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課
易大教授這幾天的氣壓很低。
最直觀的反映是,他上課點名頻率直線上升。
這可就害慘了勤勤懇懇上課的同學們,在無形的冷凍光波中,提心吊膽兩個小時。
盛微語聽到許幼白再一次的吐槽時,那雙漂亮的眼睛都笑得眯起。
許幼白對此表示十分不滿,“看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是一件這麽值得開心的事?”
果然,高冷冷不過b大易教授,心狠狠不過她這遠房表姐。
盛微語同許幼白的血緣關系隔了挺遠,說來也妙,二人是先相識于b大的一次老鄉會,混熟之後,才知道兩人之間還有這層關系。關系隔得太遠,兩人都對彼此的家庭和其他親戚不熟悉,沒了上一代人的交際束縛,反倒比近親的兄弟姐妹還玩得要好些。
面對許幼白不滿的抗議,盛微語彎了彎眼,意味深長道:“放心,你們易教授,明天就能升溫。”
許幼白不信,偏要打賭。
盛微語順了她的意,同她賭了一頓火鍋。
無論誰請客,火鍋總歸都是要吃的。
于是,兩個女人成功地開始了火鍋吃什麽的話題。
仿佛已經忘了她們打賭的初衷。
另一邊,易言下了課,被易墨喊回去家庭聚餐。
自從得知他回國後,易墨每天準時一條消息,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家看看。
到了家,一邊是易墨在耳邊的碎碎念唠叨,一邊是林冀在微信裏一條又一條的消息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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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重複地發一句【微語小姐姐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你想不想知道?】,他也不馬上說到底是什麽話,就一直重複着這一句。
易言忍無可忍,直接打電話過去,劈頭蓋臉一句,“閑出病?”
被他罵了一句,林冀也不氣,反而在電話那邊笑得得意,“我就知道你會沉不住氣。”
還沒等易言說什麽,他又笑着說:“要擱以前,我發第三條的時候你就把我拉黑了。”
可是現在,他竟然能“猖獗”到現在。
易言沉默了幾秒,冷聲開口:“如果你想,我現在也能拉黑你。”
“易教授手下留情。”
林冀不再逗他,他深知,再怎麽能為了弱點而隐忍的獅子,一而再被刺激驕傲的自尊,最終也還是會爆發,後果更難以挽回。
好不容易瞧見古板得和機器人一樣的易言終于有了這樣的一面,林冀逗也逗了,見好就收。
他慢悠悠開口道:“微語小姐姐跟我要你微信號呢。”
易言面無表情地聽着,除了一聲冷呵,沒給其他什麽反應,也不知他在冷笑什麽。
見他沒回應,林冀繼續開口:“微語小姐姐還讓我跟你說,只要你加了她微信,她就能讓你死了一樣的心,給她跳極樂淨土。”
林冀這話說得糙,他不是什麽文化人,也沒他們文化人那麽文藝。
同樣是說中文,同一句話別人說出了花,他中譯中過來,變成了插花的泥巴。
盛微語不直接給易言發消息,讓他這糙人帶話,無非是多了一層故意挑釁的意味。
至于挑釁什麽,那他就不敢多說了。
他怕說了被易大教授給拉黑。
聽他說完後,易言再次沉默。
良久,他出聲問:“你的話帶完了沒有?”
林冀挑眉,“帶完……”
一句話還沒說完全,電話就被對方給挂斷。
林冀再打過去,不出所料,對方已把他拉黑。
真是一點兒都不留情。
趁他們的兄弟情還熱乎着,林冀又用微信發了兩條消息過去。
一條《極樂淨土》的舞蹈視頻鏈接。
一條盛微語帶給易言的原話。
很不幸,在發第二條的途中,他們的兄弟情徹底涼了——
易言把他微信也拉黑了。
啧,真記仇。
才把林冀拉黑,易言微信裏就來了個好友申請,即使申請裏沒有什麽打招呼的話,他也知道,這人是誰。
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良久,遲遲沒有點下同意。
沒隔兩分鐘,對方再次發了申請,頗有些急不可耐的含義。
易言唇角一勾,索性退出了微信頁面。
不知是不是因為把吵人的林冀拉黑後,耳根子清淨了一半,易言冷了一天的臉色漸暖。
他垂了垂眼,忽然想起高中的時候。
那時候,自從盛微語第一次找過他,之後的幾個月,一直都在他身邊纏着。
連大課間的跑操,她都能混到高三的隊伍中來,若無其事地同他搭話。
即使他從沒搭理,她的熱情也從未消減過。
某次大課間下起了雨,學校取消了跑操,廣播員給大家點了些勵志的流行曲,當作放松。
易言在教室寫試卷,廣播裏忽然傳來一陣噪音。
随之,少女熟悉的低軟聲音在廣播中響起。
“這裏是來自高一某位漂亮可愛的同學,送給高三一班的易言同學的一首歌——《将冰山劈開》。”
易言的筆一滑,紙上多了一筆多餘的墨跡。
班上的人轟然起哄,紛紛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下面是點歌的同學送給易言同學的一句話。”
廣播裏的女生輕輕地笑了一聲,聲音清脆,動聽得戳人心窩。
“魯迅曾經說過,就算你是潭死水,我搬塊石頭砸進去,總能掀起浪。”
“胡說,魯迅說他沒說過這句話!”
“魯迅明明說的是,早戀救不了中國人!”
教室有調皮的男生哄笑着反駁這句話。
周遭起哄聲一片又一片,被點名的男生坐在座位上,手裏還捏着筆。
他垂着頭,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家起哄歸起哄,卻也沒人敢貿然上去調笑。盡管易言平日裏并沒有像什麽不良少年一樣,用打架樹立威信,反而他家教很好,待人禮貌,只是性格太冷漠,氣場太強,自習課上有人吵鬧,他光是站在那随便瞥一眼,都比紀律委員扯着嗓子嘶吼安靜強。他們都不敢随便招惹這座冰山。
直到上課鈴響,廣播被人停了,老師也走進了教室,訓斥一堆瞎起哄的學生。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直垂着頭的男生,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弧度。
極其微小,卻無法被忽視。
“易言,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幫我帶——”
易墨牽着趙希光邊走過來,邊開口,想着讓易言幫忙帶會兒小孩。
看到男人一個人坐在那,垂着頭看着手機,唇畔帶笑,易墨說了一半的話就再沒說出去。
看到易言笑,他腦子一空白,就什麽都給忘了!
易言聞聲擡起頭,擡頭便看見易墨睜大了眼看着自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
嘴角的弧度重新抹平,易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有事?”
易墨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緩過來,目光在易言手機上徘徊了一圈,他張了張嘴,出口的話都變了音,“女女女女朋友?”
易言皺起眉,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這困惑的表情落在易墨眼裏,被解讀成了警告,警告他少管閑事,不要八卦。他弟弟,易言,一個冷漠了十幾年的人,今天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警告他。
易墨從兩個表情腦補了一出地下戀情的大戲,卻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再問,終于想起正事,他連忙改口:“哦對,我去接爸媽過來,你幫我帶一會兒小光。”
他才說完,趙希光就松開自家父親的手,朝易言跑過去,撲到他懷裏,甜甜地喊他:“叔叔~”
趙希光這舉動,無疑是在老虎嘴邊摸胡須,易墨原本提了一口氣,見易言竟然沒表現出什麽不滿,這口氣松了下去。
他深知自家弟弟的脾性,冷,冷到死的那種冷。
小時候雖然性格寡淡了些,但也還是個溫柔的孩子,直到那次綁架事件之後,就變了一個人,變得冷漠,不再與人親近。
現在看來,他對小孩子倒還算耐心。
如此看來,他本質裏,還是個溫柔的人,只是被那件事給……
想起那些久遠卻又不堪的往事,易墨嘆了口氣,轉身準備出門去接易家家長。
身後,趙希光軟糯地開口問:“叔叔,你為什麽不帶上次那個漂亮阿姨過來呀?”
漂亮阿姨?
易墨腳步一頓,豎起耳朵偷聽。
然而站在原地聽了半天,他也沒聽到對方答話。
忍不住回過身去看,一轉身就撞上男人冷冰冰的視線。
“……”
易墨心虛地讪笑,“我、我好像忘記拿車鑰匙了。”
趙希光一臉天真地開口:“爸爸,鑰匙不就在你手上嘛?”
易墨:“……”
坑爹呢這是!
易墨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頂不住對面投過來的冷然目光,快步走了。
趙希光目送着自家父親離開,小臉上寫滿了和她這個年紀不相符合的無奈,“哎呀,爸爸什麽時候才能想我一樣穩重一點兒?”
無奈之後,她又想起正事,眼巴巴望着易言,“叔叔,漂亮阿姨怎麽沒來呀?”
“她忙。”
“那她下次不忙的時候,叔叔可以和她一起過來嗎?”
“……嗯。”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劃重點!言言承諾帶微語回家了!
謝謝無敵滴懶貓扔的1個地雷=3=
嗚嗚不好意思我搞錯存稿時間了,晚了幾十分鐘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