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并排着走出寫字樓，不遠處有一部車突然響了下喇叭，穆玉下意識地扭頭看去。
車子很陌生，是一部黑色的大奔。見到她望去的目光，車子倏地一下滅了燈，一個男人開了車門出來，輕快地朝她們這走來。
“仙仙？”穆玉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怎麽會來這？
“阿玉，我來接你回家。”何羨仙微微地笑，嘴角彎彎，夕陽下的他身材修長，面容柔和，看起來格外的溫潤穩重，少了些許頑劣的氣息。
他說着就牽住穆玉的手要走，仿佛這時才注意到旁人的存在，朝陳寧寧揮了揮手，咧了嘴笑着問好：“嗨。”
“啊你好你好，弟弟？”陳寧寧看看眼前這位年輕俊俏的男人，又看看身邊的穆玉，眼神一不留神地滑過他們交握的手掌，眼觀鼻，鼻觀心。這是早幾天在晴空見過一面的那個傳說中的弟弟？
何羨仙眉心一皺，他現在最忌諱“弟弟”這種稱呼，這樣一叫，好像他比穆玉小很多一樣。不過就差了三歲，有什麽大不了的。想想他為了看起來成熟點，都特意換了裝束了，怎麽還被人這樣叫。
不過他很快把這份心思藏了起來，想想兩次在外面碰到穆玉，她都跟這個女人在一起，看上去關系應該挺好的，故而大發慈悲地多說了兩句：“我可不是你弟弟。你是阿玉的同事？這樣，你叫我大何吧。”
頭頂的火燒雲，紅透了半邊天，暖咧的光芒灑在男人身上，形成一層紅彤彤的光圈，悄悄把他環繞。男人笑着跟她說話，身體自然地半側向她，清亮澄澈的眸子裏淺淺映照出夕陽的暈紅，美得炫目。年輕的，清俊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陳寧寧看得呆住，嘴裏無意識地囔囔着：“哦哦好，大何。”慢一拍回過神來，又回頭問穆玉：“玉子，我怎麽覺着他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看見過？”
廢話，這人也忒健忘了，前天不是才打過照面嗎。瞧瞧，這麽笨的人，還有人送她花？都什麽眼光啊。雖然心裏這麽腹诽着，不過何羨仙現在也不會跟以前一樣直愣愣地直接把話都說出來，只耐着性子說：“我們前天見過，你可能忘記了。”說完，他也不管她的回話，就給穆玉使眼色。
穆玉一瞧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不耐煩了，便匆匆地跟陳寧寧告了別。
陳寧寧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站了好一會，還是覺得這男人眼熟。前天見到的時候她還來不及細看，就被他們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氣氛吓得先行落跑了，今天近距離接觸到他，才發覺自己好像以前看見過他。
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是哪裏見過。大概，也許，真的是因為前天見過才覺得眼熟吧。
***
穆玉發現今天的何羨仙特別的……奇怪。
早上她起床時，他居然也跟着麻利地起了。難道一年不見，他連賴床的習慣都沒了？要是以前，她少說也得哄他個半個小時，他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起床。然後等她出門時，他又是幫她拿包，又是送她下樓，還交代她要路上小心。這種事，怎麽看都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現在她下班了，他還專門開着車來接她了。
對了，車？
“仙仙，你這車打哪來的？”穆玉好奇地問他。
何羨仙用他那雙濕漉漉的眼極其溫柔地看了她一眼，狀似輕描淡寫地說：“我借的。我看你上下班做公車太辛苦了，還是弄部車接送你比較方便。”
“你說，你要接我上下班？”穆玉不可思議地看他。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穆玉不自覺地蹙起了眉，忽然腦袋瓜一閃，懷疑地問他，“仙仙，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做錯什麽事了？沒關系你跟我說實話，我不會說你的。”
何羨仙自覺自己表現得很好，卻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心意被歪曲成這樣，當即臉色一變，不高興地說：“我沒事就不能接你下班了嗎？”
穆玉仔細地瞧了瞧他的神色，見他一臉坦然地回看了她一樣眼，神色裏似有惱怒，不由後悔自己真是誤會了他。
不過這也不怪她，憑她對他的了解，這實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尤其當年她在S市工作的時候，她自己就有車，哪裏需要他來接送。這種來接起送的待遇她還是頭一回享受，能不多想才怪？
“啊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說，”穆玉認錯态度良好，“我們仙仙這樣好，就大人大量就不要生氣了噢？”
“哼，”何羨仙扁了扁嘴，看上去好像真的是氣着了，看也不看她，“我就是生氣了。”
“別氣別氣，氣着了我心疼。嗯那你說，我怎麽做你才能消氣呢？”穆玉狀似認真思索了下，試探着問他，“要不，晚上給你做紅燒包頭魚？”何羨仙喜歡吃魚，尤其是包頭魚。
何羨仙歪着腦袋想了想，才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不夠，我還要吃可樂雞翅！”話出口，他才想起自己怎麽又跟她鬧了。哎呦這嘴巴可真笨，他剛才應該說讓她雙休日陪他出去玩才對呀！
啊這也不對，他不是應該說，他一點都沒有生氣嗎？
就是，成熟的男人怎麽可以這麽容易生氣呢？都怪他說話說得太快，她一定以為他小心眼了。還拿吃的堵他，他又不是小孩子。可是，他真的想吃她做的可樂雞翅嘛！不管了，先吃的再說，至于形象問題，那是什麽，能吃嗎？
***
穆玉确定，何羨仙一定是在哪受了刺激。瞧瞧跟在她身後乖乖地拎着血淋淋的魚頭的何羨仙，真的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何羨仙嗎，怪不會是被掉包了吧？當調皮搗蛋的何羨仙突然間變成了二十四孝，穆玉絲毫沒有欣慰的感覺，反而覺得怪異。
“仙仙，還是我拎吧。”除卻一開始的歡喜欣慰之後，穆玉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受不了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了，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何羨仙表情嚴肅，頗有骨氣地搖了搖頭，大義凜然地說：“不用。又沒分量，我拿就行了。”
這是重不重的問題嗎？
穆玉悄悄地打量他的神色，他難道不知道，他那又是撇開臉又是把手放得老遠的動作老早就出賣了他內心的嫌棄了好嗎？以往最喜歡吃魚也最讨厭魚腥味的人竟然也會讓活魚近身了嗎，尤其，這還是被半剖開了的魚頭？
“S市來的小姑娘！”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豪邁聲音咋呼呼地傳來，打斷了穆玉糾結的內心思緒。
穆玉循聲看去，是她的房東——張阿姨。早些年，張阿姨的兒子事業有成，經濟上很是寬裕，就給兩老在隔壁的新建樓裏另外買了套房子，原先那套老舊的房子就空了下來，一年前被穆玉租了去。
穆玉見到熟人，忙快走兩步上前，親切地向她問好：“張阿姨好，你也過來買菜啊。”
何羨仙見穆玉走得快，急忙跟上，站在她一邊好奇地打量這所謂的張阿姨。
“是啊是啊，真巧啊在這碰上你，”張阿姨笑得慈眉善目，又看到穆玉邊上跟着的看起來粉嫩粉嫩的小年輕，試探着問：“咦，這是？”
聞言，何羨仙也把視線牢牢地鎖在了她的身上，顯然也是想聽聽她會怎麽說。
穆玉頓覺壓力倍增，不由地躊躇了起來，正不知道該怎麽恰當地介紹他的身份，只聽張阿姨又笑着自己接了自己的口：“這是你弟弟吧？”看起來挺年輕的，是大學生吧？
穆玉又是松了口氣，又是有些莫名的惆悵：“啊……呵呵是啊，您眼可真利。”果然，連外人看着他們也像是姐弟啊。
何羨仙的臉則是一下子陰了下來，堵起嘴辯駁道：“不是……”穆玉忙拉了拉何羨仙的手，他才不情願地閉上了嘴，目光卻沒了方才的和善。
張阿姨不明白剛剛還笑吟吟的年輕人怎麽忽然就變了臉，也沒聽清他說的話，只當是他不耐煩跟自己一大媽寒暄呢，這樣一想她就笑着跟他們道別：“好啦你們兩姐弟慢慢看，我先過去了嗷。”
“嗯嗯，張阿姨再見。”穆玉點點頭，目送她挎着籃子慢悠悠地離去。再回頭看何羨仙，此時他正低着頭，看不清容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想起張阿姨無心的說辭，目光苦澀黯然，頓了頓，将将牽起嘴角，笑眯眯地戳了戳身邊男人的肩窩，刻意笑說：“仙仙小弟弟，在看什麽，走啦，乖乖地跟上姐姐，小心走丢了被大壞蛋抓走哦。”
此時市場裏喧鬧聲不斷，沖擊着他的耳鼓，又一陣風兒似的飄過，他呆呆站立，耳邊只聽得到她沒心沒肺的笑語。她就這樣淺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微仰着腦袋瞅他，笑得一臉莞爾，就像小時候逗他一樣。他卻絲毫沒有被她輕松自在的語氣給帶動，心裏微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