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場唱生日歌,吹蠟燭,切蛋糕的時候,陳冉身體已經很累了,拿着蛋糕刀的手有點發抖,沈宜修在他身邊,溫柔一笑,握着他的手在那個吉他形狀的大蛋糕上切了第一刀。
全場歡呼起來,缤紛的彩帶飄飛,無數氫氣球騰空而起,很快就擠滿了天花板。
窗外,夜色像水一樣溫柔。
……
回病房的時候,陳冉沒有再拒絕沈宜修要抱着他的強烈怨念,他整個人都有點暈,沒力氣拒絕了,他軟軟靠在沈宜修溫熱寬厚的懷抱裏,任由他把自己抱回房間,放在床上,溫柔地擺布着他的手腳,幫他換了衣服。
“我好困,我先睡一會兒,再起來洗漱行嗎?”陳冉眯着眼睛,毫無方向地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往沈宜修懷裏鑽。沈宜修脫了外套,側躺在床上抱着他,感覺到陳冉像個小奶貓一樣在他懷裏蹭了蹭。
“睡吧。寶貝。”沈宜修看着他埋在自己胸前線條流暢優美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羽毛一樣一下一下輕輕撓着他的心。
沈宜修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在陳冉身邊下意識地一動都不敢動,睡得非常淺,半夜裏身體僵硬,胳膊和腿都酸了,他醒過來,見陳冉正用右手撐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冉冉?”沈宜修心頭一動,陳冉的目光是很古怪的,純淨清澈裏混合着通透一切的平靜,好像還有淡淡的怨念和不舍。
“嗯。你醒了?我想跟你說說話。”陳冉柔聲道。
“嗯。你說。”沈宜修的聲音微微顫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只是隐隐約約感覺到,他猶豫着還沒送出去的生日禮物,他反複在心裏醞釀了很久的求婚誓詞,可能永遠也用不到了。
“一休哥,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給我過了這麽完美的生日。”陳冉真誠地說:“這段時間你對我的好,我都感覺到了。我知道自己生病了,給你帶來很多麻煩,我很不好意思。”
“別說這樣的話了……冉冉。”沈宜修的聲音有些哽咽,那個龌龊的真相,那些無以複加的愧疚像千斤巨石一樣壓在他心頭。
“但是,有些話早晚都要說的,我死過這一次,很多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陳冉擡手摸了摸沈宜修憔悴疲憊的面容:“我現在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了,但是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沈宜修默默聽着,就像在聽死刑宣判一樣,心裏一片詭異的麻木。
“我承認,我愛過你,我天生就是gay,第一個男人就是你這樣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天神一樣的人,所以即便我知道我只是你養在籠子裏的一只鳥,随時可能被你像丢垃圾一樣扔掉,我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可是慢慢的我長大了,清醒了,我看着你身邊的情人一個又一個,來了又走,說不傷心不嫉妒那是假的,所以我不敢愛你了,我也是人,我也會疼。”陳冉頓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我想你早晚有一天玩膩了,咱們就一別兩清,所以我就乖乖等着,可是你又不讓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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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沈宜修低聲說,聲音裏滿滿都是痛惜和悔恨,他緊緊抓着陳冉的手,好像一松開,陳冉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
“後來你說喜歡我,我也想相信來着,可是過去那些事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我不相信你,我也不相信我自己,我不覺得我有那樣的幸運,可以得到你從來沒給過別人的東西。從小到大,都有一個聲音一個影子,在我想要抓住什麽,争取什麽的時候,他就會跑出來跟我說,‘你不配,所有好東西你都不配擁有’,他就像一個纏繞不去的夢魇,讓我對一切美好的東西望而卻步,寧肯停在黑暗的原地,也不敢伸手去抓一下渺茫的希望。”
“不是這樣的……”沈宜修急于為陳冉去辯解什麽,恨不得鑽進他心裏去跟那個小惡魔打一架。
“我知道自己的,”陳冉搖搖頭:“別扭敏感又矯情,別人對我不好的時候,我反而心安理得,別人對我好了,我又患得患失。我一個勁鑽進這個牛角尖裏,折騰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害人害己。我想我死了,對你對我,對所有人,都是一個解脫……”
“冉冉你別說了!”沈宜修突然激動地低吼了一聲,他翻身坐起來,俯身貼近陳冉的臉:“你可以恨我,但不能這樣胡思亂想,自暴自棄,你只是生病了,這些想法不代表你的本意。你明白嗎?冉冉,你是最好的,你值得我愛,值得所有人愛,配得上全世界的美好。”
沈宜修突然下定決心,即便陳冉一輩子恨他,恨他的家人,他也必須跟陳冉坦白真相,他不能讓陳冉背負着這樣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和自厭情緒活下去,陳冉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麽,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冉冉,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包括這次的事情,是因為我母親一直以來指使保姆把你的藥都掉包了,才會……”沈宜修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巨大的愧疚和罪惡感像黑暗的惡魔一樣籠罩着他的心,但他必須強迫自己說下去:“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但現在我必須說出來,我以前欺騙過你,利用你的善良要挾你,用那些自以為是的手段強迫你,我現在知道錯了,但已經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我希望我們之間再也沒有欺騙隐瞞逼迫和傷害。我會尊重你的一切決定。對這件事,你如果要報警,我不會包庇她們;對我們的未來,如果你選擇留下來,我會用以後全部的人生好好愛你,補償你,照顧你;如果你選擇離開我……”沈宜修的聲音低下去,帶着低啞顫抖的哽咽:“我會祝福你。”
陳冉靜靜聽完,他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太多震驚,他是有些無力地偏過頭去,過了好久好久,才低沉地說:“我不會報警,她畢竟是你媽媽……”
沈宜修把頭埋在陳冉頸窩裏,肩膀随着無聲的抽泣輕輕顫抖,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眼淚應該都為陳冉流的差不多了。
陳冉并沒有為這個消息,甚至沈宜修這番情真意切的告白有太大觸動,可能真的是經歷過生死之間,好多東西都能看得淡了。
他摸了摸沈宜修靠在他身上的頭,把手插-進對方濃密的發間,沉吟良久,最後還是把他早已做好的決定平鋪直敘了出來:“一休哥,我們就放過彼此吧。”
……
陳冉出院以後,和沈宜修在丁香公寓心平氣和地吃了一頓散夥飯,沈宜修親自下廚,做了幾個陳冉最愛吃的菜。
兩個人就像朋友一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沒有在說什麽情深義重的話,也沒有任何親密的身體接觸。
只是吃飯的時候,陳冉有些奇怪,沈宜修一直往他的盤子裏夾菜,自己卻幾乎什麽都沒吃,尤其肉類的,一點都沒碰。
“怎麽了?沒胃口嗎?”陳冉給他夾了個蝦仁,他也沒碰,陳冉看着他的臉色,關心地問。
“我吃素了。”沈宜修沒所謂地說。
“……”陳冉這才意識到,沈宜修确實好像從在醫院的時候,就沒吃過肉了。
“為什麽?”他呆頭呆腦地問。
“……”沈宜修摸了摸鼻子:“那天你在醫院還沒醒的時候,我求了各路神仙,讓他們保佑你平安,結果求到佛祖的時候,你就醒了。”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欠佛祖一條命啊。”
陳冉放下筷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沈宜修的一臉真誠無辜地回望着他,陳冉略微尴尬地偏過頭去,望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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