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嚴思圩覺得照這個思路下去,老太太少不得會說到不高興的事上去,他們又不是扒陳年舊事寫專輯,他們是來逗老太太開心的,這樣,他們也能得到他們想的,于人于己雙豐收。
沈玥諄倒底會見風使舵:“老奶奶,現在你來說說這張,這裏面都是誰和誰啊,一個個都這麽漂亮,我喜歡。”
老太太眯着眼,仔細辯認:“我看看,哦是我們的全家福,這是阿松五十大壽那天照的。”
嚴思圩一看,是張彩照,不過上面的人用現在人的眼光看都很土,中間的婦女肯定是老太太,雖然現在老太太己老的不象樣子,可是看輪廓還是能看出幾分象來。中年婦女剪着短發,頭頂梳着一根小辮,她旁邊是個中年男人,定是老太太口中的阿松,老太太的老公,四周圍着男男女女,定是他們的兒女們,大多微笑着,最前面中間蹲着的幾個小孩子,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其中一個豁着牙,嘴巴張的老大,不用說定是老太太的兒女兒女們。
“來了來了,吃飯了,飯到了!”嚴思圩正想問,老奶奶,你還是挺幸福的,你看,兒孫滿堂,一個大粗嗓門如唱戲般由遠及近,随着馬達聲的嗚咽停止,大嗓門己經唱到門口:“來了,飯來啦!”
沈玥諄也動作快,站起身跑到門口接飯盒,和三輪車工張師父一起打開飯盒,撕掉盒蓋,拿一個多要的飯盒,夾各色菜放其中,這時嚴思圩也走了過來:“今天有什麽好吃的?”還不是為了活躍氣氛,快餐會有什麽好菜,想想就知道:“不錯,張師父,你都買出經驗來了?”
張師父憨憨的笑了幾聲:“我一天買上幾回,那快餐店老板和我都老熟人了,這老熟人了那個話就好說多了是不是,我有時要個炒菜他也會算成快餐菜的價錢。”
嚴思圩拿了挾好的飯菜盒:“行啊張師父。”
張師父又是一陣嘿嘿笑:“吃飯吃飯,今天生意還行,我都跑了一上午,倒是早餓了。”
沈玥諄踢了一凳子:“你坐啊?”
張師父看了看凳子:“我都坐的屁股痛,站着,站着舒服。”
嚴思圩自己一邊吃,一邊幫老太太挾菜,見少了,添個菜什麽的。
老太太雖吃着菜,心裏着實不好受,她以為,上次小嚴那樣說,自己不答應,他們不會再理她這個老太婆了,哪想,他們只是工作忙才沒過來看她,這不,都傍晚了,還來看她,他們呀,就是比她親孫子好,雖說人家那也是有目的來的,可是,于公于私,她這個老太婆他們到底是沒不想理,就她的親孫子,把她利用完了,不要說來接她過去住,一口飯都沒想起要給她吃,她兒子呢,還不是抱着自己的老婆從來就是那個樣,聽老婆的話。
老太太吃的那叫一個郁悶啊,好多次話到嘴邊,就是張不了那個口,如果如小嚴說的,事情攤開來後,把她送去專門老年人呆的那個養老院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就她這個樣,誰都不想理,還不如去那種地方,至少不會再給小嚴他們增加麻煩,現在的自己還能吃個飯說個話,要是不好了,難道叫他們放下自己的工作生活圍着她轉,他們是她的什麽人?
張師父和沈玥諄那叫聊的開心,和年青人說話就是,要麽氣死要麽能受到很多尊敬,而小嚴小沈他們則是後則,別的不說,就眼前這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小夥子好啊,要是他有女兒的話,他倒想把她托付給他們:“小沈啊,老太太這樣長期以往也不是個事,她兒子,她孫子那邊,是不是該有個話說,我和附近的老鄰居們也說起老太太的事,大家的意思是,找代表去談談,老人還能再活幾天呢,是不是,你們畢竟不是老人的親孫子啊 ,有些事是好心,難免好心做不成好事,有的人,不理會別人的好心也罷,還會倒打一耙。”
沈玥諄牽了下嘴角:“張師父你說的在理,這個事,大家都是為思圩和我好,我們明白,你說的可行,要不,這個事先由老鄰居們出頭,那你牽頭為老奶奶做一次也行,老奶奶嘴裏不說,我想她心裏總是想和兒子孫子在一起的。我和你交個底,如果談不出個花樣來也沒事,我們和老太太己經說過,等過段時間我們會把她送養老院去,她的事,我和思圩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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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父聽了當下高興的說“太好了。”略一遲疑:“你們這樣,對自己好嗎?”他們太年青了,現在只一個人什麽事都好說,過不了多久,就會組家建庭,再攬事就不好說了,錢的事也許不用擔心,就怕到時他們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擾到自己的家庭,對老太太不管不顧,還有一點就是恒心,于老太太,于他們自己都是個事,如果沒有好的結局還不如不開始,給人念想又瞬間破滅,倒不如從來沒有過。
沈玥諄肯定的說:“張師父你不用擔心,老奶奶的事沒人管,我和思圩肯定管到底。”
張師父的最後一絲擔擾全消,在沈玥諄的肩膀上使勁拍了拍:“好好。吃飯。”
這個時候,飯己經吃的差不多,老太太是再吃不下去,對嚴思圩說:“小嚴,我己經飽了。”看到嚴思圩還在給她挾菜。
嚴思圩的手一頓:“多吃點老奶奶。”
老太太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把淚逼回眼內,自如的說:“天天好菜好飯,都說夏天消夏,我都胖了一圈,再胖下去不行了。”
老太太的氣色肯定比嚴思圩他們剛來的時候好的多的多,人白胖了也是事實。
嚴思圩想想也對,年紀大的人,就算胃口再好也不能多吃,更何況是快餐,重鹽多油說來對身體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嗯,那行,我挾的你不用再管它,等會扔了算了。”
老太太怎麽會讓這種事發生:“不行,扔了多可惜。”她是吃的夠飽,可是眼睜睜看着飯菜倒掉,她覺得還不如吃到肚裏。
嚴思圩手快趕忙把盒子收起來:“不行不行老奶奶,你不能強着吃下去,這樣會傷身的。”
老太太伸到一半的手只能打住,讪讪的說:“扔了可惜,天上的雷公會打人。”
嚴思圩笑笑,把盒子遞給沈玥諄:“收拾了。”又對三輪車工說:“張師父,你走的時候。。。”
張師父馬上接口:“老規矩,我知道。”張師父走的時候會順手把垃圾帶走。
飯後大家又說了會話,多是東一名西一句生活中的瑣碎事,很快張師父也要走了,他說現在早過立秋,天氣漸轉涼,大家呆屋子裏也呆夠了,開始往外跑,他的生意啊好起來了,晚上啊出來的人更多,他得走了,得去掙錢了,還說,你們再陪老太太說說話兒,你們這麽長時間不來,老太太是看到他一次念叨一次,想你們想的緊。
老太太被說的不好意思起來:“你這老小子,小嚴他們老不來看我,我當然想他們,好了好了,你趕快掙你的錢去吧。”
張師父也沒有再啰嗦,三輪車的馬達車很快轟鳴起來,在夜色中遠去。
現在只剩下三人,老太太反倒沒了四人時的自在,先前的尴尬又重覆,她很想就嚴思圩他們想的說開來,可是,心裏又隐隐不忍:那必竟是她的親孫子啊,退一萬步說,萬一事情真的是他做下的,她哪忍心自己親手送人下地獄,雖說是自作虐不可活。
老太太的隐晦,嚴思圩他們看在眼裏,倆人使着眼色商量,現在是不是好時機,鼓勵老太太把知道的完整的倒出來,最好能就此向報警,這樣一來,有了新證據案子就可重查,這麽一來,死局就能被打破,也許,還能扯出大魚來。
三個人一時進陷入無話的境地,好一會兒,在屋內的亮度明于屋外中,各種臉色在各自臉上交替着,肚裏的話兒滾了又滾,最終是都沒說出口。
最後嚴思圩丢給沈玥諄一個眼色,兩人同時站起來,嚴思圩說:“老奶奶,天色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明天我們還得上班,要不,我們先回去了?”
一語驚醒糾結的人,老太太滿是愧意的把靠在牆上的身體抽離牆,上身前傾:“你們要走了,啊對,明天你們還得上班,回去吧,回去吧?”很是言不由衷,滿眼的巴巴。
沈玥諄把洗好的水果放到床邊說:“老奶奶,天熱,你早點把它們吃了,要不然壞掉了你又該心疼了?”
老太太随便看了一眼,口裏應着,心裏還在不甘房間裏又只剩下她自己一人,不由從嘴裏嘆出一口氣:“真的要走了,太多了,我哪吃的完,你們帶走吧,給我留點就可以。”手指無力的動了動。
嚴思圩拿起一個桃子放到老太太手上:“老奶奶,你吃桃,我們有空就會過來看你,笑一個,不要這樣子嘛?”
老太太驚覺,她,是不是太依賴他們了,她怎麽可以這樣,想着別人對她的好,自己卻不肯出一份力,還在念着那些沒良心的人:唉。
沈玥諄拿起一串紅紫的葡萄,張嘴咬下一顆,遞到嚴思圩的嘴邊:“來,吃。”
嚴思圩不費腦子的也咬了一顆,含糊不清的說:“老奶奶,我們吃了,剩下的都歸你。”
老太太做出一個笑臉來,捧了桃子張嘴咬上一口,“天多晚了,你們回去吧。”後半句的辛酸,從字裏溢出來:“回去吧,有空來我這裏陪我吃頓飯,聽聽老太婆的念叨就好。”
“好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