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趴好
原來方才昏睡間,唐小棠的腿疾又發作了。
像是有上千把錘子在同時敲着他的腿骨,疼得他恨不得當即去世。
“趴好。”
謝瑾白一只手拿着那盒續筋生肌膏,另一只手擡手,在小公子臀部拍了拍。
唐小棠當即炸毛,“你,手,碰,碰哪裏!”
謝瑾白低頭睨着他,“你自己轉過身去,還是本大人替你效勞?”
“我,我說了,我,自己,可以,可以……”
“可以什麽?讓你自己将這續筋生肌膏當成女子的香膏來塗抹麽?”
唐小棠憋紅一張臉。
天知道他睜開眼,便瞧見他跟謝懷瑜躺在同一張床上,兩人還雙手交握時,一度懷疑是不是又在發夢。
只是腿疾發作,他也沒心思去想其他。
他摸着自己的腰間,驀地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換過。
他忍着疼,下了床,總算在一張矮幾的地上,發現了他被換下的衣衫。
他從衣衫裏找出荷包,取出荷包裏的續筋生肌膏。
正要給自己上藥,床上那人不知怎麽忽然醒了。
唐小棠手裏拿着續筋生肌膏,窘迫得身子都僵直成了一座雕像。
他又沒有失憶,可是清清楚楚記得,那日是他将那瓷盒揮落。
他以為那人會嘲諷他。
誰知,那人僅僅只是告訴他,上藥的方法錯了,還拿過他手中的藥膏,要替他上藥的意思。
唐小棠也是方才才知曉,原來這續筋生肌藥膏一次性不能抹太多。
抹太多藥膏,藥效過于霸道,反而于有傷根骨。
上藥的手法也多有講究,需要輔以推揉按捏,這才有助于藥效吸收。
唐小棠把臉埋在枕頭裏,悶悶地道,“是,是你那日,沒,沒有說清楚。”
他見抹了那續筋生肌藥膏,傷口便好得十分快,重新長出來的肌膚還又白又嫩,便以為是抹得越多越好。
他哪知道……
忽地,下身一涼。
所以,方才那人跟他拌嘴,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麽?
唐小棠越發将臉憋在枕頭裏,一張臉憋得通紅通紅。
冰涼的藥膏塗抹在腰部,腿部……
盡管聽說了正确的上藥方式是要輔以推揉按捏,唐小棠也自認為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裏準備。
當身後之人炙熱的掌心,掐上他腰間的那一刻,他的身子還是猛地顫了顫。
謝瑾白風流的眉眼微挑,唇角微勾。
這般敏感麽?
前世,謝瑾白曾督軍征戰滄岚。
數次九死一生。
重傷,輕傷的滋味亦悉數嘗遍。
久病成醫。
傷的次數多了,也便練就一身包紮,金創,乃之推揉按捏的本事。
疼!
好疼!
娘親,怎麽會這麽疼!
唐小棠緊緊地咬住下唇,才沒有讓自己喊出來。
“放松。”
察覺到身下之人的僵硬,謝瑾白拍了拍他的腰側。
唐小棠身子極為敏感,又是腰部這樣從未被碰觸過的地方,驚得他險些失态地嚎出聲。
為了不再活活遭罪,唐小棠只得試着放軟了身子。
那人嘴裏一貫沒什麽實話,這次倒是沒诓人。
他不再繃直着身子之後,果然不再像方才那樣疼得死去活來,甚至,在放軟了身子之後,還有些……舒服???
放在腰間的手,逐漸地後移。
一股酥麻從唐小棠的尾椎骨直達天靈蓋。
“唔……”
一聲似痛苦,又似嬌喘的悶吭聲從小公子嘴裏發出。
唐小棠身上的毛都要炸開了。
方才那般孟浪的聲音,真,真是從他嘴裏發出的?
胸腔震動,身後那人低低地笑開,“舒服?”
這下,唐小棠是想要裝死都不成了。
唔。
是挺舒服的。
好吧,不是挺舒服,是舒服得很。
自從他腿受傷後,便再沒有這般舒服過。
說也奇怪,他給自己上藥時,因為腿疼的緣故,不是沒有試着給自己按按揉揉過。
仿佛受傷後停滞了的經脈一下被打通了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坦。
如果他說不舒服,難受死了,是不是有點,太過違心?
“嗯……”
唐小棠原意本想清一清嗓子。
誰知,嘴一張開,便是軟綿綿,甜膩膩的呻吟。
比之先前那一聲悶吭,遠要惹人遐想得多。
唐小棠簡直要被自己氣哭。
小公子惱羞成怒,扭過頭,虛張聲勢地瞪着罪魁禍首,兇裏兇氣地質問,“你好……好……了沒有?!”
他平日自己上藥,早就好了,哪裏需要耗時這般久!
謝瑾白視線落在小公子發紅的眼尾,緩緩勾了勾唇,“沒有。怎麽,太過舒服,受不住了?”
聽,聽!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唐小棠一張臉色迅速憋紅,“才,才怪!難……難受死了!你快,快一些……”
“嗯?難受?怎麽個難受法,是我力道太重了?”
“對,你……你力道太,太重了!會疼,你,你要輕,輕一些!”
“那我輕一點?”
謝瑾白果然放輕了手中的力道。
唐小棠隐隐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這人何時這般好體貼了?
有轉念一想,他現在身上這傷全是拜那人所賜,他這般盡心盡力地伺候,也是應當。
于是,他眯起眼,舒舒服服地享受起謝巡按的專人伺候,“對,就是這樣……嘶,輕一些,你……你再輕,輕……”
“主子。”
聽見蕭子舒聲音的那一刻,唐小棠瞬間僵直了身子。
這屋子裏,還有其他人?!
“說。”
蕭子舒站在屏風之外,低聲禀報道,“主子,唐知府、劉同知,楊通判三位大人在門外求見。”
蕭子舒話聲剛落,只聽屏風那頭響起着急的抗議聲——
“我,我阿爹來,來了,你……快,快從,從我身,身上,起,起來。”
“你,你起來呀。”
“謝,謝懷瑜,你這人,你這人太壞了!”
蕭子舒聽着屏風那頭隐隐傳出的細碎聲音,耳尖逐漸漫上深紅。
他過往從不知道,原來主人是這般不知節制的白日宣樂之人!
蕭子舒低聲,遲疑地問道,“主子,可要回絕了三位大人?”
“讓他們進來吧。”
“什,什麽?謝懷瑜,你瘋了?”
“不,不行的!我阿爹他,他……他看見我,我跟你在,在一起,又,又該生,生氣了。你,你快,你快讓我起來啊,我,我要躲,躲起來。我得馬上躲起來。”
唐小棠去推謝懷瑜,憋得臉都漲紅了,偏偏身上那人就跟大山似的,無論他怎麽騰挪,扭動,那人就是一動不動。
“先上完藥,慌什麽。”
謝瑾白不疾不徐地道。
“是我爹,你,你當,當然不,不慌了。”
要是換做是此地是颍陽,敲門的人是謝太傅,他就不信這人還能這般淡定。
“他們不會擅自繞過屏風,進到這裏來。”
唐小棠頓時停止了掙紮,扭過頭看他,“當,當真?”
果然,蕭子舒來報,“主子,三位大人已在屋內等候。”
唐時茂以及劉、楊三人果然并未繞過屏風這頭來。
即便如此,聽說他阿爹以及劉、楊三位大人已經進到屋裏,哪怕他們三位不會擅自繞過屏風,唐小棠還是緊張得不行。
他壓低嗓音,催促着,“謝,謝懷瑜,你快,快些過去啊!”
謝瑾白本來想替小公子先上好藥。
眼下小公子這般不配合,也便只好暫時作罷,先去見唐時茂以及劉砺懷,楊毅三人。
謝瑾白下了床,穿上青色僧衣。
青色的僧衣,不但為建謝瑾白相貌半分,反倒添幾分禁欲的冷豔,瞧着神聖不可侵。
唐小棠還是頭一回見有人将質樸的僧衣都穿得這般好看的。
《三藏法師傳》裏形容玄奘法師,“形長八尺,美眉明目”。
唐小棠呆呆地心想,便是玄奘法師未出家剃度前,應該便是長這般模樣吧?
“好看?”
唐小棠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腦袋點到一半,忽地僵住了。
眸光對上床畔那人促狹的眸子,唐小棠恨不得一頭撞上床壁。
他剛剛點什麽頭!
為什麽要點頭!
那人卻是忽地彎下腰,二人的鼻尖同鼻尖的距離,亦不過在方寸之間。
唐小棠呆住了。
耳畔傳來溫熱的,酥麻的氣息,“記得亵褲先別穿上,等藥效吸收了再穿。”
唐小棠臉頰爆紅。
謝瑾白朗笑着,大步轉出了屏風。
這間僧房算不得大,房內除卻一座佛像,蒲團,以及抄寫佛經用的矮幾,衣櫃等,其餘床榻,巾架等生活之物均只用一道黑色烏木屏風隔開。
如此,自是沒有什麽隔音可言。
聽見床榻那頭傳出疑似少年的聲音,屋內劉砺懷、楊毅二人是詫異萬分。
等見到謝瑾白朗笑着,敞着僧衣,一副事後餍足模樣從裏頭走出,想起關于這位斷袖的傳聞,二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至此方恍然大悟。
唐小棠壓低了聲音。
劉、楊二人聽不出,唐時茂這個當爹的哪裏聽不出,謝瑾白榻上之人分明就是棠兒!
唐時茂雙手捏拳,極力掩飾心中的憤怒同尴尬。
“懷瑜見過三位大人,三位大人請坐。”
謝瑾白朗笑着走向前,拱手招呼唐、劉、楊三人落座。
“謝巡按客氣了。”
照例先是一番客套問候。
房間內只一張烏木椅子。
為了方便,四人索性都圍着矮幾,坐在蒲團上。
房間蕭子舒提前收拾過。
要不然唐知府進屋的第一眼,定然認出散落在地上的兒子的衣衫,屆時一個怒火攻心,直接沖到屏風那頭去,哪還能像此刻般,暫時還能壓下火氣,勉強坐下來一起議事。
“謝巡按,這是我唐知府一起寫的奏折,還請您過目一下,若是如果沒有問題,那我們便讓信卒連夜送往京都,您看意下如何?”
楊毅笑着,從衣袖中拿出事先寫好的奏折。
謝瑾白如何不知,劉、楊二人此番前來的目的哪裏是讓他看一眼奏折這般簡單。
昨日是他同唐時茂以及蕭鳳鳴三人力排衆議,堅持要将城內百姓悉數提前遷移至安全之地,劉砺懷,楊毅二人是作壁上觀,一點力都沒出。
眼下,那赤丈河堤壩果然塌了,淳安陷入一片汪洋,房舍,街道悉數被沖毀,因為轉移及時,并未造成太多傷亡。
此事若是上奏朝廷,朝廷定然會論功行賞。
劉、楊二人此次前來,想來應當是想向朝廷邀功,又唯恐他上奏朝廷的奏折會與他們的有所出入,故而找了這麽個由頭,以試探他的态度。
唐時茂未必不知劉、楊二人的彎彎繞繞。
只是他一個前幾年才調任淳安的知府,根基不穩,不能将劉、楊二人徹底得罪,故而明知劉、楊二人踩在他的肩膀邀功,無力反對,更無法反抗,反而只能被拉過來作陪。
他猜,為了不致讓他将實情上奏朝廷,功勞悉數被唐時茂悉數奪了去,這封奏折裏應當亦書寫了不少恭維他的好話,以便屆時他上奏朝廷時,亦能為其二人美言幾句。
果然。
謝瑾白打開奏折。
這是一道聯名奏折,不過只唐時茂一人執筆。
奏折裏除卻陳述淳安因突降暴雨,堤壩潰堤,遭遇被水淹城的厄難,對他如何提前洞悉赤丈河水位高于歷年,以說服身為知府唐的時茂提前将城中百姓提前轉移一事,備述詳盡。
當然,奏折裏裏少不了唐時茂對劉、楊二人是關于他二人是如何配合,以及如何積極地轉移百姓的陳述。
謝瑾白合上奏折。
對上劉砺懷、楊毅二人緊張、期盼的眼神,謝瑾白唇角微勾,“此番淳安大部分百姓能夠免遭厄難,乃是唐知府,劉同知以及楊通判三人共同的功勞,懷瑜如何敢居功?”
楊毅忙道,“謝巡按此言差矣。此番若不是謝巡按神機妙算,料得那赤丈河堤壩定然會被沖垮,又當機立斷,提前安置淳安百姓遷移至安全之處,不僅淳安城內的百姓,就連我們幾個恐都在劫難逃。謝巡按實乃諸葛先生在世啊。”
劉砺懷點頭附和道,“楊大人所言甚是。”
謝瑾白握着手中奏折,淡然道,“二位大人恐怕誤會了。此次淳安乃至我們在座的各位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并非我一人之功。實不相瞞,昨日,是蕭監丞神色匆忙地前來驿站,告訴我赤丈河水位異常,恐存在潰堤風險。幹系重大,我一人不敢擅自專斷,便同蕭監丞一起前去拜訪唐知府。
唐知府心系百姓,不敢拿全城百姓性命做賭注,詢問我同蕭監丞二人可有何良策。提出可提前将百姓轉移至安全之處的人蕭監丞。最後,唐大人當機立斷,最終決定轉移全城百姓。因此,真要嚴格深究,懷瑜此次最大功勞,不過是做了同蕭監丞一起拜訪唐知府這個決定罷了。真正功不可沒之人,非唐知府以及蕭監丞莫屬不可。當然,最後全城百姓平安脫險,少不得劉同知,楊通判以及其他幾位大人的鼎力相助。”
聞言,唐時茂面露詫異。
劉砺懷、楊毅當時并不在場,他卻是十分清楚。
或許當真是蕭鳳鳴瞧出那赤丈河水位有異,提出提前将百姓遷移安全之處的人亦是蕭鳳鳴不假,可若沒有謝懷瑜詳備的實施措施,他們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全城人員的安置。
甚至如果不是謝懷瑜提前去找寧王借兵,之前在山道,百姓若是執意下山,僅憑知府兵力,根本不足以應對。
真要論起功勞,謝懷瑜才是頭功那人。
可他卻輕描淡寫,将這頭功讓與了他同蕭鳳鳴二人。
年輕如此輕輕,就能夠不居功,不自矜,還不忘攜蕭鳳鳴一個小小監丞,卻又不得罪想要邀功的劉、楊二人。
太傅之子,天子至交,這樣的出身,又有如此禦人的手段,謝懷瑜此人……日後定然會是一個攪弄朝堂的人物。
只是不知道是東啓之福,亦或者是禍。
唐時茂聽出謝瑾白有意提攜蕭鳳吟的意思劉砺懷,楊毅二人亦都不是傻子,自是也聽出來了。
最為重要的是,謝瑾白這番言論分明是告訴他們,他并不在意他們二人是否邀功,只需邀功時捎上那蕭鳳吟即可。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都水司監丞,便是論功行賞,于他們二人亦造成不了任何威脅,劉砺懷,楊毅二人自是不介意在奏折上提上蕭鳳吟一提。
就是不知道那蕭鳳吟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竟得了這位的青眼。
劉、楊二人當即表态,他們定然會将蕭鳳吟的功績上奏朝廷。
謝瑾白笑着将奏折遞了回去。
至此,皆大歡喜。
劉砺懷,楊毅二人稍坐片刻後,便借故告辭離開了,唯有唐時茂以還有事要同謝巡按相商唯由,留了下來。
謝瑾白心知唐時茂為何事留下,只是唐時茂并未主動開口問詢,他自是不會主動開口去解釋。
謝瑾白在等着唐時茂主動開口詢問,唐時茂又何嘗不是等謝瑾白主動同他解釋?
當着他的面,抱走棠兒,連一個解釋都不給麽?
謝懷瑜可有将他這個知府放在眼裏?
看樣子,他是等不到謝懷瑜主動開口向他解釋了。
那麽,他便自己來尋個答案吧!
唐時茂面色轉冷。
他忽地起身,徑自朝屏風那頭走了過去。
屏風那頭,趴在床上的唐小棠聽見腳步聲,也顧不得什麽藥效吸收沒吸收,忙手忙腳亂的地穿上亵褲。
一襲灰底雲紋綢衫從屏風那頭現出。
唐小棠驚恐地瞪大眼睛,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話要說:糖糖:天要亡我!!!
小白:怕什麽?天塌下來,自有我替你撐着。
嘤,今天也是被活躍在小劇場的“白糖夫夫”酸的一天。
—
腰疼加失眠是什麽人間疾苦……
就,關注我WB的小可愛可能知道,蠻早之前爬山,下山之前一腳踩空,把腳給扭傷了,到現在腳踝還是有點疼。以至于練不了八段錦,也跳不了健身舞,然後,一直坐在電腦前時間太長了,手臂,手腕,腰什麽的就經受不住。
今天暫時先短小一下。
腰太疼了。
明天繼續粗長啊~~
比心!
然後,那什麽,今天上夾子,看着包圍着我前後左右(劃掉)的大大收藏跟留言區分秒必增的,我的門庭冷落,門可羅雀……噫籲嚱,痛哭流涕兮。
求撒花丫,會結出更粗長的章節的丫!
——
PS:《三藏法師傳》全名《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因為書名有點長,怕占字數,所以簡略了一下。
以及,科普一下,歷史上,咱們玄奘法師跟我們認知中的可能有點不同,他不是被放在水盆裏随水順流,被老和尚撿起,所以從小出生在寺廟。又或者家境貧寒,所以從小出僧回家什麽的。事實上玄奘法師出生儒家世家,祖上非常有名望的,長得又高又帥還很博學,着實是個高富帥,關鍵情商也非常高,跟達官顯貴以及帝王打交道都是非常游刃有餘的。
感謝在2020-06-21 20:49:59~2020-06-23 08:57: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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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花憐正在叉腰看你 20瓶;肥宅 10瓶;嘟嘟不想當處狗 9瓶;今天也不能亂發脾氣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