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最後的篇章（8）
出于謹慎, 邬小唯先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碰了碰花瓶，見沒有反應, 才完全将花瓶拿起來。
花瓶的材質很奇特，看不出具體是什麽。說它是石頭，它蒼白的顏色過于均勻；說像石膏, 質感似乎又過于粗糙。
除了粗糙，它表面上還分布着許多氣泡孔, 大小不一, 沒什麽規則。
這種形态，若硬要邬小唯想，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的東西是火山岩, 小時候偶爾能在天橋上看到有人擺攤買這個, 一顆顆都磨成橢圓，鵝蛋大小，質地也很粗糙，表面有空，據說可以買來搓澡用……但她總覺得會搓破皮。
可那種售賣的火山岩都是黑色的, 從沒見過蒼白的，再說這種滿是洞洞的東西它又不好看，盯久了還容易密恐，拿來做花瓶是咋想的？
除此之外，它還有個奇怪的點，也是讓邬小唯一下子注意到它的原因——在瓶子的下半部分，有一個嫣紅的小點，也就一顆豆子那麽大。
整只瓶子都是蒼白的，只那一個小紅點很是突兀。況且這是在游戲裏, 不是現實生活，邬小唯在這裏還從沒見過“瑕疵品”呢。譬如副本裏的桌椅板凳，在玩家打鬥中或許會被撞壞、撞出裂痕，偶爾也會因為場景需要有“做舊”情況，但這種像是生産過程中就出現的“瑕疵”從未見過。
邬小唯的視線凝在那個小紅點上，鎖着眉頭看了半天。終是沒看出什麽來，又把它放回了梳妝臺上。
接着又是一整天漫無目的的忙碌，大家都想發現點什麽，但從經驗來看好像已經找無可找。已經進入過S級副本數次的司妍和Jack都明顯有點動力缺失，雖然也在按部就班地找尋東西，但都沒精打采。
邬小唯不甘心地拉着唐子骞又把樓上樓下都檢查了一遍，連廚房的碗櫃都沒放過，邬小唯按照密室逃脫的思路，把每只碗碟都翻過來看了看，想瞧瞧有沒有什麽隐藏的字跡或者密碼，可每只碗碟底下都只有同樣的五個字：
微波爐可用。
葉明則從一大早就紮進了那個放滿各色化妝品的庫房，手裏拿了個平板開始分門別類做筆記。邬小唯在晚上十點時過去看了一眼，他似乎已經大致記錄完了，坐在牆邊的椅子上正做分析。她看了看他圈出來的那些框框，什麽首字母連接、尾字母連接，還有拿色號當摩爾斯電碼搞翻譯、甚至還畫了五線譜，把色號按照音符填進去——可以說是為了找到線索已經喪心病狂了。
淩晨兩點，葉明疲憊地把平板扔到旁邊的桌上，閉上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手指揉着太陽穴：啥啊……
啥也沒有啊。
一夜睡過去，邬小唯再度醒來坐到梳妝臺前的時候，下意識地又掃了一眼那個花瓶——她覺得那個紅點好像比昨天大了一點，可仔細看看，又不太确定，最終還是把它放回了桌上。
第三天早上差不多的時間，邬小唯尖叫着沖出了房間：“唐子骞——！！！”
唐子骞正在一樓客廳裏無所事事地讀書醒神，聞聲一嚇，嚯地起身。正在幾米外廚房裏跟睡眼惺忪喝橙汁的司妍也被喊聲吓了一跳，和唐子骞對視一瞬也反應過來，跟他前後腳一起竄上樓。
他們都以為邬小唯遇到了Boss或者什麽其他突發情況——然而沖到二樓時，只看到邬小唯正跑下來，手裏攥着一個并不好看的白色花瓶。
“你看這個！”邬小唯在混亂的心跳聲中将花瓶往唐子骞手裏一塞，“這個紅點……這個紅點我是前天早上發現的，昨天覺得它大了一點，但不太确定，今天發現它多了一個！！！”
什麽多了一個？
唐子骞下意識地想說你是不是前天少看了一個，定睛的瞬間就知道不可能——兩個紅點緊緊挨着，只要不瞎都能看見。
司妍也看了一眼，不解：“什麽叫多了一個？”
“就……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多了一個。”邬小唯伸手指指，“前天只有這個，今天又多了右邊這個。”
唐子骞：“你幹什麽了？”
“什麽也沒幹啊。”邬小唯深呼吸，“它就在梳妝臺上，我前天早上準備護膚的時候看到的，奇怪為什麽有個紅點。”
“之後也是每天早上就發現它變了？”唐子骞問。
“對。”邬小唯用力點頭，“非要問幹了什麽……也就上了個衛生間？洗漱了一下？”
唐子骞看了眼司妍：“你之前沒見過這個瓶子？”
“沒注意過。”司妍聳肩，指指邬小唯背後的卧房，“我每次都睡這屋，主卧探索部其他成員住過，但也沒聽人提到過這個花瓶。”
可能是沒注意到，也可能是當時根本沒觸發這種變化。
“拿給Jack看看。”司妍從唐子骞手裏拿過瓶子，“他是人工智能，知識儲備比我們豐富一些。”
唐子骞和邬小唯點點頭，都沒什麽異議，三人一起走到二樓東側的房門前，司妍叩了叩門。
“誰？”Jack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剛醒。
“我。”司妍簡短道，“方便麽？有個東西想讓你幫忙看一下。”
“稍等。”Jack道。等了約莫半分鐘，房門打了開來，Jack穿着一身睡衣，但那張一成不變的面具倒還是戴上了。
他讓三人進了屋，司妍便把瓶子遞給他，他看了看：“這什麽？”
司妍言簡意赅地将邬小唯剛才說的事情重複了一遍，Jack的目光這才深沉起來，認認真真地将瓶子拿在手裏端詳。
兩分鐘後，他将瓶子放在了身邊的矮櫃上：“像是珊瑚制品。”
“珊瑚制品？”邬小唯愕然，“白的？珊瑚？”
這玩意兒不應該是紅色的嗎？！
Jack點頭：“白化珊瑚，說白了就是因為海洋變暖或者污染之類的問題死掉的珊瑚。”
“珊瑚。”司妍的聲音突然有點打顫，Jack擡眸看她，她眼中漫出光彩，“珊瑚……那就是說……”
“不一定。”Jack口吻清淡，“我之前救你，用的是那種……形态挺原始的珊瑚，這種珊瑚制品管不管用我不知道。”
“可它是不是在‘複活’了！”司妍明顯情緒激動，上前一步抓起瓶子，“你看，它在由白轉紅了！如果完全變紅那是不是就說明……”
“不一定。”Jack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語氣好像更生硬了。有那麽一瞬間，司妍恍惚覺得他像是在故意潑她冷水，但她很快又否掉了這個想法。
看到希望的感覺更讓她激動，她緩了兩口氣，道：“不管怎麽樣，我們試試看！我們等到它通體變紅，看看能不能多一個珊瑚救亓官儀！”
珊瑚，是整個游戲目前出現的唯一複活道具。說來奇怪，這個道具和美妝産品好像一丁點關系都沒有，卻偏偏在這個游戲裏成了這樣稀有而重要的存在。
Jack沉默地與司妍對視了三秒，視線挪開：“也好，試試看。我會每天早上記錄它的變化，如果紅色出現消退，我們再一起分析原因。”
“好……”司妍連連點頭，Jack颔首：“那就這樣。”
第四天，瓶子上又多了一個紅點。第五天，紅點數量沒有變化，但細看能看出每個都大了一點點，增加的面積加起來差不多也就是一個新的紅點了。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大家雖然沒什麽新的發現，但瓶子上的紅點每天都在“進步”，有條不紊地變多，每天增加的面積略有不同，但進程肉眼可見。
到了第十七天，星星點點的紅色已經變成了一小片，若算面積，差不多有十分之一都已由白轉紅。
但第十八天，邬小唯早上起來抓起瓶子就看到紅色一下子少了一半，原本被染紅的一個小圓突然被截掉了半個，就像是有人在花瓶上貼了個圓形的貼紙又粗暴地撕了半截。
“什麽情況？！”邬小唯發現這個變化時是懵的，司妍也很震驚。瓶子又被拿到Jack面前，Jack打量了半晌，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覺得還是和玩家行為有關。”葉明思量着分析，“大家昨天做過什麽前些天沒做的事情嗎？”
幾人面面相觑，陸續搖頭。
“地方就這麽大，能幹的事情非常少。”唐子骞抱臂靠在牆邊，“我一直和小唯在一起，會長昨天好像悶在屋裏看了一天？”
“我昨天一直在玩游戲。”葉明主動報備道。
Jack則說：“我在床上躺了一天。”
前些天，大家也基本都是這樣無所事事。
“那沒道理啊……”邬小唯深感困惑。屋裏陷入沉寂，每個人都緊鎖着眉頭思索着，又明顯都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緣故。
“唔……要不然……”邬小唯再度遲疑着開口，目光在幾人間劃了一遍，小心提議，“要不然……先退出副本幾個？我也覺得這玩意兒的變化可能和玩家行為有關，但人多行為就雜，不好控制，如果只有一兩個人，幹的事情會更少，更容易排除出原因吧？”
話音未落，Jack已脫口而出：“不行。”
邬小唯微怔，反問：“為什麽？”
他微低着頭，在面具的遮擋下看不到神情：“我們之前從來沒見過這個變化，萬一之後出現別的變數怎麽辦。S級副本的Boss，人少不一定打得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