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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暗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過後,一切都靜了下來。

纏擁的身軀還未分開,呼吸仍輕淺紊亂,汗與熱交織縫繼而成的阒暗,嗅來有淡淡的性感。

柏千菡恍惚。好奇怪,明明全都不記得了,應該是很陌生的事,卻矛盾地熟悉,她原想要好好煩惱一下如何「求」他,他卻不給她思考的餘暇,關燈後,他的動作連一秒都沒停過,他貪得無厭、需索無度而且一氣呵成,熟練得令人發指!

他不過多她一年的記憶,竟然就連摸黑都能做得行雲流水,他們那一年到底練習了多少次?

當床頭燈重新亮起,她只覺遭受到不公平的欺騙。

她委屈地瞪着身下的男人,她身上只剩睡袍,而他早已一絲不挂,精壯裸軀仰躺在松軟的枕頭上,松懈地仰首後靠,從她俯視的角度,正好瞧見他下巴與頸項的優雅線條,柔和燈光親吻的汗濕胸膛,光線造成淺淺的陰影,更突顯他與斯文氣質不符的強健肌理,連小腹都是堅硬如石,更顯得她緊貼他的腹部雖然平坦,卻柔軟平凡。不知他是怎麽練出這種肌肉的?

她暈乎乎地胡思亂想着,跟着才發現,她還沒從他身上下來……

天!這姿勢維持多久了?一定壓疼他了,看他合着雙眸,似已入睡,她不想驚醒他,輕巧如貓地試圖起身,但身軀才擡高幾寸,就因睡袍一角被什麽壓住,限制了她的活動,粉臀狼狽地跌回原位。

她也真是遲鈍,沒注意睡袍被壓住,還不死心地嘗試第二次、第三次,男性大掌倏地扣住她柔韌大腿,她才驚覺自己吵醒他了,他直接承受她的部位醒得奇快無比。

合上的眼皮撐開,黑咖啡似的眸光露骨地直視她,炙熱的欲望在眸中若隐若現,他居然以為她還想要……

「我不是要……我只是想起來……」驚覺他越發亢奮的變化,她微喘地警告。「你不要動!」

「我沒動啊。」他一臉純良無辜,身體的反應卻和表情背道而馳。

「你明明就在動!你的……你的……」

「喔,它啊?」他體貼地替兩頰緋紅的她接話,免除她找不到代稱的困窘。「抱歉,家教不好,我管不住它。」接收到她又羞又嗔的瞪視,他輕笑。她芳馥的胴體令他再次蠢蠢欲動,但她神情朦胧,顯然累了。他動手解開她的睡袍。他早就發現害她起不了身的禍首是他的臀部,壓住了她的睡袍下擺。

「我去幫你拿一件幹淨的睡衣。」他讓她躺下,自行下床,進浴室迅速清洗,片刻後帶着她的睡衣和一條熱毛巾回床上,替她清理身上歡愛後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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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千菡昏沉欲睡,任由他當她是洋娃娃似地擺布。啊,這種感覺……她記起來了,過去與他歡愛後,他常這麽替她擦拭,她其實能自行去沐浴,卻因為想享受他的伺候,總是故意偷懶。

他會先拿細柔的面紙,印幹她肌膚的所有濕痕,才以熱毛巾覆上她肌膚,按摩與清潔同時進行,舒緩她的酸軟疲憊,他寬大的手掌留有幾道車禍的傷痕,動作仍如她記憶中的靈巧細膩,溫柔地照拂她的每一寸。

她看他握住她單薄的手腕,拉直她屈起的手臂,抹拭肌膚,她傭懶地端詳他修長的手指,往上是覆有淡淡寒毛的手臂,他的肩膀寬而平直,穿起西服格外優美挺拔。她目光更往上,尋覓到他的雙眼,才發現他的眸光等在那兒,在她目光不經心地四處漫游時,他始終定定看着她。

那麽專注深邃的注視,仿佛,他不願她離開他的視線。

這想法令她心口微顫,有一股甜暖的滋味在胸間渲染開來,唇線不自覺地輕揚。

她的笑意讓他好奇地揚眉,以眼神詢問:什麽事,這麽開心?

她故意不回答,他以指尖摩弄她手心,小小地懲罰她的叛逆,她癢得不住輕笑,最後呼吸輕促,美眸眨啊眨地表示投降,他這才饒過她,眸光依舊鎖住她,唇邊比先前添了抹隐約的滿足笑意;而她,嬌傭的身子像海綿,吸足了歡悅,美眸恣意追逐他的視線,執着地與他的目光纏綿。

與他凝視彼此的感覺,比做愛更深邃甜蜜。

「不是累了嗎?怎麽不睡?」他柔聲問,手指還在理順她的長發。

「我在想一些過去的事,都是和我們……上床,有關的。」

「喔?原來我們痛快淋漓地做幾回,有助你恢複記憶?」他深感遺憾。「那我們應該早點上床才對,浪費太多時間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她臉蛋微紅,瞪他一眼。

他輕笑。「你想起什麽?」

「不少事,除了床上的部分,還想起以前念大學的事,我們交往時,你都會來宿舍接我,約會完會送我到宿舍門口,對不對?你看,我最近想起不少事喔!」她敘述着記起的往事,以為他會為她高興。

「嗯,你要我描述從前時,我沒提過這些,看來你的記憶确實在複原。」他沒有不高興,但反應也不熱切。柏千菡有點納悶,他是不是累了,所以沒笑容?

「是啊,所以你和我說話要小心,別以為可以騙我,哪天我全都想起來,發現你唬我,我可是會一一和你算帳喔。」她開玩笑地輕戳他胸膛,他這才勉強笑了,眼中卻無笑意。

「我哪敢騙你?你生起氣來超可怕的。」單南荻神色如常,內心的不安卻在擴大。

如果可以,他衷心期望她只記得他們過往的甜蜜,忘卻那些痛苦的争執,就讓車禍埋葬了它們,該有多好?

柏千菡沒發現他另有所思,卻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她輕碰他左腰,那兒有車禍留下的傷疤。「車禍時,是副駕駛座這邊發生擦撞,所以我的傷勢都在右側,對不對?」

「嗯。」

「當時是你開車,駕駛座那邊沒有受到撞擊,完好如初。」這些都記錄在警方的事故報告中,她都看過,近來卻越想越覺有異。「那為什麽你會受傷?如果是從我這邊來的撞擊力道,你的傷應該也在右側,為什麽是在左側?」

「這個你問倒我了,我也不記得了。但我們都平安了,回想那些可怕的事故做什麽?」她為何突然開始追究這些?他微冒冷汗。她想得越多,越可能挖掘出他不願她得知的真相,他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該不會是無聊了,還是剛才不夠累,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那我們繼續——」

「這才不是有的沒的,這很重要!」她拍開意圖偷襲胸前的大手,不準他搗亂,她推理的興致正濃呢。「你受傷的位置不合常理,說不定有什麽警方沒注意到的真相,你趕快幫忙想一想……」她終于注意到他臉色不對勁,遲疑地咽住話語。

他忐忑的目光、回避的态度已昭然若揭,對于車禍,他并非全然不複記憶,他隐諱的态度讓她感到不安。「你……都記得?」

「只是……很模糊的印象,也不算記得。」單南荻只希望能對着她明淨的眼眸說謊,但太遲了,他沒想到她會注意這種細節,倉促間編不出緣由。他打定主意,他不說,死也不說,寧願她疑他惱她,也不願她知道真相。

「你都記得,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讓我知道?難道你——怕我知道?」為什麽?怕她怪他開車不小心?或是,他真正想掩蓋的,是車禍之外的事?「那時在車上發生什麽事?」

「既然明白我不希望你知道,就別問了,好不好?」他強笑,語氣已近乎哀求。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不讓我知道?」他想瞞她什麽?他受傷的原因,還是出車禍的真正原因?莫名的恐懼讓她的思緒運作飛快,車子是在她這一側發生碰撞,她傷在右側,他卻是左側……

她靈光一閃,失去的事故記憶像釘子射入腦海,她粉潤的唇瓣霎時慘白,顫抖地拼湊出真相。

「你當時……解開安全帶,撲過來抱住我,你知道我們會撞上……」她想起來了,她記得刺耳的煞車聲,聽見他驚惶的叫喊,她吓傻了,動彈不得,最後的記憶是他抱住她,她以為那是他們的訣別……

「你是想要……保護我……」

記憶仿佛堵塞的閘門終于開啓,不理會她能否接受,排山倒海地灌入她腦子,兇猛地沖垮現有的一切認知。她猝然搗住唇,怕自己叫喊出某些可怕的聲音。

「小千?!」單南荻握住她眉頭,她直直瞪視着他,卻視而不見,纖軀顫如落葉,圓瞠的眸中變幻着驚恐、懷疑、迷惘、呆滞,記憶在她眸中瘋狂地拉扯沖突,令他恐懼,她想起了什麽?「小千?小千?」他搖晃她。「你說說話,你——」

她雙肩猛然一縮地避開他,像閃躲一條毒蛇。

這個厭惡而防備的動作令他渾身僵凍,她看他的眼神寒冷如冰,單純熱情的柏千菡已從那雙眼中消失,他心若死灰,痛楚難言。

她想起來了,他又失去她了——

緊搗住柔唇的手悄悄擱下,她的神情複雜,眉心糾結,晶瑩瞳眸中沒有怨憤,也沒有原諒,卻有朝露似的水光,凄楚地潤澤了眼眸,她哭了。

她的淚,令他震撼得身心顫然,他竟無法分辨,此刻落淚的是這四個月來與他朝夕相處的柏千菡,或是那個與他形同陌路的發妻?

她凝視他,眸光迷離。「出車禍時,你正在和我談離婚,對不對?」

接下來的一周,單南荻只能透過母親打探消息。他最擔心的,是柏千菡的身體狀況。

「她常常說頭痛、失眠,去醫院做了檢查,身體機能正常,至于記憶的部分……唉,醫師講了好多專有名詞,我也聽不懂,總之醫師估計她會完全複原,謝天謝地,我還怕她永遠都失憶呢。」

那她有解釋為何搬出他們的家,和兩位母親同住嗎?

「她說你們吵架,細節不肯講,我以為她是怕我夾在中間為難,偷偷跟她媽打聽,結果她對自己的媽也只字不提。唉,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累死我們兩個老媽子嗎……」

那麽,她願意見他嗎?

「一提到你,她馬上閉嘴不說話,要是再多問幾句,她就躲回房間去,現在我們都不敢問她了。幸好親家母明事理,說小夫妻難免吵架,沒怪你,可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嗎?」單媽越說越氣。「你到底怎麽搞的?連自己老婆也不會疼,開車開到出車禍,好不容易養好傷,又把她氣成這樣,你這猴死囝仔!到底幹了什麽好事,讓小千這麽生氣?!」

老媽的罵聲響徹整層樓,柏千菡肯定也聽見了,但門扉始終緊閉,她仿佛要永遠對他關上心門。

兩位媽媽盼他去哄老婆,但他不敢貿然進門,柏千菡顯然還在生他的氣,他只能愁坐家中,想念隔着兩扇門的倩影。

沒了她每日勤勞的整理,他們的家就像他的心情,越來越混亂,唯一快樂的只有「悄悄話」,它在各種淩亂雜物間闖出一條條路徑,每天自得其樂地在其中探險玩耍,毫不在意傷心的女主人去了哪裏,也不明白他這男主人的懊悔煩惱。

她離開他的強烈失落感,像是他的生命整個熄滅。

他究竟有多蠢,才會想要離婚?連她離開他幾天,他都受不了。

她的記憶恢複了多少?她是漸漸消了氣,或是認真在考慮跟他離婚?

淩晨四點想到這,單南荻再也無法入眠,有一股去按對面門鈴的沖動。他不願再被動等待,又害怕聽見她親口說要永遠分開,他要怎麽回答?

向她忏悔認錯,甚至下跪懇求,說他不願與她離婚,說她始終是他最深愛的女子,他真摯的剖白能挽回她嗎?

失眠多日的柏千菡,不論白天黑夜都渾渾噩噩,面對兩位母親時,她佯裝平靜,獨自躲回房中時,淚水便毀滅了她的平靜。

她想起來了。那天,他提離婚時,她沒掉一滴淚,壓根兒沒想過會有另一個女人出現,她震驚得忘了哭,痛心至極,反而神經質地笑了。

「你想離婚?好,那就離吧……」

畢竟彼此已無視對方好幾年,這樣有名無實的婚姻,沒有維系的必要——自然也沒有忠貞的必要,所以才有了別人嗎?

她離家已七日,人就在離他幾步之遙,他不聞不問,這是他對于離婚的堅定表态嗎?

既然這麽想甩掉她,車禍後何不放她自生自滅?這幾個月的溫柔,令遺忘一切的她再次為他心動,令她又一次愛他到無法自拔,他究竟有何用意?

她将臉埋在半濕的枕頭裏,腫痛的眼眸已無淚,她的記憶陸續找回,但仍有些事想不起。她憶起他們的婚姻早已失和,卻記不得失和的原因,可是,是他先對她棄之不顧,她忘不了最後那幾年,他冷落她的種種——

他早就和她分房睡,對她的疏遠冷淡,讓她即使路過他的事務所也從不曾想要踏入;他藉故加班應酬,夜不歸營,即便在家,也是整晚不和她交談只字片語——是不是外頭早就有人給他安慰,所以他抽走了應給她這妻子的一切,只留給她一個單太太的虛名?

那個奪走她丈夫的女人是誰?

嫉妒的怨忿燒得她無法入眠,輾轉反側,苦思丈夫出軌的蛛絲馬跡,此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驟然響了,收到訊息。

她檢視,發現傳訊者是單南荻,心驀然一揪。他沉默了七天,終于有話要對她說了?她懷着怯怯的期待點開通訊軟體,他寄了一張照片過來,拍攝地點是他們的卧室,原本溫馨雅致的睡眠空間,已被他随手亂扔的劣習改造成淩亂的儲藏室,慘不忍睹。

「我需要你。」照片下附了這低聲下氣的四個字。

她呆看這四個字,一把無名火起。他的意思是他欠個收拾打掃的黃臉婆嗎?

訊息發過去不到兩分鐘,就有了回應,是一行網址。原來她還醒着,單南荻很振奮,迫不及待點開來看——

是家事公司的網頁,網址之後附上無動于衷的四個字。

「你需要錢。」意思是他若缺人整理家務,就花錢去雇,少煩她。

但他想表達的是求和,希望她觸景生情,念及他們過往的甜蜜,再給他一次機會啊!她會錯意了!

他捧着手機,正煩惱該如何解釋,忽見枕畔原本屬于她的空位上,多了一團灰色毛球,「悄悄話」不知何時偷爬上床,鸠占鵲巢地霸了她的床位,睡到小肚皮朝天。

他拍下貓的睡姿傳給她,這次不敢附字,只攝入空蕩的床鋪與鼾睡的「悄悄話」,讓鏡頭替他說話——他現在夜夜獨眠,她能體會他對她的思念嗎?她願收養無主的流浪貓,又怎忍心抛棄悔悟的他?

這次她讓他等了五分鐘才有回應,回訊沒有網址,卻也有一張照片,內容是獸醫的名片,附上落落長的文字:「它已經打過預防針,但它對打針有不良反應,會産生腫塊,要幫它揉一揉。醫師建議它要結紮……」

他不是要問她養貓的方法啊!他欲哭無淚地坐在床沿,挫敗得想抱頭大叫。「悄悄話」醒了,一如平日親熱地挨過來,跟他撒嬌。

「喵……」極其讨好的甜柔叫聲,還倒在他身邊,蹭着他打滾,袒露軟綿綿的肚皮。他沒記錯的話,貓的打滾動作有挑逗異性的意味。

「滾開,gay貓。」他心情夠糟了,一只性騷擾的貓更是火上加油!

他情緒惡劣,浮躁地抓着手機打字。「你現在到底想怎樣?」按下送出——不對,這話有殺氣,他正要營造誠心忏悔的形象,怎可如此咄咄逼人?而她回得更快更殺。

她回傳一張離婚協議書的照片。

他只覺從頭到腳冷透,寒飕飕。她竟然早就準備好文件。

她不肯原諒他?這就是她想要的結局?連一個悔過彌補的機會也不給他?

而他只能接受嗎?

他咬牙盯着照片,再次輸入訊息。

「我們談一談,好嗎?」

五分鐘後,兩人在淩晨寂靜的走廊上,面對面。

單南荻默默凝視妻子,她秀顏憔悴、神色疲憊,原本瑩如水晶的眼眸變得浮腫……都是因為他。相對于七日前溫存缱绻,七日後,她遙遠疏冷的神情令他格外刻骨銘心。

他原本準備好一番忏悔,全都出不了口,他期待在她神情裏看見一點原諒的可能,卻只看見他令她多麽傷痛,他眸光一黯,愧然地沉默了。

「不是要和我談?怎麽不說話?」柏千菡先沉不住氣。

他勉強另覓開場白。「你……想起多少事情?」

「大學時代,新婚蜜月,我們已分房數年,中間幾年想不起來……家裏的大型衣帽間,是我找人設計的,那些衣服是我為了填補內心空虛,胡亂采購的結果……」不是他的疼愛,是她的自暴自棄。

「花的也不是你的錢,我對數字和金融很有天分,進股市厮殺比炒菜還快,而這樣口袋滿滿的我,其實比你更早就動了離婚的念頭。」她幽幽地嘲弄。「我們算是扯平了。我想起的夠不夠多?」

「我們為什麽分房睡的原因,你也想起來了?」原來,她早就想離開他?他令她那麽……難以面對嗎?他悵然,胸膛填滿失望的落寞。

「沒有。反正都要離婚了,睡在哪裏也不重要。」

所以,她并未想起最重要的關鍵,單南荻稍稍感到一絲寬心的慶幸。

「那個女人是誰?」思及那張猜測想像的面孔,柏千菡只覺渾身似火。

「她不重要,我和她已經結束了。」

「她問起我時,你也是這樣回答她嗎?」

他一時被逼問得口拙,是了,這才是真正的柏千菡,尊貴淡然、卻總是犀利地直攻要害的柏家小公主,他定定地直視她。「我和她确實結束了,而你,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

這話令她心窩泛起漣漪,但她神色毫無變化。「你什麽時候和她結束的?」

「大約一周前,我和她談清楚了。」他對蔣棻很抱歉,但無論她如何吵鬧,他心意已決。

「一周前?」她幽喃。「所以車禍後這四個月,你時時刻刻、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和我離婚?」

當他悉心照顧傷後的她,講述他們相戀的情懷時,他真正想的都是如何擺脫她?甚至那晚與她親熱時,他想的其實是另一個女人?心碎得徹底,她滿懷破碎的感情,完全沒了追究的力氣。

連愛他的力氣都不再有,因為他連一點讓她留戀的勇氣,都不給她。

「不,我……」他狼狽。「一開始的确想過,但後來沒有……」這樣薄弱的辯解,跟承認沒有兩樣。看見她眼底淚花後,他噤聲。現在的解釋都是多餘,都是在淩遲她。

「她哪裏比我好?」似乎每個女人都會問這一句,她也無法不充滿妒意地問:「比我漂亮?比我有氣質?她哪一點吸引你?她有什麽我沒有的?」

「她……其實沒你漂亮,但那時我們的關系很緊張,我跟她相處輕松愉快、沒有壓力,所以——」

「所以我對你而言,只是個光鮮好看的負擔?你的感情早就不在我身上,是不是?你吻過那個女人嗎?你跟她上過床嗎?上過幾次?你跟她——」

「小千,你別鑽牛角尖,好嗎?」他上前,握住她雙肩,語氣哀求。「我做錯了,你絕對有權罵我、怪我、氣我,但你別追究那些細節,這樣對事情沒有幫助——」

「怎會沒有幫助?這些讓我更加确定,我們為何要離婚。」

他倒抽口氣,執拗道:「我不離婚!我還愛你——」

「你怎樣愛我?是一面和別的女人出軌、一面想我那樣的愛,還是這四個月來哄我和你同房,卻仍盤算着離婚的愛?」她輕聲笑了,像車禍前數分鐘,令他永生難忘的,諷刺而絕望的微笑。「你的愛,讓我惡心想吐。」

他臉色蒼白,無話可說。

「你其實沒有失憶,對不對?」他對車禍經過了然于胸,再對照他先前言行,事實已昭然若揭。

他無言搖頭。

又是一個欺騙。她只覺麻木,絕望疲困,已無心力追究。

「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你已經和我提過離婚,那這四個月在拖延什麽?是不是看失憶的我變得這麽喜歡你,對你這麽熱情,像小狗般黏着你的模樣很有趣,你想多欣賞幾天?」

「當然不是……」是省悟得太遲的強烈情感将他留在她身邊,但她尖銳的态度讓他一個字也無法表達。「要是我不假裝忘記,就再也沒有待在你身邊的藉口了。」

她眸光一顫,急促的呼吸變得更急促,卻也稍稍柔軟了。

「小千,你沒有完全想起過去,但這四個月來的每一天,你都是用自己的雙眼在看,都是親身在感受,我對你的感情……就沒有一點意義嗎?你真的無動于衷嗎?」

他神情懊悔,他懇求的眸光有割舍不了的深情,他哀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她為此輕顫,怎會無動于衷?

她還記得那一夜,與他凝視彼此的感覺,她忘不了他柔情似水的凝睇,他呵護她的溫柔,她相信他當時是愛她的,她亦然……

美眸湧入刺痛的淚,兩度酸楚泫然都不是因為憤恨,是因為斷不了對他的情悸。

「但我絕不原諒外遇,單南荻。」她輕喃他名字的語氣,意味徹底決裂。

「我不離婚。」言語或懇求皆已無用,只剩執着的戀給他勇氣,頑抗到底。

「我們會離婚的。」她柔唇揚起不帶感情的微弧。她不哭,不在他面前哭,公主在傷痛至極時不會哭,她只會将傷痛化為反擊的力量。

「七天之內,你就會在我面前跪下來,求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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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