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送別2
沈郁在玉州行宮裏沒事人似的又待了好幾天,等到蕭珩他們來,蕭珩他們此行就在玉州行宮的岐山後面,圍着山走了一圈,收獲頗豐。
男人就是男人,老婆孩子只陪了幾天後就跑去圍獵了,好在這一次回來,帶了很多禮物,王妃的,側王妃的,兒子的,就連沈郁也有一份,沈郁看着他遞過來的一盆花也意外了下:“這是銀蘭?”蕭珩笑:“我在崖邊上看到的,正開了一朵,看着也挺好看的,就給你帶回來了。”
沈郁笑了下:“謝謝,挺好看的。”
蕭珩好幾天沒看見他覺得他變了些,哪裏變了也說不上,看他身後,這才發現一直跟着他的小侍衛不見了,沈郁解釋道:“他有事先回京了。”
蕭珩點了下頭:“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沈郁想了想:“你們剛回來,再休息一天吧,後天我們就啓程回去。”
沈郁計劃的後天還沒有到,京師就出事了,沈郁看到快馬加鞭趕來的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來報信的士官又說了一遍:“賀家隆平軍營被匪賊連夜火燒,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整個隆平軍營及其布防全都燒毀了!賀将軍請王爺速速回京,共商大計!”
沈郁臉色唰的白了,他站不住腳似的晃了下身子,小福子想要去扶他,但他自己又站穩了,而且聲音很沉,很穩的問道:“軍士損失多少!”
報信的士官一五一十的向他彙報:“傷一千餘人,死五百人。因是午夜大火,所以衆将士沒有多少防備。”
這個數字讓沈郁的心沉了沉,這不是打仗死亡,而是因為匪賊的一場大火,所以格外的殘酷。沈郁緩慢的坐了下去,報信官還等着他回話,沈郁點了頭:“即刻回京!”
玉州行宮離京師不遠,快馬加鞭的話一天就到了,沈郁這次終于不再坐馬車,帶着小福子輕騎隊連夜趕回了京師。
賀雲見到他來,一下子就跪下了:“末将請王爺主持公道!”
沈郁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想過了千萬種理由了,所以想了一套應付他的話:“賀将軍,快請起,有話我們慢慢說。”
賀雲沒有他這麽平靜,仍帶着怒氣:“王爺!我賀家軍致君嚴明,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何以遭如此報應!”
他這話說的就有點兒重了,沈郁想扶他起來:“賀将軍,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們賀家軍治軍嚴明,從不進城騷擾百姓,你也跟陸将軍不一樣,從來都是嚴格要求自己的,你所做的一切本王都看在眼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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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眼睛還是紅的:“那請王爺為我賀家那枉死的五百将士做主啊!”
沈郁嗯了聲:“你起身跟我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因為去剿滅南河義莊嗎?”
賀雲咬牙切齒的道:“末将是去南河義莊剿匪,可沒有想到……龍坪軍營被他們火燒了,他們一定是早已經得到了消息,來了一個聲東擊西之計!”
他是真的就要将那夥賊人一網打盡了,可就在要全都殺盡的時候,龍坪軍營竟然失了火,于是他不得不回去,可回去的時候也晚了,大火漫天了,他生平從沒有受到過這種恥辱,所以這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
沈郁皺了下眉:“那你可知道是什麽人夜襲軍營嗎?誰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不僅僅是膽大,而且如此的熟悉賀家軍營,沈郁心中也有些沉重。
賀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末将不知!末将只與王爺通過信。”
沈郁嘴角微抖,這是說是他這邊出問題了嗎?他看着賀雲:“賀将軍說的話可是真的。”
賀雲滿腔悲憤:“末将所說句句屬實,末将知道這些折子都是機密,所以每一次都是派親信之人送于王爺手中的,沒有人知道末将的計劃。”
沈郁無言以對,他知道賀雲沒有說謊,他不可能拿着自己的部隊開玩笑,那麽能夠出問題的只有他這邊了。
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他所有的折子只有小福子一人遞過來,小福子是他的人,絕對不可能有問題,那除了他還有誰?
沈郁本能的不想想下去了,因為除了小福子外只有一個顧飛了,可顧飛是不可能的,先不說他喜歡他,先說能夠進宮裏當值那都是經過嚴加勘察的,有身世記錄在冊的,顧飛父母皆亡,是程總兵的遠房侄子,這是登錄在冊的,賀雲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顧飛真的只是去看他的叔伯去了。他本能的不想懷疑他,他這輩子盡管懷疑了無數人,可到了自己人這裏,他是護犢子的。
所以沈郁把這個念頭掐掉了,看着賀雲氣急,他安慰道:“你放心,本王會嚴查此事,給你一個交代的,那些亂臣賊子本王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賀雲恨聲道:“末将已經将那些匪賊悉數抓住,他們幾個人就敢闖我賀家軍營,我自然不會讓他們走!我已經将賊首抓住!末将一定将他于菜市口千刀萬剮!為我賀家軍報仇!”
“全都抓到了嗎?”沈郁吃了一驚,賀雲狠狠的說到:“南河義莊本來就被末将團團圍住,他們插翅也難飛,至于火燒龍坪軍營的,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那麽多的士兵,幾個小小毛賊而已,就算跑了一個,我們早晚也會抓到的。”
賀雲已經氣的失了理智,雙拳緊握,雙目通紅,一副見誰都要吃的樣子,沈郁又安慰了他幾句,賀雲說要在菜市場公開的處斬那幾個匪賊,他答應了,淩遲處死他也答應了。
劉公公等賀雲走後,小心的看他:“王爺,這賀将軍是氣急了吧。”
沈郁點頭:“能不氣嗎,我也很生氣!這些匪徒敢跟朝廷作對,他們就是不想活了!必須殺一儆百!”
他說的咬牙切齒的,劉公公問他:“那王爺你要去看嗎?”
沈郁愣了下:“看什麽?”
劉公公伸手指外面:“到菜市場看刑啊。”
沈郁皺了下眉:“那有什麽好看的,不用我去!”他最讨厭看見血。
劉公公也知道他那點兒本事,低頭掩嘴笑,王爺就是長了張利嘴,真要舞槍弄棍了他就怕了。
沈郁沒有在意劉公公的笑話,他又開始在殿裏走,雖然不懷疑顧飛,可他心裏總像是有事情一樣,慌的他坐不住。他招來小福子:“你去幫我查一下賀家軍營裏的程總兵,”他頓了下又補充道:“要秘密的查,先別讓賀将軍知道。”
小福子嗯了聲下去了。
小福子給他查的很快,一層層的篩選之後,他于第二天的下午就給了他詳細的內容:那位程總兵病了,然後告假回老家了,而他追去老家之後,卻沒有看見程總兵,程總兵老家的人也說他們沒有回鄉。
沈郁剛想問有沒有見到顧飛,外面就來了通傳,賀将軍又來了,沈郁只好先接待他,這一次賀雲來是要請他去賀家軍營看看的,他也應該要去。
要去賀家軍營裏,那沈郁帶着大理寺卿跟三司少卿去的,賀家軍營并沒有賀雲形容的那麽慘,只毀了外面的一半,大本營還是好的,火勢沒有蔓延到這裏,而且人員傷亡只有賀雲形容的一半,昏迷的風一吹就醒過來了,但是這話沈郁不敢說,也知道他說了賀雲得氣死,一定會反駁他:“是不是連我也燒死了你才願意!”
沈郁回頭問大理寺卿:“少臣,有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來?”
李少臣任大理寺卿已有二十年,這會兒摸着自己的胡須皺眉道:“回王爺的話,這事已經非常明顯,這是一起有組織有計劃的偷襲,他們避開了主力大本營,從防守相對弱的地方進來,沒有大戰,而是火燒連營。選在晚上進犯,若是沒有詳細的地圖他們是不會這麽清楚的。”
沈郁沉沉的點了下頭,他也看得出是有預謀的,這也是他沒有訓賀雲的原因,比起損失的那些人,這個才是最重要的,誰能這麽大膽的跟朝廷作對呢?那些私鹽販子根本沒有這個膽,前段日子已經被他打擊了一番了,絕對沒有這個能力,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賀雲聽大理寺卿也這麽說了,便越發的憤恨,一定要沈郁主持公道,他自己拍着胸脯說他自己沒有問題,沈郁當然也不承認他有問題,于是兩個人就坐在大本營裏耗着,沈郁問他:“賀将軍有沒有從囚犯口中得出消息?”
賀雲眼神一狠:“他咬死不說!已經讓我打暈了!”
沈郁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他輕咳了聲:“那賀将軍下一步想要怎麽做?”
賀雲恨聲道:“我要将他們千刀萬剮!”
又來了,沈郁看着外面早已經黑透的天郁悶,審訊不出來,賀雲準備在這守株待兔,也拉着他等,這是想讓他看看他有多慘。慘是很慘的,可待着這裏又有什麽用呢?
沈郁沉默了一會兒道:“賀将軍今日之損失,本王當讓兵部一一補償,無辜犧牲的士兵撫恤費用我讓戶部多出一倍,軍部重建的經費也由我來出,賀将軍就不必再氣了。”
賀雲咬牙道:“那些損失不是銀兩能夠補回來的!”
沈郁暗暗的磨了磨牙,他以前怎麽沒看出這個賀雲時如此小心眼的人,咬着一個缺口這就不放了!他還沒有責備他謊報軍情呢!
沈郁要不是看在他是巡城左司軍的份上,都不想在這裏跟他周旋,沈郁後面又說了許多好話,就要把賀雲安慰好了,就在這時又出變故了,賀雲的親信跑進來跟他說了些什麽,賀雲拍着桌子站起來了。
沈郁看着他,賀雲很激動,他看着賬內的人道:“又捉到了一個私自闖牢房的人!”
沈郁皺了下眉:“什麽人?”
賀雲的親信道:“是去營救那個死囚的,被我們抓住了。應該跟他們是一夥的,武功很高,可惜我們人多,中了我們的埋伏。”
死囚是關在刑部的死牢裏的,看守他的人自然是賀雲的人,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來通報賀雲。
沈郁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他自己心跳快了點,找不到顧飛他心跳的厲害。
賀雲已經顧不上沈郁了,扭頭就要走,被沈郁喊住了:“本王也陪賀将軍去看看吧,我倒要看看什麽賊首能這麽膽大妄為。”
賀雲不可置否的點了下頭。
沈郁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祈禱不是顧飛,可到了那裏看到顧飛時,他的心就涼了,也落了地,也許他早就想到是他了。
沈郁眼睜睜的看着他,顧飛已經昏迷了,被架在在行刑架上,四肢全都鎖了起來,腿是扭曲的,顯然被打斷了,頭也無力的垂在一邊,那雙明亮的眼睛此刻閉上了,沈郁不确定他是不是還活着,他看着他身上那縱橫交錯的傷手在袖口裏抖了起來。他的顧飛,武功高強的顧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