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十二月,對于畏寒的習音來說,除了滑雪就是看雪景的月份,真的沒有什麽好去處,她原本想來加拿大看五色楓的,可是到了當地才知道,十月中旬才是看楓葉的好時候,現在哪裏還有那些美不勝收的景致。
原諒習音這麽無知,她這次臨時起意根本沒有一點準備,更沒有像別人出國旅游一樣還要提前計劃好多天。
因為聖誕節的原因,恰好北美那些國家也比較看重這一天,所以很多景點都已經停止營業,習音明知道現在不是看楓葉的好時候,但還是決定在當地人的帶領下前去觀看五色楓。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巴,等到了地方一看,習音立馬傻眼了。
別說是秋風掃落葉了,加拿大的幾場大雪幾乎遮蓋了一切,看到覆在枝頭的全是厚厚的積雪,哪裏還有十裏楓葉的景象。
她站在北風中被凍得哆哆嗦嗦,不免有一些失望,不過最後還是應景的拍了幾張照。
都說加拿大是楓葉之國,全球最适合人類居住的地方,氣候宜人,景色優美,她也是慕名而來,不過卻悲催的沒有找到好時機。
回到賓館的時候在大廳裏遇到幾個亞洲長相的人,可能是亞洲人也可能是北美與亞洲的混血兒,看到那幾個人中有一個個子高挑的女人伸手和她打招呼。
雖然看着面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望望四周,确定的确是給她打招呼時才禮貌的回了一句。
習音記性不好,尤其是對人,她絞盡腦汁才想起來,原來是乘飛機時坐在她旁邊的一個韓國女孩,都說韓國整容技術比較好,習音看了半天還真不知道她是真的長成這樣還是整成了這樣,不過身材凹凸有致的卻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習音英文說的不太好,只能連猜帶蒙的勉勉強強聽懂,不巧的是對方的英文也不怎麽樣,更不巧的是這個自稱韓國人的姑娘還是個話比較多的人。
她先說了幾句韓語,見習音皺眉,又說了幾句日語,不說日語還好一說日語習音直接扭過頭不理她。
習音對于日本有嚴重的民族仇恨,尤其是最近看完《東京審判》這部電影後!把她誤認為日本人,她不抽她就算不錯了!
那姑娘也沒有在意,磕磕絆絆的用英文和她交談,習音原本以為自己英文已經夠差了,見到她之後習音瞬間感到自己被安慰了。
不得不說,習音他們這一代人比上一代人有冒險精神,盡管語言不通也是說去旅游就去旅游,根本不會顧慮太多,但是父母那一輩的人就不同,幾乎從出門到旅游回來每一個細節都要計劃好。
習音覺得如果所有事都發生在意料之中那還有什麽樂趣,只會因為考慮太多在享受之前就已經筋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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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習音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而且一下子竟然遠到出了國門,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有時還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關于做出租車有些地方喜歡打表有些地方不喜歡打表,雖然國內也有這樣的習慣,但是無論是在c市還是在a市她習慣了直接上車而不是先商量好價格再決定要不要上車,可能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從來不會出現意外,但這一次來加拿大着着實實讓她栽了一次。
也不是說加拿大的人不夠地道,只能說在景點可能物價都會比較高,就像有時候她乘火車在火車站買一些急用的東西,價格總是比平常多出許多。
當時習音在賓館窩了有幾天了,總覺得這樣不大好,畢竟花錢來了這麽遠的地方還住着這麽燒錢的房間。
正好是晚上八點,雖然聖誕節已過但到處還洋溢着濃濃的喜慶,她心血來潮坐着末班的環城公交看夜景。
這次習音出來旅游完完全全是自費,沒有拿顧辛烨一分錢,所以錢花的比較龜縮,她辛辛苦苦三年才積攢了這麽點家當。
如此的行為…真可謂是省錢的好方法。
末站是一條商業街附近。
雖然大街小巷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聖誕樹,但是因為時間太晚天氣又出奇的冷所以大街上并沒有多少人,她一個人兜兜轉轉,漫無目的的逛了好久才舍得打了一個出租車回去,兩個人交流了好久習音才讓他清楚自己要去賓館的意思。
乘車半個多小時才到習音所說的惠斯勒附近的賓館,等到司機要價的時候她臉都綠了,這麽貴的價格,要是在國內她都能七八個來回了。
可是一想到最近國內衆多高校女大學生被黑車司機那啥的事件她立馬沒了反駁的勇氣,正在掏錢的時候又遇到了韓國女孩。
那個韓國姑娘看到習音就熱情的走了過來,她得知了習音的事讓習音給了一半的錢連哄帶吓的打發了司機。
習音當時看着她滿臉崇拜,那飒爽的性格差點讓她把她當成戴南熱淚盈眶的撲過去,不過戴南一般只是愚勇,很少把激情用在正事上……
她當時拍着習音的肩膀說了一句話,習音領悟了好久,直到睡覺時才想明白原來是在說多被騙幾次就有經驗了。
呃,可見,也是個有故事有經驗被司機□□過的好姑娘啊…
兩個人一來二去的也混得熟了,就約好第二天一起去滑雪。
與其說是約好還不如說是習音被趕鴨子上架,對于完全沒有運動細胞,大學時代替班級參加一千五百米比賽時剛剛跑了一圈就偷偷溜下場的習音來說,她怎麽可能提出去滑雪這麽自我摧殘的招數。
實在是韓國姑娘盛情難卻啊!
習音抱着一堆剛剛在滑雪場租到的裝備換上,凍的縮着身子跟在那個叫樸英恩的女孩後邊。
兩個人說着蹩腳的英語,一個帶着韓國話特有的柔膩一個帶着中國話特有的生硬進行交談——
“你會不會滑雪?”
“不會…”
“一次都沒有試過?”
習音頓了頓,試探着問她,“滑雪大冒險算不算?”
“那是什麽?”
“…一款滑雪游戲……”
“……”
以前看別人滑雪總覺得沒什麽技術含量,等到要自己上陣時才知道有多難,倒下,起來,又倒下,又起來…
如此反複了幾次,習音把滑雪杖一扔對樸英恩揮手,“不行了,打死也不能再來了,你還是一個人玩吧,我去那邊休息…”
沒想到習音技術這麽差,她也有些震撼,只好遺憾的笑笑一個人利落的滑走。
這次出國旅游太沒有意思了!花了她這麽多錢感情是來看別人玩的啊…下次還是直接在國內玩,最好去江南,至少那裏氣候暖和啊!
都說江南水土養人真的住上十天半個月的說不定人也會變得水靈呢!
她在這裏,遠離了那些煩人的瑣事,置身于冰天雪地猶如畫境一般的地方,心情竟是這幾年都不曾有的舒心。
想到顧辛烨,想到嚴松旻,再想到那些無處不在的記者媒體,習音不自覺的皺緊眉頭。
她其實就是想一個人好好想想,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對于一向敏感的習音來說的确是很難讓人接受,她覺得自己是不愛顧辛烨的,可是最近總是忍不住…想他…尤其是在深夜。
難道,難道習慣真的這麽可怕?她只是習慣了顧辛烨而已?
她只顧着自己一個人沉思,完全沒有注意身邊坐了個人,等到回過神來才驚叫了一句“知月姐…”
沈知月一襲白色及膝羽絨服,頭發高高的挽在腦後,素白的小臉帶上笑意,“差點認不出,好幾年不見了。”
“是啊,您怎麽在這啊?”
沈知月嘆了口氣,“別老是您您的,本來不老呢都被你叫的沒有自信了。”
習音被她開玩笑的話弄的有些窘迫,“啊…我,我都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我來這裏談客戶,這次遇到一個刁鑽的,這兩天就忙活這個了,你呢?自己一個人來散心的麽?”
“嗯,”習音點點頭,有些不自在的說:“就是我一個人啊…你恐怕也知道了吧,鬧得沸沸揚揚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
沈知月沒想到習音這麽坦率,倒讓她有些吃驚,畢竟別人的家事也不好過問,只能勸她,“有時候有問題就立刻解決,逃避也不是什麽好辦法。,我覺得你以前火急火燎的,不是現在這種性子,果然是比以前成熟了。其實,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不過認識顧辛烨都二十年了,還真沒見過他為了一個女人這樣……”
習音知道她說的女人就是自己,對于這種話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低着頭想,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顧辛烨對她的與衆不同,她自己卻意識不到,對于習音來說,自己一直都不太了解他,也可能是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事。
她的心裏一直都耿耿于懷,所以就算自私的把顧辛烨的好都視而不見也不會內疚,其實不是她不考慮,她是不敢考慮…
“知月姐…”習音猶豫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以前的事,你有沒有恨過我呢?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
“為什麽恨你?”沈知月狀似無意的抿了一口咖啡,眼神看向窗外連綿不斷的皚皚白雪,“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這樣,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他一直對什麽都淡淡的,我也沒指望我們倆能有什麽結局。以前總是想不通,現在才明白,這個感情啊,它就像鑰匙和鎖的關系,一把鑰匙只能解一把鎖,一把鎖也只能有一種鑰匙,要是随随便便就能開得了,也就沒有珍貴之處了。”
習音深有感觸,她低嘆,“那你說有沒有人會同時喜歡兩個人呢?”
沈知月滿眼深意,打量的習音都有些不好意思才輕輕開口,“這誰又能說的準,問別人不如問自己的心,就怕有些人不敢直面自己。”
“問心?”
“對啊,問心!”
習音對上她的眼睛,莫名的有些心虛,沈知月也不是個俗人,她那麽優秀肯定也是個人精自己話一出口她恐怕就全都明白了。
她慌亂的低下頭,看見自己的模樣倒影在咖啡杯裏,熱氣萦繞,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眯起眼出神的盯着,完全陷入。
“我要走了,”沈知月站起身,看着有些迷惘的習音,聲音柔和,“記住,有些東西現在是你的,不代表永遠是你的,如果只是原地踏步不懂得主動,就算是你的也會成為別人的,這個社會,利益是這樣感情也是這樣!”
看着沈知月窈窕的背影,她的勸告讓習音有些動容,習音一直以為因為顧辛烨她和沈知月再無瓜葛,沒想到卻在這裏遇見她,更沒有想到沈知月是個這麽坦蕩的女人,前任對現任,原來也可以這樣知無不言……
沈知月走後,習音一個人在那裏又坐了好久,等到續了兩次的咖啡都涼透她才想起來去找樸英恩,拿起手機卻看到兩個未接電話,都是樸英恩的。
她趕緊收拾好心情急急的跑出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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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沈知月的話,整個下午習音都有些精神恍惚。
她回到賓館拿出自己所帶的現金,錢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的确也該是時候回去了,元旦将至,不管怎麽說爸爸媽媽那裏總是要應付過去的,至于顧家那邊她想一想都要頭痛,誰能容忍一個不三不四的兒媳敗壞門風呢。
晚上戴南打來電話,她說阿音,我給你說件事,你要做好準備也不知道對你來說是好是壞…
習音嗤笑了她一聲,心想你嘴裏能吐出什麽好東西。
戴南頓了好久才說出一句無異于晴天霹靂的話——
…顧辛烨把離婚協議書寄到我這裏了,讓你有時間簽字…
當時習音手裏剛倒了一杯開水,全數撒在身上。
火辣辣的痛逼得她瞬間落下淚來,她沒有想到,顧辛烨真的做到了這一步,她也沒有想到聽到這個消息時自己竟然是撕心裂肺的痛。
戴南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還有她的呼痛,急急的喊了她幾聲,那邊沒有回應,過了半刻才傳來習音冷靜的話語,“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先挂了…”
纖細的小腿被燙的通紅,她靠在沙發上忍着痛塗藥,突然想起來也有那麽一次,她傷到腳顧辛烨就那麽蹲在她身前雖然語氣不善但小心翼翼的幫她處理。
她一次一次的推開他,無視他的感情,她發現自己就是不懂的惜福的女人。其實,她的執拗可能只是源于尊嚴,因為被迫,所以放不下,也不敢承認。
眼淚一滴一滴的打在傷口上,原本燙傷的地方更加的疼,疼得她抽冷氣。
如果是在顧辛烨面前他肯定不舍得她這樣難受的,她迫切的想見他,想看他明明被習音氣的發抖都只能皺着眉頭抿唇的樣子,想看他每次習音生病都一臉心疼的樣子,想看他滿臉寵溺的親吻她的樣子…
遠在大洋彼岸的顧辛烨在做什麽呢?是像她一樣想他,還是早就佳人在側,溫玉軟香。
自從認識顧辛烨,她總是被這麽一個男人寵着,寵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也許沒有這件事,習音一直都不會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恨竟悄悄的變成了愛。
可惜,她好像再沒有機會說了…
他肯定好累好累了,不想再在自己的身上投注感情了,他有那麽多女人,哪一個都比自己聽話吧…
空房的大套房裏,習音一個人縮在沙發裏哭的歇斯底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