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意與掙紮
【這究竟是誰在追求誰?】
一只靴子落了地, 剩下的就只是驗證的環節了。
案子有了眉目,工作上楊奎天也沒有給溫少言找事兒。
再加上許傑也已經“死”了,陳雪又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 溫少言這次将許傑的工作交回給了阮林,小夥子就差賭咒發誓自己一定會好好幹。
公事上毫無溫少言的用武之地,于是他難得翹班,回家補了一個漫長的午覺。
等他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黃昏時分,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小雪, 窗外的世界已經變成一片銀白。
窗沿上竟然還放了一個小鴨子。
溫少言唇角不禁微微上揚, 趿拉着棉拖去客廳找人。
客廳的燈已經點上了, 偏黃的燈光給整個房子都鍍上了一層暖意。
暖氣熱烘烘的,烘得溫少言的心底也是暖洋洋的一片。
客廳裏散發着炒雞蛋的焦香。
溫少言輕輕倚在廚房門框上, 看着餘孟陽挺拔的背影, 就連溫少言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瞳仁深處那塊萬年不化的寒冰逐漸沁入了一絲暖意。
餘孟陽正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調, 利索地在案板上切着剛煎好的金黃蛋皮。随後将切好的蛋皮碼在了面碗裏,面條上已經蓋上了整齊的黃瓜絲、水蘿蔔絲還有焯好的黃豆芽。
重新往剛剛煎蛋用的平底鍋加了點油, 等油鍋滋滋啦啦的響起來時抄起一旁已經準備好的碗, 将碗裏兌好的醬都倒在鍋裏。
鹹香一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鏟子将黃醬和甜面醬炒散, 油乎乎的味道分明從來都不是溫少言的取向, 卻在這一瞬間将溫少言的心裹得密不透風。
身後像是有一個懶人沙發,躺下去後便再也舍不得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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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醬很快就炒好了, 餘孟陽哼着小曲兒端着一轉身差點和溫少言撞在了一起。
“醒了?”餘孟陽眉眼間帶着愉悅, 憋悶在心底的疑問終于有了解答, 任誰都很難不開心, 他把碗往溫少言手中一塞,轉頭去端第二碗,“洗洗手吃飯了。”
“孟陽……”
“嗯?”餘孟陽耳尖動了動,溫少言極少只念他後兩個字。耳垂不知為何爬上了赧色,可轉念一想叫他後兩個字的人并不在少數,想了想只能歸咎于此刻溫少言幾乎能擰出水的溫柔。
“窗臺的雪鴨子把我吵醒了。”
聲音拐着彎透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餘孟陽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樓底下小孩塞給我的。”他才不會說那是他好聲好氣哄那小孩借他一個夾雪夾,“你不是說沒看過雪嗎?”
如果說剛剛的心口是一鍋要沸不沸的熱水,這句話就仿佛在那慢條斯理的文火中加了一把幹柴,熱水瞬間就達到了沸點,咕嚕咕嚕地冒着。
“吃呀?”餘孟陽歪着頭看向溫少言,“不合胃口。”
“不,很好吃。”
餘孟陽頓時被逗笑了:“領導你是不是為了哄我給你繼續做飯?你連嘗都沒嘗怎麽就好吃了。”
溫少言垂眸,看着碗裏的面條,是南方很少會吃的面。
但他就是知道,不會不好吃的。
“那,你說能哄住嗎?”
餘孟陽頓時嗆住了,他有些狼狽地端起一旁的水杯往嘴裏灌,但臉頰的紅暈卻擋也擋不住。
“你……”
餘孟陽放下水杯看着溫少言,看着他垂在眉眼間細軟的發絲,看着那雙幾乎是泡在糖水裏的桃花眸子,心跳失了往常的節奏。
溫少言用筷子将白面條卷起,面條的餘溫熏得他眼底癢癢的,明明只是吃飯,他卻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一張談判桌上。比他第一次坐上談判桌還要緊張,只因為他無法接受失敗。
如果你接受不了失敗,你就不配坐上那張桌子。
這是爺爺跟他說的,溫少言從前也奉之如圭臬。
但在此刻他才意識到,其實不是所有事情他都能接受失敗的。
也不是所有的人,他都能眼睜睜看着他從自己的世界消失。
“領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餘孟陽聲音微啞,“你不是直的嗎?”
“我确實不喜歡男人,但我也沒有喜歡過女人。”
從感情出發,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他甚至懷疑愛情本身是否真實存在。
“可我是男的。”餘孟陽垂眸,生平第一次嘗到了苦澀,雖然他從前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上男人,但他看得出溫少言和自己不一樣。
如果說自己只是沒有機會去嘗試和判斷,那溫少言就是看多了,他的世界裏應該什麽樣的人都有,包括像紀汐那樣的美人。
“但你是餘孟陽。”
無關性別,因為你是這個人,而不是一個單純的性別符號。
“領導。”餘孟陽舔了舔幹澀的唇,“你有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當人陷入某種特定狹窄環境下,會基于不安全感産生的本能依賴,無關性別和情愛。”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他可以毫無負擔,但相愛是兩個人的事,餘孟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可能慘淡收場的結局。
溫少言擡頭,他看見了餘孟陽眼底的掙紮,他也從餘孟陽的目光中看見了自己的猶豫。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同于所有逢場作戲,邁出去這一步他和餘孟陽之間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當餘孟陽眼中的掙紮轉為惶然時,溫少言突然間咳嗽了起來,他抓起餘孟陽手邊的手杯,不等餘孟陽阻止就灌了一大口水。
當他的唇輕輕貼在那尚有餘溫的玻璃上時,玻璃很硬,但溫少言卻覺得那是極其柔軟的溫度,如同他想象之中的那樣,他虔誠地喝着水,就像完成了一個曲折而漫長的親吻。
溫少言将自己的碗推到了餘孟陽面前:“我之前沒吃過炸醬面,你幫我。”
這話題轉的快得幾乎讓人閃了腰,餘孟陽只當他想岔開話題,垂眸掩住潮乎乎的眼底,拿過溫少言的筷子拌了起來。将碗推回給溫少言時,卻見他扭着頭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餘孟陽故意挑了個輕松的話題試圖緩解空氣中流淌着的尴尬,吐槽道:“領導你不會還不學,以後怎麽辦?”
“以後……”溫少言用舌尖試圖濕潤自己幹涸的唇,“不是有你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便是傻子都沒辦法裝下去了。
餘孟陽甚至萌生了一種念頭,伸頭一刀退後也是一刀,反正要是真是慘淡收場,以他們兩個人的職業和身份,到時候橋歸橋路歸路,恐怕這輩子也不一定能再見面。
也沒人說愛情非得一輩子不是?
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小說裏才有的童話。
“孟陽。”溫少言伸手拽住了餘孟陽的手腕,“你不是說要追求我嗎?要不要試試?”
“你……”餘孟陽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他低頭看着将自己袖口仔細卷起的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自暴自棄地想着,這究竟是誰在追求誰?
作者有話說:
溫少言:要不要追求我試試?我很好追的。
餘孟陽:……哪有人把寫滿答案的考卷發下來然後讓你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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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很溫柔以及難得不用忙正經事的加班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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