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抓到了
沈将離狼狽不堪地從魔宮中逃了出來,他一邊跑,一邊舔舔自己沾着墨汁的前腿。
自從懷孕之後,他的身體變得極不穩定,別看魔界現在風平浪靜,暗中指不定有什麽東西在觊觎着他魔君的位置,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不受控制的法力全失,他非被生吞活剝了不可。
所以,仔細思量之下,他還是決定前往人間避難一段時間。
真的不是因為被十二名魔宮長老吵得頭疼,臨陣脫逃了。
沈将離循着自己的記憶來到了魔界與人間的交界處——魔界原本是人間的一部分,因為幾千年前,妖族與人族矛盾積累已久,爆發了一場大戰,妖族一位大能帶領所有妖族占據了人間大陸的一角,然後用結界強行将雙方分開,妖魔界由此衍生。
可惜妖族衰退,魔族漸興,中間又經歷了許多數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以至于妖界成了妖魔界,人間的凡人提起來的時候,也大多以魔界稱呼。
沈将離是近些年來成為魔君的唯一一個妖族,對人間的态度還算平和,至少在他在位的百年間,魔界跟人間沒再發生過沖突。
人的壽命都是很短的,一百年過去,除了那些老輩的人還記得妖魔的恐怖,其他年輕人對妖族更多的是好奇。
畢竟,人族鬼怪志異中說的,妖類化形大多數容顏絕色的女子,而年輕的男子誰不期望着能有一場從天而降的豔遇呢。
也不怪沈将離提起人間就諸多感慨,畢竟他沒有化形之前,就是在人間生活的,成了魔君之後,他也常常溜去人間,什麽也不做,就假裝自己是一個普通人,緩緩游走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上。
誰知道前幾日忽然想風流快活一把,就一次中标,中标就算了……揣的竟然還是死對頭天帝姬灏的崽子。
想到這裏,沈将離不由咬牙切齒:姬灏這個孫子,堂堂一個天帝,歷劫的時候為什麽總是往人間跑?三界這麽大,他去別的地方不行嗎?
……
“阿嚏——”
九重天上,仙山淩空而立,山上亭臺樓閣,雲蒸霧繞,威嚴飄逸的九天神殿之上,一聲異常響亮的噴嚏聲響徹雲霄,震得天空中的雲都抖了三抖。
正在自家仙府中做事的仙君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震驚地擡頭看向天空——九天異象,這噴嚏是天帝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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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乃是九天之上神泉所育,生而為仙,生而為帝,是天宮身份最尊貴的人。
只有他才能牽動九重天上的天象,打個噴嚏也被迫大家集體圍觀。
可他不是修無情道的嘛?平時臉上連個表情都沒有,怎麽會打噴嚏?
神仙也會打噴嚏嗎?
其他神仙也許會,但是天帝絕對不會,這麽些年,天帝在他們心中都快成了一尊石像了,端坐在天宮龍椅上,都不帶動彈的。
天帝居然會打噴嚏,衆神仙的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燒,開始以秘術傳音,熱切地讨論這件事:“天帝怎麽了?病了嗎?”
“他可是天生神族,你死了他都不會得病。”
“淦,你才會死呢,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誰怕你嗎?”
就在衆仙的話題逐漸偏向奇怪的地方的時候,忽然有人插了一句:“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人間有種說法,打噴嚏就是有人在念叨他!”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神仙們頓時安靜了下來,片刻後,有人問道:“誰這麽想不開?居然敢念叨天帝?”
“……”
“…………”
其他人大概是覺得非常贊同,一下子都不說話了。
冷場大王茫然地望着天空,還在锲而不舍地追問着:“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沒人回應他。
而在天帝的淩霄殿中,武德星君正在滿頭包地跟天帝姬灏說話:“您這次去凡間歷的是情劫,按照規矩,是不能讓您知道……”
話說了一半,剩下的字就被融化在天帝冰冷的目光中了。
天帝姬灏,生而為仙的三界第一人,別人都說他連血都是涼的,這會兒他端坐在高高的帝座之上,腳下是天宮特有的雲霧,翻湧着遮擋住了他的面容,一片肅穆冷峻中,武德星君只覺得一道漠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天帝不高興了。
身為天帝姬灏身邊的貼身神官,武德星君當然知道天帝并非旁人口中的一尊石像,他也是有情緒的,只是他的情緒只有冷漠,平靜,不高興,特別不高興幾種。
天帝上次不高興,還是在八百年前,那時魔界趁着天帝第一次下凡歷劫大舉入侵人間,天帝歷劫歸來,不顧天道反對對魔界出手,将當時氣焰高漲的魔界打得七零八落差點散貨,以至于現在都過去八百年了,魔界還沒有從之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而武德星君只是個小小的神官,哪敢觸天帝黴頭,一觸到那冰冷的目光,剛才還斷然拒絕的武德星君瞬間變臉,他取出一枚鏡子,送到天帝面前:“此景中的景象,便是您這趟下凡歷劫的地點,這一世,您是一位教書先生,歷劫歸來時,您在凡間的身體才将二十四歲。”
天帝姬灏捧着那面鏡子,仔仔細細看着鏡子中的事物,那是一間茅草小屋,靜靜立在山林之間,娴靜優雅,還透着一股熟悉感。
他雖然不記得凡間經歷的種種,但看到這間屋子的時候,卻能知道屋子中的每一樣東西,每一種用途。
可如願以償的天帝并沒有露出半分喜色,臉色反而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抓住鏡子的手也青筋突顯。
這麽多年,武德星君還是頭一次見天帝如此情緒外露,莫非這是一件比魔界進攻人間更嚴重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問道:“帝君,莫非……是您此次下凡歷劫,出了什麽岔子?”
武德星君話音剛落,淩霄殿中的溫度便猛然降了好幾個點,四周一片死寂,武德星君倍感壓力,差點雙膝一軟直接跪地。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顫顫巍巍擡起頭,卻見天帝已經從帝座上起來了。
天帝一身白衣,與山巅白雪同色,卻比冰雪更冷,他長身玉立站在那兒,五官俊美無俦,可再好看的臉,也淹沒于那一身冷冽的氣勢中,叫人不敢擡頭直視。
更何況,現在的天帝看上去已經到了特別不高興的程度。
武德星君被吓了個哆嗦,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問。
卻忽然覺得自己面前一身涼風襲過,他擡手一擋,方才遞給天帝的鏡子就落入了手中。
武德星君看了看鏡子,又看了看鏡子中平平無奇的小屋——天帝歷劫時都是戒備森嚴的,什麽人能接觸到天帝,接觸到什麽程度,都被天宮的神官嚴格監控着,天帝在凡間的二十四年未見異樣,怎麽……還能出問題嗎?
武德星君想不明白,而等他再擡頭時,天帝早就已經離開了。
……
姬灏最近心情确實很差。
因為從凡間歷劫回來,他發現自己的修為居然受損了。
一下子就丢了将近八百年的修為。
情況如此嚴重,肯定是在凡間遇到了什麽,可他多方打聽,其他人都說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他安安穩穩在凡間活到了二十四歲,情劫的時間結束,他被雷公雷婆接回了天宮。
姬灏真的很煩。
上一次去凡間歷劫的時候,他也損失了一點兒修為,七八年,撓癢癢一般,他就沒放在心上。
這次倒好,一下丢了将近八百年的修為,在人間那二十四年,他到底幹了些什麽?
心煩意亂的姬灏在天宮內走動,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轉生池旁,轉生池的池面平靜如鏡,其上映着人間。
姬灏一到,池面因他而動,景象逐漸變成了他歷劫的那座茅草小屋,姬灏盯着小屋看了許久,忽然看到屋旁竄來一只雪白的團子。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白兔。
渾身雪白,只有耳朵稍上有一點點黑毛。
……
“哼哧,哼哧,哼哧……”
一只雪團子在草叢中蹦蹦跶跶,長長的耳朵因跳躍的動作而被高高抛起,然後又快速落下,眨眼間功夫,雪團子已經奔出去老遠。
但饒是如此,沈将離仍舊沒放松警惕。
他真是當魔君當的大意了,完全忘了失去法力不能化形的自己跟一只普通的小兔子沒什麽兩樣。
他倒是按照自己的計劃來到了人間,也無人發現他就是魔君沈将離,可一只小兔子能幹什麽?溜進人家果園,就站在桃樹底下,連樹上的桃子都夠不着。
還驚動了看守桃園的兩只大狼狗,被追出二裏地,不光桃子沒吃到,還把自己累了個夠嗆。
沈将離一邊玩命逃跑,一邊努力回想,自己當初當小兔子的時候,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
哦,對了,可不就是路邊的野草嗎?
沈将離看了看身邊比自己還高的野草,綠油油的,生機勃勃的,看上去……就很難吃的樣子!
他都化形八百年了啊!都八百年沒吃過路邊的野草了,是什麽味兒的都忘記了,他……他要吃飯,他要吃肉,再不濟,吃顆桃子也行啊!
沈将離還在念念不舍地惦記着他沒偷到手的桃子,跑着跑着,卻忽然發現自己雙腳離地了。
他猛然一驚,擡頭看去,卻見頭頂上一只大手正抓着他的兩只兔子耳朵。
原本便是粉紅色的兔兒被這麽一抓,粉得更明顯了。
沈将離總往人間跑,卻很讨厭凡人,他一發覺自己被抓住,便開始使勁兒蹬自己的兩條後腿,企圖逃脫。
可無意間,他看到了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讓他畢生難忘的面容,俊美的面容,冷峻的雙眸,烏黑的發傾斜而下,身上白衣纖塵不染,披滿一身疏離與冷漠,如高山上的皚皚白雪,可望卻不可觸碰。
這人……這人是天帝姬灏!
沈将離徹底傻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媽呀我真的好想吐槽阿晉,以前回複評論小菊花好歹還轉一轉,現在連轉都不轉了……
然後文案我昨天就改了一次,然後就沒改成功,我還在上一章的作話裏講我回不了評論,也不知道發出去沒有,反正我自己這邊看是沒發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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