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訂婚
Part 56
天亮了,窗外漸漸喧嚣起來。往常,這個時候,以禾就會肚子餓,在床上幸福地糾結着要睡覺還是要吃飯這樣的問題。今天,她卻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倦。
所以說,人的神經系統真是神奇,當更強烈的感覺來到,便掩蓋了之前的無痛□□,當更強大的痛楚來臨,以前的所謂小糾結竟變作了幸福。
可惜,這幸福,一夜間,已經離她那麽遠。
以禾輕撫已明顯隆起的小腹,起身洗簌。她已經是一個準媽媽,沒有資格再任性。她告訴自己,蘇以禾,女人的眼淚如此矜貴,怎能随意抛灑?更何況——除了發洩情緒,眼淚流得再多也不能叫事實改變。
她用熱毛巾敷着腫起的眼睛,又輕輕掐了幾把自己的臉蛋,讓面色看起來正常一些,然後才走出房間。
程良月顯然擔心了一夜,正在門外徘徊,見到以禾出來,立刻迎上去,仔細打量以禾。
“媽,沒事,跟舒暢吵了幾句。”以禾微笑。
以禾隐藏得很好,程良月松一口氣,才輕聲責怪她幾句:“吵架也不能餓着孩子,快要做媽媽的人了,多替肚子裏的孩子想一想。”
以禾捂住耳朵,撅着嘴說道:“肚子裏的孩子餓了,還不侍候着?”
程良月拿她沒辦法,笑着說:“早備好了,熬了百合雪梨粥,我再煎點雜糧餅去。”
以禾作垂涎狀,等程良月轉身去了廚房,她才斂了表情,默默往餐廳走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告訴自己,蘇以禾,你不是早已明白,愛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嗎?這個時候,又何必撕心裂肺地去傷父母的心呢?再痛,也把他嘔在心裏化作一灘血水吧。
接下來幾天,以禾都平靜地陪着父母在家聊聊家常,跟着媽媽學着織寶寶的小棉紗衣。程良月聽說以禾懷的是一對龍鳳胎,更是喜不自禁,又嚷着要去廟中還願。連蘇爸嚴肅的臉上都時時泛出了笑意。
第四天,舒意來找以禾。自那次舒意大發雌威後,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以禾把舒意請進房間,關了房門。她知道舒意既來,一定與舒暢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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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舒意倒是改了毛躁的性子,看着以禾幾番欲言又止。
還是以禾先打破了沉默,微笑着問她:“今天可是替你哥來傳話的?打個電話也就算了,不必這麽麻煩的。”
舒意嘆了口氣,苦着一張臉坐在床邊,竟發起了牢騷:“這個柳欣宜真讨厭!沒事鬧什麽自殺,自殺就自殺,偏偏還死不了!”
以禾即使心情再沉郁,聽到舒意這強悍的詛咒,也不免失笑:“管管你那張嘴吧!被柳欣宜聽到要活活被你氣死。”
舒意冷笑:“氣死她最好!最讨厭她這種尋死覓活的女人!”說完,又眨眨大眼睛,可愛地看着以禾:“你不生我氣了?”
以禾知道她還介意着上次把自己罵哭的事,便笑了:“傷心倒是真的,生氣就沒有。”
“對不起以禾,我也知道,愛情這樣的事不可以勉強,就是太心疼我哥了。”舒意大大方方地向以禾道歉。
以禾心頭一暖,握住她的手:“我沒有怪過你。”
舒意就笑了,那笑容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憂慮替代:“這次柳欣宜自殺,事情鬧得很棘手,我哥第二天就從法國飛回來處理這件事了。”
原來他早就回來了,不過,一直陪着柳欣宜罷了。古往今來,多少強悍的女人敗在柔弱的女人手中,男人的理由永遠是同一句話:“她比你更需要我。”
柳欣宜确是“柔弱”,少不得舒暢,舒暢不回來,她自殺還有什麽意思?
以禾不置可否,也坐在了床邊,見舒意幾次張口,都把話咽了回去,她的心随着舒意幾次的翻覆欲言漸漸墜到無底洞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澀澀地問:“你哥……不會打算……娶了她吧?”
舒意詫異地看着她:“你居然猜到了?還是——我哥已經告訴你了?”
以禾呆呆地看着舒意,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臉上此刻是什麽表情,想必是很難看的,因為舒意正神情驚惶地緊握了她的手,又難得換了一副小心翼翼的語氣對她解釋:“以禾!你聽我說!我哥怕你煩,很少跟你說生意上的事。所以你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們和柳家在生意上牽扯實在太多,這一次柳家對我哥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我哥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這件事壓了下來,要不然柳家豈能善罷甘休!”她見以禾臉色漸緩,才放慢了語速,接着說道:“他心裏喜歡的愛的一直是你,這次也算是着了柳欣宜的道!做出這個決定,也只是……被逼無奈。”
以禾閉了閉眼睛,緩解了眩暈感,才淡淡地問:“那又怎樣呢?他一直說……結果最重要。既然有了結果,誰還在乎緣由呢?”
舒意愣住了,她捏緊了以禾的手:“以禾,你就這麽放棄了?”
“要不然怎樣?還要我去搶婚?”
“為什麽不可以?”
以禾傻了,睜大了眼睛,去确認究竟是舒意瘋了還是自己魔怔了。
“蘇以禾,我哥對你怎樣你心中有數,他為你做那麽多,你難道不能為他瘋狂一次?說不定他會抛開一切選了你呢!——退一萬步說,即使失敗了,也總比你将來後悔的好!”
以禾搖着頭,否定了這種可能。
搶婚?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長大後可以說一聲,那時年幼不懂事,然後當作笑話一笑了之。
更不是演戲拍戲,導演一聲“卡”,大家下臺後各走各路,各回各家,下次還有機會合作。
她再搖搖頭:“算了,舒意,我只求你一件事,孩子,讓我自己養着吧。”
舒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難怪你鬥不過柳欣宜!還知道說孩子,你要孩子将來沒有爸爸?”
以禾好不容易才平複的心又被以禾一句話砸得稀爛,她很想問問舒暢的身體狀況,又怕舒意并不知情。眨眼幾個月過去,他的時間更加少了吧?本來,她是想抛開一切陪他走完這一段的,他卻連這一點時間也吝啬給她了。
以禾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看窗外的高樓大廈,藍天浮雲,幽幽地說:“舒意,你還不明白?這不是我和柳欣宜在鬥。實際是,你哥心裏有誰,誰便贏了。”
“可是——”
“舒意,你回去吧,你哥現在心裏已經有了選擇。”
“以禾……你再想想……一個星期後他們就訂婚了!”
一個星期後……
柳欣宜好不心急!以禾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舒意吶吶:“還以為你多喜歡我哥,他要訂婚,你還笑得出來!”語氣裏不自覺地又夾了幾分怨氣。
以禾無奈,舒大小姐,不是誰失意都會哭天搶地,不是誰絕望都會昭告天下。她只是不想做那徒勞無功的事,她難道真的要去搶婚?還是涕淚縱橫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不顧大的也要顧顧小的?抑或學着柳欣宜也去“自殺”一回?愛情這種事,以禾向來相信順遂心意,細水長流,她實在學不來那轟轟烈烈尋死覓活的姿态。
以禾送走了比她還要失落的舒意,才剛轉過臉來,程良月便笑着試探地詢問:“舒暢派來的說客?”
以禾淡淡地回她:“你猜錯了,舒意來是要通知我,舒暢和柳欣宜打算訂婚了。”
饒是程良月吃過的鹽粒比以禾嚼過的飯粒還多,也無法像以禾那樣淡定,她愣了半天才說道:“舒暢……瘋了吧?”
以禾還有心情揶揄:“可不是,柳欣宜一自殺,他就瘋了。”
程良月又靜了半晌,才終于冷靜下來,揮揮手說道:“也罷,一個柳欣宜也整治不了,以後還有無數個柳欣宜,就當是歷個劫數,你就看着吧!”
以禾瞬間覺得,如果現在給老媽戴上頂朝冠,她就是貨真價實的老太後啊!太犀利了……
以禾也只好就看着,眼見一件嬰兒衣服已經織得像模像樣,數數日子離舒暢與柳欣宜訂婚的日子也就只剩下兩天。以禾再也難以淡定,以前十天半月見不到舒暢也不覺得,現在卻望穿秋水等着他到來。
人不來,連個電話都沒有。他不來電話,柳欣宜倒是遣了個跑腿的鄭重其事地把訂婚請柬送到她手裏。
看着大紅請柬上那并排而立的兩個名字,以禾才真實地感覺到,這一切并不是一場夢……她逃得這樣艱難,竟還是邁不過現實這道坎!
她的手微微顫抖。
舒暢,你就這樣放任她欺辱我?
真叫我刮目相看。
那就如你所願,你的訂婚宴,我絕不缺席,我倒要看看你怎樣東顧西盼,傲岸塵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