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術,前期準備加上後面還要一直吃抗排異的藥物,少說也得幾十萬,陌晨家裏也不算富裕,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陳冉很真誠地看着肖樂,他怕肖樂不收,連這點讓他補償贖罪的機會都不給。
“錢是需要的,我們同學們也在想辦法籌錢,可是你的錢,晨晨不會要的。”肖樂把目光從袋子上轉移到陳冉臉上,可愛的圓臉上意外的有些少年意氣。
“這都是我自己的錢。”陳冉知道他的意思,他低下頭,有些心虛地又重複道:“每一分都是我自己的。我已經……跟那個人沒有關系了。”陳冉不知道肖樂知道多少,但是現在既然他跟曾陌晨是男男朋友關系,他應該都知道了吧。
肖樂沒說話,眼含輕蔑地看着他。
“你別說這是我給的,不就行了嗎?”陳冉被他那樣的眼光看得心煩意亂,站起身來:“求你了,肖樂,你們收下吧。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們,我這就走了。”
肖樂也站起身,猶豫片刻,把那袋子拿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僵了僵,最後斟酌着換了個冷淡又禮貌的笑容:“那……我就替晨晨謝謝你了。”
陳冉從B大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因為肖樂把他給自己買心安的錢收下了,也因為沒了這筆錢之後,他基本上算得上身無分文了。
沒錢一身輕,陳冉莫名其妙自暴自棄地想。那筆錢有六萬多的樣子,是他這幾年自己掙的,除了偶爾給沈宜修買點小禮物,剩下的都在這裏了。本來有這點錢,他壓力沒那麽大,可以就将撐一陣子,但現在錢沒了,他不趕緊找個工作,很快就連飯都吃不上了,這樣也挺好,沒後路,就得往前走。
沒過兩天,陳冉在附近購物中心一家奶茶店裏找了工作,他覺得在店裏學學怎麽操作怎麽經營挺好的,說不定以後還能開個奶茶店。要說起來他還開過咖啡店呢,不過那是沈宜修給他開着玩的,不能作數……也不知道“鬧着玩兒”咖啡店怎麽樣了?沈宜修會把它關了嗎?當然要關,難道還留在那裏賠錢嗎?……
同事們都很年輕,熱情友好,陳冉雖說不怎麽活潑開朗,但跟大家相處的也挺愉快,工作很忙很累,一天站着七八個小時,在狹小的空間裏,水池邊櫃臺邊來回轉圈,難得有一刻閑暇。但是陳冉并不讨厭這種狀态,甚至還有點喜歡,忙起來就沒時間胡思亂想自怨自艾,不會控制不住地犯賤去想那個人和過去的事情,也就不用去懲罰自己去咬自己的手腕。
陳冉看着自己手腕上還泛着紅的齒痕,覺得有點心疼,畢竟這手腕又白又嫩纖細可愛的,而且還會彈一點點吉他和鋼琴,要是咬壞了,多可惜呀。
所以忙點好,越忙越好。所以陳冉特別怕晚上下班後一個人回家,家裏冷,也冷清,他孤單,只能對着自己的影子或者時不時出現在角落裏玩變形金剛的小陳冉說話。
所以他每天下班後都拖着不願意走,非常積極地幫值班的同事打掃店裏的衛生,盤點一天的收支,好像這樣能得到額外獎勵小紅花似的。
這天晚上,他洗了百潔布在認認真真地擦櫃臺,在點錢的小美女店長瞄到他的手,盯着看了一會兒,皺起眉問道:“陳冉,你的手怎麽了?”
“什麽?”陳冉不知在想什麽,愕然看着她:“你說這裏嗎?”他指指自己的手腕,反應過來,以為店長在問他手腕上的牙印,他正準備說是家裏養的狗咬的。
“不是,我是說你的手指。”店長歪過半個身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手指頭:“怎麽看着紅一片腫一片的。”
Advertisement
“哦,沒事,生凍瘡了吧,我從小就這樣。”陳冉笑了笑,無所謂地道,把十個手指頭縮了起來。
“是不是天天在冷水裏泡的?咱們這又是冷水又是冰塊的……”店長嘆了口氣,溫柔地說:“你明天開始就收銀吧,別在管制作的事了。”
陳冉不好意思地笑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謝謝店長。”
陳冉回到家才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确實是生凍瘡了,像十根小紅蘿蔔似的。他家鄉一到冬天又濕又冷,小時候又沒人好好照顧,年年凍傷手指腳趾,早就習慣了,這幾年跟着沈宜修,十指不沾陽春水,倒是沒再犯老毛病。
他在抽屜裏翻了翻,想找點藥抹,找了半天一無所獲,倒是翻出來一張名片。
白亮。名都會所樓面經理。
想起來了,是有一次他在市民廣場唱歌的時候,有個年輕男人問他要不要找工作,還塞給他這張名片。
陳冉拿着名片翻過來掉過去的看了幾遍,他想要再找個工作,找個能把他晚上的時間也填滿的工作,反正他也睡不着,晚上時間多得讓人不知所措。
而且他很需要錢,奶茶店這份工作錢不多,繳了房租基本就沒了,他又實在不願意跟別人合租,就算剛來北京漂的時候,住地下室住大雜院,也沒跟人合租過,陳冉自嘲地想,這大概算是他唯一的王子病了吧。
陳冉沒怎麽再猶豫,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
☆、偶遇
沈宜修再次見到陳冉,真的不是他刻意去找的,真的是偶遇。
這天他回父母家吃飯,飯桌上周芸問起他跟陳冉的事情。
沈宜修沒什麽表情地說:“分了。”
周芸也不吃驚,眉眼間含着一絲輕松的笑意,邊給沈宜修夾菜邊說:“分了好,好過以後麻煩,那小孩兒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搞不好還有什麽心理問題,留在身邊就是個定時炸-彈。宜修啊,你老大不小的了,也該……”
沈宜修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沒等周芸說完,就放下筷子打斷他媽媽:“跟他分了我也沒打算找別人,您別操心了。”
周芸眯起一雙單鳳眼,還想說什麽,沈爸爸和顏悅色地笑笑,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自己紮在腦後的那條十分風騷,夾着灰白頭發的小辮子,說:“行了行了,兒子好不容易回來吃頓飯,少說兩句吧,真鬧心。”稍微停頓了下,又斟酌着問道:“你那個新片怎麽樣了?”
沈宜修随口敷衍道:“還行。應該能趕上在明年賀歲檔。”
周芸偏過頭白了老公一眼,還是不肯放開剛才的話題,試探着說:“你丁香公寓那套房子現在也沒人住了,讓你在北京上學那個表妹偶爾去住住呗,閑着也是浪費。”
沈宜修毫不猶豫地說:“不行。那套房子誰也別動。”
他暗暗調整了一下呼吸,實在不想在父母面前露出太過反常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平靜地說:“我吃飽了,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哎,沈宜修!”周芸看着他徑直從餐桌旁邊走到門口,穿了外套就要出門,不由得火了:“你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
沈宜修充耳不聞,說了句爸媽再見,匆匆下了樓。
他開着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車窗大開着,冬夜的冷風呼嘯着吹進來,讓他混沌不堪的大腦能有片刻的清醒。
他想念陳冉,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他,那感覺就像帶着刺的藤蔓,纏繞在他心頭一圈又一圈,越勒越緊,直至血肉模糊窒息而死。
他每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情,閉上眼睛前最後一件事情,都是用自己的全部意志力去控制住找到陳冉,強迫他回自己身邊的沖動。
陳冉用那樣慘烈決絕的方式威脅他跟他分手,說不惱怒不憎恨那是假的,但在失望痛恨之外,他更擔心如果他真的再糾纏不放,陳冉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林亦晖說的不是沒可能。
所以沈宜修只能一遍一遍告誡自己,再等等吧,最起碼再等等,等冉冉冷靜點,等時間沖淡那些往事,和緩那些傷口,再去找冉冉也不遲。
車子停在路口等紅燈,時間還不算太晚,冬天黑得早,夜幕籠罩着整座城市,不知什麽時候起,暗黑的天空飄起零星的雪花,偶爾有一兩朵随着風飄進車窗,落在沈宜修衣服上。
他擡手撫去那幾乎看不見的雪花,一低頭再一擡頭的功夫,看見路邊的公交站臺上站着一個熟悉到幾乎刻入骨血的身影。
冉冉?
綠燈亮了起來,後面的車開始按喇叭了,沈宜修只好發動車子,在前面的路口掉頭,又慢慢開了回來。
陳冉孤零零地站在站牌下,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絨服,沒有帶圍巾也沒帶手套,沈宜修嘆了一口氣,他出門總是會忘記這些小東西。
陳冉手裏拎着一個大塑料袋,像是剛從超市買了東西的樣子,那袋子看起來很沉,他把袋子從右手換到左手,過了一會兒,幹脆放在地上,靠在自己腿旁邊。
下班高峰,又下了雪,路上堵得水洩不通,公交車也是艱難地走一步挪一步,好不容易來了一輛,不是陳冉要等的車,公交車停了又開走,陳冉還站在那裏眼巴巴地看着車來的方向。終于又來了一輛車,陳冉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但是人太多了,他還沒擠到車門旁邊,車上的人就開始嚷嚷,上不來了,等下一輛吧……
陳冉只好又退回去,重新把袋子放在地上,用手捂了一下耳朵,又把雙手疊在一起使勁搓了搓。失望又落寞的表情在他俊秀白皙的臉上一閃而過,被路旁的沈宜修看在眼裏。
沈宜修忍不住了,他把車開過去,從車窗探出頭,盡量平靜地叫道:“冉冉。”
陳冉轉頭,看見他和他的小Mini,幾乎是一瞬間就從驚愕轉為冷淡,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沈宜修氣得砸了一下車門,喊道:“陳冉,我去看了思思,她有東西要給你!”
陳冉停下腳步,轉頭猶豫着,不太相信地問:“真的?”
沈宜修趕緊點點頭:“真的,你上車來。”
陳冉咬着嘴唇糾結了幾秒鐘,扯了扯嘴角過來了,他一個胳膊搭在車窗上,皺着眉頭問:“什麽東西?給我。”
“你上來,我才給。”沈宜修眼睛閃閃發亮:“她還有話要我轉達給你。”
陳冉只好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一刻也沒耽擱地向沈宜修伸出手:“我上來了,什麽東西你給我吧。”
沈宜修攤攤手:“沒有。”說着迅速鎖上了車門。
“你……”陳冉氣得牙疼,狠狠拍了兩下車門:“你無賴吧?!”
沈宜修淡定地看着前方:“你現在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陳冉惱怒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冷冷道:“開門,我要下車。”
沈宜修道:“我真去看思思了,她還問我冉冉哥哥為什麽沒去看她。”他扭頭看了陳冉一眼,發動了車子:“你不說住哪裏,我可随便走了,反正我今晚有時間,正好兜兜風。”
陳冉深呼吸,他本來坐公交車是要去名都會所繼續上他第二個班的,可是實在不想讓沈宜修知道這個,最後只能報了出租房的地址,說完這句話,就扭頭一臉冷淡地看着窗外。雪越下越大了。
“身上的傷都好了嗎?怎麽聽着你嗓子還是不太對勁?”沈宜修目視前方,車子開得很慢。
陳冉心裏有點着急了,繞回家再出去會所上班,八成是要遲到,他不想跟沈宜修耗着,平淡地回答道:“都好了。嗓子可能轉慢性咽炎了,不嚴重。多謝關心,咱們能快點嗎?”
沈宜修挑眉:“怎麽?有約會?”
陳冉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沈宜修又不死心地問:“這些天睡得好嗎?有沒有按時吃飯?還有沒有胃疼?”
陳冉不想理他,可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裝沒聽見又不可能,他伸手沒事找事地扶了扶臺子上的紙巾盒。
“你手怎麽了?”沈宜修皺眉問道,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伸過來要抓陳冉的手。
兩個人肌膚将觸未觸的剎那,陳冉猛地手握成拳,背到了身後,冷淡地說:“沒事。”
沈宜修急了:“給我看看!”說着探過身用力拉陳冉的手臂。
本來下雪了路就滑,前面又突然蹿出來一個電動車,沈宜修一個不注意,車子差點撞上去,陳冉大驚失色,一手用力扯了一下方向盤,一手飛快地往沈宜修身前擋了一下。
幸好車速不快,車子堪堪跟電動車擦身而過,沈宜修猛踩剎車,一聲刺耳的急剎車身響過,小Mini停在路邊。
沈宜修身子往前傾,撞在了陳冉手臂上,陳冉的身體往右前方撞上車身,咚的一聲。
“冉冉你沒事吧?!”沈宜修吓死了,急忙過來扶陳冉。
陳冉喘勻了氣,鎮靜下來,搖了搖頭:“沒事。你不能好好開車嗎?”他想抽回擋在沈宜修面前的左手,可手被沈宜修拉住了。
陳冉看着窗外,兩個人尴尬地沉默了一會兒。剛才驚魂瞬間,陳冉下意識那個動作是很微妙的,正常情況下,生死之間有手也是擋在自己身前呀,可他怎麽就把手伸過去了呢。
真他媽犯賤。陳冉心裏有點氣,又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
沈宜修心裏當然也明白,一時百感交集,說不上是驚慌還是竊喜,猶豫了下,沒有說破。
“這是凍傷了嗎?”沈宜修拉着陳冉的手,心疼地說:“以前你沒這個毛病啊。”
陳冉用力把手抽了回來:“嗯。小時候一直這樣。咱們走吧行嗎?”
沈宜修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發動了車子。
車子重新在飄飄揚揚的雪花中向前駛去,兩個人各自沉默着。
沈宜修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不是人的事,但自認在生活上對陳冉不說體貼入微,也是照顧周全了,只要陳冉聽話,他是把他當心尖兒一樣捧在手心裏的,天氣熱了怕他熱,天氣冷了怕他冷,天氣不冷不熱怕他穿不對衣服被傳染了流感。出差的時候,擔心他不按時吃飯,回來了又擔心他睡不好……
現在才離開自己身邊沒幾天,什麽亂七八糟的老毛病都回來了。他不由得又心疼又自責,又忍不住抱怨陳冉,怎麽就那麽倔呢……
車子好不容易開到陳冉租的房子樓下,沈宜修擡頭看了一眼,老房子每個窗口基本都亮着燈。
“我到了,開門吧。”陳冉淡淡地說。
沈宜修舍不得,沒話找話地說:“你住幾層啊?住着還習慣嗎?”
陳冉只想着趕緊下車,往上一指,随口說:“5樓。”
沈宜修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看去,一層樓兩棟房子都亮着燈,他皺起眉,幽幽問道:“怎麽?家裏有人?”
陳冉也看了自己房間一眼,心裏一陣煩躁,早上走的時候忘了關燈了。
他看了沈宜修一眼,說:“嗯。有人等我。”
“小男友?你動作還挺快。”沈宜修沉下臉,冷冷地說。
“嗯。在家做好飯等我呢。”陳冉不冷不熱地說,拉了一下車門:“怎麽?想上去坐坐一起吃點?”
沈宜修冷哼一聲,打開車門鎖:“幫我跟他問個好。”
陳冉拎着東西,低低說了聲:“謝謝你送我回來。”便大步向着樓門走去。
沈宜修望着他的背影,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盤,幸好剛才沒說出:“冉冉回來吧,再給我個機會照顧你”之類的話。分手了,陳冉不需要他照顧了,他也沒資格管陳冉了,陳冉怎麽樣,是健康還是生病,是幸福還是受苦,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了。
剛才被陳冉伸過來的那只手重新點燃的希望,像沒有氧氣支撐的火苗一樣,漸漸熄滅了。
不想承認也沒用,心心念念也沒用。
樓上那個房間閃爍出的燈火,像是一雙嘲諷的眼睛,別傻了吧,冉冉是別人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特別忙,日更我只能說盡力了。一般更新都會在12:00。文剩下的內容也不太多了,但要是趕不上日更,還請諒解,謝謝支持!
☆、命定
過了兩天,陳冉早上匆匆出門上班去的時候,發現信箱裏有個快遞,他掏出來看了看發現是一小管藥膏,看上去挺高級的樣子,上面全是英文,他把小藥盒打開又看了看,裏面說明書空白處寫着一行小字:晚上睡覺前塗在手上。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沈宜修的字,盯着看了一小會兒,糾結着要不要把這個小東西丢到垃圾桶裏去。
算了,留着吧,就當是天上掉下來的,陳冉想了想,把藥盒收進了包裏。
接近年底,各種聚會多了起來,陳冉晚上在會所那份工作也越來越忙。
他打了電話給那個白亮之後,直接問他有沒有服務生之類的工作可以給他做。
白亮一開始沒想起來他是誰,他解釋了幾句,白亮才嘿嘿笑着道:“哦哦哦,就是市民廣場上唱歌的那個小帥哥呀。工作有呀,快年底了忙得不得了,你過來看看吧,除了服務生做別的也行啊。”
陳冉笑了笑沒說話,做別的他暫時還沒興趣,這份工作也沒有打算長做,不過是一個冬天的事,等天氣暖和了,嗓子好了,就還回廣場或者找家酒吧去唱歌。
這家會所檔次算是中上,真正頂級的富豪不會來,來的人嘛就比較雜。但好在這年月各行各業都有基本的規矩,你不想掙容易掙的錢有的是人想掙,你不想幹什麽也沒人能逼你。
所以陳冉只是做個服務生,端茶倒酒的,倒也相安無事,偶爾推銷個酒還能拿到不少提成。最多白亮看着這麽一個小美人,覺得他天生麗質不應該自棄,有事沒事愛挑唆他幾句。
“哎,陳冉,”陳冉下班換衣服要走的時候,白亮斜靠在更衣室門口遞給他一根煙,陳冉接過來點上了,笑着說:“更衣室不是不讓抽煙嗎。”
白亮懶洋洋地道:“包房還不讓抽煙呢,馬路上還不讓闖紅燈呢。”
陳冉笑笑:“亮哥,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白亮叫住了他:“陳冉,我說的事你真不考慮嗎?那天那個劉總是真挺喜歡你的,還說價錢随便咱們開,你想一下嘛,我只抽一點點,趁着年輕漂亮多攢點錢,不吃虧。”
陳冉腳步沒停,走過他身邊,半開玩笑地說:“那個頭發禿了一半的劉總嗎?不是錢的事,是我真看不上。”
白亮罵了一句,啧啧兩聲,沖着陳冉的背影喊道:“陳冉你這人吧,有時候特別作你知道嗎?”
陳冉回頭道:“知道……下回再有人問您,您就說這小孩兒特別作,腦子有點問題,玩不好要出事。”
白亮撇撇嘴,好幾天都沒再挑逗陳冉。
那天陳冉本來是該休息的,無奈同一個班的人生病請假的,過年提前回家的,走了好幾個,顧客又特別多,白亮死拉活拽的,把他叫過去上班。
過了很久之後,陳冉再想起那天的事,也只能唏噓之後,說個命中注定,不是冤家不聚頭,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欠的債早晚要還,不管是他欠的,還是沈宜修欠的。
“702的客人點了酒,你給送一下。”白亮忙得團團轉,把一個托盤塞到剛穿好衣服的陳冉手裏。
陳冉低頭看了一眼托盤裏兩瓶酒,皇家禮炮,還挺有錢的嘛。
進了那個大號包廂,陳冉随便掃了一眼,煙霧缭繞中一群紅男綠女分外妖嬈,中間坐着幾個男的張牙舞爪的看着不像什麽安善良-民,旁邊圍着好幾個公主少爺成衆星捧月之勢。陳冉很快低頭退了出來,他對不安分和危險的氣氛總是很敏感的。
他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包廂門又開了,一個聲音不高不低地叫住他:“陳冉。”
陳冉聽出那是誰,他深吸了一口氣,沒理,繼續往前走去。
“別裝了,有意思嗎?”袁藝也沒追上來,帶點慵懶地說:“我們這邊包廂裏垃圾要清一下,有勞了。”
陳冉閉了閉眼睛,這都能碰上,就是命,既來之則安之吧。
他轉身走回去,剛要進門,袁藝伸出一只腳橫在門口,斜斜一笑,眯着一雙桃花眼,在他耳邊說:“聽說你跟沈宜修分手了?他不要你了?不應該啊,就算他不要你了,分手費應該也是給了天價,怎麽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陳冉沒看他,冷着臉道:“我的事不勞您費心打聽了。”
“看在咱們倆也是舊日相識的份上,你要有什麽難處,不妨跟我說說,缺錢的話不如就來跟着我混吧。”袁藝伸手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幾乎貼在他耳邊,冷笑道:“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沈宜修肯為你這張臉花錢。”
陳冉閉了閉眼睛,沒出聲,跨過他的腳,走進包廂裏去,蹲下身,去收拾桌子上的果皮,空酒瓶。
袁藝随着他走了進來,坐到沙發上,翹起腿,媚笑着跟身邊一個男人耳語了幾句,那中年男人留着非常短的寸頭,眼神中透出一種漫不經心的兇狠和銳利,緊身T恤下面肌肉輪廓十分明顯。
“真的?”男人有些驚訝地看着袁藝,又頗為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蹲在地上的陳冉。
袁藝點點頭,朝男人眨了眨眼睛:“當然是真的啦,我哪有膽子敢騙飛哥。”
叫飛哥的男人把手裏的一個橘子皮遞給陳冉:“小兄弟麻煩幫我收一下。”
陳冉擡頭接過,與他目光相接,飛哥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從他身上挖下一塊肉來。接着他轉頭對袁藝滿意地一笑,袁藝聳聳肩,一副“我就說吧”的樣子。
“小兄弟,你能幫我再拿酒水單來看一下嗎?”飛哥笑着說,眼睛一刻沒離開過陳冉。
陳冉點點頭,轉身從另一邊的抽屜裏拿出酒水單遞了過去:“給您。”
飛哥接過來,大概掃了一眼,又跟袁藝說了句什麽,然後大手一揮,手指順着酒單往下一劃拉:“這些,每樣來一瓶。”
陳冉擡頭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袁藝一眼,袁藝漫不經心地低頭玩着手指甲,餘光瞥見陳冉看他,這才擡起頭來,笑吟吟地說:“怎麽?有錢不賺?這麽多酒,提成都夠你吃一年了吧。”
陳冉知道袁藝恨他,今天在這裏碰上了,又沒有沈宜修護着他,袁藝肯定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他不知道袁藝這是要玩哪一出,但是客人要買酒,他不能不賣。
“您稍等,我這就去拿酒。”陳冉站起身,想着一會兒出去換別人來送酒。
“我也去吧,正好起來走動走動。”袁藝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跟在陳冉身後。
陳冉跑不了了,只好硬着頭皮又找了幾個服務生,把他們點的酒一起送到了包房,白亮一看有這麽大一筆生意,馬上樂開了花,興高采烈跟着他們一起進了房間。
“哎,白經理。”飛哥手裏夾着煙,眼皮沒擡,随口跟白亮打了個招呼。
白亮當然認識他,黑-道一哥地頭蛇他可得罪不起,馬上點頭哈腰道:“您來了怎麽也沒提前跟我說一聲,照顧不周真是該死。”
“沒事沒事,我也是臨時想帶兄弟們過來随便玩玩。”飛哥笑呵呵地說,指了一下陳冉:“讓你這個小弟就在裏面陪陪我們吧,怎麽樣?人多熱鬧。”
白亮趕緊點頭:“好啊好啊。”別說陳冉,飛哥他們一來,他自己都不敢走,乖乖在這聽使喚。
“小兄弟叫什麽名字?”飛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袁藝莞爾一笑,往旁邊讓了讓,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陳冉垂着眉眼:“您叫我小陳就行。”他沒過去,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可身後不知是誰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前一推,冷聲道:“我們大哥叫你過去坐。”
陳冉被推得一個踉跄,袁藝順勢扶了他一把,把他按在身邊坐下,柔聲道:“飛哥,你看,他還不好意思呢。”
飛哥哈哈一笑,伸手搭着陳冉肩膀,指了指前面茶幾下一排酒:“小陳,你看哥哥今天點了這麽多酒,你好歹得表示一下吧。這樣,你陪着我們喝點,你喝幾杯,我就開幾瓶,怎麽樣?”他話音剛落,那邊一個表情傲慢的胖子就遞過來一個最大號的紅酒杯。
陳冉心一沉,放在膝上握着拳頭的手有點抖,袁藝擺明了故意整他,知道他胃不太好,這麽多酒混着都喝了,他非死在這不可。
陳冉看着飛哥,勉強笑了一下:“對不起,哥,我這兩天不太舒服呢,真喝不了。”
飛哥臉上的笑意一凝,語氣冷了幾分:“什麽什麽我沒聽清,會所服務生說自己不會喝酒?這翻譯過來是不是不給面子不肯賞臉的意思啊?”他又轉向站在門邊的白亮:“哎呦,白經理,你們會所現在真是越來越牛B了嘛,服務員都朝着高端大氣上檔次培養啊,看不上我們是不是?”
白亮冷汗都快出來了,急忙沖陳冉使了個眼色,過來幾步,彎着腰道:“小陳他确實不太能喝酒,要不我替他喝兩個?”
“這還能替,他工資你也替他拿嗎?”袁藝輕輕一笑,開了最貴的那一瓶,把紅酒杯倒滿,遞給陳冉:“就從這個開始吧。”
☆、救人
陳冉看了一眼袁藝,對方那張豔若桃李的臉在幽暗的燈光下朦胧不清,眼中似乎含着似有似無的笑意。
陳冉一言不發,接過酒杯,一仰頭把杯子裏的烈酒全都喝了,深棕色的酒液順着他嘴角流到下巴上,酒喝得太急,陳冉忍不住咳了兩聲,額頭上滲出細細的冷汗。
“這才對嘛,像點樣子,來,再開一個。”飛哥咧嘴笑了,拍了拍陳冉的臉。旁邊的男男女女都跟着笑。
袁藝又按着順序開了第二瓶,倒滿一杯送到陳冉面前,眼中閃出些憐香惜玉,輕聲道:“冉冉,你說句好聽的,叫聲哥,這一杯我幫你喝了。嗯?”
陳冉冷冷看着他,把酒杯端起來閉着眼睛灌了下去。
袁藝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湊到他耳邊吹了一口氣,輕輕一嘆:“冉冉,過了好幾年,你怎麽還是這種脾氣,這麽任性都是沈宜修慣的吧,可惜他不在啊,看看今天誰會來救你。”
飛哥很感興趣地看着他們倆,在陳冉喝第N杯的時候,把手放在了他背上,順着他筆直的脊線緩緩下移,懶洋洋地說:“哎,你們倒是聊得開心,別光顧着自己high呀,我也想喝。”
袁藝半摟着陳冉把他的身體轉向飛哥那一側,接過話頭道:“飛哥想喝酒,冉冉你不表示一下嗎?”
陳冉已經有點暈了,胃裏火燒火燎的疼,他麻木地拿起酒瓶給飛哥的杯子裏倒酒,手在發抖,酒灑得到處都是。
“我可沒說要喝杯子裏的,我想喝你嘴裏的。”飛哥低低笑了一聲,拉過陳冉,随便端起一杯酒塞在他嘴邊:“來,給哥哺一個。”
陳冉的眼神好像不能對焦,迷茫地看了他一會兒,艱難地笑了一下:“好。”他就着杯子含了一口酒,在飛哥嘴唇湊過來的時候,突然一張嘴把那一口酒全噴在了他那張還帶着壞笑的臉上!
汁水順着飛哥的臉往下滴滴答答,落在他胳膊上,衣服上。飛哥愣了一瞬,眼中兇光畢露,擡手一巴掌把陳冉打翻在沙發下,暴怒吼道:“給臉不要臉是吧!你他媽找死!”
袁藝跳起來往旁邊閃了一下,皺眉看着在地毯上縮成一團的陳冉,屋子裏其他人尖叫連連,往角落裏退去,跟着飛哥來的小弟們一個個炸毛炸得很負責任,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圍了上來。
白亮痛心疾首地思考了一下,這要是在店裏打起來傷了人摔壞了東西将對他的職業生涯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于是硬着頭皮上前勸道:“飛哥飛哥,小孩兒不懂事算了吧,快過年了,不吉利……”
飛哥随手抹了把臉,猙獰一笑:“不懂事我幫你教育一下,放心,我不在你這裏傷人。”
他說着一彎腰揪住陳冉後脖領子把他像拎小動物一樣拎起來,一擡手扔在沙發上,緊接着跨坐在他身上,死死壓住他的身體,伸手拍了拍陳冉的面頰:“今天這口酒我喝定了。”
左右過來兩個人壓住陳冉的雙手,飛哥一手捏着他下巴,一手拿過一瓶酒,直接把瓶口塞進他嘴裏。
陳冉幾乎神志不清,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但又被猛地灌了兩口,嗆得他眼前發黑,只覺得烈酒像火一樣燒過喉管,燒進胃裏,連鼻子裏眼睛裏都是辛辣嗆人的味道。
他拼命掙紮起來,就像一條剛剛擱淺的魚一樣:“唔唔唔,放開……”
飛哥邪笑着俯下-身,陳冉緊緊閉上嘴,咬着下嘴唇,嘴裏都是血腥氣。
“張嘴,乖,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飛哥捏着陳冉下颌的手指都發白了,可眼前這小美人就是死不松口,他有點沒耐心了,撇撇嘴,沖旁邊小弟一招手。
立刻有人點了根煙遞過來。
“我說最後一次啊,張嘴。”飛哥把煙頭在陳冉眼前晃了晃,眼裏閃着猙獰的光。
陳冉看了他一眼,把頭偏一邊去了。
“艹!”飛哥氣急,罵了一句,煙頭就要往陳冉嘴上摁,旁邊的人大氣不敢出,膽小的女孩兒吓得發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