了垂眼，摸了摸這九尾狐的毛，語氣中帶着笑：“不需要。”

對面的九尾狐愣了一下，藍綠色的眸子眨了眨，仿佛沒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甚至對方摸自己的毛，也沒這麽抗拒。

所有人都看呆了。

甚至連楚非翊都看了一眼林天零，挑了挑眼睛，表情有些驚詫。

一邊的百年鬼看的又羨慕又害怕。

那可是九尾狐。

但是……毛絨絨的，看起來好好摸的樣子。

他也好想摸。

而林天零顧不上周圍那些驚訝的表情，他一邊給九尾狐順着毛，一邊對着九尾狐笑笑，繼續說着：“這是做給其他人吃的，你吃了，大家也會餓肚子。”

林天零語氣耐心，像是在教育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我可以再給你做，但是我只有一個鍋，要等他們吃完。”

九尾狐聽完，臉色微微緩了緩。

而林天零說完，不動聲色地對對面的人人鬼鬼使了個眼色。

“那……你們快點吃。”九尾狐也不撒嬌了，高冷地坐在一邊，精致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甚至不想看這房間裏的任何人一眼。

“害，沒事，”剛剛接到有林天零眼色的封和玉瞬間明白過來，順着林天零的意思打着配合，“我特別喜歡九尾狐，我的那份先讓它吃。”

一邊說還掐了孔光霁一下。

孔光霁也瞬間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看向九尾狐的目光帶着些複雜有：“我……也是。”

“我也是，”百年鬼搓搓手，笑了幾聲，“我特別喜歡毛絨絨……”

“行，”林天零穩定輸出着演技，不動聲色地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對九尾狐說着，“大家都這麽喜歡你。”

“甚至都願意要你先吃，”林天零看着九尾狐，嘴角不動聲色地揚了揚，“你吃完了可要好好謝謝大家。”

林天零的語氣依舊溫和，只是在說到“謝謝”的時候格外加重了語氣。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九尾狐被說的七葷八素的，再也這香氣中，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知道。”

說完，他有點傲嬌地瞥了眼林天零：“還用你說。”

然後他揚了揚頭，看着楚非翊，等着鐵鍋裏的食物。

看明白林天零想做什麽的楚非翊忍不住笑了笑。

他一手端着鍋，另一只手優雅地推了推眼鏡，跟九尾狐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微笑：“他們說了，我沒說。”

楚非翊說完，控制着陰氣，分了自己一大碗泡面。

九尾狐的臉垮了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

像是生怕其他人返反悔，直接跳上了楚非翊的肩膀，然後跟楚非翊一起吸起了陰氣。

九尾狐從來沒吃過這樣的陰氣。

它能感受到這陰氣有一部分來源于它，但是又不完全來自于它，還有不同鬼的陰氣，經過處理和加工後，帶着不同的口感和濃郁的香氣。

九尾狐吃的很快。

它一邊吃，藍綠色的眼睛一邊眯着，一副享受的樣子。

它甚至能感受到這陰氣甚至能像是靈氣一樣，提高自己的實力。

九尾狐就這樣吃着，動作突然頓了頓。

因為吸收了妖氣的關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實力正在增強。

也感受到了……自己體內殘存的微小的魔氣。

原來是魔氣入體。

九尾狐瞬間明白了為什麽自己醒來後一直感覺渾渾噩噩，他本想思考自己究竟是怎麽沾染上的這魔氣，卻被面前鋪面而來的方便面香氣香到有些喪失了思考能力。

咕嚕。

聽到自己肚子裏傳來的叫聲後，九尾狐的臉皺了皺，毫不猶豫地把身體內林天零沒發現的最後一點魔氣排散，然後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算了。

吃完了再想。

發現九尾狐體內還有一絲微弱的魔氣後，正想要出手的楚非翊動作頓了一下。

他看着吃的正歡的九尾狐，眼睛眯了眯。

看來……九尾狐也不知道這魔氣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楚非翊看着站在自己肩膀上，吃得正歡的九尾狐，若有所思。

像是想起了什麽，再次推了推眼鏡，重新看向林天零，眼神中帶上了打量。

楚非翊覺得，他好像已經有些看不懂林天零了。

剛剛林天零在跟九尾狐的拉扯的時候，他就已經反應過來對方想做什麽了。

他想救所有人。

楚非翊的目光有些複雜。

楚非翊知道，林天零心裏面應該也清楚，作為會做這些“食物”的人，即使吃完以後沒吃飽，九尾狐也絕對不會傷他。

但是其他人并不一定。

一旦食物被吃完，九尾狐很可能對這些人下手。

而九尾狐說話算話，作為狐仙，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也一般不會傷害，再加上林天零的那幾句話，九尾狐不但不會傷害，甚至……還可能會給點好處。

而林天零這麽做，無意是在用自己來賭所有人的命。

一旦這樣做了以後，如果九尾狐發怒，那第一個遭殃的必然是林天零。

楚非翊看着林天零，嘴唇抿了抿。

他知道林天零既然能想出用這種方式，應該也清楚這種方法對自己來說有多麽危險。

他為什麽會為了一群不相幹的人……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楚非翊看着林天零，并不覺得剛剛林天零是在給他做戲。

楚非翊眨眨眼，眸子中難得閃過不理解。

他垂了垂眼，突然覺得這一世的很多事情，跟他一直以為的好像完全不同。

即使作為權勢滔天，統管地府的所有鬼的上位者，楚非翊依舊不确定，這一世，這麽多細節變化了，會不會依舊走上最終既定的結果。

楚非翊看着微微垂着眼的林天零，緩緩地吃完了最後一口泡面。

林天零做的泡面的香氣在他口中慢慢回蕩着，楚非翊也跟着垂了垂眼，心中的天平開始動搖了起來。

這樣的人……

真的會滅世嗎？

而林天零也在想着楚非翊。

不對勁。

簡直是太不對了。

剛剛的鐵鍋他是故意遞給楚非翊的。

他本想着把矛盾轉移，順便觀察一下楚非翊的實力，如果那九尾狐硬來吃，他也有其他的方案。

但他沒想到……那九尾狐根本就沒有跟楚非翊對上。

林天零一直觀察着這九尾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甚至感覺那九尾狐和楚非翊對視的時候，甚至有點蔫蔫的。

林天零若有所思。

能讓九尾狐作出這樣反應的。

這個楚非翊……到底是什麽東西？

又是為什麽到銷魂工作室？

甚至……處心積慮地，想要接近自己？

*******

“你那裏……還有平底鍋嗎？”感受到楚非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林天零側頭，看向楚非翊。

既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原因靠近自己，林天零跟楚非翊相處的時候比以前更松弛了。

林天零覺得自己不是什麽好人，既然知道楚非翊可能是故意接近自己後，要起鍋或者食材也沒有之前那麽不好意思了。

楚非翊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有。”

一邊的蕭邺：？？？？

他當時看的明明白白，那平底鍋楚非翊就要做了一個。

——哪裏來的第二個？

讓蕭邺沒想到的是，楚非翊竟然再次從鐵丸地獄裏調出來了個鐵丸，然後施了個障眼法，然後直接當場用一直手操控着陰氣現場做了起來。

不僅如此。

楚非翊一邊飛速地做着第二個平底鍋，一邊鎮定自若地對着林天零點了點頭，像是再從乾坤袋裏找着什麽：“稍等。”

因為做過一次的緣故，楚非翊做的極快，一會的工夫，一個新平底鍋就做好了。

楚非翊一邊做着從乾坤袋拿平底鍋的動作，一邊把障眼法給撤了，面色不變地把平底鍋遞給了林天零。

而一邊的林天零接鍋那平底鍋，心中有些疑惑。

他閑着沒事，帶那麽多平底鍋做什麽？

像是知道林天零要問什麽，楚非翊點了點頭，緩緩開口：“正好帶了。”

蕭邺：…………

看完全程的蕭邺目瞪口呆。

他看着楚非翊，再次發出了感慨——

果然。

楚非翊能統領地獄是有原因的。

他甘拜下風。

林天零深吸一口氣，接過鐵鍋，沒繼續問下去。

看着那小狐貍幾乎把一鍋泡面都吃了，為了怕對方再次作亂，林天零趁熱打鐵，準備做點手抓餅。

他把剛剛做好的手抓餅皮攤開，放到了平底鍋上，打上了一個雞蛋後，讓蛋液均勻鋪在餅面上後，迅速翻面，雞蛋的香氣瞬間被平底鍋煎出，讓專心吃泡面的九尾狐一愣。

這個也香。

它一邊吃鍋裏的方便面，一邊看着林天零正在做的手抓餅。

平底鍋很大，餅皮被煎的同時，林天零也沒閑着，他拿出來火腿腸味的鬼們的陰氣，把午餐肉培根和火腿腸都放在空的地方，煎到兩面微微有些金黃。

火腿腸的香氣混着雞蛋香和手抓餅皮的油香在空氣裏蔓延，九尾狐忍不住再次擡頭。

它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突然加快了吸面的速度。

林天零注意到後，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他把調味好的醬刷在已經被煎的冒着香噴噴熱氣的餅皮上，然後把火腿培根午餐肉都放到了餅上，最後疊起來，來回壓了壓。

可惜沒有肉松千張以及蔬菜，不然加上以後更好吃。

林天零有些可惜地想着。

然而——

對九尾狐來說，已經足夠了。

九尾狐三下五除二地喝了完了最後的方便面湯，然後跳到了林天零肩膀上。

甚至撒嬌地拱了拱林天零的脖子。

林天零：…………

九尾狐自己都沒想到要有朝一日他竟然為了幾口吃的卑微成了這樣。

但是。

真的好好吃。

不論是剛剛在鐵鍋裏的陰氣，還是剛剛對方剛剛出鍋的陰氣，都讓他一點都沒法拒絕。

太香了。

太好吃了。

不僅如此。

剛剛那一鍋下去，原本自己身上的傷和虛弱的狀态也都沒有了。

甚至吃了這陰氣恢複了以後，竟然還處理掉了之前沒察覺到的侵入自己體內的魔氣。

九尾狐本想要感謝這處理陰氣的人，但看到新的“食物”的時候，又有些忍不住了。

“等一下，”林天零沒理會九尾狐的撒嬌，一邊鐵面無私地給銷魂工作室的其他人和鬼分着一個個好煎好的手抓餅，一邊對自己肩膀上的九尾狐解釋着，語氣冷淡，“你不能老讓別人讓着你。”

林天零說完，再次給了其他鬼一個眼色。

而原本正在猶豫的人人鬼鬼們立刻會意，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林天零手抓餅的速度做的并不慢，但九尾狐覺得這等待的時間……似乎有些太漫長了一些。

感受到肩膀上九尾狐的催促，林天零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着急就對了。

他依舊不緊不慢地做着“手抓餅”，做到最後一個的時候，林天零甚至還沒拿出鍋，就直接被九尾狐伸出腦袋一口叼走了。

九尾狐咬着還有點燙的“手抓餅”，看着也跟自己一起吃的其他人和鬼，心理竟然難得有點委屈。

“這個也好吃……”

“我更喜歡上次那個有淡淡甜味的……”

……

他聽着對面的人人鬼鬼一邊吃着一邊小聲交流，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他堂堂九尾狐，居然跟他們吃一樣的食物。

他們說的什麽甜的和上次那個，自己還都沒吃過。

甚至……自己居然還要在這些人和鬼的後面吃。

他飛速地吃完了這“手抓餅”，看着林天零，想到有對方于自己有恩，又想到對方會處理陰氣的本事，藍綠色的眸子骨碌碌地轉了轉，然後對着眨了眨，語氣中帶着驕傲：“以後我當你家仙怎麽樣？”

“你就，”九尾狐咳了咳，“供奉我這種陰氣就行了。”

出于一直以來的驕傲，他看了一眼其他人：“當然，要比其他人好一些。”

九尾狐對自己提出的條件很滿意。

作為之前被人争相搶着要的家仙，對方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想當年，多少玄門天才，多少皇帝求着供奉他，都沒有這個資格。

九尾狐看了一眼林天零，舔了舔狐貍嘴唇。

也就是對方對自己有恩，做的供奉又好吃那麽一點點罷了。

他默默想着。

九尾狐的話一出，周圍又是一靜。

唐天師：！！！！

唐天師聽到後，深吸一口氣，依舊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胡黃柳白灰五大家仙裏面，人們最想供奉胡仙，更別提供奉九尾狐。

那可是九尾狐。

那是古代皇室都很難請得動九尾狐當家仙。

那是多少奇珍異寶供奉上，都愛答不理的九尾狐。

唐天師聽完，感覺自己快要昏厥過去了。

然而，讓唐天師沒想到的是，更讓他昏厥的場面出現了。

那邊還沒等林天零回答，一邊的百年鬼就冷笑了一聲。

有林天零護着，又覺得這九尾狐傷不了他們，百年鬼說的更大膽了些：“雖然挺喜歡你，但是你憑什麽要我們供奉？”

“你有什麽優點，值得我們供奉？”百年鬼看着九尾狐，問出了靈魂拷問。

從來沒有這種經歷的九尾狐睜大了雙眼。

作為九尾狐，不論是人還是鬼，從來都沒有人這麽跟他這麽說過。

所有人都是求着他，誘惑他，求他成為家仙，求他滿足一個願望。

九尾狐有些愣住了。

“就憑我是九尾狐。”雖然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九尾狐看着百年鬼，依舊驕傲地蹬了蹬腿，語氣中帶着驕傲。

“你是九尾狐怎麽了，”封和玉也跟着點了點頭，接上了百年鬼的話，“動物園的狐貍們多的是，甚至還有轉基因狐貍，克隆狐貍，還有外國引進的狐貍……”

九尾狐：？？？？？

他是有九條尾巴的九尾狐。

那些狐貍能有他厲害？

就在九尾狐正要變出自己九條狐貍尾巴的時候，就聽到封和玉皺了皺眉，繼續說着：“得虧你現在看起來就一條尾巴，不然都算是畸形狐貍。”

“現在你這除了長得好看點，也沒什麽優點了。”

九尾狐？？？？？？

唐天師都聽呆了。

這是能對九尾狐說的話嗎？

九尾狐也驚呆了。

一時間，他甚至對自己都産生了懷疑。

然而百年鬼和封和玉那邊還沒停，兩人一唱一和，繼續說着：“連毛都不給我們摸，還想跟我們搶吃的。”

“是啊，”百年鬼有點痛心，“還吃的那麽多。”

“後面得分走多少好吃的啊。”

百年鬼點了點頭，語氣沉痛：“不行，即使是毛絨絨也不行。”

兩人的話讓九尾狐聽的有些恍惚，他穩了穩心神，逐漸起了些氣勢，尾巴也跟着豎了起來：“你們騙人。”

“曾經那些人，都求着請我，”說起來曾經的事，九尾狐語氣又帶上了些驕傲，“連最普通的族人都被求着，每年供奉不斷。”

“沒騙你。”就在九尾狐還想繼續說什麽的時候，林天零給對方口裏又塞了點用剩下的邊角料的火腿炒蛋，順手薅了下對方觸感很好的尾巴。

毛絨絨的尾巴帶着順滑的觸感，林天零舒服地眯了眯眼鏡的，語氣卻依舊是淡淡的：“時代變了。”

林天零不動聲色地笑笑，看着吃火腿炒蛋吃的正香的九尾狐，垂了垂眼：“狐貍現在風評不太好。”

“現在除了我們，估計都沒人要你。”

“對，”封和玉點點頭，語氣贊同地“啧”了一聲，“估計你去人家說要當家仙，人家以為你要偷雞吃，能直接把你打出來。”

“要不是現在國家政策好，不讓吃野味，不讓偷.獵，”封和玉看了一眼九尾狐，越說越不害怕，“你估計都活不到現在。”

九尾狐：…………

“不信你看看，”封和玉看着九尾狐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給對方看了看手機，“現在狐貍都是罵人的詞。”

“有人會保護我的……”九尾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待遇，聲音越說越小。

“哦，現在建國後還不能成精，”被九尾狐一提醒，封和玉想起來了，一邊給九尾狐看着手機，一邊繼續說着，“你這估計也違.法了。”

“你說說，誰敢保護你啊。”

九尾狐：…………

“不用給他看了，”林天零瞥了九尾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