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女鬼與喜歡
【結局只能是好的。】
對于死者的身份, 方臨給不出更多的線索,不過他能确定的是死者确實是高空墜亡。
只不過高空墜亡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只能推測她死亡前曾經在地上摔倒過, 并且手腳并用的爬過一段路。
而對于這一點,溫少言和餘孟陽私下一合計,打算趁熱打鐵,辭別方臨再去工地走一遭。
這一次方臨離開辦公室将他們送到了門口, 目光染上了些殷切地期盼:“我雖然已經不是法醫了, 但是如果案件有了結果, 還請你們能夠告訴我一聲。”
餘孟陽鄭重颔首, 為此溫少言上車後還調侃了一句:“他不是把我們當警察了。”
餘孟陽心跳漏了一拍, 故意挑起唇角:“那沒準,萬一我是呢?”
讓餘孟陽意外的時候, 溫少言樂不可支伸手支在方向盤上, 偏頭瞅着他:“那小餘警官千萬記得手下留情。”
沉默半晌,餘孟陽哼了一聲:“你是做什麽違法犯罪的事嗎?”
“那可多了。”溫少言并不知道自己的話在餘孟陽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戲谑地掐了把餘孟陽的腰,“襲警算不算?”
餘孟陽一窒, 半晌瞪了溫少言一眼:“玩笑不能亂開。”
溫少言只當他是惱羞成怒, 舉手投降道:“開玩笑, 反正你也不可能是警察, 我自然也就不算襲警了。”
車子啓動了起來, 餘孟陽忍不住将遮光板放下來,借着遮光板的鏡子打量着自己。雖然說最開始為了任務他并不想暴露身份, 但是真當溫少言如此篤定并且深信不疑的時候餘孟陽也有些郁悶, 難道他看着這麽不正氣嗎?
這股郁悶勁混雜着焦躁一直到工地都沒能緩解, 溫少言見餘孟陽一聲不吭, 以為他還在生氣,雖然納悶于怎麽這次生這麽久的氣,不過畢竟人是自己撩的,便出言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介意,我下次不會再動手動腳的。”
迎着餘孟陽有些迷茫的目光,溫少言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岔了,舌尖上那點兒不是滋味頃刻間便消散了。
“什麽?”經過一路的糾結,餘孟陽早就不記得溫少言幹了什麽,滿腦子都是回頭該怎麽跟溫少言挑明他身份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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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說得是對的,溫少言的控制欲很強。
如果說他之前沒考慮那麽多,是因為他覺得喜歡是他一個人的事。但如果真的在一起,溫少言能接受他的欺騙嗎?
餘孟陽是越想越覺得心裏沒底,但再怎麽沒底,他也有他的紀律要遵守。溫少言自己猜到是一個故事,而他主動告知就是另一個故事了,性質截然不同。
對于這個難解的問題,餘孟陽想了一路也沒琢磨出一個解法,甚至腦子裏的思路随着車輛的颠簸從活結打成了死結。所以此刻溫少言的舉動越親昵,他心底越是難受焦躁。
當溫少言搭着他的肩的時候,餘孟陽只覺得脊背都繃直了,感性與理性在一瞬間糾纏不清。
溫少言察覺到他本能地抗拒後,眸色暗了暗,若無其事地将手臂收回,插在自己大衣的口袋中。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走正門,而是繞到了後門,本來準備翻牆而入,但卻意外地發現後門的鎖是開着的。
餘孟陽拿起鑰匙檢查了一下,随後輕手輕腳地将鑰匙重新挂回了門上,聲音壓低了一點:“是被撬開的。”
溫少言瞬間明白了餘孟陽的意思,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随後輕輕推開後門。
這兩天下了雪,雖然正午陽光融化了一些雪,但門內外還是清晰地能看見在他們之前有兩排腳印。
“穿着運動鞋。”餘孟陽蹲下身子,端詳後做了判斷,“不過鞋碼不大。”随後他用自己的鞋子比了一下,“大概率是個女人,極小的概率是個子偏矮的男人。”
“走。”溫少言聲音沉了沉,“萬一有人知道我們要來,捷足先登……”
餘孟陽也想到了這一層。
只是他也有個不好的預感,如果當年幕後黑手不惜用撞車襲警的方式阻礙方臨來工地,那工地上真的可能還會留下什麽罪證嗎?
不過此刻也多說無益,來都來了,不管證據還在不在,總得親眼确認了才安心。
“走。”餘孟陽搶先溫少言一步進入了工地,随後拎起門旁的一根鋼管遞給溫少言,“拿着。”
溫少言的表情有些無奈,原本因餘孟陽的拒絕而冰涼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一絲笑意:“不是有你在嗎?”
“萬一我不在了呢?”餘孟陽目光快速地掃描整個地形,并沒有發現溫少言臉色陡然難看了起來。
溫少言抿着唇伸手拿過了那根鋼管,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把人往自己身後帶:“小餘秘書,你現在是我的秘書,不是我的保镖。”
餘孟陽略微一個踉跄,幾乎是被拽進了溫少言的懷裏,他有些奇怪于溫少言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然怎麽突然間渾身散發着一股暴戾之氣。
餘孟陽并沒有跟溫少言争先後,主要是以溫少言現在頭頂冒着黑氣的狀态,還是不争為妙。再說以溫少言的身手,他清楚也未必能争得贏。餘孟陽用手機翻着從案卷裏拍攝的內容,辨別了一下方位,随後指着東面:“是在那邊墜樓的。”
“嗯,去看看。”
這棟樓是個爛尾樓,外面的綠色防塵罩已經拆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半截灰樓。
餘孟陽邊走邊擰起了眉頭,他還記得死者手腳上的傷痕,可這樓裏的樓梯并沒有建完,東面的高處也并沒有與樓梯相連。
死者當初是怎麽上去的?
還是說就連死亡現場都是僞造的?
将這個猜想說出後,溫少言想了想卻道:“不一定,可能是通過別的方式爬上去的。你還記得方臨說的嗎?傷口中檢測出來有少量的金屬含量,而且傷口也不像是水泥地擦傷形成。”
金屬……
餘孟陽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裏堆着的器械,恍然大悟:“施工樓梯?”
正當溫少言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聽見了一聲慘叫。
兩人對視一眼,那是正門的方向。
幾乎沒有猶豫,兩人就同時往正門的方向跑,只是他們并沒有跑至跟前,而是在轉角的地方停住了。
因為慘叫的人已經因為極度的恐懼發出了一連串的咒罵聲,餘孟陽和溫少言也認出了此刻跌坐在地上仰頭罵罵咧咧的是他們之前見過的保安。
如果說餘孟陽之前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廢棄的工地需要有人看守,但他百分之百能夠确定工地一定有什麽問題,所以那個保安見到他們情緒才這麽激動,說不準這個保安也是個從犯。
兩人順着保安的目光向上看,猶如被釘在了地上。餘孟陽一把伸手捂住了自己和溫少言的嘴,生怕他們喊出聲來。
他們也終于能明白為什麽保安會怕成這副模樣。
如果他們也和保安一樣做賊心虛,估計這會兒也該坐地上了。
在工地北面最高的那一層,約莫有個十幾米高的地方,紅色的裙擺在風中飄搖。
風停歇時裙擺也落下了,露出了那人的臉。
餘孟陽生平第一次恨自己的視力過于的好,紅裙落下後他清楚地看見穿着紅裙的女人的臉幾乎就是一張白紙的臉,沒有嘴巴沒有鼻孔,整張臉唯一帶着色彩的地方就是那雙幾乎沒有半點眼白的怨毒雙眼。
餘孟陽腿肚子也有些發軟,這個時候一只堅實地手臂扣住他的肩膀,使他免于落到和保安一個處境。
女人并沒有看見他們,她的目光直勾勾地垂眸看着保安,保安的叫罵聲越來越小。
當保安就像是被按了靜音鍵時,餘孟陽聽見了水流聲以及聞到了一股腥臊的氣息,再一看,保安裹着的軍大衣已經不争氣的濕了一大塊。
餘孟陽:“……”看來是真的做了虧心事啊。
此時,風又起了。
這一次飛揚起的除了長裙擺還有女人的發絲,飛揚起的長發就像是蛛網,黏住了保安的恐懼。
保安連滾帶爬地想要往門外爬,只是沒等他爬兩步,就聽見桀桀的笑聲,明明這麽遠的距離但聲音卻很大,根本不像是人類發出的聲音。
“姑奶奶,冤有頭債有主……”保安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拼命地磕着頭,“您找錯人了,你不是我害死的。”
“那——是——誰——害——了——我——”聲音飄飄蕩蕩,恰好此時狂風大作,聲音就像是被風卷起,無處不在。保安将腦袋砸在地上後動也不敢動彈:“都,都是、是是楊總指使的!跟我沒有關系啊!”
果然……
餘孟陽咬牙,這個楊奎天真是壞事做絕了。
溫少言原本是盯着那紅衣女鬼看的,突然間頭一偏低頭貼着餘孟陽的耳朵道:“一個應該是音響傳出來的,另一個是她自己說的,會高科技的鬼未免也太高端了,別怕。”
被吓出來的雞皮疙瘩被那因溫熱的氣息而在耳間蔓延的酥麻所取代,明明是從外涼到內的可怖場景,但餘孟陽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意,他幾乎是被半攬在溫少言的懷中,整個人被溫少言的氣息所包裹着。
在這一剎那,餘孟陽眼底突然間有些發燙。
如果可以,定格在這裏也好。
哪怕風雪交加,他的心也像是被塞進了點着電熱毯的被窩裏,暖洋洋熱烘烘的,不願離開也不願去想他不可能一輩子都躺在被窩裏。
“少言。”餘孟陽輕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喜歡你,無論結局是什麽,此時此刻我都喜歡你。”
溫少言的手臂一緊,他幾乎是将餘孟陽半嵌在自己懷中,心底的字符幾乎同時湧至嗓間,但你争我搶最終一個字也沒有擠出來。
他的不高興他的懷疑幾乎在一瞬間被餘孟陽的這句話盡數撫平,只是心底的酸軟卻讓他想抛開此刻的所有。
結局只能是好的。
哪怕這個結局是把自己搭進去,溫少言也不願意再失去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或許是他們的心緒驚擾了周遭,紅衣女鬼的視線意外地落在了他們的身上,溫少言與餘孟陽幾乎同時一僵,就在他們覺得女人恐怕要對他們發難的時候,大紅的衣擺卻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等待了一分鐘也沒有再見女鬼的人影,只有保安在地上磕頭請罪,餘孟陽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餘孟陽拽着溫少言的手撒腿就追。
只是他們不願驚動保安,于是只能放棄最快捷的路。
工地雖然廢棄了,但面積卻不小,正當餘孟陽苦惱去哪堵截女鬼時,溫少言靈光一現:“走,去後門!”
是了,她是後門進來的,自然本能地也會從後門逃走。
當然,會逃跑的會用高科技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女鬼。
只是她既然裝神弄鬼,至少應當是個知情人。
已經有了目的地,可那交疊的手掌誰也沒有撒開。
哪怕已經因為狂奔而沁出了汗珠,也沒有人選擇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