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可避免
“表哥,原來你在這裏呀,真是讓我好找。”闵行舟又看了一眼衛婵沅問道:“還說不愛慕我表哥,你是怎麽把他騙進來的?”
“行舟,你休要胡說!”陳逾白微怒。
闵行舟卻不理會陳逾白,直接問衛婵沅:“衛小娘子,你的護衛呢?我怎麽今日在沒見到?她作為你的護衛難道不應該時刻在府裏保護你嗎?”
“英姑不是我的護衛,是我的朋友。”
衛婵沅低頭看着那碎了的藥瓶,裏面白色粉末灑在灰色的地面,看着着實有些晃眼。
她誰也不再理,拖着傷腳向後院走去。聽見身後闵行舟還在喊她,但很快那聲音就沒了。
衛婵沅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早已沒了什麽心思賞百花,一個人坐在床榻上,又氣又惱。
氣的是自己,惱的還是自己。拿什麽雀舌,當時就應該果斷的離開,她不明白為什麽手腳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麽自然的取了架子上的雀舌,又那麽自然的替他煮茶。
低頭看見自己的腳,一下子,陳逾白替她揉腳時候的樣子一股腦的跑進心中,頓時又慌亂了起來。
捂住胸口,想讓那些場景從心中都消失,但卻越發的清晰,尤其是他溫柔的神情,總讓她忍不住記起。
灌了一口桌上的涼茶,再想倒一杯的時候,水灑在了手上,拿起帕子擦着水漬,視線落下,就想起了剛才陳逾白給傷藥時的情景。
前世從不曾如此關心自己的太子,怎麽會突然給自己傷藥。衛婵沅嘆了一口氣,緩緩出了房間,向茶室走去。
碎了的藥瓶還躺在那裏,她仔細的撿起碎片,小心的包裹在帕子裏。
剛走出茶室,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阿沅。”
衛婵沅回頭,看見秦善走了過來,“今日百花宴,定是打擾到阿善兄長養傷了。”
“無妨,我的傷都已經好了,就是不喜這種場面,才借口養傷。只是阿沅,你怎麽沒在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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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婵沅捏了捏手中裹着藥瓶碎片的帕子,“我也不喜這種場面。”說完轉身就往回走。
“阿沅,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秦善看見衛婵沅走路一蹶一拐,忙快走兩步擋在她面前問道。
“沒事,就是崴了腳,已經好多了。”
秦善一聽,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這是上好的跌打膏藥,塗在患處很快就好了。”
衛婵沅看着遞過來的小藥瓶,心中竟然有些五味雜陳。多麽像的兩個小瓶子。
她接過來,“多謝阿善兄長。”
“我扶你回房吧。”
“不了,我自己還能走。”
“你呀,從小就喜歡逞強。”說着就過來扶住了她。
衛婵沅也不再拒絕,兩人緩緩向衛婵沅所住的小院走去。
宴會那邊的熱鬧和這裏的清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表哥,你今日很奇怪呀,往常若是衛家娘子如此,你是定不會同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
陳逾白不回答,反而打量的看着闵行舟,“你今日才是奇怪,來這百花宴是不是就為了找那個叫英姑的護衛?”
“衛娘子都說她不是護衛了,對了,原來她叫英姑,這名字和她倒是貼切。”
“這麽說來,你是承認了?”
“我有什麽不敢承認的,我就是來找她的,我可不像某人,明明在乎的很,偏偏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也不知道是騙別人還是騙自己呢。”
“行舟,休得胡說。”
闵行舟一副随便你的表情,“又是這句,我以後不問了還不行,可是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陳逾白不再同他言語,沒等開宴,就走了。他來時沒什麽人知道,走了也沒什麽人知道,但似乎有什麽留在了那個小小的茶室,讓他的心空了一大塊。
百花宴後,馮婉瑜來衛府來的更勤了些,奇怪的是每次來都是衛若謙在的時候,而且就那麽好巧不巧的,每次都能打個照面。
衛婵沅笑而不語,看來上次她那個腳真的崴的太值得了,看見這兩人眉來眼去,她都會找個借口走開,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衛若謙也拿來了江湖人的名錄,英姑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麽,就先把名錄收了起來。
轉眼到了盛夏,來自浔州的流民更多,終是驚動了朝廷。
“陛下,此次浔州溧河水患一事,臣負責下撥赈災銀兩,都是清點清楚的,其他的臣并不知情。”青陽侯解釋道。
“這麽說來就是浔州的官員貪墨了?陛下,青陽候如此說并不妥,此事還要好好調查,切不可冤枉了良臣。”丞相段文忠說道。
底下的朝臣見這兩人争對都不說話了,畢竟一個是容貴妃的母家,一個是支持皇後和三皇子的丞相。
“朕已派人去查這件事了,等查出來再說吧,退朝。”皇上皺起了眉頭,不容易上一次早朝就這本吵吵嚷嚷,頭又疼了起來。
一旁的大太監連忙走上來,為頭疼不已的皇上遞上了秘制的藥丸。
朝臣們都面面相觑,不知皇帝口中的人是誰,都不敢開口問,只得跪拜退朝。
下了早朝的陳逾白在宮道遇上了同樣坐着轎攆的段暄。
一個要往東宮去,一個要去翰林院。兩隊人馬齊齊停住。
段暄搖着扇子走下來,“太子千歲,在下段暄有禮了。”
陳逾白冷哼一聲,“看段郎君這副模樣,昨晚一定和尋芳閣的小娘子相處甚歡呀。”
旁邊有剛下朝的官員都被堵在這裏,不知道應該如何。品級夠乘坐轎攆的官員都紛紛下來,同那些品級不夠的官員一同等在這裏,看着陳逾白和段暄兩人。
誰都知道,丞相段文忠是三皇子一派,而他這個整天在酒樓青樓的兒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攀上了三皇子的交情,兩人總是一同出入尋芳閣。
如今,三皇子的酒肉好友遇上了太子,自然誰看誰都不順眼。
“太子身份高貴,預定了名姝宴上的娘子,我就可憐了,要嘗得女人香,只能去尋芳閣呀。”
“如此說來,我三弟也同你一樣,是想要嘗女人香才會去尋芳閣喽。”
“太子說笑了,三殿下不曾去過,不曾。”段暄打開折扇搖搖,“三殿下心懷天下,與我探讨的自然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原來如此嗎?那前兩日怕是我手下的人認錯了。段郎君,告辭。”
段暄側身将陳逾白的轎攆讓了過去,這場戲他自認為演的還不錯。
一旁的朝臣聽了他們的話,不少人議論紛紛。
“在尋芳閣那樣的地方談論國事……”一朝臣搖搖頭表示不相信。
“說是東宮的人認錯了,我倒覺得不像。”
“段暄說不曾去過,老夫也不相信。”
“聽說名姝宴上皇後也替三殿下選妃了,就是不知道是誰家的娘子。”
“三殿下如此風流,這小娘子怕是得獨守空閨了。”
……
陳逾白回到東宮,立刻讓人給鎮國公府闵行舟送了密信,自己換了一身常服就急匆匆的出宮去了。
帝都一間不起眼的小茶館,闵行舟看見陳逾白進來,興奮的說道:“你說浔州失了多少赈災銀兩呀?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闵行舟邊說,眼睛便随着亮了幾分。
陳逾白笑眯眯的聽着他把話說完,緩緩說道:“表弟最近可否覺得帝都太過無聊?”
“不無聊,我日日等在衛府門口,就盼着英姑出來,我覺得逗她玩是頂有趣的事情了。”闵行舟說着就樂了起來,“昨日還戴着面具吓她,我這條小命險些命喪她的劍下,但她看到是我後,立刻關心我是否受傷了,說明她還是很在意我的。”
闵行舟說的這些陳逾白都是知道的,衛府從來沒離開過他的視線。
“行舟,我真是羨慕你。”
能大大方方說出自己喜歡的是誰人,能大大方方走到她的面前,用自己的方式表達着心意,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太子哥哥的顧慮我是知道的,放心,你想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我當然不知道。”
陳逾白端起桌上的茶抿一口,“行舟,你陪我去一趟浔州吧。
“去去去...去浔州,表哥你可沒,沒搞錯吧。”
一時的急迫,害得闵行舟話都說不清了,直接把沒咽下去的茶水又吐了出來,小臉頓時煞白。
若是沒記錯,城門外的那些拿着鏟子鋤頭,一個比一個黑,一個比一個瘦的難民可都是從來浔州來的。
“準備準備,這兩日便出發吧。”
“表哥,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陳逾白絲毫不留餘地,何六安傳回來的消息稱,情形有些複雜,似乎和宮中的勢力有關。重生而來,他不允許自己再行之踏錯半步,除了生母母家之外的人,她不敢信任任何人。
闵行舟知道浔州他是非去不可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再擡頭,就見太子已經出了小茶館。
盛夏已至,帝都越發的悶熱起來,知了聲聲叫個不停,下過一場暴雨後所有的事物都被洗刷幹淨,但城外的難民卻沒有心情感嘆這場送來清涼的雨,因為他們臨時搭建的帳篷都損壞了。
皇帝接到奏折,覺得事不宜遲,但考慮到背後将會扯出諸多事情,秘密責令衛若謙盡快赴浔州調查,及早讓浔州恢複原貌,也好讓難民早日回到家鄉。
這可正中了衛若書的下懷,他本就一直想去浔州,而衛若謙也有意讓他同往。
衛婵沅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馬上去阻止,但這次衛若書卻是異常堅決。
“阿沅,你為何總是不讓我去浔州?難道就因為你做的那個什麽夢?”
“二哥,我是擔心你。”
“這次大哥也去,你為何不擔心,就只知道阻止我?小妹,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為了阻止衛若書去浔州可謂是費盡了心思,阻止了一次,阻止了兩次,沒想到還有第三次,不知道還有沒有第四次或者更多次。
突然明白過來,即使這次自己阻止了,二哥遲早也會想出其他辦法去浔州,似乎各種機緣巧合都不斷的将衛若書往浔州推。
看來這是一件沒辦法阻止,無可避免的事情。
“嗯,知道了,大哥、二哥,你們一路小心。”
衛婵沅出了花廳,轉身就去找了秦善,“阿善兄長,大哥二哥要去浔州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的,我也要一起去。”
“阿善兄長,我也想去,你可否悄悄帶我上船?”她剛才就決定了,若是二哥這次執意要去,自己也一定要陪在身邊,既然自己能改變婉瑜的命運,改變名殊宴的排名,那這次她也一定可以保衛若書性命無虞。
“阿沅,你一個女兒家,就不要冒險外出了,況且此次既然是陛下讓若謙秘密前去,就必定是沒有陪同和護衛,只得乘坐商船,女兒家肯定有諸多不便,不但如此,浔州那邊也并不太平。”
“你不帶我,我就悄悄跟着你們,要是我跟丢了,被壞人劫持了,或者受傷了……”
秦善打斷了衛婵沅的話:“阿沅,你別這麽說。”沉默片刻,無奈輕笑嘆息:“好吧,我答應你,但你要聽我的話,阿沅,從小到大,若謙若書不答應的事,你總會來找我,你一向知道怎麽做讓我無法拒絕。”
“阿善兄長你放心,有英姑陪我,我不會有事的。”
很快就到了出發日,衛婵沅和英姑為了掩人耳目,都換上了一套粗布男裝,由秦善引路,悄悄的跟着上了去浔州的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