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玉凝晚上哭過, 早上醒來時眼睛還有點紅通通的,她擦洗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後, 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用早飯的時候,白氏看到玉凝眼圈兒有些泛紅,看起來略腫,以為玉凝還是為昨天的事情難過, 她給玉凝盛了一點湯:“是不是昨晚又哭了?三小姐真是的,身為嫡小姐, 說話卻比丫頭們還髒,未出嫁的丫頭也不像她似的張狂。”
白氏知道玉沅那些話語對一個女孩子的傷害有多大, 玉凝年少,連男人的面都沒有見過幾次, 頂多見上家裏的小厮,玉沅那般污蔑,實在讓人厭煩。
玉凝搖了搖頭:“無事, 她想怎麽說, 暫時随她去吧,嘴巴長在她的身上, 我也管不着她。”
昨天聽到那些, 玉凝心裏也是泛惡心的, 哪個未出嫁的女孩子能允許別人對自己開這種玩笑?
不過, 玉凝平時穿衣服都刻意穿不太合身的,能将她身材給籠罩住,不顯身形的。昨天趙雪娴讓玉凝換上的衣服是身簇新最時興的款式, 玉凝穿上後腰肢和胸脯的形狀都被勾勒了出來,難怪玉沅看了眼饞。
只要還在南陽侯府裏,玉凝也不能太招搖,今天早上她醒來換衣時,特意将胸束上了,雖然有點喘不過氣,慢慢也能适應過來。
她一身青衫青裙,素淨冷清,衣物顏色雖然黯淡,玉凝的肌膚瑩白,卻能将衣服給壓過去。
中午玉凝和白氏在房中做針線,等到半下午,柳夫人那邊派人叫玉凝過去。
玉凝過去後,柳夫人難得擺了幾盤點心,讓丫鬟沏了一壺好茶,讓玉凝坐了下來。
柳夫人的住處比玉凝住的梅花苑寬敞明亮許多,更顯得大氣,雖然比不上陳王府富貴,也是難得的開闊。從前玉凝過來請安,柳夫人都是讓玉凝在一旁站着看,鮮少讓玉凝也坐下來的。
玉凝不知道柳夫人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讓她坐,她就坐下了。
柳夫人道:“昨天你姐姐冒犯了你,她被我寵壞了,向來口無遮攔,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凝知道,這種口無遮攔僅僅玉沅可以,若是她也這般說話,柳夫人肯定把她給家法處置了。
玉凝淡淡的道:“姐姐昨天說的話确實是過分了,不過姐妹之間,我也不想計較太多,這件事情我也會慢慢遺忘。”
雖然玉凝口頭上說得很好,柳夫人卻不敢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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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轉過頭不會講給別人聽?
假如改日華陽郡主那邊派人過來了,玉凝對玉沅懷恨在心,将玉沅說的話講給外人聽,玉沅的名聲就壞了。
柳夫人道:“你和沅兒都是一家的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是嫡女,凡事都關乎着咱家的體面,好孩子,有些事情你倆說說可以,千萬別說給外人,讓別人知道了,也會連累得你名聲受損。”
玉凝點了點頭:“母親說的是。”
柳夫人見玉凝滿口答應了,雖然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也沒有多說什麽。
她讓丫鬟裝了兩盤點心,給玉凝帶着回去了。
玉凝回到梅花苑的時候,田姨娘在房間和白氏說話,看到玉凝回來,田姨娘道:“夫人叫你過去,是因為昨天三小姐說的那番話吧?三小姐也真是的,口無遮攔,什麽都敢說出來。”
白氏道:“畢竟小孩子家,這些我們也不要提了,對三小姐的名聲也不大好。凝兒,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玉凝将點心擺在了盤子裏:“夫人給了兩樣點心,正好兩位姨娘嘗嘗鮮。”
一道是棗糕,看起來甜甜糯糯,棗香味兒四溢,另一道是山楂糕,看着就很漂亮。
玉凝和白氏常常吃素的,田姨娘日子也過得緊巴巴。南陽侯只管自己風流,在家裏弄了這麽多女人,但他養這些人卻是一個問題。不少姨娘只是有個姨娘的稱號,實際上過得不如真正富貴人家的丫鬟體面。
田姨娘平時也沒有吃過什麽好東西,和白氏一人吃了一些糕點。
等田姨娘離開後,白氏道:“還有幾塊糕點,甜甜糯糯都很好吃,凝兒,你也嘗一嘗。”
玉凝向來孝順,她知道白氏喜歡吃點香甜可口的東西,因為華陽郡主的事情,柳夫人肯定不敢吃食裏動手腳。她道:“我不愛吃這些,娘,我給您收起來,等您明天再吃。”
看到玉凝這般乖巧孝順,白氏又覺得心酸又覺得欣慰。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又常被上頭的主母欺負,但玉凝卻沒有怨天尤人,而是平平靜靜的繼續過下去。
玉凝救了華陽郡主一命的事情,很快也傳到了南陽侯的耳朵中。
南陽侯雖然在朝中一事無成,又将祖上的基業給敗了大多,但他還是了解朝中一些基本的事情。譬如華陽郡主,這位身份尊貴,端王府,皇宮,李府三方都很疼愛她,玉凝救了華陽郡主,對南陽侯府也是件好事。
他又來了白氏這邊,還給了白氏五十兩銀子,說玉凝長大了,讓白氏多給玉凝整一點衣服首飾,女孩子就該好好打扮,整天穿的灰撲撲也不像話。
晚飯也是在白氏這裏用的,白氏特地備了一點酒,南陽侯喝了兩杯酒,對玉凝道:“好孩子,你也是攀上了貴人,改日華陽郡主和你見面,你要好好巴結人家,千萬不要惹事。”
白氏道:“四小姐的性子就是不會惹事的,這點侯爺放心。”
南陽侯喝得臉頰紅紅的,他看着玉凝:“貴人都喜歡聽奉承話,你平時默不作聲,什麽都不愛說,見了自己父親也沒有太多話……”
玉凝見南陽侯越說越不像話,她心裏也有些泛惡心,不知為何,南陽侯這幅表情讓玉凝覺得很厭惡。
對玉凝而言,整個南陽侯府從裏到外都腐爛透了。
南陽侯說着就來抓玉凝的手:“好孩子,你不是家裏嫡女,從小也沒有嬌慣,關鍵時刻要豁得下去顏面,華陽郡主和宮裏太後關系好,往來的都是貴人,爹現在見不到魏王和丞相等人,卻想把你嫁到他們家裏去。”
玉凝趕緊躲開了,她對白氏道:“父親醉了,扶着父親回房間吧。”
白氏也在心裏唾棄南陽侯,雖然南陽侯是她唯一的男人,但她還是最疼愛自己的女兒。女兒長大了,南陽侯好色又風流,居然想占玉凝的便宜。
她強行帶着南陽侯去了裏面。
玉凝也回了房間,因為一天心情都不好,她覺得心裏悶悶的,偷偷抹淚哭了一會兒。
次日華陽郡主并沒有親自來南陽侯府,而是邀請玉凝去李府,說是李母也想見見玉凝。
柳夫人本來都已經将家裏給重新打掃了一遍,她還想好了在華陽郡主跟前說什麽,最後卻聽李府的人說,華陽郡主不方便出來了,要接玉凝去華陽郡主的住處。
柳夫人趕緊把玉沅叫了過來。
華陽郡主身份尊貴,比陳王妃還要尊貴,平時柳夫人都和她說不上話。她想讓玉沅跟着玉凝一起過去,萬一玉沅也能入華陽郡主的眼裏,以後玉沅婚事就不愁了。
等玉沅來了,柳夫人把玉沅拉到了一邊叮囑了一番:“這次不準再欺負玉凝,你想欺負,也得等她沒了靠山再欺負!她現在是華陽郡主的恩人,你要好好的和她說話,到了李府,你表現得體點。”
玉沅恨玉凝恨得牙癢癢,但她又想去華陽郡主的府上,聽說李府比陳王府更加氣派,往來的都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還有各家小姐,華陽郡主接觸到的貴族公子也多,想了想,她道:“娘,你放心,我會好好表現。”
柳夫人拉着玉沅到了玉凝的跟前:“沅兒見多識廣,你也是首次被邀請做客,讓沅兒陪你一起過去,教你怎麽和人交際。”
玉凝倒也沒有拒絕,一來,她沒有拒絕的餘地,二來,華陽郡主也不是傻子,她邀請了玉凝一人,最後玉沅也來了,玉沅有何居心,不難猜想。
玉凝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姐姐了。”
玉沅還在暗恨玉凝,以為玉凝偷偷給柳夫人講自己猖狂的話語,此時,當着柳夫人的面,她卻不得不擺出了一個笑臉:“沒事,誰讓我們是姐妹。”
兩人一起上了馬車。
本來就沒有什麽姐妹情深,兩人自然不可能坐在一起。
玉凝在坐上馬車之後,就感覺到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君夜不知何時也上來了,坐在了玉凝的身邊。玉凝有些緊張,不過,玉沅看不見。
玉沅上上下下打量了玉凝一番,玉凝已經束了胸,看起來不怎麽明顯了,玉沅撇了撇嘴:“你向來張揚,今天怎麽舍得束了起來?”
玉凝身邊靠着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她看了看君夜,君夜戴着面具,倒也看不見君夜的表情。
她不想讓君夜聽到這些,便道:“姐姐也不必次次都盯着我看。”
柳夫人不在跟前,玉沅也不會在意她的叮囑了,她道:“我居然不知道,你真的是多嘴多舌的長舌婦,什麽話都往我娘跟前說。我就說你淫’蕩,你有本事就鹦鹉學舌将我的話告訴郡主,看看她有什麽反應。如果不是心虛,你也不會将胸束起來。”
玉沅知曉,玉凝敢和柳夫人說這些,卻不敢将這些說給外人。兩人畢竟是一家的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說的話難聽,玉凝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好再說一遍。
玉凝覺得君夜更冷了,她往旁邊挪了挪。
君夜卻捏住了她的下巴:“她都這麽罵你了,你還是優柔寡斷不忍心對她動手?我怎麽有你這麽傻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