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到翟明遠背着采買的竹筐再一次返回小吃攤的時候, 就看見自家小吃攤前,鬧鬧哄哄的圍着一群看熱鬧的人。
有些人指指點點, 對着裏邊議論紛紛。翟明遠一看, 心下頓時一個機靈,他知道,這肯定是出事了。
翟明遠心裏越發的焦急起來, 他伸出雙手,使勁兒的扒拉開擋在身前的人,嘴裏不住的說道, “對不起,讓一讓。對不起,讓一讓。”
翟明遠也不顧兩邊人的怒罵斥責聲, 只是埋頭往裏邊擠。
此時的翟有田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 被人群包圍着的他,餘光看見了翟明遠的身影後,連忙跑到了翟明遠身邊。
然後雙手緊緊的抓着對方的胳膊,翟有田眼含熱淚, 聲音十分激動的說道, “三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翟明遠在族裏排行第三, 所以底下年紀比他小的都習慣稱呼他為三哥。
翟明遠環顧四周, 聲音沉穩有力, 拍了拍明顯受到驚訝的翟有田,然後對着他安撫的幾句,“別害怕, 出什麽事情了, 你告訴三哥, 三哥給你做主。”
“聽你這口氣,這個麻辣燙攤兒是你做主。”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翟明遠身側傳來,他回頭望去,只見剛才說話的人就站在距離他三四米。
那人身材瘦的像個麻杆兒,長着一張驢臉,薄嘴唇,眼睛狹長,眸子裏仿佛透露着某些陰暗的光芒,就像一條毒蛇一般,準備随時咬人兩口。
翟明遠暗暗提高警惕,問道,“對,我就是這小吃攤兒的老板翟明遠,請問這個兄臺有何見教?”
“有什麽見教?哼!”那瘦竹竿冷冷的說道,“我兄弟剛才在你這裏吃了一碗麻辣燙,剛走沒多久就肚子疼。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眼見着人就不行了。我趕忙叫了大夫,現在已經送去醫館了。”
瘦竹竿陳述完事情的經過之後,然後撂下了一句狠話,“哼,今天這事兒我跟你們沒完。”
翟明遠聽了他這番話之後,整個人都大頭了,怎麽會有人吃了他們的東西進了醫館呢?
“虎子哥,虎子哥,不好了,小文他,小文他……”就在這時,一個穿着褐色短打的漢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叫着說道。
“哎呦,你急死我了,快說,小文他到底怎麽樣了?”瘦竹竿焦急的抓着報信人的衣領,心急的催促道。
“沒救過來,死了!”
報信人緩了一口氣,輸出了說出了一個讓在場衆人都十分驚訝的消息。
那瘦竹竿不可置信的看着報信人,等到對方再三的點頭确認自己沒聽錯之後,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起來,他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抓着對方衣領的雙手,嘴裏喃喃的說道,“什麽?死了,小文死了,他怎麽會死了呢?”
翟明遠心下暗叫不好。聽起來小文就是之前那瘦竹竿所說的在這裏吃麻辣燙的人了,可是對方怎麽就死了呢?現在出了人命,這事情就不好辦了啊!
瘦竹竿呆愣了一會兒之後,回過神來,然後就立即把矛頭指向了翟明遠,指着他大聲的說道,“說,你們這麻辣燙裏是不是有毒?我兄弟是不是你們都死的?”
然後,他把目光轉向四周,用聞者流淚見者傷心的語氣哭訴道:
“各位父老鄉親們啊,求求你們說一句公道話啊,你們說,我兄弟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就因為吃了一碗麻辣燙,結果就人沒了,他們,他們姓翟的,下毒害死人了啊,嗚嗚嗚……”
瘦竹竿兒這一番唱念作打,表現的極為精彩,一下子就把現場圍觀人的情緒給帶動起來了。在場的衆人這回忍不住了,紛紛吐沫橫飛的開口指責道:
“謀財害命啊。”
“吃麻辣燙吃死人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吶,快來人吶!吃麻辣燙竟然吃死人了。”
“這位兄弟還等什麽呀?趕快去報官吶。”
“對呀,趕緊把這黑心肝的老板抓起來,可別讓他趁亂逃跑了。”
除了打抱不平的,還有一些人捂着自己的心口十分慶幸的說道:“哎呦,還好我之前沒有貪新鮮吃的麻辣燙,要不然吶,死的可就是老婆子我了。”
“你這算是運氣好的了,回頭得趕緊找個菩薩拜拜,真是多虧菩薩保佑你平安了。”
那老婆子忙不疊的點頭應道,“是的,是的,回頭我就給菩薩添香油錢。”
有覺得幸運的,那就有覺得自己倒黴的。
“天啊,這可怎麽辦呢?我剛才就在這裏吃了一碗麻辣燙,你們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醫館看大夫?”
“對,對對,你還是趕緊去看一下,比較保準,省的真要是出事兒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有幾個膽小的聽見這話,覺得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頓時熱鬧也顧不上看了,連滾帶爬的跑去了醫館找大夫看病去了。
那瘦竹竿看見在場衆人的模樣,頓時隐晦的勾起了一抹嘴角,然後瞬間放下,對着翟明遠質問道,“翟老板,你說今天這事兒怎麽辦吧?”
翟明遠抿了抿唇,問道,“那照您的意思呢?”
瘦竹竿身後,有圍觀的人搶先說道,“賠錢。”
“不行,我們不要賠償,我就讓他們下大獄。”瘦竹竿眉頭一皺,惡狠狠的否定道:
“他們姓翟的開個小吃攤兒,竟然謀財害命,把我兄弟給毒死了,不把他們下大獄,這口惡氣我可咽不下去。”
“對對,把他們老板抓起來。”
見着對面兒幾個人義憤填膺的樣子,翟明遠心想今天這事兒貌似是不能善了了。
“不能,你們不能抓我的三哥,要抓就抓我好了。”
翟有田還算是個漢子,見到此情此景,立馬擋在了翟明遠的身前,紅這一雙眼睛,聲音帶着幾分梗咽的叫道。
他覺得這事兒跟翟明遠根本就沒什麽關系,而李嬸子和劉嬸子又都是婦女,這裏就剩下他一個男人了,他不認罪,誰認罪?
那頭李氏和劉桂花兩人哪裏見過這番場景,她們兩個人身子顫抖着抱在一起,滿臉擔憂的看着不遠處的翟有田和翟明遠,眼中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嘴裏嗫喏的說着,“這可咋辦呀,這可咋辦?”
劉桂花提議道,“要不然咱們回村兒去找六哥他們吧?”
李氏聞言,好像立馬有了主心骨一般,連忙的答應了下來,“好,那我們就走。”
可是他們倆的行動還沒有實施,就完全的腰折了。
因為在場圍觀的人看出他們有要走的意圖,頓時放聲叫着,“不好了,有人要逃跑了,她們要逃跑了。”
“不,不是我,我們不是要逃跑,我們是要找人……”劉桂花小聲的解釋道。
可是這話沒人相信。
翟明遠聽見這邊的動靜,目光在劉桂花和李氏身上掃了一眼,見她們兩人除了受到幾分驚吓,人身安全并沒有受到危害。
翟明遠旋即又收回目光,把視線落在了那瘦竹竿身上。他大腦飛速的旋轉,這瘦竹竿看起來是這夥人的主事者,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得在對方身上找突破口才是。
翟明遠望着瘦竹竿,聲音冷靜的問道,“這位兄臺怎麽稱呼?”
“鄙姓王,名字叫做小虎,兄弟們給我幾分面子,在外稱呼我一聲虎子哥。”那瘦竹竿面無表情的回道。
“那好,虎子哥。”翟明遠環顧四周,示意的說道,“這裏環境太吵,不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着聊。”
王小虎不假思索,斷然拒絕了翟明遠的提議,“我和你們這種殺人兇手沒什麽好聊的,有什麽事兒就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當着各位父老鄉親的面兒分說清楚。”
“是啊,是啊,這個虎子哥的話很有道理,有什麽事情就應該在這裏說清楚。”
翟明遠見狀,歇了私下裏協商的計劃,然後開口問道,“虎子哥,你說你兄弟已經死了。不過口說無憑,讓我親眼見着,我才能相信你這是事實。”
翟明遠雖然沒有身經歷過,但在網上也見多了醫鬧或者碰瓷訛人的現象。此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幫人很可能是為了訛錢來的。
那王小虎頓時覺得受到了侮辱,于是指着翟明遠,怒喝道,“好,你不相信是吧?今天我就讓你死心。”
“來,你們兩個,去把小文的屍體擡過來,讓這位翟老板好好的看一看,我王小虎到底有沒有說謊!”王小虎惡狠狠的盯着翟明遠說道。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在衆人焦急的等待中,那兩個人終于回來了。
他們一前一後,擡着一副簡易的擔架,上面兒躺着一個人,草席蒙着對方的臉,誰也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樣?
那兩人把擔架小心的放下之後,王小虎走上前,一把掀起草席,看見躺着的人之後,頓時哭出了聲。
“哎呦,兄弟呀,你可真是慘吶!本來尋思打打牙祭,吃點兒新鮮玩意兒,這才過來嘗嘗麻辣燙的。現在可好了,就因為這碗破麻辣燙,你人都沒了。哎呀呀,回去之後我還有什麽臉面面對弟媳婦兒和我那八月大的小侄子呀。”
翟明遠走過去,神情嚴肅的把手放在了那人的鼻子之下,沒有呼吸。緊接着他又把手放在了脖子的大動脈上,同樣的也沒有跳動。
翟明遠目光一緊,看來這人是真的死了。
“你幹什麽?在我兄弟的屍體上動手動腳的,太不尊重人了吧?”
王小虎一把推開翟明遠,翟明遠猛地受到攻擊,頓時踉跄的後腿了幾步。
翟明遠止住自己的身體,擡起頭來,面對着瘦竹竿兇狠的目光,倒也沒說什麽。
畢竟現在他們這邊兒不占理,再加上對方死了一個人,家屬的情緒很激動也很正常,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小虎重新站了起來,喝問道,“現在你也看見了我兄弟的屍體了吧?這回你沒話說了吧?”
翟明遠側頭對着翟有田小聲的問道,“這人剛才是在咱們這裏吃麻辣燙,然後被送走救治的那人嗎?”
翟有田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那人一遍,神情沮喪的點點頭,回道,“三哥,是的,我還記得對方的臉,他右半邊臉上有一個黑痦子。”
翟明遠也瞅見了對方臉上的黑痦子。看來沒問題,人是這個人。而人已經死了,現在最關鍵的是對方到底是因為什麽死的?
自己這邊兒,翟家村都是本分的人,肯定不會下毒害人的,那麽就只能在對方的死因上找找突破口了。
翟明遠接着對着之前報信的那人問道,“這人是怎麽死的?大夫又是怎麽說的?”
那人聞言,擡頭看了一眼王小虎,見對方點頭,于是才回答道,“大夫說是中毒死的,你看小文臉色發青,嘴唇發黑,一看就是中毒死的。”
那人指着小文的臉,翟明遠順着對方指着的方向看過去,這症狀很明顯,确實應該是中毒死亡的,沒有任何的疑問。
翟明遠沉默片刻,擡頭說道,“這個兄弟就算是中毒死的,那也不代表是吃了我家麻辣燙而死的吧?”
王小虎眸子一眯,渾身散發出一陣陣的寒意,“怎麽,你這是想着推卸責任了?”
“當然不是。”翟明遠矢口否認。
“不過你們可以派人來檢查,看看我們這裏是否有毒藥?這毒藥又是不是害死你兄弟的毒藥?”
翟明遠有這個自信,相信他們一定不會檢查出任何東西的。
可是事實卻讓他完全的愣住了,沒想到最後竟然在他自己的身上找到了一包粉末。
作者有話說:
謝謝你們的支持,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