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民國敘事
聽了一席話後, 葉嫣然沒有在發表意見,不得不承認,千夜說的很有道理, 縱使她深愛着腳下的這片土地無論它怎樣都會對它充滿期待與希翼, 但終歸無法掩蓋它現在的腐敗與落後, 國外的确在很多地方都比現在的國家先進許多。
雖然葉嫣然說着考慮考慮,但她明顯意不在此,那之後千夜也沒有在多說些什麽。
葉嫣然沒想到的是,在後面的時光中,她會沒心思,也沒時間再想這些。
北平的變故來的十分的快。
洋人在這個交通并不發達的時代并不多見, 有些人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洋人是何模樣,當北平街上時不時就能見到洋人時,就表明這并不是個好兆頭。
街上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代表了北平的煙火氣兒,在書店買好工作需要使用的筆墨後,千夜看了眼前臺的那邊, 年過五十的老板正在和一個洋人說着什麽, 能聽得出老板英語并不好, 口音十分濃重。
在這個時代,能會英語的屬實罕見,大多數都是留洋回國的學生,會說兩句英文就能稱得上文化人了。
見老板還在忙住的千夜收回了目光,既然這樣, 那就再挑兩本話本下次帶給雲景吧,回想一下,也有時日沒見過那個氣質如蘭的少年了。
本是找書之時無意間聽了兩耳老板與客人之間的對話, 卻聽得眉頭也皺了起來。
書店的人不多,半數以上的人視線都在向這邊看,無他,只因洋人生的比尋常人都高大許多,金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意外的顯眼,人吶天性就是看熱鬧,見不得能夠聽懂這邊在說什麽。
這洋人拿了七八本書,話語中透露出不想結賬的意思,書店老板正面紅耳赤的與他争辯,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千夜不緊不慢的将書本帶了過去放在木桌前,微微一笑并沒有打斷兩人的攀談,只是側耳傾聽着。
雖然沒有制造出動靜,但還是很快吸引了兩人的目光,老板早對千夜很熟悉,這可是書店的常客,那麽有氣質的一個大小姐經常來,肯定得記住。
他客氣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洋人保羅.艾伯特給打斷了。
“哦,這位美麗的小姐,你真是太太太漂亮了,請問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面前的姑娘穿着一身藍色的旗袍,上面縫制的玫瑰花給她增加幾分風情,頭發用做工精致的發簪盤起來有了幾分成熟的韻味,手上拿着一把木質花傘,再配上這小巧的臉蛋,這正是他想要的中國姑娘啊!之前玩的那幾個都沒這個正,沒想到在這破舊書店還能有這樣的機遇,他怎麽能放過呢?
“當然能這位外國先生,我叫千夜,很高興認識你。”
很流利的說出了一串英文,讓對面的金發男子眼睛更亮了,那種充滿侵略性的眼神,就像獵人看見了獵物一樣,還是一只小糕羊。
“我也很高興認識千夜小姐,作為交換,請記住我叫保羅.艾伯特,相遇即是緣分,我能邀請你喝一杯嗎?”
自以為完美無瑕,其實語氣充滿輕挑。
“當然可以。”
在書店老板欲言又止的情況下把賬結了,包裝好後欲走出門坎,停頓轉頭一挑眉眼,笑語:“保羅先生,剛才我聽聞你的書好像沒有結賬?需要我幫你嗎?”
保羅.艾伯特有些窘迫,他一向習慣拿東西不給錢,在這片土地上能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在美人的面前,這麽沒品的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紳士身上,更何況這個美人還沒搞到手。
抱歉的對千夜笑了笑,他解釋:“我只是借來翻閱一下,沒有打算帶走,這是誤會,誤會。”
“原來是我誤會保羅先生,真是抱歉。”
“不必抱歉,是我的錯。”
保羅.艾伯特暗自為自己感到驕傲,沒想到這裏的中國姑娘這麽好騙。
千夜淺淺一笑,沒有再接話。
保羅.艾伯特有些心急,先要拉近兩人的關系,并肩走出書店,他眼睛一轉,想到了千夜的書。
“千夜小姐好像很喜歡看書呢,能和我說說都看些什麽嗎?”
與假文學家,千夜真正讨論學術的性質并不高,随口說了兩本最近看過的話本。
“真是巧的很,我也喜歡看呢,我們外國也有許多這樣的著作……”
兩人“融洽”地談了一路,走了十來分鐘,周圍景色換了又換,街上的各種雜亂聲也漸漸遠去,望着前頭的巷子,千夜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夜?”保羅.艾伯特有些疑惑,“在前面不遠就是我家了,我為夜準備了珍藏多年的拉斐。”
“可是我沒耐心了。”千夜似笑非笑的偏頭看他,編輯部還有工作沒做完,這次出來這麽久,已經超出了預期。
“你的家夥很漂亮,介意給我看看嗎?”
雖是說着客氣的話,但根本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看似動作很輕的舉起傘,但揮手下去之時,才知道力道有多重,直接将一個接近一米九的外國男子打趴在地上。
沒有理會保羅.艾伯特的慘叫,輕巧的踩着高跟鞋蹲下,将他腰間的□□抽了出來。
如果不是在店裏面看到他衣擺若有若無的□□,也不是很想搭理這人一趟。
“你一直帶着它相比是十分喜歡的,就讓它來送你上路吧。”
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出的話缺令人心驚,将□□抵在那洋人的額頭上,在扣動機扳的那瞬間眼中毫無波瀾依舊清澈,将他最後扭曲驚恐的面容倒映在了定格眼眶中。
……
“爺爺,爺爺我要吃冰棍。”
“爺爺!”
小小的女孩走路還搖搖晃晃,紮着的雙馬尾也随着左右擺動,坐在板凳上的爺爺一動不動像尊雕塑似的,不得已她只能過來拉爺爺的衣袖。
書店老板望着書店門口出神,那外面就是一條歪歪扭扭的石字路,那女孩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偶爾匆匆忙忙路過零星的幾個路人也終歸是不見。
感受到衣服不受自己控制的向一邊拉扯過去,書店老板終于回過了神來。
“爺爺你在看什麽呀?”
小女孩也好奇的爬上了凳子,一骨碌站起來順着爺爺的視線眺望。
感受到衣服不受自己控制的向一邊拉扯過去,書店老板陳立華終于回過了神來。
“哎呦我的乖孫女,快下來!”
老板心頭一驚,趕緊護着自家的孫女,把她抱了下來。
“可是爺爺還沒告訴我你在看什麽好看的,外面什麽也沒有呀?”
面對孫女的求知,老板露出苦笑,這哪是看別的什麽,這是在看命啊!
活了大半輩子,這來的是人是鬼他還認不清嗎?只怕那好姑娘被禍害了,說到底都怪他,不就幾本書而已,拿走就是了還争辯些什麽。
哄哄孫女将她打發去買冰棍後,橫豎是坐立不安,短短幾分鐘變得十分難捱,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也是喜歡看書寫文,一身文化氣,結婚後把孫女留下來後很久沒有回來了,終究是想念的。
“不行!”
良心終是過意不去,他猛的站起來,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幾條街過去,并沒有見那常客身影,天空慢慢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了衣服夾雜着冷風吹來如同刀割一般。
瞧着前面扛着□□的政府巡邏隊已經走了過來,無奈之下只能做罷。
老板抹了一把臉甩走水珠,木着臉回去,他知道,如果千夜出事,他在之後的人身都邁不過心裏這個坎。
……
下雨了。
撐起傘的千夜走在白牆綠瓦中,這點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千夜的心情與接下來的工作,甚至于在晚上還去接了葉嫣然一趟。
最近葉嫣然越來越少回院子,大多數時間都留在了學校,看身影忙忙碌碌,回來之後和千夜有說不完的話傾訴,卻只字不提自己到底在忙些什麽。
葉嫣然不願說,千夜也不問。
随着日子過去,靜靜的,北平洋人進進出出,來的越來越多,千夜一邊在編輯部上班,一邊安靜瞧着北平政府人員帶着谄媚的神情與外國洋人閑談甚歡。不僅如此,每晚蜷縮在陰暗牆角的人越來越多,每當千夜從他們旁邊走過的時候,都能聞見大煙的焦味。那些味道萦繞在北平的各處,仿佛給這裏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當街上開始陸續出現太陽旗的巡邏隊,生活在這裏的原居民開始埋頭走路生怕驚動什麽的時候,相必不少人都明白,北平開始漸漸的成為半殖民地。
與此同時,在一個陰雨天,雲景連載《愚家人》這篇文也火了起來,這為他積攢了不少粉絲。那些愛國的積極分子在報紙的評論版塊上用代表華國文化的言語發出激烈的呼喊,在這篇文章連載到接近尾聲的時候,北平的報紙評論版塊完全被它的評論占據。
千夜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盡着編輯的職責,例如,當權者想要控制輿論的時候,她會有辦法讓這些真實的評論出現在應該在的版塊上。
無數的文人墨客用《愚家人》引申出更深層次的問題,數不清的小型辯論會在北平的四合院四處開花。
又一次來到那個小院子,将話本送出去,在這北風呼嘯的大冷天,兩人沒有選擇去到木屋子裏,而是靜靜的坐在四四方方的石凳上望着剛下過雨還陰着的天,品上一本熱茶。
就這樣誰也不說話,聽着風與其他交雜的聲音,就仿佛還歲月靜好一般,能這樣安靜坐着看天的日子,不多了。
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雲景決定再寫一篇新文,書名《殖民與狗》。
書中描述北平在成為半殖民地時,一只生活在北平的流浪狗,見證北平是怎樣淪陷為半殖民地,而北平民衆又是怎樣在半殖民地生活的。
主角是以一只流浪狗的視角寫的,在短短幾年見證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或事,有富貴有貧窮,有浮于表面的光鮮也有暗藏深處的肮髒,短短口述的幾百字內容,已經為千夜構繪出了一個半殖民地的社會慘狀。
主角說是狗,但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雲景自己敢肯定,千夜也相信,任何看到這篇文的人都能代入其中,甚至,在半殖民地的生存空間中,人活得還不如狗。
至少,那些人沒有狗擁有的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純屬虛構,請勿帶入現實。當架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