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民國敘事
“這位姑娘, 我來這找人的。”
“找人?他若真喜歡您怎麽會來這?我勸您還是快走吧!”
清菊第一時間就誤會了,平日裏妻子來這滿春院找丈夫的戲碼也不少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姐妹們也就拿個小板凳磕個瓜子看個熱鬧, 但那都只能稱上一句潑婦,頭一回見千夜這種。
千夜身上的氣質很幹淨, 她很喜歡。這滿春院裏, 最難得的就是幹淨二字,所以她真心勸道:“說真的,他既然能來這裏,那肯定是個花心的,憑小姐您這條件,還愁找不到良人?”
千夜安安靜靜的聽着她一番推心置腹的話, 等她說完才抿嘴一笑:“姑娘你想岔了,我來這找葉嫣然,可否問一下她現在在哪兒?”
“葉嫣然?”清菊愣了一會,意識到不是她想的那樣, 頓時有些尴尬。
她尋思了一會兒, 記起來了:“您說的是“堂名”的白瑰?她本名叫這個。”
北平的□□也分等級, 一等□□稱做“書寓”, 這批人不但長得眉清目秀,還琴棋書畫樣樣能來,尤其擅長彈曲,那不是有一個詞叫淫詞豔曲, 客人就喜歡這一套。
同樣的,“書寓”的消費價格非常高,號稱賣藝不賣身, 當然,這只是個幌子,只要你給的起錢,這都不是事。
二等□□就是“堂名”了,這些□□有一定姿色,但沒有什麽才藝,就真的只能以色侍人,有固定的收費價格。
三等□□稱“草臺”,聽名字就能聽的出,是最底層的存在。她們什麽都不能保證,只能保證是個女人,只要随便給點錢就能和裏面的女人睡一晚。
姑娘來到這妓院,便會有老鸨給她們起名字,多數取以花名,顯得文雅。
“那應該就是了。”
聽了這話,清菊眉頭一皺:“您找他幹嘛?晦氣!”
“怎麽說?”
“聽說她是勾引她姐姐的未婚夫未遂,然後被趕出了家門,自甘堕落來這賣的。”說完她,頓了一下,又苦笑一聲,“說是自甘堕落,誰又不是呢?”
但她很快收拾好了表情,繼續說:“原本憑借她的樣貌與才藝,做了一陣子‘書寓’,就這樣安分下去日子也還過得去,誰知道第一次賣的時候,直接踢傷了恩客那處,這恩客身份不一般,讓整個滿春院都受牽連!”
“前面那幾個客人都只是來聽曲,看着她還挺溫順的,誰知道真的性子烈!來到這賣藝不賣身就只能當個笑話聽,既然來到這還想端着清高,做夢!”
“然後她就被下級,成了‘堂名’,強迫接了幾回客也老實了,誰知道前日又反抗媽媽,還拿刀把自己臉給劃了。現在她就是想做‘堂名’也做不成了,只能去當‘草臺’。這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別人!”
“小姐您一看就身份不凡,怎麽會識得她呢?”
看起來命運之子着實慘,落得個人人讨厭。
“我來贖她,還勞煩姑娘帶我去見一下老鸨。”
“贖她?!小姐您……”清菊驚呼,太過于意外一時間組織不了話語。
“是的。”千夜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這會子清菊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看待千夜與葉嫣然了,贖身這種事,她也有想過,但只是想想罷了,身邊的各位姐妹們也沒見過誰被贖出去,妓院裏的人大多都是活不下去自願進來或者被家人賣進來的,還能指望誰能幫她們贖身?
如果說是恩客,那就真的是個笑話了。□□手臂親人枕,朱唇萬人嘗,嘴上說的好聽,誰心裏沒點隔應。
“媽媽應該在南廂房,我帶你去吧。”
就算不是滋味兒,說不出是不是嫉妒,但她還是帶着千夜過去了。
“謝謝。”
兩人上了二樓,□□與調笑聲越來越清晰了。
這房間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裏面在幹什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清菊是習慣了面不改色的走過去,千夜始終隔着一步之遙的跟在她後面。
這建築修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裏面拐着彎繞了一圈,終于到了清菊說的那南廂房。
她敲了敲門,喚了兩聲,門嘎吱一聲被從裏面打開,出來一半老徐娘。
她盯着兩人瞅了兩眼,本來還不太愉快得臉見着千夜笑起來了,哎呦一聲:“讓我瞧瞧,這位小姐是誰?清菊快給我介紹一下。”
“媽媽,她是來這贖人的。”
“贖人?”老鸨笑臉頓時淡了下去,走回房間拿了煙槍出來,深吸了一口白氣從鼻孔裏面冒,才慢悠悠地問道:“女人來這贖人我還是頭一回見,可真新奇。”
她抖了抖煙槍,慢寫步子圍千夜走了一圈,哼笑一聲:“你想贖誰?”
千夜小退了半步,避開緩緩升起的煙霧,嘴角一直挂着禮貌的微笑:“她在你們這兒叫白瑰。”
“她啊,好像精神有點不正常,被我關在柴房裏了。她臉花了,不值錢,你要贖的話随便給個一百大洋就帶走吧。”
“媽媽……”
這明顯是坐地起價,一百塊大洋贖一個精神不正常的“草臺”,這和明晃晃的搶錢有什麽區別?
“清菊你要是沒事幹,就去把老娘的衣服洗了。”老鸨瞪了她一眼,見千夜沒什麽反應,話鋒又一轉,“你要是嫌貴的話就走吧,我這可是公平買賣不強迫你。”
千夜笑了起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布袋,随着手的晃動裏面發出了摩擦時叮叮做響聲,送入老鸨手中:“哪能啊,你數數。”
老鸨樂了,她打開一枚一枚的數,數夠整整一百枚後往袖子裏一收,從房裏拿出一張賣身契和一串鑰匙遞給千夜,指着清菊呵斥:“還不快帶客人去柴房?”
“是。”
清菊恭順回道,對千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邊走。”
柴房夠偏僻,在那後院,沒有燈光靠着那天上一輪圓月照亮,遠離了前頭的喧嚣後顯得有幾分孤寂。
打開那小小的屋子,只見裏面有一人縮在牆角,靠着牆坐着,嘴裏還哼唧着什麽。那姑娘穿着薄薄的一件衣服,頭發散亂,臉上一大道疤痕從左眼角滑過鼻梁開到嘴角,那黑紅色血液好似還未完全凝固。
聽見有人進來了,這姑娘也沒有動,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上。湊近了看,那兒躺着一只被拍死的蟑螂,還有螞蟻從上邊爬過。
清菊打了個寒顫,忍着惡心拍了拍葉嫣然的肩膀:“白瑰,有人來找你。”
葉嫣然過了一分鐘,好似才聽見一般僵硬的擡起頭,沖她咧嘴一笑。
“……”
清菊更惡心了,這傷口就像一條蜈蚣似的,随着葉嫣然臉部肌肉擺動,頓時可怖了起來。
“清菊啊,我這個模樣,做‘草臺’也是沒人要的,不如趁早把我丢到亂葬崗去。”葉嫣然啞着嗓子,慢吞吞說到。
“……”
清菊有些搞不懂自己怎麽想的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讨厭着她的,這一刻卻又同情起她來。也許通過她聯想到了自己罷,失去了這張臉之後,她又還剩下些什麽呢?
她拉着葉嫣然站起來,幫她拍了拍她頭上的稻草:“有人來贖你了。”
“贖我?”葉嫣然疑惑了一瞬,然後把目光投像離她一步之遙的千夜,見到了她手上捏着的賣身契。
“是你嗎?”
說完不等千夜回答,又笑了起來,笑得腰都直不了,笑得眼角都出了淚花:“沒想到啊,我會被一個陌生人贖身?還是個女人……”
“你花了多少錢贖的?”這語氣不像是對待恩人,更像是責問。
清菊皺着眉拉了葉嫣然一下,臉上都是對她的不贊同,果然如同媽媽說的精神不正常,不然怎麽不趕緊抓住救命稻草還用這般态度,生怕惹怒不了對方。
千夜從頭到尾都是那副平靜的模樣,情緒不曾被牽動過一絲一毫:“一百大洋。”
葉嫣然聽後越笑越大聲,那笑聲就想指甲挂黑板一樣,異常刺耳,她問:“一百大洋啊,你是傻子嗎?你看中了我什麽?我無才無德,更是醜陋的連曾經的客人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我什麽價值都沒有!你為什麽要贖我?!”
漂浮在空中的數據0025不樂意了:“宿主她罵你!你救她她還罵你,真是不識好人心!”
千夜給了個眼神安撫0025,等葉嫣然發洩完,她說:“你有沒有價值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其他人說了算,是你自己說了算,你要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價值了,那才是真的沒有了。”
似乎沒料到千夜會說着番話,不止葉嫣然,清菊也一樣愣住了。
人的價值從來都不是靠別人給的,而是自己創造的。換作是混沌之主的時候,千夜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說真的一句話。
“我贖了你也并不想以此要挾你,你可以選擇跟着我,也可以選擇拿了賣身契自己離開,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能生活一段時間,之後你怎麽樣就不在與我相關。”
“當然,你就當我在做慈善。”
葉嫣然就這樣愣了足足一刻鐘,才笑着哭了,面容扭曲的不成樣子。
她用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淚,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就着衣袖擦了擦臉,然後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鄭重道:“我跟着你!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葉嫣然!”
作者有話要說:千夜問0025:“你學到了什麽?”
0025頭頂問號,斟酌了一下回答:“如何忽悠人?”
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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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一多起來蠢作者就害怕,文筆有限寫的不好就很愧疚,抱抱我的小可愛們≥﹏≤
ps:我見好多小可愛想要佞臣的番外?