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會，文明驅邪

第21章 瞳人10 (1)

雞腿子。

腿子。

子。

像是生怕楚非翊聽不見, 偌大的房間，因為太過寂靜，甚至帶上了回聲和混響。

四周更靜了, 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楚非翊聽到這聲後，愣了愣。

雞腿子？

什麽雞腿子？

哪裏有雞腿子？

濃重陰氣的掩映之下，楚非翊飛快地掃視了一圈屋內, 眉毛皺了皺。

出于對林天零的警惕, 楚非翊沒有應聲，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天零，思考着對方話中的深意。

一邊的蕭邺也捂着腦袋, 眉毛狠狠地皺了皺：“他什麽意思？”

“什麽雞腿子？”

楚非翊搖搖頭，視線依舊緊緊盯着林天零，用密語回答着蕭邺, 語氣謹慎：“不清楚。”

“再看看。”

看着那團一動不動的陰氣，林天零挪動了幾步, 又湊近了一些。

應該沒錯。

林天零的嗅覺很敏感, 幾乎确定了這有些凜冽的毫無味道的陰氣，就是當時在亂葬崗山頭，主動給他吃陰氣，甚至可以控制陰氣味道的那個鬼。

林天零記得對方曾經給了自己一張印有名字的名片，可能是那名片上“銷魂工作室”的名字太過洗腦, 記憶裏一向不錯, 甚至可以過目不忘的林天零, 卻感覺自己的回憶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明明感覺那名字就在舌尖，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甚至連對方的模樣也跟着模糊了起來。

林天零的眉毛微微皺了皺, 決定繼續用兩人之間共同經歷的印象深刻的“共同話題”來跟對方打招呼。

他看向那團黑乎乎的陰氣, 覺得對方可能沒理解自己的意思, 想了想，繼續試圖跟對方對暗號：“檸檬糖……？”

楚非翊：？？？

楚非翊微微有些愣神，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離奇卻合理的猜想，卻在還沒成型時，聽到對方再次對着自己叫出了聲——

“銷魂？”

楚非翊：“…………”

寂靜。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林天零的那微微上揚的尾音還在回響着。

楚非翊沉默了一下，最後确定了。

雞腿子，檸檬糖，以及銷魂。

都是……在叫他。

在楚非翊眯着眼打量着林天零的時候，周圍的天師們已經看呆了。

從林天零說出“雞腿子”那刻起，他們就感受到了對方那驚人的情緒變化。

那比之前更為恐怖的威壓，像是蔓草一般纏繞着，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玄門中，有關那位的傳言并不多。他們也只是聽說那位性格高冷，脾氣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睚眦必報。

天師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楚非翊，默默打了個冷顫。

對方的面容隐在陰氣中，表情看不真切，但不知為什麽，田掌門卻能明顯感受到那位的目光在明顯地注視着林天零。

他本想私下提醒林天零，但對方站的實在距離自己太遠，根本沒辦法做到。

田掌門搖搖頭，在心中嘆了口氣，看向林天零的目光中帶上了些可惜。

而一邊的劉卿鴻看到林天零這一系列“作死”操作後，眼中帶了一絲興味。

對方要完了。

早知道……就不浪費那網站的名額了。

劉卿鴻心中有些後悔。

雖然那人跟他說過，網站有很多人都在用，但那暗黑的背景和配套的血紅的字，以那像是恐怖游戲版的頁面看起來實在太過瘆人，讓他下意識地覺得那個網站不吉利。

他沒繼續想網站的事情，繼續看着林天零的方向，有些好奇那厲鬼會怎麽處理林天零。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天零身上。

衆人的視線在林天零和楚非翊之間來回流連，有人擔心，也有人幸災樂禍，甚至有人默默在心裏念起了超度經。

而處于視線焦點的林天零心裏則是泛起了嘀咕，看向楚非翊的眼神也變了變。

對方的陰氣實在是太過熟悉，讓他下意識地放松了警惕，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自己如此篤定對方就是那人，甚至居然還詭異地根本沒考慮到認錯人的情況。

不對勁。

林天零皺了皺眉，看向對方的眼神也變了變。

他微微擡眼，發現剛剛還能隐約看清的身形已經完全被陰氣包裹，甚至林天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站在距離那陰氣極近的地方。

林天零打量着距離自己極近的陰氣，眼睛微微眯了眯，在心中飛速思考着。

對面這鬼……确實有些不太對。

林天零看着那團陰氣，眼睛微微垂了垂，已經不想探究對方到底是不是當時亂葬崗的那人。

此時此刻，他只想探一探對方的底。

雖然他只會通過嘗陰氣的方法來試探對方，但并不代表着不可行。

林天零身子并沒動，腦海中瘋狂回憶着剛剛偷吃這鬼旁邊那個薄荷牙膏味鬼時的操作。

他當時謹慎地确認了，拽完陰氣後，對面确實毫無反應。

應該是沒有察覺。

林天零在心裏判斷着。

與此同時。

楚非翊也在觀察着林天零。

陰險狡詐，自私自利，反複無常，難以捉摸。

這是上一輩子滅世前他對林天零的印象。

這次他和蕭邺雖然被召來，心中警惕，并沒有露出全部的面容，甚至用了障眼法，讓所有人的視覺都産生了偏移。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遠處，但其實他們甚至就站在那蔓延的陰氣邊緣，仔細地觀察着房間裏的情況。

但楚非翊沒想到，林天零居然敢湊的這麽近。

因為林天零的步步向前，自己和林天零的距離幾乎挨着，好在對方沒有呼吸，讓楚非翊覺得即使站的近一些，也并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楚非翊沒動彈，微微垂眼看向林天零，心中提高了警惕。

而林天零并不知道對面在想什麽，更不知道……其實對方就在自己面前，兩人間的距離甚至幾乎都能貼上。

林天零已經把剛剛的過程回憶了一遍，基本确定了，因為對面的鬼氣過于濃郁，只要是“邊角位”的陰氣，對面的鬼應該都察覺不到。

林天零一邊思考着，手指動了動，輕輕觸碰了一下盡在咫尺的“邊角料”陰氣，一邊盯着那團陰氣，注意着對方的反應。

突然被林天零上手摸了一把的楚非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罪魁禍首”抿了抿唇，露出了一個無辜的微笑，語氣真誠：“不好意思，剛剛認錯鬼了。”

林天零一邊說着，一邊距離那陰氣更近了一些。

沒動。

那陰氣完全沒有反應，林天零放下心來，不動聲色地繼續前進，趁着那團陰氣還沒反應過來，直接上前，對着陰氣邊緣隐蔽地輕輕一吸——

然後微微一愣。

跟之前吃雞腿子的口感完全不一樣，對面的“邊角料”陰氣口感極為奇怪，林天零覺得這陰氣矛盾而又奇怪，有些柔軟，卻又有些彈牙。

林天零愣了愣，發現對方沒有反應後，試探着又吸了一下。

很奇怪，跟之前遇到的鬼不同，對方的陰氣……他感受不出來。

又因為對方的陰氣過于詭谲，林天零甚至沒有辦法像是之前吃鬼氣那般吸出來慢慢吃，而是只能貼在陰氣邊緣，一點點感受。

林天零細細地感受了一下這陰氣，發現确實嘗不出什麽味道，感覺結合着口感，這“邊角料”陰氣，倒像是沒什麽味道的果凍。

林天零準備見好就收，卻覺得好像又哪裏不太對。

他試探着再次小心翼翼地輕輕吸了些，心中有些納悶。

林天零記得很清楚。

剛剛那陰氣雖然沒什麽味道，但口感卻是冰冰涼涼沁人心脾的。

怎麽現在……居然有些燙嘴？

不僅如此。

剛剛那沒什麽味道的果凍，怎麽現在有股熱紅酒的味道啊？

*******

“卧槽？！？！”

一邊的蕭邺已經看呆了。

他看到了什麽？！？

這是他不花錢就能看的嗎？？？

作為在場唯二能看到房間內真實情況的鬼，蕭邺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覺得自己他媽的好像出了幻覺。

他看着面前直親上楚非翊下巴的林天零，身邊的陰氣跟着抖了抖，感覺被拽禿了一塊的腦瓜子現在更痛了。

不公平。

蕭邺心中憤懑。

都是吸陰氣。

憑什麽楚非翊就是不痛不癢的親下巴，而他差點被拽禿啊！

蕭邺表情憤憤，正準備跟楚非翊吐槽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楚非翊的臉上浮現了淡淡的淺紅色，甚至蔓延到了耳根。

蕭邺心中一緊。

看着臉變紅了的楚非翊，又看了看已經離開表情若有所思的林天零那張好看的臉，腦子一熱，急急忙忙打開密語，顧不上攀比，對着楚非翊脫口而出——

“楚非翊！”

“你清醒一點！！”

“千萬別中了林天零的美人計啊！！！”

楚非翊：“…………”

楚非翊看着站在不遠處的林天零，心中升起來一種異樣的情緒。

對方嘴唇的觸感還有些殘留在下巴上，微微有些濕潤。

因為被吸了幾絲陰氣，下巴的皮膚上微微帶上了些刺痛，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楚非翊看着林天零，眉毛微微皺了皺，看着滿屋子的天師，心中若有所思。

對方把自己召到這裏……

究竟有什麽陰謀？

*******

林天零并不知道楚非翊在想什麽，最後吸的那口對方的陰氣味道還在嘴中，熱紅酒中清甜的水果香的回甘依舊留在口中。

有蘋果的甜，橙子的酸，芫荽淡淡的草本味道，還有醇厚的肉桂香氣……這些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帶着酒香的液體在口腔中蔓延的感覺實在太過神奇美妙。

那溫度也恰到好處，帶着淡淡熱氣，氤氲而馥郁，濃郁又溫暖。

林天零忍不住回憶自己吸對方的最後一口陰氣。

別說。

這熱紅酒味的陰氣……還怪好吃的。

因為那陰氣早已下肚，熱紅酒那撞擊味蕾的酒精味道，已經在口腔中變得很淡，但那淡淡的熱紅酒的香氣卻依舊萦繞鼻尖，聞起來惬意而舒适。

頭腦昏昏但愉悅感慢慢升騰，那感覺有些讓人着迷。

林天零不動聲色地舔了舔嘴唇。

那熱紅酒的香氣實在太過誘人，林天零不動聲色地再次靠近，準備如法炮制，再次嘗幾口“熱紅酒”的時候，突然感受到那陰氣後退了一步，

林天零：？？？

緊接着，他聽到對方陰氣沉沉地開口——

“你到底想做什麽？”

林天零：！！！！

沉默。

還是沉默。

随着林天零停止動作，房間裏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沉默。

對方沒有動靜，林天零飛速思考着。

“沒有沒有，”林天零想到對方有些摸不出深淺的陰氣，立刻否認，臉上再次帶上了無辜的笑，發揮着演技，又向前走了幾步，語氣中帶着歉意，又帶着星星點點的期冀，“您……應該不會介意吧？”

楚非翊：“…………”

而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被劉卿鴻的一陣嗤笑打破了。

“天真。”

劉卿鴻看着衆人投來的震驚的目和那團陰氣帶來的威壓，表情中帶上了些驚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開口。

可是，即使明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出頭，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腦海中像是被什麽東西控制着，劉卿鴻看着林天零，眼神裏帶着不加掩飾的惡意，繼續開口，把藏在心中的嘲諷直接說了出來：“真可笑，鬼怎麽會吃你這一套……”綠茶操作。

只是劉卿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團飛來的寒冷陰氣沒入喉嚨，瞬間失了聲。

“閉嘴，”楚非翊打量的視線從林天零身上移開，手指動了動，語氣中帶着些不耐煩，“聒噪。”

作完這一切，楚非翊摸了摸下巴，向林天零的方向走了過去。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頭。

他們就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比鬼王還要恐怖的鬼緩緩擡腳，一步一步走到林天零旁邊。

林天零皺了皺眉，腦海中飛快思索着。

要命。

随着對方的靠近，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走一步，那陰森寒冷而又恐怖的感覺就愈加逼近。

林天零甚至能察覺到對方看過來的視線中那不加掩飾的打量和探究。

林天零不動聲色地拿出了個外賣盒子，暗暗做好了跟對方硬碰硬的打算。

他的目光閃了閃，回想起熱紅酒的味道，眼睛中竟然帶上了些期待。

就是有些怕自己喝醉。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林天零要完蛋了，甚至林天零已經做好“噸噸噸”灌酒的準備了的時候，卻聽到那充滿壓迫感的聲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聲音沒什麽情緒地回答着林天零剛剛的話：“不介意。”

林天零：？？？啊？

衆人：？？？？？

田掌門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

他看着林天零，目光中帶着探究，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那位……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這林大師……究竟是什麽神仙？

就在衆人都松了口氣的時候，劉卿鴻暴躁地握起了拳。

他張了張那發不出聲音的嘴，內心暴躁地想着——

媽的！

沒想到……

鬼王居然會吃綠茶這一套！！

*******

“把我召出來，所因何事？”楚非翊看着面前幹瞪眼的天師們，還是琢磨不明白林天零的意圖，直接開口問道。

聽到楚非翊聲音的衆人一愣，剛剛他們太過緊張，居然靠對方提醒才想起來正事。

反應過來了的唐天師深吸一口氣，尊尊敬敬上一步。

唐天師不敢直視對方，垂着頭，語氣尊敬地說着：“這次請您來，是為了一樁陽間事。”

唐天師心中有些忐忑，說完微微擡了下眼，試圖揣度着對方的心情。

如果招來的是鬼王，可能還願意處理，但自己眼前這位實在是過于位高權重，做什麽事情全看心情。

以對方的脾性，并不一定願意為了這種人間小事麻煩。

“事情有些複雜，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聽我們細說……”

“無妨，”讓唐天師沒想到的是，對方的語氣雖然依舊高冷，卻難得好說話，點頭示意道，“長話短說。”

唐天師松了口氣，瞬間大喜，盡量用精簡的語言概括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怕對方聽煩，唐天師簡略地概括了下林天零舍身救人，只是詳細說了林天零對劉卿鴻的猜測。

“您也知道，瞳人出現的條件極為苛刻，”唐天師對着楚非翊行了個禮，語氣恭敬，“所以林大師的猜測極為有道理。”

“您方便……順手幫我們一下嗎？”唐天師目光中帶着期待。

對方沉默了一下。

就在唐天師心中忐忑，瘋狂回憶着剛剛的措辭是否得當的時候，聽到對方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卻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林大師……舍已救人？”

“懲惡揚善？”

對方那低沉陰森的語氣中帶着不可置信。

“對。”唐天師愣了一下，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可能是緊張瘋了，才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來了疑惑的情緒。

“詳細說。”對方淡淡地命令着。

雖然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關注這些細枝末節，但唐天師并不敢多問，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把當時的情形複述了一遍。

說完，他怕對方不信，還不忘補充一句：“我所說均是大家親眼所見，句句屬實。”

其他天師也點了點頭：“這次确實主要靠林大師，也是林大師把您召出來的……”

對面再次沉默了。

“若是嫌麻煩，您讓鬼王來處理也行……”對方一直沉默，唐天師有些摸不準對方，甚至連臺階都提前對方遞好了。

然而。

唐天師簡單的一句話，落在林天零耳中，卻是一顆重磅炸.彈。

讓鬼王來處理也行。

林天零聽完這句話，瞬間擡頭，臉色“唰”地變白了。

他突然後知後覺地理解了田掌門那句“來的不是鬼王”的真正意思。

林天零：“…………”

他默默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的操作，陷入了沉默。

哦豁。

他好像，要完蛋了。

天師們依舊七嘴八舌地說着。

“最後一次在什麽時間段？”楚非翊聽完後沉默半晌，簡短地開口問道。

“啊？”唐天師有些沒反應過來，語氣有些迷茫。

一直沉默的林天零看着面面相觑的天師們，深吸了一口氣，硬着頭皮開口說道：“一個月前的那一周。”

結合警方發布的通告和瞳人出現的時間，推測出劉卿鴻最後一次作案的時間并不難。

林天零說完，輕輕抿了抿唇，仔細觀察着對面的反應，緊緊地捏住了外賣盒子和剛剛悄悄從孔光霁那拿來的符紙。

楚非翊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林天零，點了點頭，手指控制着陰氣輕輕點地。

霎時間，路過劉宅的鬼全部被召來。

“起身，”楚非翊簡短地下令後，轉身對着林天零微微點頭，“問吧。”

看着滿屋子鬼的林天零：…………

林天零的動作頓了頓，試圖揣度着對方的意思，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好在旁邊的天師們并沒注意到林天零的異樣，已經把問題問了出來，所有天師積極尋找着當時看到劉卿鴻的目擊證鬼。

各種味道的鬼晃來晃去，林天零卻絲毫沒注意，垂着眼飛快思考着。

林天零從頭開始捋着邏輯。

既然他可以把對方召來，應該也能把對方送走。

林天零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孔光霁身上，開始思考怎麽悄悄跟對方學一下把鬼送走的方法。

只是林天零沒想到，他這習慣性的随意一吸——

不少鬼身上幾絲淺淡的鬼氣不受控制地直接進入了他口中。

口中甜絲絲的，像是小時候吃的麥芽糖。

林天零愣了一下。

而也正是這一吸，不少鬼大驚失色。

滿屋子的鬼注意到林天零的後，原本還不緊不慢晃悠的鬼們溜的一個比一個快。

“不好，有殺氣！”

“啊啊啊是那個人！”

“是那個傳說中的食鬼魔吧，剛剛真的好恐怖！”

“不好意思，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先走一步！”

“……”

天師們：？？？？？

林天零：？？？？？？？

林天零一臉震驚地看着瘋狂奪路而逃的鬼們，心在瘋狂滴血——

算起來，他只吃了幾個小鬼而已。

怎麽就成了食鬼魔了？

……這讓他以後還怎麽抓鬼吃啊！！

不少鬼呼呼啦啦飛快逃着，一只胖乎乎的鬼落在後面，顯得格外明顯。

這胖乎乎的鬼生前是個宅男，死後也沒怎麽跟其他鬼接觸，看着其他鬼奪路而逃，他本也想跟着一起，但是因為太胖了，跑了幾步就落下了一大截，根本跑不動，索性擺爛地停了下來。

他看着其他鬼口中的“魔鬼”林天零，白白淨淨的不像是壞人，甚至自己體積能是對方的三倍，真有什麽情況，壓也能把對方壓死。

胖乎乎的鬼看了看林天零，又看了看一邊動彈不得的劉卿鴻，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了下來。

不僅是因為跑不動。

還因為……他确實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胖鬼抿了抿唇，看着林天零鼓勵的眼神，繼續說了下去。

“我剛死，本想着死後最後看一眼我女神的，”胖乎乎的鬼聲音中帶着些憤怒，“我剛看到女神，就他和我女神走在一起，然後把她迷暈了，直接帶到了公寓裏面。”

胖乎乎的鬼聲音有些顫抖：“我是想進來救我女神的，但是他家的風水讓我一進來就難受。”

他的臉色也帶上了一絲委屈：“我本來想去報案，但是警局陽氣太重，我根本進不去。”

然而，即使證據在前，劉卿鴻的臉上沒有一點驚慌的情緒。

“太天真了。”劉卿鴻雖然說不出聲，但依舊開口對衆人，張揚地用嘴形無聲地說着。

他不受控制地把心中的蔑視毫不掩蓋地表達出來：“全是鬼話，怎麽定罪？”

林天零看着劉卿鴻雖流露出的得瑟又高高在上的神情，好看的眉毛微微皺了皺。

而看着劉卿鴻那嚣張的姿态，衆天師也覺得有些棘手。

玄門中人處理這些事情有一定的章程，這種涉及玄學的事情要層層上報，天師們正商讨着如何寫材料，怎麽處理劉卿鴻的時候，林天零沒做聲，默默垂了垂眼，搗鼓了幾下手機，然後擡起頭。

劉卿鴻的事情并不好處理，幾個天師商量半天，都覺得有些棘手。

“您看……要怎麽處理？”天師們看着楚非翊，語氣猶豫。

楚非翊垂了垂眼，沒說話，心中思量。

就在他開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林天零比他更快開口了。

“這還用麻煩人…家嗎，”林天零至今也不知道要怎麽稱呼對方，把稱呼含糊地帶過後，一邊對着對方掐着送鬼的訣，一邊轉頭看着孔光霁的包，表情平靜，言簡意赅地說安排，“小孔，關門，開外賣盒。”

突然感受到一陣大力，宛若被踹了一腳的楚非翊：？？？

正準備看戲，結果差點沒控制住自己，一個踉跄差點倒地的蕭邺：？？？？

*******

因為林天零，衆天師并沒注意到剛剛楚非翊那邊發生了什麽。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孔光霁對着林天零點點頭，動作麻利地掏出外賣盒，開盒放鬼。

百年鬼也跟着出現了，他躲在林天零身後，拍了拍女鬼和瞳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着：“好好表現。”

女鬼和瞳人在外賣盒子關了一小會，感覺已經要憋瘋了，被放出來後，聽到百年鬼那麽說，生怕再無外賣盒子裏長時間“坐牢”，二話沒說，直接顯形，沖着劉卿鴻就開始折騰。

劉卿鴻的笑容瞬間變得驚恐起來，甚至發現自己可以尖叫出聲。

一串帶着驚恐的男高音在房間裏響起：“啊啊啊——！”

“鬼啊！”

劉卿鴻心中恐懼，本能地想要後退，卻因為楚非翊的威壓根本無法動彈，看着撲過來的惡鬼，語氣中帶着驚恐，求饒着：“你們，你們別過來……”

“你們趕緊快來除鬼啊！”劉卿鴻求助地看着天師們，語氣急促，“我加錢！”

天師們直接看愣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林天零在一邊看着，還不忘提醒着幾個鬼：“注意點分寸，做文明鬼。”

衆人：……神他媽做文明鬼。

“我們可以在他的眼睛裏捉迷藏，在他的鼻子裏滑滑梯嗎？”小一點的瞳人仰着頭，笑盈盈地問着。

林天零沒在意衆人有些奇怪的眼光，輕輕拍了拍瞳人的肩膀，笑了笑：“可以。”

“好啊，”瞳人得到林天零的準許後，咯咯地笑了起來，語氣天真又恐怖，“又可以到眼睛裏玩啦。”

“不要！”劉卿鴻拼命捂着眼，卻依舊感受到了鑽心的疼痛，完全沒了剛剛的神氣，幾乎哀求般地說着，“求求你們了，別進來……”

“不行哦，”小一點的瞳人似乎很喜歡這次“放風”，在劉卿鴻的五官中鑽來鑽去，在他的哀嚎中歪了歪腦袋，“我還沒玩夠。”

“還有我，”女鬼不甘示弱，惡趣味般地撫摸着劉卿鴻，“我還沒上身玩玩呢……”

衆人：“……”

一邊的蕭邺看呆了。

蕭邺看着一臉痛苦的劉卿鴻，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突然感覺釋懷了。

“卧槽。”

他通過密語，語氣充滿了感慨：“林天零果然恐怖……”如斯。

只是蕭邺的話還沒說完，感覺自己又被大力踹了一下。

這一下比剛剛那一次力道還要重，連踹帶推，直接讓蕭邺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蕭邺：？？？？

目睹了林天零對着自己和蕭邺掐驅鬼符的楚非翊：“…………”

他好像，明白為什麽總感覺有人踹他了。

屋內的天師們也看呆了。

好兇殘。

但……好像又莫名有點爽。

他們看着眼前的景象，聽着劉卿鴻的哀嚎，張了張口，卻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天師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臉淡定的林天零，心情有些複雜。

田掌門細心，他生怕林天零這種兇殘做法在陰間不被允許，急忙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楚非翊，心中有些忐忑。

不出所料，那充滿壓迫性的陰氣動了動。

就在田掌門正提心吊膽，思考着如何為林天零求情的時候，卻看到那團陰氣轉身，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田掌門：？？？

察覺到威壓瞬間消失了的天師們：？？？？

什麽情況？

怎麽就這麽走了？？

他們目光驚疑地看着林天零，心中嘀咕——

難道是因為場面過于兇殘，以至于連那位都看不下去了？

而林天零在注意到對方走後，默默停了瘋狂掐訣的手，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太好了。

終于送走了。

不枉他掐訣掐到手快要抽筋。

林天零動作自然地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松了口氣。

他神色如常，轉頭看着身邊已經看呆了的胖乎乎的鬼，語氣中帶着笑意：“不想給女神報仇？”

“想去就一起去。”

而一邊的女鬼聽到這話，又看着林天零臉上的笑意，福至心靈，為了不被困在外賣盒子裏當下蛋母雞，卯足了勁，拼了命的折騰劉卿鴻。

随着牛奶味胖鬼的加入，劉卿鴻叫的更慘了。

天師們實在看不了這兇殘畫面，默默閉上了眼。

“啊啊啊啊——！！”也不知道幾個鬼用的什麽手段，劉卿鴻神情中帶着驚恐，顫顫巍巍地摸起了手機。

“警察，我自首，我要自首，”想到之前那胖鬼說的警局陽氣重沒有鬼，飽受鬼折磨的劉卿鴻語無倫次地說着，“快來抓我，我都交代！”

對面的接線警察：？？？？

被事情發展震撼了的天師們：…………

離開但并沒有走遠的蕭邺注意到劉家別墅的情景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語氣中帶着感慨：“林天零，果然兇殘如斯。”

一片沉默中，封和玉格格不入地開口，他看着一臉驚恐的劉卿鴻，指了指林天零的手機：“還用你說？我們林哥早就報警了。”

“這會估計警察都要到了。”

聽到封和玉的話，蕭邺的腳步一踉跄，滿臉不可置信地跟楚非翊說着：“卧槽！楚哥你聽到沒！”

“林天零居然學會報警了！”

“他真的，我哭死！”蕭邺用上了最近新學的句子，語氣中難得帶上了些欣慰和感動。

楚非翊：“…………”

*******

警局的出警速度很快，因為劉卿鴻想進局子的意願太過強烈，一切都進行的很順暢。

“我都說，趕緊讓我進去……”劉卿鴻颠三倒四地祈求着。

而林天零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不對，劉卿鴻有些不對勁。

林天零仔細回想着，感覺對方的性格跟最開始不太一樣了。

能做出23點發布案的人，不應該是那種藏不住情緒的人。

不僅如此。

剛剛劉卿鴻被帶走路過自己面前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天零甚至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薯片味。

可當他仔細聞時，卻發現這味道消失了。

林天零皺了皺眉。

一邊跟着出警的實習警察小張并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後果，他表情複雜地看着他們一直在找的“23點發布案”的幕後黑手像是倒豆子般地說着證據，有些恍惚。

“诶，”案子基本收尾，證據也逐漸齊全，小張心情逐漸放松下來，看到了一張正在愣神的熟悉的面孔，笑着上去了個招呼，“是你啊。”

他對這張面孔印象深刻。

鶴立雞群的氣質，以及當時那個搞詐騙的假天師非說對方是妖怪，想不記住都難。

林天零不動聲色地把口罩向上帶了帶，也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對了，要不要登個記？”小張對林天零印象很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對着林天零笑笑，解釋着，“最近建設文明城市，咱們局裏面會對你們這種公民進行統一表彰。”

“你已經立了兩次功了，上次那個假道士是個在逃詐騙犯，”小張語氣中帶着欣賞，“這次又勸說了11點發布案兇手自首……”

“年輕人是不錯，”這邊小張正在說着，一個領導模樣的老警察也過來拍了拍林天零的肩膀，“模樣也好，适合當典型模範。”

領導滿意地點點頭，笑眯眯地轉頭問着林天零：“小夥子，想不想當感動榆桉好市民？”

林天零：…………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默默響起了一句歌詞——

他好想逃。

卻逃不掉。

*******

好不容易從警察局出來，田掌門有些眼饞地看着林天零，心中起了愛才的心思。

畢竟能召出鬼王的天師并不多。

他轉頭，小聲問着旁邊的羅天師：“這天師姓甚名誰？是那些天師觀的？”

羅天師：“ ……”

羅天師一臉茫然，生動地诠釋了什麽叫“一問三不知”。

“好像是個什麽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